江以宁埋头灌了口酒,掩饰自己的神态,酒的烈性涌入喉咙,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燃烧着她的理智清醒。

    好像就是从这一口起,她的眼前出现了重影,眼前的世界变得不真实起来。

    细碎的灯影朦胧地打在窗户上,远远的天边升起一轮湿漉漉的黄月亮,在谢珩的手掌间,漏下一指隐晦的光。

    他寂静深邃的眉宇稀释了平日的高冷,丹青眉、水墨眼,映着月华倒也温和。他用纸巾擦拭着唇角的酒迹,仿佛要与皎皎月色融为一体。

    醉酒之后,江以宁少了往日窥看谢珩时的遮遮掩掩,她的眼波流转,睫毛扑闪,晶亮亮的眼睛里盛满他的倒影。

    “谢珩,你怎么站起来了?”江以宁不满地挥挥手,她欣赏美男才欣赏到一半,他这样站起,她还如何欣赏。

    她的声音含着埋怨,语气中却压抑不住的多了几分娇嗔,一字一字地,从她娇艳欲滴的嘴唇中逸出。

    “你叫我什么?”

    好久没人直呼他大名了。谢珩停下动作,手撑着桌子,脸上神态玩味。

    平日里她谨小慎微,遇上他时,必以您这个字来称呼。此刻她直呼其名,看来是醉的不轻。

    江以宁没有理他,她只是定定地望了他好几眼,这才确信道:“你就是谢珩。”她也没叫错人,他为什么凶自己呢。

    “你醉了,”谢珩不会和醉鬼计较,他走过来,向江以宁做了个‘起’的手势:“现在回宿舍睡一觉去,不然明天早起你必后悔。”

    他看着江以宁还在原地坐着,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多少。

    其实这天晚上,谢珩也喝了不少酒。酒意打开他的每一颗毛孔,里面的血脉翕张,脖颈上的肌肤白里透着红,如珊瑚覆雪。他的皮肤生来比常人薄一些,说话时,隐隐窥得见其下翕动的血管。

    “后悔?”江以宁偏头,费劲地想了想,“我不会。”

    “会不会,不是你现在说了算的。”

    “谢珩,”江以宁不满地打断他,她的眼神如有实质般,钉在他的脖颈,“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的颈子,饮酒之后,会变的这么红?”

    说话的时候,她连眼睛都是笑盈盈的,嘴里吐出的热气,就一下下地,喷洒在他的颈窝。

    言语之间,她悄然抬手,葱白指尖抚上他脖颈的肌肤,随后一路顺着下滑,抚上他凸起的喉结,还即兴地戳了一戳。

    谢珩的目光,刹那暗了下来,他垂眼看她,眼底暗昧不明,如墨云翻涌。

    他的手指陡然抓住了桌沿,指尖因为用力而隐隐发白,手背青筋虬起。

    他不看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桌面,吐字的气音吹过江以宁泛红的耳尖:“再说一遍。”

    “什么呀,”江以宁吃力地回忆着。她今天穿着一席长裙,一不小心踩上裙摆,险些仰了过去。

    修长有力的手臂拦了过来,谢珩用手抵住江以宁腰窝,江以宁从下往上,看到的是谢珩倒映的一张脸,从流畅内敛的下颌再到笔挺分明的眉骨,字面意义上的颠倒众生。

    扶正站稳后,江以宁第一时间就用嘴唇寻他的颈子:“我想起我刚才说的话了。”

    谢珩挡住她:“不必重复了。”

    “为什么?”她好容易才想起来的。

    “打住,你说完了。”

    斑驳光线下,谢珩细细地端详着江以宁,褪去了人前的谨慎温和,此刻的少女撅着饱满丰润的唇,洁白的贝齿轻轻开启,流露出三分无辜的野性。她还是没有放弃对他脖子的纠缠,唇畔马上就要贴住他的脖颈。

    谢珩一手揽住江以宁不听话的肩膀,一手去够酒杯,含了一口酒在嘴中,他语调低沉含混;“先停一下,顺序错了。”

    杯中酒一饮而尽。那就更醉一点吧。,但凡尚存一分清醒,都不可能全盘沉沦。

    还没等江以宁搞清楚,顺序的意思是什么,她的脸就被谢珩强行掰正,腰肢上扣了一双有力的手,她被捞进谢珩怀里,江以宁下意识挣扎,之前被赵叶华死死拽住的小臂,就这样重重地碰到了谢珩坚实的胸膛。

    两相碰撞之下,江以宁‘嘶’了一声:“疼,赵叶华不要动……”醉了酒,她也不会忘记赵叶华之前的行为。

    “嗯?你再喊一遍。”

    谢珩轻拍她的脸,江以宁布满红晕的脸上出现一丝清明。她细细地掠遍谢珩的眉眼,低声呢喃。

    “我当然看得清楚,你是谢珩……”话还没说完,江以宁发现自己的嘴唇被堵住。

    她看见谢珩就箍紧她的身躯,倾身凑了过去。

    在这个盛夏的夜晚,她仿佛化作了一滩春水。任由他撬开她的双唇,长驱直入,用力吮吸她微湿的唇瓣,将热辣辣的酒水渡到她的舌津,勾勒着她唇齿的形状。

    周遭的血液都汇入脑顶,一下一下地敲响她的心弦。不知何时起,他的手托起她的后脑勺,缓缓加重这个吻,贪婪地探索着她的每一个角落,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抬高,拇指轻轻摩挲她嫣红的下唇,发出窸窣的轻微声响。

    酒水在口腔中冒出咕嘟咕嘟的气泡,那是他们共同沉浮的呼吸,所有的杂念随着一呼一吸而轻松带走,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他们无关。

    当谢珩松开她时,江以宁有些腿软,她像刚上岸的鱼儿一样,靠着谢珩的肩膀,大口大口地呼吸。

    她的眼中铺上一层生理性的雾气,用力地闭眼再睁眼后,目中只剩下一片浩荡洒脱,以及一刹那的清明:“你看,我不说才更后悔,不是么。”

    谢珩没有听见江以宁小声的呢喃,虽然他的的呼吸也未喘匀,但已经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仪表,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江以宁,对方的脸上烧满霞云。

    “你刚来酒吧时说,想每天过上这样的生活。”

    谢珩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还透着往日没有的粗砾沙哑,落在江以宁心间,犹如下蛊。

    “是刚才这样的生活么?”

    江以宁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吧的了,她只记得回宿舍楼的时候,差两分钟锁门。爬了几层楼梯,爬上她的高架床,她已经精疲力尽,草草拿卸妆湿巾擦净了脸,简单洗漱后倒头便睡。

    在睡梦的尽头,她听见门被打开,几个室友说说笑笑地进了门,好像有人开了灯,但隔着床帘对江以宁也没有多大影响。

    醒了不到一分钟,她又沉沉睡去,整个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一夜无梦。

    第二天晨起,江以宁睡醒起了床,才感觉恢复了些许体力。几个室友问起她怎么没去看电影,江以宁也只是推说自己闹肚子,实在不舒服才没去。

    室友们想到昨天咸辣油腻的烧烤,很理解地点点头,让她多多保重身体。

    那两个沪市本地室友很快回了家,宿舍就只剩下了江以宁和柳瑶两个人。等人都走后,柳瑶笑着跟江以宁说:“昨晚影院里坐着个帅哥,别人都叫他叶哥,你没来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没艳遇啊。”

    “那你怎么不去艳遇?”

    “我么,”柳瑶眼珠转了一下,“那个帅哥不是我的菜。”

    “怎么不是你的菜?”

    “不喜欢雅痞。”柳瑶随意解释了一句后,她意识到江以宁的反常,疑惑地瞥她一眼:“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一直在追问。”

    “有嘛?”江以宁笑笑,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神情,同往常一般无二。

    柳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江以宁,忽地指指她的唇部:“你的嘴怎么有点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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