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比乾赢安静多了,我来看望舒容阿姨还有外婆不好吗?”

    “原来是一片孝心啊!不管你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妹妹愿意我是不会多管的。”

    玉案笑盈盈看着白青橙,他也静静回望着她,嘴里说道:“这么忙,没事是不会过来的,来,说给哥听听,有什么能帮的,一定不让你难为。”

    “就知道你最有良心了,卡瑞诗最近的事你肯定听说了吧,风水不好,又不思进取什么的,搞的我们里里外外不是人的,李玉生和他妈一个样,白切黑的,净喜欢给我添乱。”

    “小水妹妹,我看你这个弟弟心里有数,他这么做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机遇,谣言也带流量,而且卡瑞诗早就带着一身毛病了,他是要把这个脓包戳破,不然也是内里慢慢虚下去,光靠着这个好位置了。”

    “就知道你要偏袒他,他也这么说,什么‘穷则变,变则通’呢,他先整得我不改没办法,不就是想看笑话吗,还说的这么虚伪,和他妈妈一个样!”

    “你怎么三句话不离惠姨!”

    “妹妹,你听见了吗,他对那个女人可真亲啊!”

    “你瞎说什么呢,师妹,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我和惠姨他们,不是,我和林惠儿一家可没关系。”

    “这还差不多,你不说清楚我妹妹就把你轰走。”

    玉案把琴放下,说着先去给他们泡茶。

    青橙给玉水使眼色,玉水随即不说话了。

    “李玉水,你嘴比脑子快这么多吗?”

    “怎么,耽误你给她献殷勤了,非奸即盗的,你对她要好点儿。”

    “什么话你说出口怎么这么怪,没有屏阿姨好看,净随她说话不过心了。”

    “我好不好看都轮不到你来评价,我妈妈性格怎样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好妹妹,咱们先说正事吧。”

    “正事就是,想个办法,在改硬件最少的条件下,让卡瑞诗合风水,一看就是舒服大方的样子。”

    “你信得过我吗?”

    “那是当然。”

    “我是很愿意效劳的,等会儿她进来,你少说你们家那些乱事儿。”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怎么我们家的事儿你说就行。”

    “我有分寸,你说起来让人心烦,算了,我不和你斗嘴,先看卡瑞诗的设计图,咱们看怎么改好,我先给个意见,可行还是不可行,你得给手底下专业的人再过一遍。”

    “你对我真是啰嗦。我还不相信你嘛。”

    青橙暗暗在心底长舒一口气,李家子女各有不同,幸好师妹不像面前这位一样,除了在杨宇面前含蓄点之外,这位姑奶奶对谁都是一副不好伺候的样子。

    玉案带着茶回来,玉水尝过一口,“还是妹妹你这里的茶让人舒心,不像白天那个……,不说不高兴的事儿,咱们一块想想好吗?”

    玉案说:“这些东西我也看不明白,姐姐和橙哥聊吧。”

    “这些事就是你们家的事,老是躲着有意思吗?我不信你不明白。”

    “图很简单,就是这样了,咱们尽量改软装不换硬装,最少的钱要有最大的效果。”

    “软装要改,硬装也不能不动。师妹,小水,你们都是女生,对好看柔和的直觉比我更强,软装上,卡瑞诗最缺什么呢?”

    “建了快二十年了,卡瑞诗亮眼,但缺贵气,灯饰换典雅一些的,柜台梁柱有些旧气倒好看,但旧气不能显得沧桑,专门做旧再修饰一下,往里走要让人安静,地毯边纹太粗换成更细致些的,电梯旧些不碍事,进门以后,第一眼看到的要是我们的水晶灯,重点重装一下休息室,里面的设施更换不用留旧气,宾馆里面的照片是我们曾接待的贵宾,总之,一切的重点就是灯,从欧洲古董灯里淘一批,光照在人眼里,就是能看到的一切。”

    “套房里灯倒是可以换,但预算撑不了全换,地毯吗,细纹地毯好说,把马桶调成智能的,画嘛,可以再添些,你说的这些准奏,观赏的东西旧,使用的东西新,我让那帮老头老太太抓紧准备一下。”

    “生意融通,就是讲究一个和字,高山上水流下来,都是弯曲河道,能屈能伸,就是要有点弧度,不能生硬,从进门那一刻,路转折,扶梯转折,所有的转折都要有弧度,别生转。”

    “二是,这门不好,叔叔建卡瑞诗,用泠翠山山形做门,山顶尖尖,一堆三角形的铁门直指一处,过度的设计要不得。

    “三是,这院里奇空,确实敞亮大气,但留白太多,镇不住白茫茫大地,要三大铜罐盛了荷花,门前要有阶,贵人步步登高。”

    “这还缺了点缀,寻常的花总是枝条纤弱,我想选的花要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不随万物改变,就选山茶花。”

    “这些设想都很好,你那里的人都能想得到这些主意,这些办法需要的钱也不是笔小数目,卡瑞诗需要一个有魄力的领导者让它焕然一新,但叔叔肯不肯同意这样的改变呢?装潢的改变,代表着经营战略的改变,卡瑞诗不再是高高在上让顾客去体会它的历史文化的景点,而是要迎合新一代的审美,去服务它的每一个客人。”

    “酒店本来就是迎客的,卡瑞诗再这么僵下去也会被客人抛弃了,好位置也要有好的配置和服务,让顾客觉得值得才行。”

    “妹妹你年轻能干,就是冲动了点儿,如果要和叔叔商量,得想一个能说服他的万全之策才行。”

    “我妈说了,不要总是等着爸爸告诉我该做什么。我想做什么要主动告诉他,我现在就去找他。至于怎么说,就在路上想。”

    “像风一样一阵一阵的,你也不累吗?”

    “当然不,如果爸爸开始信任我,我有真正决策的机会,那么我只会更自由,而且遇到问题,解决这个问题,这个过程让我觉得很享受,我喜欢看到一间又一间房子重新装修的样子。”

    “妹妹你有这个劲头,什么事做不成呢?”

    “我走了,你没事也和我一起走吧,别老烦我妹妹。”

    “她才不会嫌我烦呢。”

    李玉水佯装生气瞪了他一眼,亲昵地抚上玉案的肩,“姐姐走了,你不要老是乱相信别人的话,要看他做什么”

    “明白你的话,好好去做,我等着看一家最好的酒店是什么样子。”

    她拿起银色的方糖小包,离开的时候还能闻到她身上浓如花香的香水气息。

    “她终于走了,师妹,我都好久不见你了。”青橙坐到她旁边,笑吟吟地看着她。

    “我有点羡慕姐姐,她真好,总是满满的元气,总是全神投入手边的每件事。”

    “生意上这些事儿,叔叔交给你的,你做得也不错,他还夸你既心细又利落呢!”

    “我觉得做什么,做得怎么样都不重要,怎么做更重要,做的时候专注最重要,我每次都想做得更好一点儿,讨好我爸爸,让我在他面前不至于像不存在一样,我怕他对我像对我妈妈那样。”

    “师妹,每回你这么说,我都很难受,我恨我自己一点都帮不上你。”

    她听到这里,马上和青橙说“师哥,如果没有你,我在这里都快活不下去了。”

    “呸呸呸,不讲这么丧气的话,李玉案,你抬起头看看就知道自己这世上每个人都不容易,我就看不下去你每天都在可怜自己的样子。”

    “师哥,你什么都有,江眠叔叔对阿姨这么好,你们家没有我们家这些事儿,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师妹,不是我不明白你,只是老活在过去,老活在怨恨里,你除了自己的难过,别的什么都瞧不见啊,其实玉水不也是你爸爸的女儿吗,她既不会理会什么流言蜚语,也把工作经营得很好不是吗?还有玉生……”

    她的情绪马上激动起来,“够了,别说了!他们的妈妈能常见到我爸,我们家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我只有妈妈,外婆还有你。”

    “有我们还不够吗?其实阿姨天天这么冰冷,我要是叔叔我也不想天天看她的脸色。”

    “是啊,我脸色不好所以你也不用和我一块呆着了。”

    “师妹你别这么想我,咱们都认识17年了,我只想娶一个人,也只想和一个人一起生活,我不信你会推开我。”

    “我身边每个人我都会珍惜,我永远舍不得推开师哥,除非师哥再也不要我了。”

    “妹妹你别老是多想就好,你这么好看,我也生不起你的气来。”

    “但我也会变老。”

    “老了我也总能记起你年轻的样子,老了相处几十年也离不开了。”

    “师哥,我也不奢求什么以后,你已经陪我过了这么多难熬的日子,我和妈妈都记着。”

    “这都是我愿意的,妹妹,咱们总有办法的,既然已经解决了这么多问题,叔叔现在对你也有些信任,早晚有一天能自由,远离这些纠缠,那些看你笑话的人又能得意到几时呢?”

    “叔叔是个心狠的人,他是你爸,我不好说他什么,但妹妹,以后在他面前,如果总是一副冷面,能得到什么呢?你不管怎么怨恨他,能甘心看着一切都不属于自己吗,你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降生到世界当然无辜,但是生在这个家里,不争不抢,在沉默中也只能受窝囊气啊。”

    “我只想和妈妈,外婆,师哥平静地生活。”

    “师妹,你还看不明白这些也由不得你吗?即使你什么都不要,你家里人心复杂,只会有无数的人来作践嘲讽你,越是什么都没有,别人就来把你仅有的也抢走,你和阿姨。外婆能什么都没有还好好活着吗?”

    “你想让我去继续讨好他?”

    “是去争取机会,那些东西倒是其次的,但是解决问题的能力,为人处世的道理,安身立命的本事是自己的啊!”

    周围静悄悄的,青橙的手握着玉案纤细的手腕,玉案一看就是泠翠城的姑娘,她从小长到大除了和父亲一起学着经营谈生意时几乎没出过什么远门,她的脸上总是带着一份充满着这森林深湖滋养着的美丽。青橙看着她的脸,常觉得如果妹妹走出乾赢,到更加繁华的都市去,也是一眼夺目的人,这张脸若在更眩目的名利场比呆在这里更有价值的多。他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竟会把这种天生的皮囊看成交易的筹码,对不起她对自己的深情厚谊。

    “师哥,我给你继续唱首歌好不好?”玉案看着眼前这个人,她心底总觉得有些不安,眼前的一切会不会在将来变成“当时只道是寻常”呢。

    “不好,你先答应师哥,别老是害怕去争,你还有师哥呢,去争不要想能不能赢,去面对别逃避,与人斗,其乐无穷,叔叔可能还有差使给你,挣个好前程是最好的,就算时运不济的,也别拱手便宜别人。”

    “师哥,你总是对我太好。”

    “师哥信你有这个本事,就是得再硬气点儿。”

    “叔叔生日快到了,多半在惠姨那里,妹妹你去一趟,就当应个景,他们想不想看见你无所谓,该去的场合别避让,你才是他妻子的女儿,但他既然宁肯让人议论也要在别人那过生日,你偏要去一趟才是让他别忘了自己是谁。”

    玉案的妈妈结婚多年才有了她,早在玉案之前,自己丈夫在外面的风言风语就传过来不少,那时李双满对发妻还是愧疚居多,只推说那些都不是真事,有了玉案,他也总说忙生意,心一天天不在家里,她托人才知道,早在自己女儿之前,他丈夫已经和别人有了三个孩子,她是个一辈子困在泠翠城的女人,没迈出这里一步,听到丈夫变心,只觉得心死,对他的冷淡也习以为常,过着简朴的生活,她从来不去争抢。

    青橙尊重玉案的母亲,但也觉得她懦弱,任人欺凌,他和玉案学琴认识,她家里的新闻最为热闹,从来不是秘密,初见她时,她人也冷漠,但面容姣好。青橙又是个自来熟的,一来二去,他就成了她唯一的朋友,或许一开始,她只是青橙朋友里的一个,但青橙逐渐觉察到这个姑娘对家里的生意也并非毫不关心,为了生存也会在爸爸面前装乖,这个有野心却不多,有韧性却不够,有欲望却所求不多,畏畏缩缩又什么都明白的人让他有些好奇,他爱这世间万事万物,欣赏每一个有生存力量的男人和女人,师妹就是一株柔韧的草,比起众望所归的李玉生,青橙更信师妹会拿到这大名鼎鼎的李双满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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