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行业都人才济济,能从中脱颖而出、格外出众的,云收夕是其中之一。

    作为原创画师,她以细致的笔触、极具辨识度的画风和大胆配色出圈,擅用光影营造身临其境的破碎氛围,最爱国风水墨。

    这种级别的大佬,辞职后,选择只会比山海更好才对。但云收夕离开半个月,再次归来,居然还是个无业游民。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云收夕离开工作室,去开车的途中拒绝了第六家抛出橄榄枝的公司。挂断后,她拨通尤素的电话。

    一接通,云收夕就迫不及待地喊了声,“奶奶。”

    那头默了两秒,随即响起一道干净清冽的男声,带着丝不怀好意的笑,“嗯?”

    “怎么是你?”冷不防听到这欠了吧唧的语气,云收夕拧眉。

    “张妈有事,我陪奶奶来做检查,她刚进去,手机暂时由我保管。”林子青解释。

    云收夕没接话。

    “我刚才真不是有意占你便宜,只是没反应过来。”林子青补充。

    没反应过来?

    那估计纯粹是故意的。

    云收夕冷笑,摆明了不相信他说的话。

    林子青思索了下,提议道:“要不我也叫你一声‘奶奶’,咱俩就算扯平了?”

    云收夕:“?”

    什么鬼才逻辑?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关键按林子青那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风,恐怕还真叫的出来。她才不想折寿。

    云收夕硬邦邦地扔出四个字:“闭嘴吧你。”

    林子青听话地闭麦。

    “我大概半小时后到医院,麻烦你帮忙再照顾一会奶奶。”云收夕说。

    持续五秒那头都未发出声音,就在她以为通话被挂断时,林子青开口了。

    “要不要这么生分啊云收夕。”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依旧是含笑的语气,可总让人感觉话里话外都夹杂着淡淡委屈和幽怨。

    生分吗?

    一时间,云收夕不知作何回答。

    心里莫名蹦出种辜负别人真心的愧疚感是怎么回事?

    “开玩笑的。”林子青的语气恢复如初,“我办事,你放心。”

    “好。”云收夕抿唇,“谢谢”两个字在嘴边拐了个山路十八弯,生生咽了回去。

    …

    近几年来,尤素的身体每况愈下。但老太太死犟,瞒着所有人直到实在撑不住了、晕倒住院才托盘而出。

    稍微好转了点,她就急不可耐地要回公司,云收夕和母亲刘殊两人合伙都按不住。

    不听劝,老太太根本不听劝。

    最后还是云有静跟尤素单独聊了一小时,让她松口允许他暂时代管公司,自己则安心养病。

    至于两人具体聊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云收夕抵达协和医院时,尤素刚好复查完。她问林子青医生怎么说,老太太抢先道:“好得很,没有恶化,不用担心。”

    “真的?”云收夕问林子青,她才不信尤素说的话,毕竟尤素有隐瞒病况的前科。

    林子青看了看一个劲儿冲自己使眼色的尤素,又看了看抱臂、目光锐利的云收夕。

    两边都得罪不起啊。

    “中午吃什么?酸萝卜老鸭汤怎么样?”他装傻充愣,在“yes or no”中选择了“or”。

    尤素点头附和:“再加个水煮肉片,小夕爱吃。”

    “那不能放葱,她不爱吃葱。”林子青说。

    尤素:“还有香菜。”

    云收夕默不作声地盯着一唱一和、默契十足的两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看着尤素脸上灿烂的笑容,她无奈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到家,林子青请的私人厨师已把饭做好。张妈请假回家,晚上回来。

    一顿饭尤素吃的有滋有味,都说老人觉少,她吃饱后反而犯起困。云收夕陪她回了卧室,出来后就盘腿坐在一楼沙发上看尤素的检查报告。

    不懂的专业术语拍下来发给学医的朋友,让她帮忙看看。

    尤素的病是过度劳累导致,朋友建议让老太太安心养老,别再操心公司,怎么开心怎么玩。

    可让尤素放下公司谈何容易?

    除非能有个称心如意的继承人,这人不能是外人,否则有风险。

    云收夕将报告随手放到茶几上,仰靠沙发,闭目养神。

    她把家里所有人的名字在脑中循环播放,得出的结果不尽人意。

    干脆自己接管公司吧。

    云收夕左思右想着,就听上方响起林子青的声音,“困了?回卧室睡吧。”

    她睁眼,入目便是他挂在脖子上的那条情侣款项链,因弯身的动作,链条前倾,微微晃动。

    “你……”云收夕坐直,忽然想起林子青好像是京大金融学毕业的,张桥月之前跟她聊瓜时提过一嘴。

    ——京大金融学20届的风云人物。

    能被尤素看上的人,哪会是一无所能的绣花枕头。要不然也聊不投机。

    不过听了林子青太多的花边传言,倒是没人说过他的工作现况。

    印象中,这人貌似一直挺闲。

    “怎么了?”林子青问。

    “没什么。”云收夕顿了会,“你不上班吗?”

    林子青坐在沙发扶手上,“暂时没有。”

    一样是无业游民。

    别说,他还挺适合。

    云收夕被这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她摇摇头,心说自己肯定是着魔了。

    就算他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但两人认识不到半个月,彼此都没知根知底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打起了主意。

    云收夕觉得自己一定是没睡清醒。

    她留下句“我先上楼了”,匆匆回了卧室。

    -

    暮色降临,晚风微凉。

    六点的闹钟准时叫醒云收夕,稍作打扮,边带耳环边下楼。

    一楼,尤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张妈在厨房做饭,不见林子青的身影。

    “奶奶,睡的怎么样?”云收夕瞅了眼屏幕里播放的内容,又是家庭狗血伦理剧。

    尤素看得入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她,“小夕啊,你要出去吗?”

    云收夕站在玄幻处,已经换好鞋,“嗯,朋友请吃饭,七点到。”

    “噢,那你快去吧,别迟到了。”尤素回过头时嘀咕了句,“都是朋友请吃饭。”

    距离有点远,云收夕听的模模糊糊,没太在意,说:“我走咯,拜拜。”

    夏野定的位置是家元宇宙沉浸式餐厅,艺术与科技结合,开业没多久就在短视频上爆火,拍照打卡圣地,味道不错。

    接近一年没见,还有点想这小姑娘。

    云收夕走进餐厅,按照夏野发的消息,来到36号桌前。

    “来了。”夏野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嗓音清冷懒散。

    看着面前坐着的女人,云收夕有些惊讶,“剪头发了?”

    夏野的穿衣一贯偏中性风,在山海那段时间她留着长发,加上表现得温温和和,毫无攻击性,冲淡了她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现在换成鲻鱼头,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懒散中带了点阴郁,眼睛一抬一敛间都透着锋芒。

    气质变了,还是人变了?

    云收夕没来由地想,看久了,觉得她这造型莫名眼熟。

    “嗯,想剪就剪了。”夏野垂眼,将菜单递给她,懒洋洋道,“想吃什么随便点。”

    “这么大气。”云收夕没急着点,寒暄道,“怎么突然来京城了?”

    夏野打了个哈欠,“我哥来办事,不放心,就把我带上了。”

    “第一次听你提起你有哥哥。”云收夕喝了口服务生倒的柠檬水,问,“来多久了?”

    夏野撑着下巴,认真想了想,“有一两周吧?记不太清了。”

    云收夕学她,也撑着下巴跟她对视。她红唇轻勾,弯成月牙似的眼里藏着蔫坏儿的笑意,像只狡猾的狐狸。

    “现在才想起我呀?真令人伤心。”

    夏野看出她有不怀好意的心思,直起身,扯了扯唇,“在酒吧里被人偷拍,闹了点矛盾,昨天才解决完。”

    “你这经历……”云收夕脑中闪过张桥月发的照片和视频,“有点耳熟啊。”

    “不归酒吧,听说过吗?”夏野说,“当时闹得挺难看的,围观的人多,估计传的人也多。”

    云收夕眨眨眼,上下打量她。

    中性风。

    鲻鱼头。

    张桥月之前发消息是怎么说的来着?

    长的漂亮。

    白的发光。

    全都对上了。

    云收夕怔愣,心说夏野和林子青不会认识吧?

    她张了张嘴,满腹狐疑,正要开口询问,一道冷沉的男声穿插进来。

    “还没点菜?”

    两人齐齐抬头,看向声音起源。

    男人身型高大,一身黑色休闲装,站在桌前,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夏野。

    云收夕发现他和夏野的眉眼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眼角下的泪痣,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位置不偏不倚,对称十足。

    “哥,你怎么出来了?”夏野嬉皮笑脸道,给云收夕说明情况,“我哥,夏闲,闲云野鹤的闲。他和朋友也在这家餐厅吃饭,他们人多,开了个包间。”

    云收夕点头,礼貌性地跟夏闲打了声招呼:“你好。”

    “你好。”夏闲微微颔首,视线不着痕迹地从云收夕脸上扫过,又落到夏野身上,“就两个人?”

    夏野“嗯”了声。

    “一起?包房还有空位。”夏闲说,慢悠悠地补了句,“没有你不认识的人。”

    云收夕总觉得后半句话怪怪的。

    仿佛是在刻意提醒什么。

    夏野闻言,没回答,扭头询问云收夕的意见,“收夕姐,要一起吗?”

    兄妹俩的目光都放在了云收夕身上,等待她的回答。

    夏野眸中隐含期待与乞求,神情乖巧。

    她什么时候流露出过这种目光?

    在云收夕看来,这无异于是一种变相撒娇。她对这种招数实在太了解了,毕竟她以前经常干。

    到底是不忍拒绝,云收夕同意:“好。”

    就当去结识新朋友吧。

    夏野眼里的情绪一扫而空,看了眼夏闲,两人相视一笑。

章节目录

篝火旁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喜故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喜故并收藏篝火旁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