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说夏闲不放心,所以带她来京城。但这一步三回头,确认夏野跟在身后没走丢的样子,未免太过担忧了点吧。

    好好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不成?

    况且她还在旁边呢。

    “你哥也太不放心你了。”第四次回头后,云收夕不由地小声吐槽。

    夏野闷笑一声,没好气道:“可能他是怕我突然想不开去自杀?”

    “瞎说什么呢,这玩笑可不兴开。”云收夕不悦地拍了下夏野的手臂。

    自从尤素病重后,她对关于“死亡”之类的词格外敏感。

    夏野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见前面的夏闲驻足,“到了。”

    夏闲推开门,将将开出条细缝时,云收夕依稀听见里面传出“鸿”“砚”“青”几个字眼。

    待门完全打开,原本吵闹的包间内瞬间安静下来。

    “哟,阿野来了?”一道洋洋盈耳的女声响起。

    “散姐好。”夏野淡笑,拉着云收夕走进去,不等她介绍,云收夕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女人,直接傻眼,脱口而出道:“砚砚姐?”

    顷刻间,其他人的注意都聚集到她身上,包括坐在最里边的男人。

    “小夕?”云砚面色无波无澜,但能从微微上扬的尾音判断出,她是惊喜的。

    堂姐性子向来淡漠,云收夕早就习惯了,又问候了下坐在她左边的男人,“姐夫好。”

    “小夕呀,好久不见。”江鸿对一听这个称呼,登时眉开眼笑,连忙招呼道,“坐坐坐,挑空位随便坐。”

    云收夕这才去看剩下的空位,眼珠一转,就见林子青撑着下巴盯着她,笑的懒散。

    还真有他。

    回神之际,云收夕已经被夏野安排坐到林子青左边。

    “好巧,又见面了。”林子青偏头,压低声音道。

    “是吗。”云收夕皮笑肉不笑,心说不巧,刚要进门时我就猜到你在了。

    “阿野,不介绍介绍?”最初说话的女人再次开口,饶有兴致地看着云收夕,对视时,还朝她抛了个媚眼。

    被大美女撩还是头一回,难免有些开心。

    云收夕礼尚往来地冲她挑了下眉,主动回答:“我叫云收夕,云霞收夕霏的云收夕,是云砚的堂妹。”

    “许雨散,星离雨散的雨散。”许雨散单手搭在旁边男人的肩上,说,“我男朋友,贺竹,竹叶的竹。”

    云收夕看了眼贺竹,点头表示知道了。

    “很高兴认识你。”与夏野和云砚不同,许雨散十分自来熟,“你们云家人是不是救过女娲啊,不仅名字好听,还个个都是神仙颜值。”

    “谢谢,你也很漂亮。”云收夕说。

    这种玩笑有利于缓解人与人初识的局促与拘谨,毕竟没人会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

    来包间之前,她以为会是一场社交硬战,不曾想在场七个人,她认识一半。

    而且有许雨散这种彻头彻尾的E人,气氛根本冷不下来。根据他们的交谈,云收夕大致理清几人的关系。

    林子青和贺竹是大学室友,夏闲比两人大一届。而江鸿、贺竹与夏闲从小玩到大,三人没事约着一块玩时,经常会叫上林子青。

    一来二去都熟悉了,毕业后也一直保持联系。

    云收夕看着一屋子的帅哥美女,忽然理解以前在网上刷到过的一句话。

    ——长的好看的人,身边的朋友也长的好看。

    朋友聚餐少不了喝酒的环节,尤其是四个男人,已经开始划拳了。

    “子青,来?”江鸿伸出手,主动挑战道。

    林子青从容不迫地倒了杯酒,一副胜券在握的悠闲姿态,与他拍了下手,“来呗。”

    瞧他这架势,加上常年混迹酒吧的传言,云收夕也好奇林子青有多厉害,莫非能大杀三方?

    但事实证明,林子青的技术不是一般的菜,被三方血虐。

    看他连输六把,云收夕整个人近乎石化,震惊得舌桥不下。

    这是长期混迹酒吧的京圈太子爷该有的实力吗?

    还不如让她上呢。

    云砚和许雨散边吃菜边聊天,也不扫兴,让他们放开喝。

    林子青输第七把时,云收夕默默扭过头。

    没眼看,压根没眼看。

    可其他人貌似司空见惯,许雨散还鼓掌道:“林子青厉害啊,上次不到十分钟连输十二把,这才七把,进步神速。”

    情绪价值拉满。

    云收夕:“……”

    别夸,我怕他骄傲。

    “酒桌上,能跟我哥较量的没几个。江鸿哥和贺竹哥以前更惨,饱经摧残才有今天。”大概是看懂云收夕的一言难尽的眼神,夏野说明道。

    从开始到现在,夏闲没输过。

    云收夕不知道兄妹俩都是酒蒙子,但她没忘此行目的,问夏野:“你现在有工作吗?打算在京城待多久?”

    “算有吧……一个兼职。”夏野含糊其辞,“等我哥办完事就走。”

    她并非京城本地人,家在江城,总归是要回去的。

    “你要不直接说目的?”夏野懒的跟云收夕打太极,开门见山道。

    “就喜欢你这性格。”云收夕笑,“我不是辞职了嘛,准备建立一个新工作室,正在物色新人。”

    “然后就看上了我。”夏野接话,好奇道,“为什么?就因为我会剪视频?”

    在山海工作那段时间,她做的最多的活就是剪视频。

    云收夕摇头,语气认真:“你聪明善良,会策划,鬼点子多。当然,剪视频也厉害,不过最重要的是,你这个人本身就很好。我欣赏你,所以想拉你一起。”

    夏野眸色不明地看着她,片刻,沉默地收回目光。

    她将手中的筷子调转方向,把方的那头抵在瓶盖下,另一只手的虎口稍稍压着瓶盖,然后筷子往上一挑,轻松撬开。

    一连贯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夏野倒了杯酒,喝了一口,凝视着玻璃杯,开玩笑道:“收夕姐,你不会是我的粉丝吧,能数出这么多优点。”

    “少贫。话我就撂到这了,你要是想好了就跟我说。拒绝也没关系,不用太有心理负担。”云收夕说,她知道夏野遇到暂时不想回答的问题,便会插科打诨转移话题。

    夏野点头。

    机会她争取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云收夕想起她刚开瓶盖的操作,觉得挺酷,学着试了试,没成功。

    “你得用巧劲儿,像这样,”夏野笑,又撬开一个瓶盖做示范,“多练就行。”

    云收夕练了几次,结果仍然不尽人意,她懊恼,脾气有点上来了。

    区区瓶盖,她就不信她拿不下。

    四个男人的划拳进入尾声。

    江鸿和贺竹让林子青先歇着,他俩合伙搞夏闲,美其名曰替他报仇。

    实际上,他俩灌林子青的次数不比夏闲少。

    林子青脑袋晕乎乎的,意识尚且清醒。

    他闲来无事,旁观云收夕撬瓶盖,见她跟瓶盖过不去,忍俊不禁地喃喃一句:“还好不是木筷子。”

    那笑声漫不经心,似讽似嘲。

    欠揍得很。

    云收夕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如果是木筷子现在早被撬废了。

    她幽幽瞪了林子青一眼。

    你还好意思看我笑话?自己都被灌成什么狗样了。

    “当。”

    酒瓶掉落,砸在玻璃桌面上,发出清脆声响。

    林子青手拿筷子,得意地看着云收夕。

    他脸色薄红,那双桃花眼里多情与醉态尽显,甚至连眼尾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这一刻,云收夕深切体会到“美色.诱人”四个字的冲击力有多强。

    “我也会,你问我,我教你。”男人凑近云收夕,嘴唇一张一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

    有点痒。

    云收夕呼吸一滞,气焰瞬间消了大半。

    “不需要,我自己能行。”她不甘示弱。

    大概是真醉了,林子青眼神涣散,嘴唇嗫嚅,想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字,只呆呆愣愣地盯着她。

    “好好坐,别看我。”云收夕受不了被一直看的滋味。

    林子青还是盯着她看,半晌,乖乖应了声“噢”,然后坐正。

    云收夕忍不住瞅了眼他面前摆的空酒瓶,心说这是喝了多少?

    一,二,三,四。

    四瓶…

    才四瓶?!

    他就这点酒量?

    “子青哥居然赢了我哥一把。”关注划拳全程的夏野感叹。

    云收夕看了看其他三个男人,基本上都没喝完一瓶。

    对比之下,林子青就是个小趴菜。

    小趴菜老实不过三分钟,脑袋往下一耷拉,靠到云收夕的肩膀上。

    感觉有什么从耳廓上擦过,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感。

    云收夕怔愣,后知后觉是林子青的嘴唇。她揉着滚烫的耳朵,甚至忘了推开他。

    她抬眼,正好撞上云砚看热闹的眼神。

    云收夕咽了咽嗓,觉得脸热,心里无缘无故升起股“早恋被长辈发现”的不自在感,大脑混乱,完全冷静不下来。

    这太不像她了。

    许雨散惊讶,佯装不满地拍了下贺竹,“哎呀,我不是叫你们仨悠着点,看看,给林子青灌成什么样了!”

    仨人:“……”

    云砚嘴角微扬,幅度不大,静静地看她自导自演。

    你什么时候叫过?云收夕陷入回忆。

    “小夕,你家住哪?”许雨散问。

    云收夕被这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多少有点懵,“玉安……”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许雨散眨巴着眼睛看云收夕,软声商量道:“那顺路呀,林子青也住那边,我们都不顺路。待会顺道把他送回去可以吗?”

    桌下,右手突然被林子青握住,云收夕心跳漏了一拍,慌乱甩开。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许雨散说的最后三个字,稀里糊涂地点点头,“可以。”

    “那就拜托你了。”许雨散开心道,笑容中带着得逞意味。

    云收夕没察觉,她的所有专注力都在思考一件事。

    林子青真的喝醉了吗?她怎么觉得像是装的。

    但直到聚餐结束,林子青都安安静静地靠着云收夕,没动,仿佛睡着了。

    分别前,夏野对云收夕说自己会好好考虑。

    江鸿帮忙把人架到车上,扶林子青站起来时,他眯眼看了江鸿几分钟,忽然叫了声:“姐夫。”

    “野心不小啊你小子。”江鸿说。

    云收夕干笑两声。

    其实按理说,林子青这声“姐夫”没叫错,只是江鸿还不知道俩人已经结婚了。

    云砚却是看的明明白白,她和云收夕并排走着,问:“之前奶奶跟我给你找了个结婚对象,是他吧?”

    “是他。”一家人迟早会知道的事,云收夕没有隐瞒。

    云砚问:“自愿结的?”

    “砚砚姐,我如果说不是,你会让我离婚吗?”云收夕不答反问,叫着不变的称呼。

    很奇怪,云砚明明只比她大一岁,但云收夕从小就觉得她比自己懂的更多。所以逢年过节见面时,她巴不得挂在云砚身上,揪着她问稀奇古怪的问题。

    “会。”云砚想也不想地回,“不过,如果你并非自愿,奶奶也不会同意。”

    “我是自愿的。”云收夕笑笑,又问,“砚砚姐,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她觉得,自己对林子青可能有些误解。

    车库里落针可闻,头一回,对于云收夕的问题,云砚没给出具体回答。

    “他人怎么样,需要你自己接触了才清楚,别人说了都不算。”

    “小夕,你的喜欢要遵循你的内心,别被其他人左右。我永远尊重你的选择。”

    云收夕鼻子一酸,眼眶顿时湿润,紧抱住云砚的胳膊不说话,同时,她在心里骂自己。

    云收夕你这几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改不了爱哭的毛病。

    “你今天开的是这辆车吧?”云砚看着面前的白色巴博斯G900,她也有一辆,不过是黑色,在江城。

    云收夕闷闷“嗯”了声,低头打开车门,让江鸿把林子青塞进副驾驶。全程没跟云砚对视,嫌丢脸。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云砚揉了揉她的头,“明天见。”

    江鸿搂着云砚的肩,摆摆手道:“拜拜,明天见。”

    两人目送云收夕开车离去,江鸿回想一路上姐妹俩的谈话,如梦初醒道,“那小子真成我妹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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