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眸光一滞,眼底闪过一丝沮丧,但也还好。

    她对这个结果不算很意外,她失落的是,这大好的男儿便站在她眼前,可惜她已经死了,没机会了。

    二人周围如同结了一层无形的冰,空气冷到了极点。

    白玉僵在原地,心里感慨着自己凄凉的一生,眼眶登时泛红,黑白分明的眸也染上了一层水雾。

    对上她波光粼粼的水眸,赵长锦心下慌了神,但还是果断拒绝:“你现在还不够格。”

    “等你什么时候,能把欺负你的人都摆平了,再来找我。”

    说罢,他决绝转身,眸光慌乱地逃离了此地。

    赵长锦最怕女子落泪,他应付不来,从前向他表达心意的女子,若是泪眼汪汪,他会立马转身走。

    他的心思,白玉不知道。

    赵长锦的举动,在她眼里,便是无情地转身、冷漠地拒绝,尤其是那句“你还不够格”。

    “咳咳——”

    没来得及伤心,一旁趴在地上的楚蓉呛咳几声,面色苍白如纸。

    白玉长吁出一口气,罢了,杀伐决断的大将军,她果然高攀不上。

    毕竟,她想的没那么复杂,她要的只是有仇必报,有人欺负她,她便反击回去。

    赵长锦说得没错,她的心不够狠。

    所以才会在经过楚蓉时,一遍又一遍地犹豫,她到底该不该救?

    即便她生前处于深渊地狱,可她从未想过要杀人。

    除了…

    除了江府独子,江子逸。

    白玉一想起他,便冷汗涔涔,全身莫名生出骨肉分离般撕裂的痛。

    白玉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些,别再想起那个人。

    她把目光落到,浑身湿漉漉的楚蓉身上,骂骂咧咧了几句后,便背上楚蓉,把人送回东院,还顺手让下人去请了医。

    出了东院的门,白玉就开始懊悔,她的手怎么就这么贱?不救楚蓉不行吗?她都已经死了,还想着怜悯他人,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天生圣母?狠一狠心,让楚蓉死在荷花池边不行吗?

    正想着,她已无意走到了西院。

    院中一道颀长的身形引起了她的注意,白玉扭头看去,便见赵长锦正与她的二弟白安,在院中吃着茶。

    她倒是忘了,赵长锦与二弟乃是知己好友,且常来白府与二弟吃茶耍剑。

    忆起方才的事儿,白玉很是尴尬,她暂不想再碰上赵长锦,故连忙转身打算离开。

    “二姐,你这是去哪?快过来坐,我正好谈起你。”

    不料,白安的一声喊,打乱了她的计划。

    白玉翻了个白眼,咬牙转身后,僵硬扯出一抹笑,机械般走进西院,坐到白安身旁的石凳上。

    白安身旁的这个位置,她生前可是想都不敢想,每每遇上赵长锦,都只是怯懦地行礼逃走。

    而今,却如此尴尬地坐到了这。

    她不满地看着白安,几乎从喉间撕扯出话:“二弟,你真是闲得没事干,还有闲心在这吃茶聊天呢?”

    白安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二姐谬赞,家中有大哥撑着,我倒落得个清闲,真是不好意思。”

    他当真是“不好意思”,白玉是在骂他,难道他听不出来吗?

    真是个傻二弟。

    看着二弟稚嫩的脸庞,白玉的记忆涌上心头。

    这个家里,唯一待见她的人,唯有白安,在她被大哥暴打、被张姨娘辱骂、被大嫂关起来时,只有白安愿替她说话,帮她挡住挥下的鞭子,在她被关时给她送饭吃。

    白安也是张姨娘所生,可性子却十足良善,面相也极为温和。

    白玉与他同父异母,他都能如此对待,这一点,白玉一直心存感激。

    “她是在骂你。”

    一句冷冰冰的话,搅乱了白玉心底燃起的温情。

    白安笑了笑,宠溺地看向白玉:“无所谓,二姐想骂便骂,我不在意。”

    白玉莞尔一笑,欣慰地看了看自家弟弟,又看了看对面沉着脸的人,嘴角笑容即刻收敛,语气极差道:“跟你有关系吗?”

    “他是我的好友,你骂他怎么与我无关?”赵长锦嗓音清冷,看向白安道,“白家二小姐,白安心思纯良,我劝你别将怒火发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先前,赵长锦虽出手帮了白玉,可他最是重感情,认准了白安,便容不得有人轻慢好友。

    白玉干巴巴眨眼。

    他什么意思?

    “诶,我怎么把怒火发在二弟身上了?你说清楚些,别挑拨我们的关系。”

    赵长锦懒得和她废话,眸光一冷,不去理会。

    白玉怔怔看他,他平白污蔑了人,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她都死了,哪能受得了这气?

    她登时便想开口跟他好好掰扯掰扯,却被和事佬白安递过来的茶挡住了视线:“二姐二姐,别生气别生气,长锦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闻言,她对上白安清澈无害的眸子,暂且压下心中不满,接过茶一饮而尽,想以此泄去肚里的火。

    见二姐似乎愿意听,白安温和地说:“长锦已经跟我说了,刚才你在正房发生的事儿,我娘她确实不对,大嫂也嚣张惯了,你反击回去也是正常,弟弟十分赞同二姐的做法。”

    白安顿了顿,扫了赵长锦二人一眼,坏笑道:“还有…还有长锦婉拒你的事儿,我代他向你道歉,二姐对不住,他一个将军,也没时间谈情说爱,不懂女孩的心思,你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吧。”

    他竟不知,二姐也心悦着长锦,若早些知晓,他一定牵线搭桥。

    白玉眼下倏地红了,连忙解释道:“白安,你别听他瞎说,二姐可没说过那种话,他是骗你的,你别信。”

    话音未落,赵长锦便戳穿了她:“你说过。”

    “你…”白玉扭头看他,脸颊红如石榴,气呼呼道,“你胡言乱语,平白栽赃!”

    赵长锦直勾勾看她,眸光笃定道:“你便是说过,白安你二姐说谎成性,最好防着点她。”

    白安摇了摇头,赵长锦真钢铁大直男。

    白玉脸实在太烫了,她觉得现在的样子很是羞赧,顾不得生气,只想快点逃离。

    说时迟那时快,她腾地起身,飞快跑出了西院。

    白安还想追上去,却被赵长锦拦住了:“别去,骂你的人,你不该给她好脸色。”

    白玉听得身后冰冷的话,埋着头一个劲往前冲。

    她心脏跳得很快,羞耻心急剧上升,她真后悔,便不该生出邪念,乱表什么心意?

    白玉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要么就快点死,别再浮现什么走马灯了。

    “哎哟——”

    她跑得太急太快,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二妹妹,你这是急着去哪?怎么连路都不看,可疼死我了。”

    白玉捂着头,吃痛闷哼一声,睁开眼看清来人。

    一袭官黄襦裙,脸上长了麻子的少女,正捂着肩看她。

    此人是白玉的大姐,与她关系要好,只是后来就变了…

    她只觉脑袋昏沉,视线忽然有些模糊:“兰兰,你…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白兰兰心头一颤,随即上前搀住摇摇欲坠的她,笑道:“哪能啊?我们姐妹关系这般要好,平白无故的我怎么会讨厌二妹妹。”

    白玉想抬眼看她,不料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看来,是走马灯的时间到了啊,白玉心想。

    *

    再次有知觉时,她的身下压着柔软的褥子,耳边响起极轻的金属碰撞声。

    她朦胧睁开眼,入目是白兰兰坐在铜镜前,正试着她妆匣里的钗。

    不对劲!

    白玉猛地坐起身,打量着周遭的事物,老旧的陈设,屋内除了妆匣和一张床铺外,并无过多繁杂的装点。

    这是,南院的破旧耳房,她的闺房!

    难道她真的没死?

    白玉后知后觉,她重生了!

    重生到了一切坏事发生前。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便听得白兰兰娇声道:“二妹妹,你这钗甚是好看,要不送给我吧。”

    白玉没功夫管她,下意识回答:“拿去拿去。”

    “多谢二妹妹。”

    白兰兰看她呆坐在榻上,一时间有些恍神,她便是身处简陋的下人房都那么美,美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美得让人嫉妒。

    白兰兰手心紧攥住钗,力道大得她皮肉生疼,凭什么白玉生得出水芙蓉,而她却是一张麻子脸?

    明明她样貌不差,长得柔美动人,可偏偏一脸麻子,处处比白玉矮一截。

    这样的钗,根本不值钱,但插在白玉髻上,便如精雕细刻的宝石般散发着光芒。

    白兰兰敛回心神,扬起笑问:“二妹妹看什么呢?你身子骨实在太差了,方才都晕倒了。”

    俏声入耳,白玉朝妆匣看过去,她这位大姐可真是深藏不露,在白兰兰脸上她愣是看不出半点端倪。

    她摇头:“没看什么,只是晕倒了,刚醒过来,头还有些痛。”

    白兰兰,典型的笑面虎,前世她被关进柴房遭大哥殴打时,就是白兰兰伸出援手说要救她。

    谁料,她说的救,即是把她卖给江府。

    而嫁给混账畜生江子逸这件事,背后最大的主谋,便是白兰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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