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庭盛怔愣了下，而后缓缓转身，眼里多了几分平时未有的柔和，又确认道：“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石佳佳目不转睛紧紧盯着他,沉声道：“王爷，你可以不为我考虑，可你该为我腹中你的孩子考虑，若你倒台，他的未来也不会好过。你也不想他一出生面临的便是支离破碎的家罢。”
月光冰冷皎皎，映在他脸上，面庞的绒毛也分明起来。
朱庭盛嘴角嗫嚅了下，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未说出口。
他并不爱石佳佳，对于这个孩子，他却不能不上心。
——
杭州府，十一月末。
虎跃山山间，层叠树林遮蔽下是朱庭盛的暗卫军营。日日高强度训练使暗卫个个面漏土色，付出与回报不对等，心底早便生了怨言，
天大寒，粮草难行，若光明正大运输粮草难免不会惹人嫌疑，故而本能三日送达的粮草，如今一再耽搁，已足足七日，暗卫们饿着肚子饥寒交迫，苦不堪言。
一卷毛男子瞧着岁数不大，瘦瘦巴巴的，正懒洋洋倚靠在石头上，嘴里叼着根干树枝，朝向对面精壮的暗卫道：“要我说啊，这太子爷压根不把咱们当人看，咱何苦再死命跟他干。他们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留咱在这受罪。到时他一声令下，咱就还得给他卖命。”
“小兄弟，你小点声，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让人听到是不想要脑袋了？也得亏听到的人是我，换作别人，你早死了一千八百回了！”李志左右瞅瞅，赶忙示意张岩平闭嘴。
张岩平一听这更来劲了，他大腿一叉，目光炯炯：“有本事杀了我，老子早不想干了，死了也比他娘的在这受罪强，又冷又没饭吃，日子也没个盼头，啥时候能是个头。”
因地势高，山间要比山脚更冷，暗卫们衣着单薄，大多畏畏缩缩聚在一起取暖，即便是身处军营中，也难抵御严寒。
李志身居暗卫副将，却并未有何架子，与众士兵同吃同住，打成一片，在军营中名声极好，威望极高。
张岩平是李志半年前在山脚捡回来的，听张岩平说，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没有家也没有依靠，孤身一人漂泊至此，瞧他像个老实人，李志才将他带回军营，加入暗卫。
张岩平也并未辜负他的信任和期盼，任劳任怨，进步飞速，才半年身手便居暗卫中的佼佼者。只是最近饥寒所至，他心生怨怼，对上头的人愈加不满。
极目远眺，群山相连，前几日落的雪还未化，茫茫一片。山窝里蒸腾着雪雾，萦绕飘荡，似梦似幻。
李志摇摇头，并不将他的话放心上，一个黄毛小子的话怎能计较。
不过对于他的顶头领导朱庭盛，他确实心生不满已久。朱庭盛坊间名声并不好，民间传闻他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当然是多少有些添油加醋在里面。何况朱庭盛早已稳坐太子之位，不等圣上传位于他，偏偏密谋造反，除非他心里明白，圣上不会如此简单传位于他。
直到两日后，粮草和御寒的棉衣仍未至，军营上下人心涣散。若是前几日暗卫多数还是一心效忠朱庭盛的，那今日已大半离了心。经过张岩平的一番搅和，成功将军营上下搅的稀碎。
首领田封并不知情，即便是饥寒双重窘迫下，他仍是对朱庭盛忠心耿耿，甚至还亲手杀了一名叫苦连天抱怨太子的暗卫，杀鸡儆猴，他不知这动作竟会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翌日夜里，大雪又下了起来，暴雪封路，暗卫更加躁动不休，平静的表相下暗流涌动。
趁着夜色，暗卫沆瀣一气为张岩平铺路，他顺利进了田封的军帐。
田封骁勇善战，矫捷灵敏。若不是提前用了迷香，张岩平并无能赢过他的胜算。田封侧身躺在榻上，鼾声正高，张岩平掏出匕首，正欲下手，岂料刀刃寒光反射在田封脸上那一瞬，他一跃而起，一脚将张岩平踢翻在地。
张岩平紧握匕首，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胳膊，若铁钳般难以撼动，顺势带倒了田封，田封人高马大，呈排山倒海之势压了过来，伸手握住张岩平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臂，用力改变方向使刀刃冲向他，
刀刃离张岩平眼距不到一厘米，他奋力抵抗，心里只感叹田封果然不是吃素的，得亏张岩平体内的迷药及时发挥了作用，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即便是如此，那刀仍是刺进了张岩平眼里，霎时鲜血直流，温热的血喷涌而出，射在田封脸上。
张岩平忍痛拿起匕首，狠狠朝田封心脏处刺了下去，随后确认他的确是死透了，便捂着眼踉跄出了军帐，一路创通无阻。
军中将田封遇刺身亡之事上报，朱庭盛甚至未找仵作来验尸，直接提拔李志为主将接管暗卫。
栗淼如今正沉迷于在后宫中处处压李欢珏一头，自是无心管这些事情，在圣上的一再纵容下，她更是无法无天，不将后宫众人放在眼里。
只是朱展迟迟不愿提及太子继位一事。朱展从未当众说过朱庭盛的好，反倒是不止一次提过朱敏忠识大体知进退，体恤百姓，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才。
栗淼不太将此放在心上，总归她最得宠，朱展又向来对她言听计从，只要朱庭盛不犯大错，他没理由改立储君。何况她如今在后宫呼风唤雨，多数朝臣已向她抛来了橄榄枝。
——
杨溪自上次在书房未查到什么之后，便老实安稳了几日。
她在西院安心养伤，只是心里仍不踏实。身子稍稍好了些得空便出门逛逛。
连绵的大雪使皇城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下，百姓无事皆不外出。
朱庭盛怕杨溪烦闷，命人给她找来毽子，投壶一类的玩意儿，待人将物品送到后，他又一拍脑袋，想起杨溪受了伤，不能剧烈运动。
他便时不时来陪她，好几次他想陪她下棋，杨溪总是拒绝，宁可一人望着窗外发呆也不同他多言。
她很想知道太子府外发生了什么，萧然受到了何种处罚，那萧海平是否同萧然有关联。
还有…江霁如今在干什么，会不会像她想起他那样偶尔也想她。
朱庭盛进宫见了朱展，他回来告诉杨溪，陛下的身体很不好，他或许很快便能继承皇位，叮嘱杨溪从今日到过年这段时日，莫要出门，就在太子府好生待着。
杨溪清楚，找寻关键证据已迫在眉睫，拖不得。
她又拾起从胡芳那学的成套功夫，开始温声细语刻意讨好朱庭盛，朱庭盛受宠若惊，整日乐得合不拢嘴。
这日戌时，杨溪主动邀请朱庭盛到偏院来喝茶，名为尝尝她的手艺，实则悄悄添了蒙汗药。
让他喝下可太简单了，朱庭盛无条件信任杨溪，她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的。
亲眼看见朱庭盛将她倒的茶尽数喝下，杨溪心底暗喜，迷药发挥功效需一个时辰后，杨溪要做的，便是趁这一个时辰内，如何让他带她去他的卧房。
朱庭盛缓缓放下茶杯，起身道：“阿溪，时日不早，你好生歇着罢，我回去了。”
他今晚约了绍丕，褚卫良，兵部尚书向东，还有顾端在府外茶楼议事。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朱庭盛便欲走。
今夜杨溪化了个浓艳的桃花妆，桃色眼影配以浅粉肤色腮红，唇色嫣红，楚楚动人，配以朱红色外氅，长发散落，明艳炽热。
她向前一步，伸手握住他的胳膊，用尽量看上去勾人的眼神望着他，道：“王爷再陪我聊一会罢，天色尚早，别急着走。”
声音轻软缥缈，一字一字敲在朱庭盛的心上。
他看向窗外，犹豫了下，终究还是轻轻移开杨溪的手，道：“阿溪，待明日，明日我一定再来陪你！我真的要走了。”
杨溪见他转身朝外走，心底有些暗急，若错过这次机会不知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何况朱庭盛已中了蒙汗药，若是被旁人发现，那她岂不是完蛋了。
她快步向前从背后抱住朱庭盛，柔软的紧贴着他。
朱庭盛一愣，身子逐渐僵硬，一动不动。
“王爷别走，今晚陪我好不好。”
杨溪内心毫无波澜说出这句话，声音却十分勾人。
朱庭盛嘴角扯的快要收不住，他转过身，双手抚上杨溪肩膀，冲她一挑眉，眼睛晶晶亮，道：“好好好，我不走了，今晚陪你，今晚在阿溪这。”
他看向她的眼神含情脉脉，温柔的似乎要融化。
眼前之人，美得叫他直移不开眼，他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杨溪软腰后仰，躲过朱庭盛想要吻上来的嘴，柔柔道：“王爷莫急，我不想在这儿，想去你的卧房，不知你愿不愿带我去。”
朱庭盛笑意盈盈，这是他梦里都不敢想的场景，如今却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他大手抚上杨溪的腰温柔的将她横抱起，温声道：“都依你，今晚，我好好疼你。”
“我怀孕了，”石佳佳目不转睛紧紧盯着他,沉声道：“王爷，你可以不为我考虑，可你该为我腹中你的孩子考虑，若你倒台，他的未来也不会好过。你也不想他一出生面临的便是支离破碎的家罢。”
月光冰冷皎皎，映在他脸上，面庞的绒毛也分明起来。
朱庭盛嘴角嗫嚅了下，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未说出口。
他并不爱石佳佳，对于这个孩子，他却不能不上心。
——
杭州府，十一月末。
虎跃山山间，层叠树林遮蔽下是朱庭盛的暗卫军营。日日高强度训练使暗卫个个面漏土色，付出与回报不对等，心底早便生了怨言，
天大寒，粮草难行，若光明正大运输粮草难免不会惹人嫌疑，故而本能三日送达的粮草，如今一再耽搁，已足足七日，暗卫们饿着肚子饥寒交迫，苦不堪言。
一卷毛男子瞧着岁数不大，瘦瘦巴巴的，正懒洋洋倚靠在石头上，嘴里叼着根干树枝，朝向对面精壮的暗卫道：“要我说啊，这太子爷压根不把咱们当人看，咱何苦再死命跟他干。他们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留咱在这受罪。到时他一声令下，咱就还得给他卖命。”
“小兄弟，你小点声，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让人听到是不想要脑袋了？也得亏听到的人是我，换作别人，你早死了一千八百回了！”李志左右瞅瞅，赶忙示意张岩平闭嘴。
张岩平一听这更来劲了，他大腿一叉，目光炯炯：“有本事杀了我，老子早不想干了，死了也比他娘的在这受罪强，又冷又没饭吃，日子也没个盼头，啥时候能是个头。”
因地势高，山间要比山脚更冷，暗卫们衣着单薄，大多畏畏缩缩聚在一起取暖，即便是身处军营中，也难抵御严寒。
李志身居暗卫副将，却并未有何架子，与众士兵同吃同住，打成一片，在军营中名声极好，威望极高。
张岩平是李志半年前在山脚捡回来的，听张岩平说，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没有家也没有依靠，孤身一人漂泊至此，瞧他像个老实人，李志才将他带回军营，加入暗卫。
张岩平也并未辜负他的信任和期盼，任劳任怨，进步飞速，才半年身手便居暗卫中的佼佼者。只是最近饥寒所至，他心生怨怼，对上头的人愈加不满。
极目远眺，群山相连，前几日落的雪还未化，茫茫一片。山窝里蒸腾着雪雾，萦绕飘荡，似梦似幻。
李志摇摇头，并不将他的话放心上，一个黄毛小子的话怎能计较。
不过对于他的顶头领导朱庭盛，他确实心生不满已久。朱庭盛坊间名声并不好，民间传闻他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当然是多少有些添油加醋在里面。何况朱庭盛早已稳坐太子之位，不等圣上传位于他，偏偏密谋造反，除非他心里明白，圣上不会如此简单传位于他。
直到两日后，粮草和御寒的棉衣仍未至，军营上下人心涣散。若是前几日暗卫多数还是一心效忠朱庭盛的，那今日已大半离了心。经过张岩平的一番搅和，成功将军营上下搅的稀碎。
首领田封并不知情，即便是饥寒双重窘迫下，他仍是对朱庭盛忠心耿耿，甚至还亲手杀了一名叫苦连天抱怨太子的暗卫，杀鸡儆猴，他不知这动作竟会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翌日夜里，大雪又下了起来，暴雪封路，暗卫更加躁动不休，平静的表相下暗流涌动。
趁着夜色，暗卫沆瀣一气为张岩平铺路，他顺利进了田封的军帐。
田封骁勇善战，矫捷灵敏。若不是提前用了迷香，张岩平并无能赢过他的胜算。田封侧身躺在榻上，鼾声正高，张岩平掏出匕首，正欲下手，岂料刀刃寒光反射在田封脸上那一瞬，他一跃而起，一脚将张岩平踢翻在地。
张岩平紧握匕首，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胳膊，若铁钳般难以撼动，顺势带倒了田封，田封人高马大，呈排山倒海之势压了过来，伸手握住张岩平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臂，用力改变方向使刀刃冲向他，
刀刃离张岩平眼距不到一厘米，他奋力抵抗，心里只感叹田封果然不是吃素的，得亏张岩平体内的迷药及时发挥了作用，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即便是如此，那刀仍是刺进了张岩平眼里，霎时鲜血直流，温热的血喷涌而出，射在田封脸上。
张岩平忍痛拿起匕首，狠狠朝田封心脏处刺了下去，随后确认他的确是死透了，便捂着眼踉跄出了军帐，一路创通无阻。
军中将田封遇刺身亡之事上报，朱庭盛甚至未找仵作来验尸，直接提拔李志为主将接管暗卫。
栗淼如今正沉迷于在后宫中处处压李欢珏一头，自是无心管这些事情，在圣上的一再纵容下，她更是无法无天，不将后宫众人放在眼里。
只是朱展迟迟不愿提及太子继位一事。朱展从未当众说过朱庭盛的好，反倒是不止一次提过朱敏忠识大体知进退，体恤百姓，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才。
栗淼不太将此放在心上，总归她最得宠，朱展又向来对她言听计从，只要朱庭盛不犯大错，他没理由改立储君。何况她如今在后宫呼风唤雨，多数朝臣已向她抛来了橄榄枝。
——
杨溪自上次在书房未查到什么之后，便老实安稳了几日。
她在西院安心养伤，只是心里仍不踏实。身子稍稍好了些得空便出门逛逛。
连绵的大雪使皇城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下，百姓无事皆不外出。
朱庭盛怕杨溪烦闷，命人给她找来毽子，投壶一类的玩意儿，待人将物品送到后，他又一拍脑袋，想起杨溪受了伤，不能剧烈运动。
他便时不时来陪她，好几次他想陪她下棋，杨溪总是拒绝，宁可一人望着窗外发呆也不同他多言。
她很想知道太子府外发生了什么，萧然受到了何种处罚，那萧海平是否同萧然有关联。
还有…江霁如今在干什么，会不会像她想起他那样偶尔也想她。
朱庭盛进宫见了朱展，他回来告诉杨溪，陛下的身体很不好，他或许很快便能继承皇位，叮嘱杨溪从今日到过年这段时日，莫要出门，就在太子府好生待着。
杨溪清楚，找寻关键证据已迫在眉睫，拖不得。
她又拾起从胡芳那学的成套功夫，开始温声细语刻意讨好朱庭盛，朱庭盛受宠若惊，整日乐得合不拢嘴。
这日戌时，杨溪主动邀请朱庭盛到偏院来喝茶，名为尝尝她的手艺，实则悄悄添了蒙汗药。
让他喝下可太简单了，朱庭盛无条件信任杨溪，她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的。
亲眼看见朱庭盛将她倒的茶尽数喝下，杨溪心底暗喜，迷药发挥功效需一个时辰后，杨溪要做的，便是趁这一个时辰内，如何让他带她去他的卧房。
朱庭盛缓缓放下茶杯，起身道：“阿溪，时日不早，你好生歇着罢，我回去了。”
他今晚约了绍丕，褚卫良，兵部尚书向东，还有顾端在府外茶楼议事。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朱庭盛便欲走。
今夜杨溪化了个浓艳的桃花妆，桃色眼影配以浅粉肤色腮红，唇色嫣红，楚楚动人，配以朱红色外氅，长发散落，明艳炽热。
她向前一步，伸手握住他的胳膊，用尽量看上去勾人的眼神望着他，道：“王爷再陪我聊一会罢，天色尚早，别急着走。”
声音轻软缥缈，一字一字敲在朱庭盛的心上。
他看向窗外，犹豫了下，终究还是轻轻移开杨溪的手，道：“阿溪，待明日，明日我一定再来陪你！我真的要走了。”
杨溪见他转身朝外走，心底有些暗急，若错过这次机会不知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何况朱庭盛已中了蒙汗药，若是被旁人发现，那她岂不是完蛋了。
她快步向前从背后抱住朱庭盛，柔软的紧贴着他。
朱庭盛一愣，身子逐渐僵硬，一动不动。
“王爷别走，今晚陪我好不好。”
杨溪内心毫无波澜说出这句话，声音却十分勾人。
朱庭盛嘴角扯的快要收不住，他转过身，双手抚上杨溪肩膀，冲她一挑眉，眼睛晶晶亮，道：“好好好，我不走了，今晚陪你，今晚在阿溪这。”
他看向她的眼神含情脉脉，温柔的似乎要融化。
眼前之人，美得叫他直移不开眼，他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杨溪软腰后仰，躲过朱庭盛想要吻上来的嘴，柔柔道：“王爷莫急，我不想在这儿，想去你的卧房，不知你愿不愿带我去。”
朱庭盛笑意盈盈，这是他梦里都不敢想的场景，如今却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他大手抚上杨溪的腰温柔的将她横抱起，温声道：“都依你，今晚，我好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