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惊讶和困惑之中，他又赶紧缩回了手，继而一动不动站着。
身体失去平衡的元无雨摔在了地上，连摔两跤，身子骨简直要碎了。
而刚才被他的手撞到的胸口，更是疼得厉害，毕竟他是习武之人，他的手之于她来讲——简直是铁手！
可偏生被他触碰的是那羞人之处，当着他的面，摸不得、揉不得、怨不得。
她羞红了脸，表情扭曲变形成了一颗小核桃，忍不住“哎呦”一声叫唤。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看他转过去的身态，貌似他也是同样的尴尬。
她躺在草地上，半天起不了身，咬牙用力……还是躺着再缓一缓好了。
而他，似乎根本不懂怜香惜玉，声线幽淡，“还不起来？”
“我……”我起不来……
只是这句话，她说不出口。
元无雨没想过要在他面前示弱，她真是摔得疼到起不来。
但，她不想让他误会她这是在矫情示弱，咬紧牙槽，挣扎着爬起来。
“走吧。”她怅叹不已，看着被擦破的手掌，心疼自己。
她认真走路，再也不去看他，也不说话。
想到刚才被他的手撞到的胸口，脸和脖子一阵麻辣火烧。
她忍着四肢百骸不可描述的痛，咬牙坚持，跟着他估摸走了半个时辰，总算到了家门口的那条巷子。
走到巷口，他停下脚步，望着前方，迷淡道，“回去吧。”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她福了礼，感激道，“谢谢你。”
然后抬起头来望向他，他亦正微微颔首凝望着她：
巴掌大的白皙小脸明净柔美，一双澄净如清泉的眸子温润而灵动，秀气精巧的小琼鼻微微翘着。
但，他觉得最好看的要数她的唇瓣，两片绯红的唇瓣微微上扬，像春天枝头上那一抹恰到好处的嫣红，笑的时候更显勃勃生机。
他的视线往下轻移，用一种悄无声息的眼力，只见，她那微微起伏的胸脯翘得灼人双目……
他的喉头猛然抽动了一下，飞快收回视线，别过头去，个中滋味颇为复杂，却又是人生之初次体验。
只是他戴着面具，元无雨看不到他的表情，却直觉他似乎和刚才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他沉默转身，身体一个上旋，就落在了房顶上。
就走了？
她本想还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
而他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用天际传音说道：有缘自会相见。
“好！”她隔空，大声回答。
深吸一口气，她朝聚贤巷深处走去，她的家就在巷子那一头。
聚贤巷住的都是文人墨客风雅贤士，半夜经过，她能听到院墙内那多情的笛声，天籁般的琴声，哀怨的萧声……此起彼伏，相互交错，让人兴味。
这里的一切熟悉而亲切，她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心跳剧烈。
而她家能在此安居，源于她有一个贾而好儒、崇尚仁德善义的爹，名叫元流。
按说她爹是潭州数得上数的生意人，由商入仕轻轻松松，不仅可以拓宽人脉、拓展生意，可他爹偏生不踏仕途，甚至还非常抵触朝廷和官员。
元流为人和气厚道，乐善好施，是个口碑极好的善人。
却又因其特立独行，人们给他起了一个“关老怪”的绰号，关于他的怪事人们津津乐道。
比如当年，他对妻子崔氏立下誓言：这辈子绝不休妻，绝不纳妾，绝不死在妻子之前。
他的意思是：死在前面的人有福，死在后面的人要承受更多，他愿意做承受痛苦多一点的那个人。
但目前看来，他做到了其中两点：不休妻，不死在妻子之前。
至于纳妾……并非他所愿！
原来，当年崔氏在生下长女和次女之后，又怀上了一胎，可和那孩子缘分浅，未出生就掉了。
后来，她又怀上了，生下一对龙凤胎，人家都说这是老天爷把那孩子又还给她了。
但，不幸的是，在生下龙凤胎后，她便瘫痪在床。
这就少不得街坊邻居乱嚼舌根瞎嚼蛆，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为了家里能够人丁兴旺，也为了让邻居们少“操心”，崔氏就总劝着他再娶个。
他起初是坚决拒绝，最后妥协，但娶的竟是一个从外头捡回来的门户女子……
他特立独行到让人无法将他归类，他遵循道德礼教，却又离经叛道。
好在，这么多年，人们对他也见怪不怪了。
又如，他有四女两子，给他们取了一串让人奇怪的名字。
和正妻崔氏生的长女叫元无雯，次女叫元无雨，三女叫元无雪，长子叫元无盈。
和二房柳氏生的满女叫元无冰，次子叫元无需。
别人家给孩子取名字都是图有图吉利，他偏偏反着来，用了“无”字。
而这些孩子中，他最心疼次女元无雨，精心呵护栽培，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她。
所以，元无雨从小就跟着爹跑遍了泉州，扬州，汴京等地，可说是小小年纪就行万里路阅人无数。
又比如，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愿意女儿出嫁，女儿不嫁他不反对，还把那些来提亲的人拒之门外。
而娘亲崔氏对元无雨的关爱，和爹元流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家里几个孩子发生争执时，娘亲永远都是护着她，不让她受委屈。
所以孩子们常常觉得委屈不公平：为什么爹和娘都偏着二姑娘？
其中原因，元无雨自己也不知道，却能知道爹娘对自己的爱——浓烈得过了。
但，若是要爹娘少一分心力去爱她，她可不干。
所以，想到自己今天失踪了一天，家人一定急坏了，而一路小跑起来。
远远的，可以看见家门口的两尊石狮子，月光下焕发着轻柔幽迷的光泽。
爹！娘！我回来了！她连进门的台词都酝酿好了。
总算是到家门口了，站在家门外，都能感觉到家里的火把之多之亮，半条街的天空都被照亮了。
而她的贴身丫鬟溪清，正坐在大门台阶上等她。
当她一副头发凌乱又一袭红衣的样子出现时，溪清是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主仆二人注视对方半晌，才听元无雨叹讲，“傻瓜，哭什么，眼睛都肿成包子了。”
“姑娘，你总算回来了。你去哪里了？我都等你一天了，我好害怕……”溪清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元无雨努力安抚溪清的情绪。
溪清抹了把眼泪，瞪大了眼珠子，将元无雨上下打量，“姑娘，你咋这身打扮呢？是不是被人欺负了？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我不怪你，你也别怪自己，我们先进屋。”元无雨抻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看了看。
虽然今日早晨，她和溪清一同出门，而她被掳走时，溪清又恰巧去买玉露糕了，但她笃定自己被掳和溪清没有任何关系。
溪清是她最信任、以及感情最好的丫鬟，比她大一岁，刚刚及笄十六岁。
溪清性子沉稳，忠心，但就是胆子小了些，生怕二姑娘出了什么事，胆战心惊地哭了一天。
况且是她陪二姑娘出的门，把小主人弄丢了，她无比愧疚难过。
元无雨见到溪清，也是百感交集，忍不住鼻腔泛酸，眼眶也跟着红了。
但她立刻隐去没有流出来的眼泪，问道，“我爹娘他们都还好吧？”
“嗯。他们很好，我们都等你一天了，快进屋吧。”
溪清急着让元无雨赶紧跟家人报平安，却也着急她这身装扮，会让人滋生出不好的想法，便说道，“姑娘先跟我进屋去换身衣裳……他们都在堂屋里，这会儿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元无雨暗暗为自己和溪清的默契点赞，她想到的溪清也能想到。
一开始，她就想着绝对不能让家人看见她这副鬼样子，而让他们担心，更恐别人把她失踪的事传扬出去，而被人毁了清誉。
这个家美好的宁日，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去破坏掉。
溪清先进院子里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才和元无雨偷偷摸摸回到了兰风阁。
兰风阁是元无雨的住处，她最喜兰花风中飘逸之姿，故取“兰风”二字。
溪清手忙脚乱地帮着元无雨换衣裳，梳头发……
突然，院子里响起一个少年稚气的声线，着急地喊道，“溪清！溪清！大事不妙！”
身体失去平衡的元无雨摔在了地上，连摔两跤，身子骨简直要碎了。
而刚才被他的手撞到的胸口，更是疼得厉害，毕竟他是习武之人，他的手之于她来讲——简直是铁手！
可偏生被他触碰的是那羞人之处，当着他的面，摸不得、揉不得、怨不得。
她羞红了脸，表情扭曲变形成了一颗小核桃，忍不住“哎呦”一声叫唤。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看他转过去的身态，貌似他也是同样的尴尬。
她躺在草地上，半天起不了身，咬牙用力……还是躺着再缓一缓好了。
而他，似乎根本不懂怜香惜玉，声线幽淡，“还不起来？”
“我……”我起不来……
只是这句话，她说不出口。
元无雨没想过要在他面前示弱，她真是摔得疼到起不来。
但，她不想让他误会她这是在矫情示弱，咬紧牙槽，挣扎着爬起来。
“走吧。”她怅叹不已，看着被擦破的手掌，心疼自己。
她认真走路，再也不去看他，也不说话。
想到刚才被他的手撞到的胸口，脸和脖子一阵麻辣火烧。
她忍着四肢百骸不可描述的痛，咬牙坚持，跟着他估摸走了半个时辰，总算到了家门口的那条巷子。
走到巷口，他停下脚步，望着前方，迷淡道，“回去吧。”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她福了礼，感激道，“谢谢你。”
然后抬起头来望向他，他亦正微微颔首凝望着她：
巴掌大的白皙小脸明净柔美，一双澄净如清泉的眸子温润而灵动，秀气精巧的小琼鼻微微翘着。
但，他觉得最好看的要数她的唇瓣，两片绯红的唇瓣微微上扬，像春天枝头上那一抹恰到好处的嫣红，笑的时候更显勃勃生机。
他的视线往下轻移，用一种悄无声息的眼力，只见，她那微微起伏的胸脯翘得灼人双目……
他的喉头猛然抽动了一下，飞快收回视线，别过头去，个中滋味颇为复杂，却又是人生之初次体验。
只是他戴着面具，元无雨看不到他的表情，却直觉他似乎和刚才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他沉默转身，身体一个上旋，就落在了房顶上。
就走了？
她本想还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
而他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用天际传音说道：有缘自会相见。
“好！”她隔空，大声回答。
深吸一口气，她朝聚贤巷深处走去，她的家就在巷子那一头。
聚贤巷住的都是文人墨客风雅贤士，半夜经过，她能听到院墙内那多情的笛声，天籁般的琴声，哀怨的萧声……此起彼伏，相互交错，让人兴味。
这里的一切熟悉而亲切，她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心跳剧烈。
而她家能在此安居，源于她有一个贾而好儒、崇尚仁德善义的爹，名叫元流。
按说她爹是潭州数得上数的生意人，由商入仕轻轻松松，不仅可以拓宽人脉、拓展生意，可他爹偏生不踏仕途，甚至还非常抵触朝廷和官员。
元流为人和气厚道，乐善好施，是个口碑极好的善人。
却又因其特立独行，人们给他起了一个“关老怪”的绰号，关于他的怪事人们津津乐道。
比如当年，他对妻子崔氏立下誓言：这辈子绝不休妻，绝不纳妾，绝不死在妻子之前。
他的意思是：死在前面的人有福，死在后面的人要承受更多，他愿意做承受痛苦多一点的那个人。
但目前看来，他做到了其中两点：不休妻，不死在妻子之前。
至于纳妾……并非他所愿！
原来，当年崔氏在生下长女和次女之后，又怀上了一胎，可和那孩子缘分浅，未出生就掉了。
后来，她又怀上了，生下一对龙凤胎，人家都说这是老天爷把那孩子又还给她了。
但，不幸的是，在生下龙凤胎后，她便瘫痪在床。
这就少不得街坊邻居乱嚼舌根瞎嚼蛆，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为了家里能够人丁兴旺，也为了让邻居们少“操心”，崔氏就总劝着他再娶个。
他起初是坚决拒绝，最后妥协，但娶的竟是一个从外头捡回来的门户女子……
他特立独行到让人无法将他归类，他遵循道德礼教，却又离经叛道。
好在，这么多年，人们对他也见怪不怪了。
又如，他有四女两子，给他们取了一串让人奇怪的名字。
和正妻崔氏生的长女叫元无雯，次女叫元无雨，三女叫元无雪，长子叫元无盈。
和二房柳氏生的满女叫元无冰，次子叫元无需。
别人家给孩子取名字都是图有图吉利，他偏偏反着来，用了“无”字。
而这些孩子中，他最心疼次女元无雨，精心呵护栽培，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她。
所以，元无雨从小就跟着爹跑遍了泉州，扬州，汴京等地，可说是小小年纪就行万里路阅人无数。
又比如，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愿意女儿出嫁，女儿不嫁他不反对，还把那些来提亲的人拒之门外。
而娘亲崔氏对元无雨的关爱，和爹元流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家里几个孩子发生争执时，娘亲永远都是护着她，不让她受委屈。
所以孩子们常常觉得委屈不公平：为什么爹和娘都偏着二姑娘？
其中原因，元无雨自己也不知道，却能知道爹娘对自己的爱——浓烈得过了。
但，若是要爹娘少一分心力去爱她，她可不干。
所以，想到自己今天失踪了一天，家人一定急坏了，而一路小跑起来。
远远的，可以看见家门口的两尊石狮子，月光下焕发着轻柔幽迷的光泽。
爹！娘！我回来了！她连进门的台词都酝酿好了。
总算是到家门口了，站在家门外，都能感觉到家里的火把之多之亮，半条街的天空都被照亮了。
而她的贴身丫鬟溪清，正坐在大门台阶上等她。
当她一副头发凌乱又一袭红衣的样子出现时，溪清是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主仆二人注视对方半晌，才听元无雨叹讲，“傻瓜，哭什么，眼睛都肿成包子了。”
“姑娘，你总算回来了。你去哪里了？我都等你一天了，我好害怕……”溪清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元无雨努力安抚溪清的情绪。
溪清抹了把眼泪，瞪大了眼珠子，将元无雨上下打量，“姑娘，你咋这身打扮呢？是不是被人欺负了？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我不怪你，你也别怪自己，我们先进屋。”元无雨抻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看了看。
虽然今日早晨，她和溪清一同出门，而她被掳走时，溪清又恰巧去买玉露糕了，但她笃定自己被掳和溪清没有任何关系。
溪清是她最信任、以及感情最好的丫鬟，比她大一岁，刚刚及笄十六岁。
溪清性子沉稳，忠心，但就是胆子小了些，生怕二姑娘出了什么事，胆战心惊地哭了一天。
况且是她陪二姑娘出的门，把小主人弄丢了，她无比愧疚难过。
元无雨见到溪清，也是百感交集，忍不住鼻腔泛酸，眼眶也跟着红了。
但她立刻隐去没有流出来的眼泪，问道，“我爹娘他们都还好吧？”
“嗯。他们很好，我们都等你一天了，快进屋吧。”
溪清急着让元无雨赶紧跟家人报平安，却也着急她这身装扮，会让人滋生出不好的想法，便说道，“姑娘先跟我进屋去换身衣裳……他们都在堂屋里，这会儿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元无雨暗暗为自己和溪清的默契点赞，她想到的溪清也能想到。
一开始，她就想着绝对不能让家人看见她这副鬼样子，而让他们担心，更恐别人把她失踪的事传扬出去，而被人毁了清誉。
这个家美好的宁日，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去破坏掉。
溪清先进院子里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才和元无雨偷偷摸摸回到了兰风阁。
兰风阁是元无雨的住处，她最喜兰花风中飘逸之姿，故取“兰风”二字。
溪清手忙脚乱地帮着元无雨换衣裳，梳头发……
突然，院子里响起一个少年稚气的声线，着急地喊道，“溪清！溪清！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