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强在家里的炕上躺了一整天,实在想不通为啥媒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安排姑娘嫁去族长家了,他知道村里家家户户都去了族长家里喝喜酒,他不想去,但他心里又放不下。到了晚上,他一个人在村子里转悠,转到族长家大四合院的门口,感觉到里面热闹非凡,但他还是没有勇气进去看看。他又慢慢朝村口走去,一个人烦闷,无处消遣,便坐在村口的池塘边发愣。到了深夜,他正起身准备回家睡觉,猛然看见有个人影冲过来,毫不迟疑,一头扎进池塘里,在水中挣扎了两下就没影儿了。他大吃一惊,来不及思考,一个猛子跳进池塘去救人。

    他身强力壮,很快游过去找到了那人,在水里一把抓住那人,慢慢游到岸边,再慢慢爬上岸,浑身湿透的他顾不上自己,急忙把救上来的人放在草地上,给那人按压胸口,那人侧身吐了两口水,慢慢才缓过来了。他在给那人压胸口时已感觉到对方是个女的,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对方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村里的年轻姑娘他都认识,这姑娘不是村里的人,跑到池塘边来寻短见,他不好意思问,只问姑娘要不要送她去族长家里借住一宿,第二天送她回家。

    姑娘坐起来就开始大哭,哭了一阵过后,突然问他:“你知不知道你们村的马大强住哪个院子?”

    马大强愣了愣,说道:“我……我就是……马大强……”

    “你……”姑娘擦了擦泪眼,仔细盯着眼前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浓眉大眼、高大壮实,不就是她相中的马大强吗?“你是马大强?”她禁不住心中一阵酸楚又哭起来。

    “我就是啊,姑娘是那天那个……”姑娘盯着马大强的同时,马大强也细看了看姑娘,这不是那天仙般的严冬梅吗?今天怎么变成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这会儿不应该在族长家里入洞房吗?

    “我是严冬梅,你可把我害苦了。”严冬梅哭泣着说道。

    “我……我咋害你了……”马大强一头雾水。

    “不是你,”严冬梅擦拭着眼泪,眼里露出坚毅的神情,“是他们,他们骗婚,把我骗去了族长家。”

    “啊?咋这样!”马大强更是大惊。

    “我……我要嫁的人是你呀……”严冬梅的心里波澜起伏,没料到自己相中的人竟然就在眼前。

    马大强同样感慨,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竟然是被族长一家骗了去,如今缘分又让他们相遇了。

    “不管他们怎么打我,我也不嫁他家,我要嫁的人是你,你……你还要我吗?”严冬梅可怜巴巴地看着马大强,担心自己已经进过别人家的门,又喝了喜酒,又入了洞房,马大强会因此嫌弃她。

    “他们打你了?咋这么欺负人!我带你找他们去,总要有个说理的地方!”马大强义愤填膺,怒不可遏,一心要为严冬梅讨个说法。

    “别……”严冬梅急忙制止,“我们别再去招惹他们了,我只问你,你……你还要我吗?”此时的严冬梅根本不想再见到马光辉那一家子丑恶的嘴脸,她只想知道马大强有没有嫌弃她。

    “要,咋不要,你不是那媒人给我说的婆姨吗?”马大强说着自己的心里话,还有些不好意思,脸也红了,只是在深夜的月光下根本看不出来。

    严冬梅听到这话,感动得泪流满面,突然扑向马大强,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嘤嘤大哭。马大强不敢伸手去抱她,连摸她的肩膀都不敢,只好伸展着两只手,任凭她在自己怀里大哭。哭了好一会儿,严冬梅才退出他的坏里,擦着眼泪说道:“你就是我相中的人,我要嫁给你,你快带我回你的院子呀,咱俩拜堂成亲,以后咱俩就是一家人。”马大强傻乎乎的,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这姑娘本来就是来嫁给他的,两个人还在这村口池塘边傻坐着干啥,赶快带姑娘回自家的院子才对。

    浑身湿漉漉的两个人走回了马大强家的四合院,进了门,马大强烧了热水让严冬梅洗个澡,又找来自己的干净衣裳让她换上,他自己也冲洗了一下换了身衣裳。这个四合院里没有别人,两个人对着天地跪拜,又对着马大强亡父母的灵位跪拜,然后进了马大强自己住的那间简陋的窑洞算是入洞房。虽然没有一个亲人在场,也没有一个客人道喜,更没有大红喜字,没有红盖头,没有装饰一新的新房,但是严冬梅的心里很踏实,这个男人是她看上的,这个男人也很尊重她,从心底里关心她、爱护她,这个家里没有凶恶的婆婆,只有疼爱她的男人,这就是她想要的婚姻。

    马大强和严冬梅两情相悦,自己做主成了亲,度过了人生大喜的洞房夜。

    至此,马家村的独户马大强家便有了女主人,小夫妻俩成了这个独门独户的主人,小院子里有了活泼的生气。很快,马家村上上下下都知晓了,村民们背地里对严冬梅一个晚上嫁两家的事指指点点,族长马溟沙的妻子许氏和儿子马光辉把马大强夫妻俩当作了仇人。但是,马大强和严冬梅这对小夫妻却沉浸在新婚燕尔的喜悦中,不管别人怎么说,俩人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男主外、女主内,把小日子过得井井有条。

    第二年正月,也就是1989年1月底,冬日寒风呼啸,大雪纷纷扬扬,小院子的窑洞里炕火烧得正旺,村子里负责接生的婆子在窑洞里忙得团团转,马大强站在窑洞外面的院子里,淋着大雪,焦急张望,直到听到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划破这寂静的雪夜。马大强傻愣愣的笑了,二十五岁喜得麟儿,孤门独户开枝散叶,家里又多了一口人,再也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了。他不禁喜极而泣,眼睛里竟布满了泪花。

    严冬梅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婴,这男婴的脸蛋长得像母亲一样俊秀,身板像父亲一样壮实,接生的婆子说,在这十里八乡还没见过哪个男婴生下来就长得如此好看。马大强和严冬梅都没读过什么书,马大强便按村里的习俗给男婴取了个烂贱的小名叫“狗蛋儿”,就跟其他村里的娃一样,越烂贱的名字越好养活,想着等娃到了该上学的年纪再请人给取一个像样子的大名。这个名叫“狗蛋儿”的男娃也就是后来的洛骏,马大强和严冬梅便是洛骏的父母。

    在狗蛋儿刚出生时,马大强和严冬梅的日子过得还不错,马大强在地里种麦子、院子里养牲口,严冬梅在窑洞里做饭洗衣带娃,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后来不久,族长马溟沙花重金让媒婆去邻村给马光辉说了一个长相也过得去的女子,马光辉虽然嫌那女子长得不如严冬梅好看,但在邻村里也是一等一的长相,家境也比严冬梅家好,娘家还答应陪嫁不少家具家电,在许氏的一番劝说下,马光辉才点头答应娶了这名女子。女子名叫罗巧芬,嫁过来后才领教了许氏这个霸道强悍的婆婆和马光辉这个懦弱无赖的男人,婚后的日子过得很憋屈,入洞房有半年了也没有怀孕,许氏整天对她骂骂咧咧,家务活儿都使唤她干,还骂她肚子不生气,不像严冬梅跟马大强洞房后不久就怀孕生下了一个男娃,给马家村繁衍后代立了功。罗巧芬在婆家过得不顺心,想回娘家找爹娘诉诉苦,但马光辉可不管她心情如何,婆婆许氏也不准她回娘家,她每天天不亮就要早起给一家子做早饭,白天干一整天活儿,天一黑就被婆婆赶进窑洞去跟马光辉同房。也许是老天爷怜悯她,罗巧芬嫁过来一年多后,在婆婆的高压和马光辉的百般折腾下终于怀上了。1991年11月,罗巧芬产下一个男婴,由于她心情不畅饮食不佳,男婴生下来瘦小体弱,不能跟白胖结实的狗蛋儿比,但族长马溟沙家终于有了男性后人,一家子兴高采烈,婆婆许氏对罗巧芬的态度大有好转,杀鸡宰羊给儿媳妇坐月子,公公马溟沙喜不自胜,给孙子取了大名叫马跃凡,意思是要越过凡人过上更加殷实的生活,孩子长得像个瘦弱的小马驹儿,为了好养活,也取了个烂贱的小名叫“马驹儿”。

    “狗蛋儿”比“马驹儿”大两岁,两个男娃经常在村子里一起玩耍。一开始罗巧芬不知道马光辉跟严冬梅之间发生过的事,经常带着“马驹儿”去找严冬梅,让两个男娃在一起玩耍。马大强整日在外面干活,马光辉却是好吃懒做啥也不干,竟找借口跟着罗巧芬一起去找严冬梅,两个男娃在一起耍时,他就指使罗巧芬去看着娃,他自己偷偷跟在严冬梅跟前,找机会说句黄色的玩笑话或是趁人不备去抱住严冬梅想亲两口。每次都被严冬梅一把推开,破口大骂他是个二流子,让他滚。

    严冬梅生完孩子也才二十出头,模样和身段更加成熟诱人,马光辉每每看到她那白皙俊俏像朵花儿一样的脸蛋和玲珑窈窕的身段,心里痒痒,又生恨意,想着一定要搞得严冬梅跟马大强夫妻俩的日子过不下去,然后他趁机把这如花似玉的小媳妇搞到手,弥补当年的遗憾。罗巧芬慢慢也觉察到自己的男人在打着严冬梅的主意,女人的嫉妒心也让她恨上了严冬梅,不再让自家的“马驹儿”跟严冬梅家的“狗蛋儿”在一起玩耍。狗蛋儿长到四岁多,模样端正,身体结实,性格像父母一样胆大心细,而“马驹儿”倒是遗传了马光辉的瘦小体型和无赖性格,再加上母亲罗巧芬的小心眼儿。

    族长马溟沙身体日渐衰老,想让儿子马光辉继承马氏族长一职,知道儿子性格懒散又没什么本事,便有意培养他参与管理村里的大事小事。马光辉一改以前的状态,对村子里的事突然热心起来,在处理一些事情上借族长这点小小的职权来打压马大强,让马大强家的麦地不能及时收割,让马大强家不能及时分到牲口粮食,麦子烂在地里,牲口被活活饿死,马大强家入不敷出,日子越过越艰难。

    到了1993年春天,马大强感到日子过不下去了,面对家里妻子儿子两张嘴等着吃饭,他想像村里其他年轻人一样出去打工挣钱。马大强带上家里所有的积蓄,收拾好包袱,乘车去了县城,再从县城乘车去了省城。

    马光辉听说马大强出去打工了,心下暗暗欢喜,就等着这机会好去占严冬梅的便宜。

    马大强走了两个月后,到了夏天,一个月朗星稀的傍晚,马光辉在自家大四合院里摇着蒲扇,罗巧芬哄着“马驹儿”在窑洞里睡了,许氏伺候好马溟沙上了炕,顺带到儿子这边来看一眼,见儿子还没进窑洞去睡觉,便叮嘱他早点上炕,说“马驹儿”都快两岁了,赶紧跟罗巧芬同房再生个老二出来。马光辉不耐烦地说现在国家只许生一个,让娘不要管他小夫妻的事。许氏可不依,说村里谁谁家都偷偷生了两三个娃,国家真要管,就让罗巧芬躲出去偷生。马光辉了解娘的脾气,只好表面上答允,哄她回去睡觉。

    此时的马光辉哪里顾得上自家炕上那个媳妇,心里朝思暮想的都是马大强家四合院里严冬梅那白皙俊俏的脸蛋和苗条诱人的身段。趁着许氏回了自己的窑洞,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院门口,打开大门,悄悄溜了出去。

    马光辉偷偷跑到马大强家的四合院外,往白天瞧好的一处黄土堆上爬上去,正好能翻进院墙里面。乡村里的院子修葺时只讲究实用性,在安全方面考虑欠少,院墙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真心想翻进去易如反掌。

    进了院子,瞧见窑洞里亮着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纸,能看见严冬梅的侧影,在灯光的映照下成了一幅窈窕的剪影图。马光辉咽了咽口水,心跳加速,前几年他自己也是个不谙世事的童男子,面对严冬梅时竟不知如何下手还被她又打又踢,如今的他可不比之前,心里早想好了怎么对付这小媳妇。

    他轻手轻脚地摸索到了窑洞的窗户底下,故意踢了一脚窗户下面堆放的苞米,弄出了点响动,然后躲在窑洞门的一边等着。果然,严冬梅在窑洞里听见有响动,赶紧出来看看。她穿着一件单薄的月白色棉布背心和一条五分短裤,完全是一副睡觉的打扮,可她没想到自己裸露的白皙肌肤已被虎视眈眈的马光辉看得垂涎三尺。严冬梅正准备弯腰去拾起苞米,马光辉从她身后窜出来,从后背一把抱住她,吓得她惊声尖叫。

    马光辉拖着她的身体使劲往院子里的干草堆那边移动,使出大劲把她甩到干草堆上,然后他扑上去又抱又亲,嘴里还不忘说两句调戏的话:“好妹子,你男人不在,让哥哥来亲亲你。”

    “啪——”严冬梅已看清了欺负她的人是谁,毫不客气地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双眼瞪着马光辉骂道,“你这个二流子!”

    马光辉被打得愣了愣神,随即醒悟过来,厉声道:“几年前就要跟你洞房的,今儿你家里没男人,看我咋收拾你。”说着动手去扯开严冬梅那件单薄的背心,头埋下去亲吻她的肌肤。

    严冬梅声嘶竭力地大喊大叫,手脚并用地踢打马光辉。窑洞里睡着了的狗蛋儿被惊醒,听到外面传来母亲的哭叫声,急忙从炕上钻下来跑出窑洞,看到外面一片漆黑,母亲跟一个男人大打出手,他急忙冲向那个男人后背猛打,想帮母亲出一份力,可他不过是个三岁的娃,被马光辉一甩手就摔倒在地上,哇哇大哭。严冬梅抵挡不住马光辉的力度,背心都被扯烂了,又听到儿子的哭声,感到绝望……

    就在这时,一个瘦长的人影从院墙上跳下来,人影手里的一根棍子突然挥过来,一棍子打在马光辉的肩上,马光辉身子翻滚到一边去,不省人事地倒在了严冬梅的身旁。严冬梅吓得浑身哆嗦,不敢看身旁的马光辉,更不敢看跳进来的人影是谁。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那人影朝严冬梅说话了,“快把衣服穿好进去,这外面的事我来处理。”

    严冬梅拉了拉背心和短裤,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不敢看一眼来人,便一把抱住正在大哭的儿子,母子俩钻进窑洞里坐上炕,抱得紧紧的,一丝都不敢松开。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母子俩都平静了下来,严冬梅哄着儿子躺进被窝去,看着他闭上眼睛睡了。

    这时,一个人走进了窑洞,正是那个打了马光辉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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