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也是人，如今雍帝老了，与年轻的时候相比，已然是力不从心了，这些年来，也开始求仙问道，禅坐服丹。
毕竟，没有哪一个帝王可以抵抗得住长生的诱惑。
“你是说，云中派你过来，是因为有神兵要在兖州降世了？”
萧子怀问，随即便见到后者笃定地点了点头，他倒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平复心中的惊涛骇浪了。
十几二十年前，便有人预言将有一件神兵将于兖州出世。但那时候，大多数人都只当是个乐子。
什么神兵啊登仙啊什么的，多老掉牙的传说故事了，要是谁谁谁说他找到了神兵，那当真是要去医馆里头看看脑子的。
“知道为什么三百多年以来，江湖上关于神兵的传闻越来越少了吗？”墨为卿扣了扣桌子。
“为什么？”
“因为几百年以来，云中都在刻意抹除他们的痕迹啊。神兵旧主已逝，现下要是再出世，还不小心流落进了有心之人手中，那到时候，不就天下大乱了吗。”
毕竟世间倒是少有人能拒绝如此通天神力的诱惑。毕竟，没有帝王不渴望子孙万代帝王之业，没有将相庶民不渴望至高的权势，没有江湖门派不渴望一步登天的力量，甚至没有谁能扼杀对神兵的好奇。
有人忠贞无比，终生寻觅，甚至为此倾家荡产，以至于竟荒废了修行。他们甚至全然不知这些东西的庐山真面目，有时甚至利器在怀却雾里看花，鱼目混珠，与其擦肩而过……
所以，不论多少声音将其掩盖，世间任有无人为之痴狂。
“但是这件东西不属于皇室，”墨为卿道：“早在四国之初，大雍皇室就与云中签订条约，绝不染指神兵之事，这就是为什么陛下探查留王一案会全程避开天井的耳目了。”
“那是，天井得知此事，云中还不就一门清了。”沈行昀点了点头。
“眼下留王失败了，这是不是说明，神兵还在兖州？”
“不错。”墨为卿道：“神兵是天地至宝，而如今在兖州还能感受到一些泄露的灵光，想来留王应该是被什么人骗了，弄到了个假的，这就莽到京中来了。”
“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是此事与兖州知府那边脱不开干系，所以这次要，还要你们二人协助我。等到了兖州，我们见机行事了。”
***
使团第二日天总算是启程了。
如若不耽搁这三天，此时去往兖州的路程应当是走了过半了。使团一大早上路时，天边还和鸦羽一般深沉。
墨为卿的身份不宜暴露，便以沈行昀体弱为由扮成了个医女跟在二人身后，倒也方便得很。
早上那帮文人便听说，萧世子并没有见到交颈颉颃的喜鹊，一时恨不得心肝吊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位主又要作妖。
但见萧子怀没有不依不饶，一帮子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萧子怀的形象也一时间高大正面了一些。
呦呵，这位还是个重诺知礼的混子。
“你来得可真够晚的。”萧子怀瞧着那些一脸心有余悸的官员，拖长了调子懒洋洋道:“你要是再不来，使团里头这群文人能把我扒了皮活吞了。”
墨为卿无奈解释道:“已经是很快的了，我从玉京京一路赶过来，又是骑马又是坐船，人都要累倒了。话说师父也真是的，何苦要你们在这里等我，在兖州碰头不也一样吗。”
“坐船？”
墨为卿点了点头：“我中途为了赶时间还走了一段水路，一点都不敢耽搁。”
“我们现如今南下，要走的水路也就多了。话说这一两个月，你上哪玩去了？”
“别说一两个月了，我早三四月里便在在玉京京了。”墨为卿笑嘻嘻道，“师父给我找了五本功法，要我练完才准出山去玩，不过我偷偷跑了。”
“你可小心点，别被抓住了。”
“就是被抓住了又怎么样，我跑都跑出来了，还能再逮我回去不成？。”她满不在乎。
“我这几个月都在京畿转，先是去了青京，然后才去的玉京京。倒是一览了其中的佳景，尝了佳酿，得闻佳音，得见佳人。顺带着游览了一番古迹，打探了几桩旧事，玩得别提有多好了。”
“骑马还是与你哥乘马车？”
萧子怀牵着马，凑过来问墨为卿。起了一阵风，他的发尾擦到了她的脸颊，有些痒痒的。
“走远些，头发扫到我了，我还是坐马车吧。”墨为卿手上随意理了理马的辔头，暗中推着他的肩往远了去。
“行吧。”听他这两个字，倒还有些失望的意味。
墨为卿眉头一挑，抬头看向他去。
许久未见，她仔细打量了萧子怀一番，眼前的青年身姿颀长，右耳上挂了一枚用银饰和丝线串起来的狼牙，一直垂到肩上，狼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一种异族的张扬和狂野。
墨为卿抬手拨了拨他耳下的狼牙，指尖从穿过耳垂的细银圈一直往下停留在那枚狼牙上，摩挲了一下，又笑着道:“你居然还带着它。”
“当然。这可是我的护身符。”
“我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一些。”她惊讶，伸手比划了一下。
“京中的风水不养人，我若是在北疆，指定比现在还要高一些，数十尺的长枪一只手便能挥舞得动，北疆最骁勇的战士也不是我的对手。”萧子怀挑了挑眉，站直了一些。
明明是自大的话语，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莫名其妙就十分可信了。
“赶快上车吧。”萧子怀催促道，“坐累了出来骑马。”
“才不。我在玉京京这两个月里，时常就着梨花白听姑娘们唱歌，日子好不快活，结果临危受命赶了好几天路才回京，颠得我骨头都快散架了，才不要和你一起骑马。”
“行吧。”
萧子怀状似遗憾，随即一挥缰绳，驭马远远的跑在了前头。
“陪你哥说说话去吧，改日赛马，你要是再不答应，就别想要我的鹰和酒。”
青年的嗓音渐渐消散在旷野之中，蹄声清脆迅疾，他的目光掠过远方连绵不绝的山野，辽阔天幕下群山上乱石的影子有如天魔乱舞，微凉之风剐蹭着山间罅隙，又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只问了一句，也没等墨为卿回复，便径直策马跑到了最前头。
墨为卿笑骂了他一句，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望着萧子怀渐渐变小的背影，她叹了一口气，透过这比海东青油乌的羽翼一般的天色，谁都知道，那个青年看到的，只有大小寒山上劲卷的狂风。
“他在京中呆了三年，我还真担心他憋坏了。”沈行昀一手支在马车的窗弦上，一手盘着两枚核桃大小的混圆的黑色珠子。
那宝珠光泽内敛，颜色深沉，叫人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不似秋撅的颜色，不似玉石般通透，珍珠又少有这样的光泽，想来不是凡品就对了。
而就在盘弄珠子的那一只手的手腕上，戴着一个同体纯白，温润通透的白玉镯。
“快上来。”沈行昀放下帘子，说着那些时候的趣事。
“我那时大病初愈，刚刚清醒些，便常出府逛逛，初见他时，他正打马过斥桥，见到我，便拿手上的果子扔我，那么大的一个酥梨，得亏我闪得快一些，幸好没被砸到。”
“你那要是被砸到了，我得找他算账去，他的枪不在这里，我能拿鞭子抽得他哭爹喊娘。”墨为卿笑。
沈行昀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倒不至于，不过那时候我倒是松了一口气，也真好，他眼里还有一些鲜活，不过……倒是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叫人听得很舒服。
墨为卿笑了起来，“他那时候和王爷拗气不回北疆，连他的枪都没有带就跑到京城来了，现在看他这样子，是想回北疆了。”
沈行昀叹了口气：“哪里是那么好回的。”
“既然想回，那就一定还是有办法的。盛京虽好，荣华富贵，万国来朝，确是个吃人的地方，有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的那个权利的铁桶，却不是所有人都看得上。”墨为卿托着腮。
＊＊＊
使团一路上紧赶慢赶，总算是要到了兖州的地界，群山相依，绿水如带，兖州主城遥遥在望，墨为卿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
“哥哥，我记得你之前游学的时候到过兖州，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墨为卿瞧见沈行昀在看兖州的地志，便问说。
“你还来过兖州？”这事萧子怀也是头一回知道。
不过沈行昀在前些年的时候仗剑行走天下，四处游学，所到之处非常人能及，兖州离京都不算太远，他到过的不奇怪。
“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都有些记不清了。”沈行昀放下来手中的书卷，“那段时间兖州好像也有关于神兵的传闻了，但大多数人也不信，没有现在这么热闹。”
“不过那时候好像是和一支进京商队一起来的，东家说此地风水古怪，没有过多待就离开了。”
说也奇怪，兖州三面环山，一面邻水，临山抱水，风水绝佳，本应该是多出富贵子孙的宝地，往上数几十年却只能说勉勉强强还算富庶。
原因是此处风水有些怪异，明明是顺风顺水的好去处，却颇为容易尸变，平常里的牛鬼蛇神怪事也不曾少。几乎家家户户都背着黄纸、桃符辟邪斩之类的用具。
官府也管不了这档子事，不过，民间倒是有一处叫孟除司的所在。
“孟除司？那是什么？”萧子怀问。
墨为卿翻看着从兖州递过来的消息，答:“我也是最近才得来的消息，兖州本地曾有一个什么仙门世家，也算是当地望族，但前些年不知道怎么的，一夕之间被人屠了满门，在其之后，兖州已经好几年来没有过什么世家驻守了。”
“后来呢？”
墨为卿道:“这里风水太怪了，特别容易发生尸变，民间有一处专门设立孟除司，专门负责这类玄奇诡谲之事，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好像一夕之间就冒出来了。后来被衙门的招了去吃了皇粮，在本地颇有威望。”
萧子怀扭头问说:“被衙门招了去？我怎么不记得兖州有向上报备此官职？”
“的确不在朝廷名册，据说是因为司主乃是江湖人士，无心仕途，还有一种说法，说是因为这司主是个女子。最重要的一点，孟除司被招安后便和知州一派产生了些什么嫌隙，两方后来闹得很不愉快。”墨为卿道。
“原先城中只是有诡谲风水之事去寻求孟除司的帮助，到后来孟除司的名声就起来了，民间出了什么官司的、各样通行行当，马帮走货也都全都找孟除司去，哪里还理会知州府那边的，这不，折了那处的威风。”
“你觉得哪一种说法更可靠？”
墨为卿说:“第一种和第三种吧，据说这位司主常年以面具覆面，年龄，性别，容貌皆无从得知，毕竟谁也没见过真容呢，你们觉得呢？”
“有道理。”萧子怀点了点头。
说话间车队便到了兖州城门之下，守城的将士一一核查这文书路引，听得外面有些嘈杂，墨为卿轻轻掀起了帘子的一角往外望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这么多人进城？”她惊呼。
沈行昀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进城出城的队伍两边都排得望不到尾巴。
毕竟，没有哪一个帝王可以抵抗得住长生的诱惑。
“你是说，云中派你过来，是因为有神兵要在兖州降世了？”
萧子怀问，随即便见到后者笃定地点了点头，他倒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平复心中的惊涛骇浪了。
十几二十年前，便有人预言将有一件神兵将于兖州出世。但那时候，大多数人都只当是个乐子。
什么神兵啊登仙啊什么的，多老掉牙的传说故事了，要是谁谁谁说他找到了神兵，那当真是要去医馆里头看看脑子的。
“知道为什么三百多年以来，江湖上关于神兵的传闻越来越少了吗？”墨为卿扣了扣桌子。
“为什么？”
“因为几百年以来，云中都在刻意抹除他们的痕迹啊。神兵旧主已逝，现下要是再出世，还不小心流落进了有心之人手中，那到时候，不就天下大乱了吗。”
毕竟世间倒是少有人能拒绝如此通天神力的诱惑。毕竟，没有帝王不渴望子孙万代帝王之业，没有将相庶民不渴望至高的权势，没有江湖门派不渴望一步登天的力量，甚至没有谁能扼杀对神兵的好奇。
有人忠贞无比，终生寻觅，甚至为此倾家荡产，以至于竟荒废了修行。他们甚至全然不知这些东西的庐山真面目，有时甚至利器在怀却雾里看花，鱼目混珠，与其擦肩而过……
所以，不论多少声音将其掩盖，世间任有无人为之痴狂。
“但是这件东西不属于皇室，”墨为卿道：“早在四国之初，大雍皇室就与云中签订条约，绝不染指神兵之事，这就是为什么陛下探查留王一案会全程避开天井的耳目了。”
“那是，天井得知此事，云中还不就一门清了。”沈行昀点了点头。
“眼下留王失败了，这是不是说明，神兵还在兖州？”
“不错。”墨为卿道：“神兵是天地至宝，而如今在兖州还能感受到一些泄露的灵光，想来留王应该是被什么人骗了，弄到了个假的，这就莽到京中来了。”
“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是此事与兖州知府那边脱不开干系，所以这次要，还要你们二人协助我。等到了兖州，我们见机行事了。”
***
使团第二日天总算是启程了。
如若不耽搁这三天，此时去往兖州的路程应当是走了过半了。使团一大早上路时，天边还和鸦羽一般深沉。
墨为卿的身份不宜暴露，便以沈行昀体弱为由扮成了个医女跟在二人身后，倒也方便得很。
早上那帮文人便听说，萧世子并没有见到交颈颉颃的喜鹊，一时恨不得心肝吊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位主又要作妖。
但见萧子怀没有不依不饶，一帮子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萧子怀的形象也一时间高大正面了一些。
呦呵，这位还是个重诺知礼的混子。
“你来得可真够晚的。”萧子怀瞧着那些一脸心有余悸的官员，拖长了调子懒洋洋道:“你要是再不来，使团里头这群文人能把我扒了皮活吞了。”
墨为卿无奈解释道:“已经是很快的了，我从玉京京一路赶过来，又是骑马又是坐船，人都要累倒了。话说师父也真是的，何苦要你们在这里等我，在兖州碰头不也一样吗。”
“坐船？”
墨为卿点了点头：“我中途为了赶时间还走了一段水路，一点都不敢耽搁。”
“我们现如今南下，要走的水路也就多了。话说这一两个月，你上哪玩去了？”
“别说一两个月了，我早三四月里便在在玉京京了。”墨为卿笑嘻嘻道，“师父给我找了五本功法，要我练完才准出山去玩，不过我偷偷跑了。”
“你可小心点，别被抓住了。”
“就是被抓住了又怎么样，我跑都跑出来了，还能再逮我回去不成？。”她满不在乎。
“我这几个月都在京畿转，先是去了青京，然后才去的玉京京。倒是一览了其中的佳景，尝了佳酿，得闻佳音，得见佳人。顺带着游览了一番古迹，打探了几桩旧事，玩得别提有多好了。”
“骑马还是与你哥乘马车？”
萧子怀牵着马，凑过来问墨为卿。起了一阵风，他的发尾擦到了她的脸颊，有些痒痒的。
“走远些，头发扫到我了，我还是坐马车吧。”墨为卿手上随意理了理马的辔头，暗中推着他的肩往远了去。
“行吧。”听他这两个字，倒还有些失望的意味。
墨为卿眉头一挑，抬头看向他去。
许久未见，她仔细打量了萧子怀一番，眼前的青年身姿颀长，右耳上挂了一枚用银饰和丝线串起来的狼牙，一直垂到肩上，狼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一种异族的张扬和狂野。
墨为卿抬手拨了拨他耳下的狼牙，指尖从穿过耳垂的细银圈一直往下停留在那枚狼牙上，摩挲了一下，又笑着道:“你居然还带着它。”
“当然。这可是我的护身符。”
“我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一些。”她惊讶，伸手比划了一下。
“京中的风水不养人，我若是在北疆，指定比现在还要高一些，数十尺的长枪一只手便能挥舞得动，北疆最骁勇的战士也不是我的对手。”萧子怀挑了挑眉，站直了一些。
明明是自大的话语，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莫名其妙就十分可信了。
“赶快上车吧。”萧子怀催促道，“坐累了出来骑马。”
“才不。我在玉京京这两个月里，时常就着梨花白听姑娘们唱歌，日子好不快活，结果临危受命赶了好几天路才回京，颠得我骨头都快散架了，才不要和你一起骑马。”
“行吧。”
萧子怀状似遗憾，随即一挥缰绳，驭马远远的跑在了前头。
“陪你哥说说话去吧，改日赛马，你要是再不答应，就别想要我的鹰和酒。”
青年的嗓音渐渐消散在旷野之中，蹄声清脆迅疾，他的目光掠过远方连绵不绝的山野，辽阔天幕下群山上乱石的影子有如天魔乱舞，微凉之风剐蹭着山间罅隙，又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只问了一句，也没等墨为卿回复，便径直策马跑到了最前头。
墨为卿笑骂了他一句，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望着萧子怀渐渐变小的背影，她叹了一口气，透过这比海东青油乌的羽翼一般的天色，谁都知道，那个青年看到的，只有大小寒山上劲卷的狂风。
“他在京中呆了三年，我还真担心他憋坏了。”沈行昀一手支在马车的窗弦上，一手盘着两枚核桃大小的混圆的黑色珠子。
那宝珠光泽内敛，颜色深沉，叫人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不似秋撅的颜色，不似玉石般通透，珍珠又少有这样的光泽，想来不是凡品就对了。
而就在盘弄珠子的那一只手的手腕上，戴着一个同体纯白，温润通透的白玉镯。
“快上来。”沈行昀放下帘子，说着那些时候的趣事。
“我那时大病初愈，刚刚清醒些，便常出府逛逛，初见他时，他正打马过斥桥，见到我，便拿手上的果子扔我，那么大的一个酥梨，得亏我闪得快一些，幸好没被砸到。”
“你那要是被砸到了，我得找他算账去，他的枪不在这里，我能拿鞭子抽得他哭爹喊娘。”墨为卿笑。
沈行昀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倒不至于，不过那时候我倒是松了一口气，也真好，他眼里还有一些鲜活，不过……倒是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叫人听得很舒服。
墨为卿笑了起来，“他那时候和王爷拗气不回北疆，连他的枪都没有带就跑到京城来了，现在看他这样子，是想回北疆了。”
沈行昀叹了口气：“哪里是那么好回的。”
“既然想回，那就一定还是有办法的。盛京虽好，荣华富贵，万国来朝，确是个吃人的地方，有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的那个权利的铁桶，却不是所有人都看得上。”墨为卿托着腮。
＊＊＊
使团一路上紧赶慢赶，总算是要到了兖州的地界，群山相依，绿水如带，兖州主城遥遥在望，墨为卿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
“哥哥，我记得你之前游学的时候到过兖州，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墨为卿瞧见沈行昀在看兖州的地志，便问说。
“你还来过兖州？”这事萧子怀也是头一回知道。
不过沈行昀在前些年的时候仗剑行走天下，四处游学，所到之处非常人能及，兖州离京都不算太远，他到过的不奇怪。
“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都有些记不清了。”沈行昀放下来手中的书卷，“那段时间兖州好像也有关于神兵的传闻了，但大多数人也不信，没有现在这么热闹。”
“不过那时候好像是和一支进京商队一起来的，东家说此地风水古怪，没有过多待就离开了。”
说也奇怪，兖州三面环山，一面邻水，临山抱水，风水绝佳，本应该是多出富贵子孙的宝地，往上数几十年却只能说勉勉强强还算富庶。
原因是此处风水有些怪异，明明是顺风顺水的好去处，却颇为容易尸变，平常里的牛鬼蛇神怪事也不曾少。几乎家家户户都背着黄纸、桃符辟邪斩之类的用具。
官府也管不了这档子事，不过，民间倒是有一处叫孟除司的所在。
“孟除司？那是什么？”萧子怀问。
墨为卿翻看着从兖州递过来的消息，答:“我也是最近才得来的消息，兖州本地曾有一个什么仙门世家，也算是当地望族，但前些年不知道怎么的，一夕之间被人屠了满门，在其之后，兖州已经好几年来没有过什么世家驻守了。”
“后来呢？”
墨为卿道:“这里风水太怪了，特别容易发生尸变，民间有一处专门设立孟除司，专门负责这类玄奇诡谲之事，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好像一夕之间就冒出来了。后来被衙门的招了去吃了皇粮，在本地颇有威望。”
萧子怀扭头问说:“被衙门招了去？我怎么不记得兖州有向上报备此官职？”
“的确不在朝廷名册，据说是因为司主乃是江湖人士，无心仕途，还有一种说法，说是因为这司主是个女子。最重要的一点，孟除司被招安后便和知州一派产生了些什么嫌隙，两方后来闹得很不愉快。”墨为卿道。
“原先城中只是有诡谲风水之事去寻求孟除司的帮助，到后来孟除司的名声就起来了，民间出了什么官司的、各样通行行当，马帮走货也都全都找孟除司去，哪里还理会知州府那边的，这不，折了那处的威风。”
“你觉得哪一种说法更可靠？”
墨为卿说:“第一种和第三种吧，据说这位司主常年以面具覆面，年龄，性别，容貌皆无从得知，毕竟谁也没见过真容呢，你们觉得呢？”
“有道理。”萧子怀点了点头。
说话间车队便到了兖州城门之下，守城的将士一一核查这文书路引，听得外面有些嘈杂，墨为卿轻轻掀起了帘子的一角往外望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这么多人进城？”她惊呼。
沈行昀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进城出城的队伍两边都排得望不到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