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月末，冬雪却停了。府邸院落地面上多的是枯枝败叶，墙角藏着几株往年的春草，风雪掩埋，快要死净。
商司予站在别院中，脸色苍白。
她又想起在月夜鸣啼殿外卞和玉曾对她说过的那句话话——齐国的新祭司已经有人选了。
他的言下之意便是：
祭司人选不会是她。
她的指尖生凉，攥紧拳头使得手心多了些白印子，像是一片片割裂开的云雾，遮掩住齐国局势以及那人的心思。
虽已经拨去许多厚积上来的云雾霜雪，但还是看不到事件的本来面目，迷茫的情绪在她心里打转儿。
卞和玉让陆长鹤教习自己古音不就是在为选祭司一事在做准备么？先是假意拒了施闲云，再与之做更好的筹谋。
那如今他是找到比她更好的线人了？但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已然对他没有任何用处，可以随时弃掉。
但是那人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定然是因为自己还有其他别的用途。他这人断不肯吃一点儿亏的。
绸白的帘幕掀起，玉穗轻巧碰撞。商司予适时转身，恰巧碰见青音从外面进来，她的双颊红润，微喘着气，杏眼睁大，亮晶晶的。
“祝史……大人，我……听闻……”
说话结结巴巴、稀里糊涂地串不成一句话，想必是从外面疾跑过来，商司予待她休整一番，才轻声问：“你听闻什么了……是关于齐国祭司的事么？”
“对！”青音眉眼弯弯，好似很愉悦。“齐国这一年筛选祭司，比起往年似乎有所不同。”
往年不都是施家家主再操纵么，今年定然也只是换汤换药，商司予面色不改，依旧询问道：“有何不同？”
青音听出她语气中的打趣，提高了音量。“祝史大人，你不要不信我。我保准您听了定然会大吃一惊，这次的祭司筛选仪式在齐国传得那是风风火火。”
她镇静下来，“齐国的施大人和卞和玉都没插手这次子月末的祭司人选，几番推辞之下，原本是交给齐善公来筛选的，可他却极力仰仗陆府的陆先生：人们呀，如今都在传这陆先生不够公正、也太过小家子气，思索三番竟然选出他府邸上的一个小奚奴。” ①
商司予愣住三秒：“……”
青音看了她的目光也顿住话语，眨了眨眼，抿唇无辜说道：“祝史大人……我没说错什么罢？”
“没有，且让我缓缓。”商司予撑起耸拉的眼角，觉得齐国这场棋局实在是不好下，她就像一颗白子，指不定明日就会便黑子给围剿吞杀。
青音探出颗头，冷不丁地说：“我看这齐善公还真是个无权无势的草包诸侯，好不容易有个筛选祭司的权力，居然推脱到陆长鹤那个乐师的身上！”
商司予弯了眼角，耐心揪出错误，“青音啊，并不是‘好不容易’，齐善公可没有为此做出丝毫的努力。再说了，别人拱手相让的东西，要么是他嫌弃的，要么就是块烫手山芋，更何况施大人和卞和玉还心怀不轨。不然，你以为齐善公他不想接么？”
青音喃喃：“哦……看来他是想接手的，但是不能接。”
孺子可教也，商司予乘胜追击：“那你口中所说的那位乐师陆长鹤——又是谁的人？”
青音囫囵吞枣地抢答：“这个我原本就知晓，陆长鹤与张恻有勾结之意，但张恻又是卞和玉的属下，那陆长鹤在筛选祭司的过程中，定然是受了二人的唆使。而且祝史大人先前也说过，陆长鹤看似是齐国的乐师，实则是卞和玉所培养出来的线人。”
到头来卞和玉还是将这筛选祭司的权利交到了自己的手中。陆长鹤是他们的人，那日他虽暴露本性，但卞和玉与他之间的主仆盟约，或许并没有完全破裂。
商司予本心情沉重，但看见青音这般踊跃，遂起了逗弄之心，微微笑起：“所以？”
“所以……”，青音听出其中的隐音，点头，“那……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折呢？好像是放出回旋镖一样，弯弯绕绕地走一番，最后不还是会回归到原点么？”
这是上位者惯用的伎俩。商司予心知肚明。
虽然最后达到的目的是一致的，但他们就是不能出面。要隐在暗处，炼成像蠹虫一般的沉默寡言，这就是他们最好的保护色。
齐国百姓仍旧心向陆家，自施家霸占祭祀之权起，施闲云虽有意地退出政坛，但民间仍是怨声载道：这述天意、降福祉的大事怎么能落到一个区区的士大夫手中呢？
众口铄金，齐国如潮水般涌起的浪潮几乎要把施闲云那原本就不高的身量给吞没，他慌了。
这番计谋定然是卞和玉筹划的。不过他本就与施闲云为伍，帮他做事也是在情理之中，但“帮他”的前提是此事对他也有好处。
商司予倏忽间想起在鸣啼殿中，陆长鹤发疯似地说出的那段话——
凡是卞和玉来到的地方都起了乱子：吴国的结局是覆灭，照齐国如今这个局势，覆灭似乎也成了必然。
他似乎真是玉面罗刹，土地、百姓、权势都不图，只图诸侯国的覆灭。
有时她甚至怀疑他是周玄王的一条狗。
想必卞和玉能从中得到的好处就是——
齐国变得更加的糟乱罢。
商司予敛下眉目，静默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
青音试探性地晃手：“祝史大人，你还好吗？”
“青音，我需要你再我去打听打听齐国教习古音的先生。不需要专教祭祀之音，普通的教习古乐的先生也可。”商司予抬目，眸子里转着清亮的水，坚决地说。
“啊……为何？”青音有些疑惑。“如今的祭司人选不是已经定了吗……”
她说着说着觉得一阵气弱，齐国祭司只能存在两年，或许也更短，她猛然抬眸惊呼出声：“莫非卞和玉是想——”
商司予轻轻点头，以示安慰：“所以，要快。”
--
齐国临淄城内炸开了花，无数的百姓都埋怨不休：那齐善公当真昏聩无能，还有那陆府的大公子也是不懂礼数。
晌午，街道前的厚雪刚被扫净，一派冷寂的喧哗。施大娘又是拿的宫内一手的消息，探出身子到处吆喝：“子月末，祭司的人选总算是出来啦！”
“祭司人选，出来啦，出来啦——”
施妇人提着个菜篮子，蓝布衣裳浅灰兜帽，三两步踱到施大娘的身前，扬起一张笑脸，“我家小女还没从宫中出来，莫非是选上了？”
施大娘觑了一眼，大声解释道：“这次的祭司筛选，可真是非同一般暧！是那陆府的大公子陆长鹤筛选的，人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位陆公子，可就选了他府中的一位奚奴呢。”
围在街道前的人们听了“奚奴”二字都一阵嬉笑，还有人直接明了地道出：“大娘，你这靠不靠谱啊——大家都知道如今是施大人筛选祭司，而且我听闻这陆长鹤陆公子是宫内的乐师罢，齐善公怎么会让乐师去干涉祭司的选拔？”
施大娘瞪了那人一眼，叉腰挑起眉头又说：“千真万确哩！你可别少瞧了陆先生，他如今可是齐善公身前的红人。”
那施妇人听了“奚奴”二字好半晌没反应过来，直至挤在她身后的人踩她一脚，她才回过神来，异常愤怒：她家小女颜如渥丹，身材窈窕，再怎么说也是个清白人家的女儿，那劳什子陆先生为何选了一个区区的奚奴？
她咽不下这口气，尖嗓子叫喊：“大娘，您就别卖关子了。这陆先生虽得齐善公青睐，可到底还是一个乐师，怎么能越矩筛选祭司？”
“况且祭司好歹是神职，再不济也不能让一个奚奴上位罢？这陆先生属实是有些不遵从礼数了。”
周遭的人都起哄，应和着：“是呀——怎么能让乐师筛选祭司，而且这乐师还选了一个奚奴——”
“真是一个比一个更卑贱暧，乐师坐拥祭祀大权，奚奴掌握齐国神职，真是倒反天罡，齐国这是快完了啊……”
另一人嗤道：“亏我之前还崇敬陆大人呢，没想到他竟这般放任陆长鹤，实在是德不配位哪。”
施妇人轻飘飘地觑他们一眼，心里窃喜，忙添油加醋，“我看这位陆大人哪，就是故意的。她早就觊觎施大人手中的权势，于是这次便经陆长鹤之手，让自家府邸的女子成为祭司，牢牢掌握住祭祀大权。”
“似乎这位陆长鹤，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记得是十年前罢，陆长鹤那才叫一个才华盖世、锋芒毕露，吟诗作赋、弹琴奏音都不在话下。人们都称赞道：九州不仅有卫国嫡长子，更还有齐国陆长公子。”
施妇人撇撇嘴：“谁曾想，这位陆长公子是窃取了公子晏翊的作品呢？真是不要脸。”
一人疑惑地问：“究竟是如何窃取的呀？既如此齐善公为何还将陆长鹤给留在身边啊……”
“还是齐善公大度，有‘仁君’的本性，不予他追究。七年前他就释怀了，真不愧是齐国的诸侯王暧！”
“我看是那陆长鹤心机叵测、怀恨在心，威胁了齐善公，才迫使齐善公不得不将祭祀大权给交出来。”
施大娘闻言似有若思，“说起来，如今的齐善公似乎还曾是陆长鹤的学生，或许齐善公是顾及师生情谊罢……”
--
长街尽头处早早就停下一辆马车，镶金嵌玉的窗牖被一帘淡紫色的缫丝遮挡住，华贵而精美。
车内香气氤氲，一女子穿着藕荷色刻丝罗裙，弄粉调朱、衬得粉白黛绿、有如芙蕖，仪静体闲，却有万种风情。
“小姐，我们快回去罢！”奚女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急切地说：“若是施大人发现我们出了府，那就遭了……”
施意淡淡笑起，柳眉如烟，“父亲正忙于祭祀之事，顾不上我们。”
奚女有些懵懂，嘟嘟哝哝地说：“可施大人不是已经将祭祀大权交给了陆长鹤么，怎么还会再忙祭祀一事……”
施意敛起眸子，眼里的颓然情绪却埋藏得极深，她抬起涂着蔻丹的手，轻点奚女的额，“祭祀之礼如此盛大，父亲怎么会放心陆长鹤一人掌管……”
“罢了，我们回府吧。”她轻声叹口气，“父亲也是时候回来了，只是这次祭司的人选当真是陆府的奚奴么……”
商司予站在别院中，脸色苍白。
她又想起在月夜鸣啼殿外卞和玉曾对她说过的那句话话——齐国的新祭司已经有人选了。
他的言下之意便是：
祭司人选不会是她。
她的指尖生凉，攥紧拳头使得手心多了些白印子，像是一片片割裂开的云雾，遮掩住齐国局势以及那人的心思。
虽已经拨去许多厚积上来的云雾霜雪，但还是看不到事件的本来面目，迷茫的情绪在她心里打转儿。
卞和玉让陆长鹤教习自己古音不就是在为选祭司一事在做准备么？先是假意拒了施闲云，再与之做更好的筹谋。
那如今他是找到比她更好的线人了？但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已然对他没有任何用处，可以随时弃掉。
但是那人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定然是因为自己还有其他别的用途。他这人断不肯吃一点儿亏的。
绸白的帘幕掀起，玉穗轻巧碰撞。商司予适时转身，恰巧碰见青音从外面进来，她的双颊红润，微喘着气，杏眼睁大，亮晶晶的。
“祝史……大人，我……听闻……”
说话结结巴巴、稀里糊涂地串不成一句话，想必是从外面疾跑过来，商司予待她休整一番，才轻声问：“你听闻什么了……是关于齐国祭司的事么？”
“对！”青音眉眼弯弯，好似很愉悦。“齐国这一年筛选祭司，比起往年似乎有所不同。”
往年不都是施家家主再操纵么，今年定然也只是换汤换药，商司予面色不改，依旧询问道：“有何不同？”
青音听出她语气中的打趣，提高了音量。“祝史大人，你不要不信我。我保准您听了定然会大吃一惊，这次的祭司筛选仪式在齐国传得那是风风火火。”
她镇静下来，“齐国的施大人和卞和玉都没插手这次子月末的祭司人选，几番推辞之下，原本是交给齐善公来筛选的，可他却极力仰仗陆府的陆先生：人们呀，如今都在传这陆先生不够公正、也太过小家子气，思索三番竟然选出他府邸上的一个小奚奴。” ①
商司予愣住三秒：“……”
青音看了她的目光也顿住话语，眨了眨眼，抿唇无辜说道：“祝史大人……我没说错什么罢？”
“没有，且让我缓缓。”商司予撑起耸拉的眼角，觉得齐国这场棋局实在是不好下，她就像一颗白子，指不定明日就会便黑子给围剿吞杀。
青音探出颗头，冷不丁地说：“我看这齐善公还真是个无权无势的草包诸侯，好不容易有个筛选祭司的权力，居然推脱到陆长鹤那个乐师的身上！”
商司予弯了眼角，耐心揪出错误，“青音啊，并不是‘好不容易’，齐善公可没有为此做出丝毫的努力。再说了，别人拱手相让的东西，要么是他嫌弃的，要么就是块烫手山芋，更何况施大人和卞和玉还心怀不轨。不然，你以为齐善公他不想接么？”
青音喃喃：“哦……看来他是想接手的，但是不能接。”
孺子可教也，商司予乘胜追击：“那你口中所说的那位乐师陆长鹤——又是谁的人？”
青音囫囵吞枣地抢答：“这个我原本就知晓，陆长鹤与张恻有勾结之意，但张恻又是卞和玉的属下，那陆长鹤在筛选祭司的过程中，定然是受了二人的唆使。而且祝史大人先前也说过，陆长鹤看似是齐国的乐师，实则是卞和玉所培养出来的线人。”
到头来卞和玉还是将这筛选祭司的权利交到了自己的手中。陆长鹤是他们的人，那日他虽暴露本性，但卞和玉与他之间的主仆盟约，或许并没有完全破裂。
商司予本心情沉重，但看见青音这般踊跃，遂起了逗弄之心，微微笑起：“所以？”
“所以……”，青音听出其中的隐音，点头，“那……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折呢？好像是放出回旋镖一样，弯弯绕绕地走一番，最后不还是会回归到原点么？”
这是上位者惯用的伎俩。商司予心知肚明。
虽然最后达到的目的是一致的，但他们就是不能出面。要隐在暗处，炼成像蠹虫一般的沉默寡言，这就是他们最好的保护色。
齐国百姓仍旧心向陆家，自施家霸占祭祀之权起，施闲云虽有意地退出政坛，但民间仍是怨声载道：这述天意、降福祉的大事怎么能落到一个区区的士大夫手中呢？
众口铄金，齐国如潮水般涌起的浪潮几乎要把施闲云那原本就不高的身量给吞没，他慌了。
这番计谋定然是卞和玉筹划的。不过他本就与施闲云为伍，帮他做事也是在情理之中，但“帮他”的前提是此事对他也有好处。
商司予倏忽间想起在鸣啼殿中，陆长鹤发疯似地说出的那段话——
凡是卞和玉来到的地方都起了乱子：吴国的结局是覆灭，照齐国如今这个局势，覆灭似乎也成了必然。
他似乎真是玉面罗刹，土地、百姓、权势都不图，只图诸侯国的覆灭。
有时她甚至怀疑他是周玄王的一条狗。
想必卞和玉能从中得到的好处就是——
齐国变得更加的糟乱罢。
商司予敛下眉目，静默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
青音试探性地晃手：“祝史大人，你还好吗？”
“青音，我需要你再我去打听打听齐国教习古音的先生。不需要专教祭祀之音，普通的教习古乐的先生也可。”商司予抬目，眸子里转着清亮的水，坚决地说。
“啊……为何？”青音有些疑惑。“如今的祭司人选不是已经定了吗……”
她说着说着觉得一阵气弱，齐国祭司只能存在两年，或许也更短，她猛然抬眸惊呼出声：“莫非卞和玉是想——”
商司予轻轻点头，以示安慰：“所以，要快。”
--
齐国临淄城内炸开了花，无数的百姓都埋怨不休：那齐善公当真昏聩无能，还有那陆府的大公子也是不懂礼数。
晌午，街道前的厚雪刚被扫净，一派冷寂的喧哗。施大娘又是拿的宫内一手的消息，探出身子到处吆喝：“子月末，祭司的人选总算是出来啦！”
“祭司人选，出来啦，出来啦——”
施妇人提着个菜篮子，蓝布衣裳浅灰兜帽，三两步踱到施大娘的身前，扬起一张笑脸，“我家小女还没从宫中出来，莫非是选上了？”
施大娘觑了一眼，大声解释道：“这次的祭司筛选，可真是非同一般暧！是那陆府的大公子陆长鹤筛选的，人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位陆公子，可就选了他府中的一位奚奴呢。”
围在街道前的人们听了“奚奴”二字都一阵嬉笑，还有人直接明了地道出：“大娘，你这靠不靠谱啊——大家都知道如今是施大人筛选祭司，而且我听闻这陆长鹤陆公子是宫内的乐师罢，齐善公怎么会让乐师去干涉祭司的选拔？”
施大娘瞪了那人一眼，叉腰挑起眉头又说：“千真万确哩！你可别少瞧了陆先生，他如今可是齐善公身前的红人。”
那施妇人听了“奚奴”二字好半晌没反应过来，直至挤在她身后的人踩她一脚，她才回过神来，异常愤怒：她家小女颜如渥丹，身材窈窕，再怎么说也是个清白人家的女儿，那劳什子陆先生为何选了一个区区的奚奴？
她咽不下这口气，尖嗓子叫喊：“大娘，您就别卖关子了。这陆先生虽得齐善公青睐，可到底还是一个乐师，怎么能越矩筛选祭司？”
“况且祭司好歹是神职，再不济也不能让一个奚奴上位罢？这陆先生属实是有些不遵从礼数了。”
周遭的人都起哄，应和着：“是呀——怎么能让乐师筛选祭司，而且这乐师还选了一个奚奴——”
“真是一个比一个更卑贱暧，乐师坐拥祭祀大权，奚奴掌握齐国神职，真是倒反天罡，齐国这是快完了啊……”
另一人嗤道：“亏我之前还崇敬陆大人呢，没想到他竟这般放任陆长鹤，实在是德不配位哪。”
施妇人轻飘飘地觑他们一眼，心里窃喜，忙添油加醋，“我看这位陆大人哪，就是故意的。她早就觊觎施大人手中的权势，于是这次便经陆长鹤之手，让自家府邸的女子成为祭司，牢牢掌握住祭祀大权。”
“似乎这位陆长鹤，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记得是十年前罢，陆长鹤那才叫一个才华盖世、锋芒毕露，吟诗作赋、弹琴奏音都不在话下。人们都称赞道：九州不仅有卫国嫡长子，更还有齐国陆长公子。”
施妇人撇撇嘴：“谁曾想，这位陆长公子是窃取了公子晏翊的作品呢？真是不要脸。”
一人疑惑地问：“究竟是如何窃取的呀？既如此齐善公为何还将陆长鹤给留在身边啊……”
“还是齐善公大度，有‘仁君’的本性，不予他追究。七年前他就释怀了，真不愧是齐国的诸侯王暧！”
“我看是那陆长鹤心机叵测、怀恨在心，威胁了齐善公，才迫使齐善公不得不将祭祀大权给交出来。”
施大娘闻言似有若思，“说起来，如今的齐善公似乎还曾是陆长鹤的学生，或许齐善公是顾及师生情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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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尽头处早早就停下一辆马车，镶金嵌玉的窗牖被一帘淡紫色的缫丝遮挡住，华贵而精美。
车内香气氤氲，一女子穿着藕荷色刻丝罗裙，弄粉调朱、衬得粉白黛绿、有如芙蕖，仪静体闲，却有万种风情。
“小姐，我们快回去罢！”奚女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急切地说：“若是施大人发现我们出了府，那就遭了……”
施意淡淡笑起，柳眉如烟，“父亲正忙于祭祀之事，顾不上我们。”
奚女有些懵懂，嘟嘟哝哝地说：“可施大人不是已经将祭祀大权交给了陆长鹤么，怎么还会再忙祭祀一事……”
施意敛起眸子，眼里的颓然情绪却埋藏得极深，她抬起涂着蔻丹的手，轻点奚女的额，“祭祀之礼如此盛大，父亲怎么会放心陆长鹤一人掌管……”
“罢了，我们回府吧。”她轻声叹口气，“父亲也是时候回来了，只是这次祭司的人选当真是陆府的奚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