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难人
第二章
裴应英点头，他的声音冷冽：“正如你想得那样。”
路程安：“应英哥，是叫经理，还是……”
裴应英摇头，他知道该采取什么行动，“我会处理的。”
他弯下腰，将手放在那个女人的白衬衫上，轻轻地摇了摇。
这是他第一位，因为在工作时间内偷懒打瞌睡而不得不被解雇的员工——面前的女人睁大眼睛，喘不过气来。
有好一会儿，赵嘉敏以为她在做梦，她瞪圆了眼睛，浅浅地呼出气——不！那不是梦！
真的有一个男人正站在她面前，微微起身收回手——他的脸上有她从未见过的最严苛刻板的表情。
下一秒，她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还没搬完几个纸板箱，趴在箱与箱的缝隙中，闭上眼睛，只虚虚地看了天花板几分钟，就睡着了。
在工作时间！
被疑似管理层的领导抓到！
赵嘉敏胸腔弥漫上浓烈的恐惧，入不敷出的欠款账单在脑海里放大了无数倍，那些夜不能寐的焦虑不安。
她惊慌失措地想要站起来，但是面前的那个男人——他紧紧地扣住她的肩膀，阻止她起身。
“……女士，”他瞥了一眼她胸前的名牌，“赵嘉敏女士，你是想告诉我，你为什么在工作时间睡觉？”
她抬头望着他的眼睛，看到了他和他身后高挑男人眼中的不满。
她穿着朴素的西装、白色衬衫和海军蓝领带，直视裴应英。
他周围的气息一凝，顿时受到权威和意识的冲击。
赵嘉敏移开目光，惴惴不安，“我……”
裴应英：“什么？”
她能说什么？尤其是面对她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我猜你是睡着了，”他说：“不是脑震荡，也没有遭遇恐怖袭击。”
赵嘉敏：“……”
“我找到你的时候，听到舒适惬意的叹息，”他补充道：“根据我的经验，脑震荡或是遭受到袭击的人是不会这么悠然自得的。”
他语气中流露出来的讽刺都快刺破他这副矜贵的皮囊。
“裴应英先生？”
面前的男人点点头。
果然！
就像是她猜的那样！
赵嘉敏：“我很抱歉，我……”
一只手打断了她的话，另一只手从她肩膀上移开。
裴应英：“也许你该站起来，赵嘉敏女士。”
赵嘉敏喘着气，低头一看，脸颊泛起了血色，她的裙子往上跑了几厘米。
两条大腿暴露出大面白皙细腻的肌肤，裙子只堪堪遮住了她的底.裤，“……”
站在裴应英旁边的那个男人咳嗽着，一只手捂住了嘴，赵嘉敏能看见他眼中的戏谑。
他觉得这很有趣，是吗？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受辱过。
“抱歉，我失礼了。”赵嘉敏抓住装载托盘的一角，借力站起来，将裙子往下摔稳，弄直了身上皱巴巴的衬衫。
“你的头发。”
这是骤然静默下来的裴应英，开口说的唯一一句话。
她把手伸到头顶上，每天早晨绑整齐的辫子已经散开。
脑子里一直弹出各种各样的悲情演讲——我的命实在太苦了，每天都要打两份工来还债，几个月以来，最长最长也才只能睡五个小时。
赵嘉敏皱起眉头，“裴先生……”
但他举起手，再一次打断她的话。
“赵嘉敏女士，你在工作时间睡觉。还是我找到的第一位员工，不得不说，确实有些惊讶。”
赵嘉敏尴尬地颤栗，“抱歉，裴先生，这是个意外，下次我不会再——”
裴应英：“人是有惯性的。”
赵嘉敏先是赞同裴应英的定论，但是她很快提出：“但是——”
裴应英：“但是什么？”
赵嘉敏紧握住拳头，面前的男人太霸道，根本不允许她说完一句话。
就像他在外的名声一样，很会刁难人。
“我很想解释，裴先生——”
裴应英再次截住她的话，赵嘉敏气得想要尖叫。
恐慌、尴尬、愤怒在她的身体里蠕动。
想吐……
裴应英：“赵嘉敏女士，员工管理条例里明确记明，不允许在工作时间睡觉。不仅是对我，对你的同事而言，也不公平。这片区域的经理是谁？”
他身边的男人点开内网人员，“17-09李科。”
裴应英：“他没有培训你吗？”
“当然有，”李科对她尚且不错，她总不能连累人家，羞愧难当，“只是——”
裴应英：“只是什么？”
致命的问题，赵嘉敏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
她张开嘴唇，又很快闭上，思索着究竟该说些什么。
她真的能站在这里，告诉这个男人真相吗？
她狠狠地咬住舌尖。
“你要解释一下吗？”裴应英提示：“总要有一些理由。”
赵嘉敏摇摇头，剖开隐秘的私人生活，拿债务博取同情，无疑是把她的尊严踩入泥里。
裴应英就站在她面前，离她不过几寸，双臂交叉护在胸前，是她见过最可怕的人。
能向他解释那是她的求生的生活？
不！不能！
一个女人只能承受这么多耻辱。
裴应英等着她，另一个男人默默地看着她。
“对不起。”她说，余下再想不到其他话。
裴应英：“员工休息室在哪里？”
赵嘉敏眼神闪烁，指向工作人员区域。
裴应英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引导她朝所指方向走去。
但就在他即将碰到她的时候，赵嘉敏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我认得路。”
他不顾她的话，抓住她的上臂。
薄薄的一层衬衫织物隔绝他们的肌肤触碰。
裴应英拖着她往前走，砰地一声打开员工休息室的门，“哪个是你的储物柜？”
赵嘉敏的目光落在脚上，心也跟着下坠，她挣脱开他的手，朝储物柜走去，“就是这个。”
裴应英的意图显而易见。
“我会收好自己的东西。”赵嘉敏拉开储物柜的门，抓起通勤包，塞进多套换洗制服。
和往常一样，她被困在狭窄的储物柜里。
她使劲拉了一下，柜里的杂物摔在地板上，乱得到处都是。
血色又涌上脸，她立刻弯下腰，拢起所有东西。
一个粉白色的绵软小包在脚边滚动，赵嘉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她眼前出现一道西装褶皱，裴应英单膝弯腰，捡起那个薄薄的卫生棉，放在她打开的通勤包里。
有那么一会儿，他们目光锁上。
赵嘉敏感到一阵奇怪，脸颊发烫。
是她率先迅速将目光移开。
她第一次意识到，面前的男人相貌俊美，尤其是那双眼睛。
他挺直身子，双臂交叉在宽阔的胸口上，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
赵嘉敏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肩膀，低头看看自己的包，一抹黑色蕾丝的胸衣从包侧面崩出来。
“Moon light 也是你的？”裴应英问。
赵嘉敏不置一词，咬紧牙关，将胸衣硬塞进包里。
“我去收拾剩下的东西……”赵嘉敏蹲在地板上捡犄角旮旯的笔记页和钥匙，整个身体都快羞愧地燃烧起来。
包很快收拾好，赵嘉敏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两人。
她的心像节拍器一样砰砰跳着，病得不轻，没有比这更丢脸的时候。
“你不解释一下？”他问道，好像读破她的心思，“还是要带着东西跑掉？”
她紧闭双唇，不顾一切地想在威胁的恐慌中站稳脚跟。
“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她低声说。
“那为什么已经发生了呢？”裴应英引诱道。
告诉他，自己欠债的事？
绝对不能。
一年多来，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发誓一直在维护她稀薄的自尊。
“是我做错了。”一声微弱的低语，她递交员工卡，转交一些权限，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裴应英先生，我知道自己被解雇了，这是我应得的。但我还能拿到这个月的薪资吗？”
三天后，就是她的还款日。
他仔细地看着她，似乎是从内到外对她进行评估，“合同规定，解雇当月工资次月准时发放，按时薪来算。”
赵嘉敏：“但是……”
她可能等不到下个月。
裴应英：“你自己签的合同，不是吗？”
赵嘉敏点点头，跟他沟通毫无意义，他会再次打断她说的话。
她拼命地想要藏住眼泪，还债日，还债日……别想了！
高薪体面的工作找不到，难道日结体力活兼职还没有吗！
“那就失陪了。”她扛起沉重的包，大步朝门口走去。
再晚一步，她真的忍不住会把包摔在他脸上。
“赵嘉敏女士，请稍等一下——”
这一次，赵嘉敏打断了他的话，她已经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我知道该往哪个出口走，不会赶在客流量最大的时候妨碍顾客进出。裴先生请放心。”
愤怒、尴尬、羞辱充斥灼烧着她的脸。
“我很想说，能为您工作实在是太荣幸了。”她留下最后一点反抗意味的话，“但是昧着良心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无比可笑的制度、蠢得要命的人事管理。”
她看见裴应英张开嘴，最后还是抿住，不发一言。
倒是听到另一道男人的低声惊呼。
赵嘉敏推开门，眨开眼泪。
裴应英点头，他的声音冷冽：“正如你想得那样。”
路程安：“应英哥，是叫经理，还是……”
裴应英摇头，他知道该采取什么行动，“我会处理的。”
他弯下腰，将手放在那个女人的白衬衫上，轻轻地摇了摇。
这是他第一位，因为在工作时间内偷懒打瞌睡而不得不被解雇的员工——面前的女人睁大眼睛，喘不过气来。
有好一会儿，赵嘉敏以为她在做梦，她瞪圆了眼睛，浅浅地呼出气——不！那不是梦！
真的有一个男人正站在她面前，微微起身收回手——他的脸上有她从未见过的最严苛刻板的表情。
下一秒，她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还没搬完几个纸板箱，趴在箱与箱的缝隙中，闭上眼睛，只虚虚地看了天花板几分钟，就睡着了。
在工作时间！
被疑似管理层的领导抓到！
赵嘉敏胸腔弥漫上浓烈的恐惧，入不敷出的欠款账单在脑海里放大了无数倍，那些夜不能寐的焦虑不安。
她惊慌失措地想要站起来，但是面前的那个男人——他紧紧地扣住她的肩膀，阻止她起身。
“……女士，”他瞥了一眼她胸前的名牌，“赵嘉敏女士，你是想告诉我，你为什么在工作时间睡觉？”
她抬头望着他的眼睛，看到了他和他身后高挑男人眼中的不满。
她穿着朴素的西装、白色衬衫和海军蓝领带，直视裴应英。
他周围的气息一凝，顿时受到权威和意识的冲击。
赵嘉敏移开目光，惴惴不安，“我……”
裴应英：“什么？”
她能说什么？尤其是面对她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我猜你是睡着了，”他说：“不是脑震荡，也没有遭遇恐怖袭击。”
赵嘉敏：“……”
“我找到你的时候，听到舒适惬意的叹息，”他补充道：“根据我的经验，脑震荡或是遭受到袭击的人是不会这么悠然自得的。”
他语气中流露出来的讽刺都快刺破他这副矜贵的皮囊。
“裴应英先生？”
面前的男人点点头。
果然！
就像是她猜的那样！
赵嘉敏：“我很抱歉，我……”
一只手打断了她的话，另一只手从她肩膀上移开。
裴应英：“也许你该站起来，赵嘉敏女士。”
赵嘉敏喘着气，低头一看，脸颊泛起了血色，她的裙子往上跑了几厘米。
两条大腿暴露出大面白皙细腻的肌肤，裙子只堪堪遮住了她的底.裤，“……”
站在裴应英旁边的那个男人咳嗽着，一只手捂住了嘴，赵嘉敏能看见他眼中的戏谑。
他觉得这很有趣，是吗？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受辱过。
“抱歉，我失礼了。”赵嘉敏抓住装载托盘的一角，借力站起来，将裙子往下摔稳，弄直了身上皱巴巴的衬衫。
“你的头发。”
这是骤然静默下来的裴应英，开口说的唯一一句话。
她把手伸到头顶上，每天早晨绑整齐的辫子已经散开。
脑子里一直弹出各种各样的悲情演讲——我的命实在太苦了，每天都要打两份工来还债，几个月以来，最长最长也才只能睡五个小时。
赵嘉敏皱起眉头，“裴先生……”
但他举起手，再一次打断她的话。
“赵嘉敏女士，你在工作时间睡觉。还是我找到的第一位员工，不得不说，确实有些惊讶。”
赵嘉敏尴尬地颤栗，“抱歉，裴先生，这是个意外，下次我不会再——”
裴应英：“人是有惯性的。”
赵嘉敏先是赞同裴应英的定论，但是她很快提出：“但是——”
裴应英：“但是什么？”
赵嘉敏紧握住拳头，面前的男人太霸道，根本不允许她说完一句话。
就像他在外的名声一样，很会刁难人。
“我很想解释，裴先生——”
裴应英再次截住她的话，赵嘉敏气得想要尖叫。
恐慌、尴尬、愤怒在她的身体里蠕动。
想吐……
裴应英：“赵嘉敏女士，员工管理条例里明确记明，不允许在工作时间睡觉。不仅是对我，对你的同事而言，也不公平。这片区域的经理是谁？”
他身边的男人点开内网人员，“17-09李科。”
裴应英：“他没有培训你吗？”
“当然有，”李科对她尚且不错，她总不能连累人家，羞愧难当，“只是——”
裴应英：“只是什么？”
致命的问题，赵嘉敏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
她张开嘴唇，又很快闭上，思索着究竟该说些什么。
她真的能站在这里，告诉这个男人真相吗？
她狠狠地咬住舌尖。
“你要解释一下吗？”裴应英提示：“总要有一些理由。”
赵嘉敏摇摇头，剖开隐秘的私人生活，拿债务博取同情，无疑是把她的尊严踩入泥里。
裴应英就站在她面前，离她不过几寸，双臂交叉护在胸前，是她见过最可怕的人。
能向他解释那是她的求生的生活？
不！不能！
一个女人只能承受这么多耻辱。
裴应英等着她，另一个男人默默地看着她。
“对不起。”她说，余下再想不到其他话。
裴应英：“员工休息室在哪里？”
赵嘉敏眼神闪烁，指向工作人员区域。
裴应英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引导她朝所指方向走去。
但就在他即将碰到她的时候，赵嘉敏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我认得路。”
他不顾她的话，抓住她的上臂。
薄薄的一层衬衫织物隔绝他们的肌肤触碰。
裴应英拖着她往前走，砰地一声打开员工休息室的门，“哪个是你的储物柜？”
赵嘉敏的目光落在脚上，心也跟着下坠，她挣脱开他的手，朝储物柜走去，“就是这个。”
裴应英的意图显而易见。
“我会收好自己的东西。”赵嘉敏拉开储物柜的门，抓起通勤包，塞进多套换洗制服。
和往常一样，她被困在狭窄的储物柜里。
她使劲拉了一下，柜里的杂物摔在地板上，乱得到处都是。
血色又涌上脸，她立刻弯下腰，拢起所有东西。
一个粉白色的绵软小包在脚边滚动，赵嘉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她眼前出现一道西装褶皱，裴应英单膝弯腰，捡起那个薄薄的卫生棉，放在她打开的通勤包里。
有那么一会儿，他们目光锁上。
赵嘉敏感到一阵奇怪，脸颊发烫。
是她率先迅速将目光移开。
她第一次意识到，面前的男人相貌俊美，尤其是那双眼睛。
他挺直身子，双臂交叉在宽阔的胸口上，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
赵嘉敏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肩膀，低头看看自己的包，一抹黑色蕾丝的胸衣从包侧面崩出来。
“Moon light 也是你的？”裴应英问。
赵嘉敏不置一词，咬紧牙关，将胸衣硬塞进包里。
“我去收拾剩下的东西……”赵嘉敏蹲在地板上捡犄角旮旯的笔记页和钥匙，整个身体都快羞愧地燃烧起来。
包很快收拾好，赵嘉敏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两人。
她的心像节拍器一样砰砰跳着，病得不轻，没有比这更丢脸的时候。
“你不解释一下？”他问道，好像读破她的心思，“还是要带着东西跑掉？”
她紧闭双唇，不顾一切地想在威胁的恐慌中站稳脚跟。
“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她低声说。
“那为什么已经发生了呢？”裴应英引诱道。
告诉他，自己欠债的事？
绝对不能。
一年多来，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发誓一直在维护她稀薄的自尊。
“是我做错了。”一声微弱的低语，她递交员工卡，转交一些权限，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裴应英先生，我知道自己被解雇了，这是我应得的。但我还能拿到这个月的薪资吗？”
三天后，就是她的还款日。
他仔细地看着她，似乎是从内到外对她进行评估，“合同规定，解雇当月工资次月准时发放，按时薪来算。”
赵嘉敏：“但是……”
她可能等不到下个月。
裴应英：“你自己签的合同，不是吗？”
赵嘉敏点点头，跟他沟通毫无意义，他会再次打断她说的话。
她拼命地想要藏住眼泪，还债日，还债日……别想了！
高薪体面的工作找不到，难道日结体力活兼职还没有吗！
“那就失陪了。”她扛起沉重的包，大步朝门口走去。
再晚一步，她真的忍不住会把包摔在他脸上。
“赵嘉敏女士，请稍等一下——”
这一次，赵嘉敏打断了他的话，她已经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我知道该往哪个出口走，不会赶在客流量最大的时候妨碍顾客进出。裴先生请放心。”
愤怒、尴尬、羞辱充斥灼烧着她的脸。
“我很想说，能为您工作实在是太荣幸了。”她留下最后一点反抗意味的话，“但是昧着良心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无比可笑的制度、蠢得要命的人事管理。”
她看见裴应英张开嘴，最后还是抿住，不发一言。
倒是听到另一道男人的低声惊呼。
赵嘉敏推开门，眨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