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市一中最出彩的就是理科,理科市状元,省状元,都被一中包圆了,但是文科只能算中规中矩,跟艺术更是毫不沾边。

    所以今年市一中为了培养广大一中学子艺术细胞(更重要的是为以后一中艺术特长班的开设铺路),死皮赖脸的跟省重点美术机构逐行要了个交换生。

    而且成绩出来了一中也能分一杯羹,一中校长脸都要笑烂了。

    这个交换生原来是附中的学生,但是附中根本不看重艺术成绩,只看重文化。

    刚好附中跟一中关系好,学生本人又想转学,所以附中才做了这个顺水人情。

    学籍不变还在附中,但是到时候出来成绩什么的都跟附中关系不大了。

    不过这个艺术生跟普通艺术生确实不一样,当时她高考报名,错选了选科,成了纯理选手,本人是无所谓的,因为选什么考的都一样---一样烂。

    但是她统考美术考了292.5,全省第一。

    要不是理科成绩太烂,逐行就自己请个辅导老师帮她补习了,又怎么会让市一中分这杯羹。

    正巧前两天这位艺术生刚校考回来,马不停蹄就被逐行打包送进了市一中。

    美名其曰:考前冲刺。

    *

    市一中,高三A班

    “老蒋,保送名单出没出?”

    “怎么,翅膀硬了这么着急离校?”蒋述用粉笔边写班会主题边说。

    “当然不是,是我们听说我们这届保送生可以申请留校带教才问的。”

    “就是啊,您带了我们三年,哪能这么没心没肺,说走就走。”

    蒋述喝了口茶,在有些潮的天气里还在冒着热气,“不是,校长刚跟我说了这事,你们就都知道了?”蒋述纳闷的问。

    “你还不了解我们吗,闲的不得了,就爱听墙角。”朱一鸣拎着瓶冰水就进了门。

    “特别爱听校长办公室新出的通知,有种快人一步的感觉。”林喻补充着说。

    蒋述:“……”

    “说多少遍了,不许喝冰水,朱一鸣你又把老师的话当耳旁风,你忘了你去年半夜……”

    蒋述话还没蹦完,朱一鸣就把只剩个空瓶的今麦郎扔进了后排的垃圾桶。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喝了。”

    蒋述:“是啊,你错了,你下次还喝。”

    快上课了,蒋述也懒得跟他废话:“行了,给大家开班会简单说两件事。”

    “大家应该都听说了你们这届保送生能留校带教的事了,这是咱们学校新出的政策,带教的意思就是自愿选择班级,在课后对差生进行课后辅导。当然,是自愿原则,带教老师由学校进行补贴,一月工资三千五。”

    “咱们班一部分走的竞赛,一部分走的提前批,所以都算在保送名单里了。”

    “咱们班保送名单各位都应该知道了,我随后贴教室后栏,到时候可以细看,先大概说一下,裴州和杨宵是北大,林喻和杨玥是北理工,沈琴是复旦……”

    蒋述说完名单之后嗓子都干了,但还是尽责的补充:“如果不想当带教老师,又想留校的学生也可以申请留校,随后带教申请和留校申请表格一起发,晚课前提交。”

    班里唯一激动的就是朱一鸣。

    朱一鸣两眼放光,死命盯着蒋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他手里抢三份表格,糊裴州,杨玥,杨宵脸上一人一份了。

    “还有件事,咱们班明天要来个交换生,学的美术特长,不过文化课成绩不是太好,但是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平时更要热心点对人,听见没?”

    朱一鸣迫不及待拿表格了,带着全班大声的喊了句:“知道了。”然后马上跑到讲台上,并且贴心的给每个人都发了两份表格。

    趁着朱一鸣发表格的功夫,蒋述又说:“对了,后天全校集体研学,给高三生放松放松心情,咱们A班也去,留校的同学们可以准备准备了,没留校的就算了。”蒋述开了个玩笑,笑呵呵的走了。

    “三年的情分啊,各位同志们都仔细考虑考虑,别留我一个孤家寡人独自奋斗到最后可以吗?”朱一鸣装腔作势,差点泪洒现场。

    裴州懒得跟他废话,更害怕他矫情,一手抵着朱一鸣的头,一手抓着笔,干脆的在留校表格上签了字。

    最后还是没防住,感动的朱一鸣当场给了裴州一个爱的拥抱。

    A班总共就二十二个人,都是初中提前批上来的,一起待了三年半感情不是一般的好,所以……朱一鸣发完表格之后不少人逗他:“哎,突然发现在学校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家打盘王者呢。”

    “是啊,在学校偷鸡摸狗的玩手机太刺激了,我心脏不好,可受不了再被政教请去喝茶了。”

    “唉,泡面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吃。”林喻雪上加霜。

    朱一鸣崩溃捂脸:“不是,雨停了你知道打伞了,孩子饿死了你知道喂奶了,你们当时竞赛前拿试卷糊长城的气势呢?喂狗了???”

    “行了,不逗你了,省的说我们欺负高三生。”杨玥笑着拿出来已经签好的表格。

    “虽然在家自在,但我还是更喜欢在学校,让我有种做贼的感觉。”有人接腔。

    杨宵笑着递给他表格:“给。”

    在学校里学习的时间占多数,那些快乐的时光只能充斥在缝隙里,本来以为离别即将来临,他们甚至没有过多享受青春里友谊的味道,可现在的他们能为时间续额,延长朋友们一起欢乐的时光,又怎么会不开心。

    *

    “老师,表格交齐了。”裴州作为班长把表格收齐交到了蒋述手上。

    裴州说:“一共二十二份,其中四份是带教表格,剩下十八份是留校表格。”

    “那四份是不是想转师范类专业那几位。”蒋述问。

    裴州手支着办公桌挡板:“是啊,他们四个想提前了解一下,给大一期末转专业做个准备。”

    “全班都要留校,你们还挺舍不得我。”蒋述欣慰的点了点头。

    裴州笑着把蒋述桌角藏着的几根棒棒糖拿出来:“那可不,舍不得您,血糖高还天天吃糖,藏的还挺隐蔽啊,我收走了。”

    “这回就不跟师母说了,下次您再被发现我可不帮您兜着。”裴州看到蒋述快要发飙就先走一步。

    回了教室,朱一鸣眼尖的看见裴州手里拿着几根棒棒糖,示意裴州给他扔过来根:“又从老蒋那搜刮过来的?”

    裴州给他抛过去一根说:“是啊,蒋老师这个毛病算是改不了了,我都懒得数这几年从他那儿拿了多少糖。”

    “人菜瘾还大,不能吃还非得吃一口才安心,每次师母发飙都是咱们替老蒋说好话,我也懒得数这几年给蒋老师擦了多少回屁股。”朱一鸣无语。

    他们说这话算得上是很不客气了,但是没办法,蒋述高血糖算得上是严重了,饮食也被严格控着,更别说吃糖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师母才交给他们管好他们老师的嘴这么艰巨的任务。

    *

    第二天刚下第三节课,裴州作为班长就被蒋述叫过去给交换生准备学校用品,还好他们A班全天自习,什么水卡饭卡洗浴卡都得有,最后还得把她领到女生宿舍,要不他还真没这个功夫。

    裴州震惊且无语:“老蒋,蒋老师,麻烦您看看清楚,我的性别是男,不是女。”

    蒋述更震惊:“不是,你想哪儿了,女生宿舍没地住了,学校给她安排到了教师公寓,在202,你把她领到教师公寓楼下就行了。”

    裴州:“……行。”

    “交换生人呢?”

    蒋述:“学校门口呢,你去把人领进来,要不是学校周六开例会我就自己去了。”

    裴州刚到学校门口就看到了她,那个在雨天碰到的女生。

    裴州环视了四周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就径直朝她走去:“同学,你是A班新来的交换生吗。”

    江绥回答:“是。”

    “好巧,又见面了。”裴州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

    “是啊,好巧。”

    裴州估计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不爱说话的女生,不像之前班里女生问题目一样,问题滔滔不绝,裴州还得让她们一个个来别着急。

    现在裴州也没话题过多寒暄,有些不知所措的垂眼看见了她胸前的名牌,问:“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读sui还是yuan?”

    “读sui,书信里祝安好的意思。”

    裴州伸手接过她的行李说:“你好,我叫裴州。”

    “你好,美术交换生,江绥。”

    裴州知道,一方不想说话时,上赶着的对话总是会显得凝滞又沉默,不知道是她本身性格如此,还是根本不想搭理他。

    也许是江绥感觉出了裴州的不自在,过了会又补充了句:“我性格就这样,你别多想。”

    他并没有多想。

    然后下一刻走在江绥身后的裴州就看到她往外松了口气。

    不是,我让你有压力了吗,同学?

    到了教师公寓楼下,裴州先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卡:“这三张都是学校内部的卡,洗浴卡和电话卡通用,三张分别充了一百,饭卡额外赠十块,三百块钱用班费垫的,进班后钱直接交给生活委员就行,他坐靠窗第一排。”

    零零碎碎说了一大堆还有注意事项之后裴州才把行李递给她:“对了,明天要研学,你可以提前准备一下。”

    “记住了,谢谢你。”江绥说。

    裴州快被话噎死了,谁来救救他。

    裴州见她都明白了,又不死心说了句:“有什么遗漏的可以问我或者蒋老师。”

    江绥说了声谢谢。

    然后…裴州就回班上自习了。

    研学前一天老规矩,下午晚上不用上课,最后一节课江绥进班,蒋述简单的让江绥做了个自我介绍就放学了。

    回了宿舍,林喻冷嗖嗖的说:“这位美术生也太高冷了。”

    朱一鸣摇了摇手指,高深莫测的说:“你懂什么,这才是全省第一该有的格调。”

    “人半只脚都进了央美了。”

    “那另外半只是?”林喻虚心求教。

    朱一鸣回:“文化成绩啊,天才总是不完美的…”

    裴州点评朱一鸣的话:“神经。”一语中的。

    朱一鸣不想跟他计较:“你今天吃炸药了?”

    杨宵疑惑:“他不每天都这样?”

    “不,今天格外欠揍。”朱一鸣否定他的话。

    “你这张脸都拉出二里地了,怎么,不开心啊?”朱一鸣拿脸怼着裴州问。

    裴州瞪了他一眼,趴在桌子上,用手支着头闷闷的说:“也不是,就感觉江绥不喜欢我。”

    “不不不,你先等会,你这进度条拉的有点快啊,这才认识个把小时,你就扯上喜欢不喜欢了?”

    裴州拒绝回答朱一鸣的问题,灌了口冰水,直接上床睡了。

    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

    研学当天裴州还是有点不爽,他不是那种非要全世界所有人围着他转的人,而是直觉江绥那天的冷漠和不自然是伪装,说白了就是她故意不想搭理他。

    但是他不愿意扫别人的兴,研学当天还是扯着嘴角就来了。

    “别愁眉苦脸了,出师不利又怎样,你小子拉着张臭脸不照样帅出天际。”朱一鸣安慰他。

    裴州:“…你可以去掉前面那句话。”

    大巴车的窗外是连成片的梧桐树,在难得的好天气里,就算是被冷待的人也不愿意和情绪作对。

    这次研学去的是樱花林,四月里的樱花都即将败落,失去了簇簇盛放时的生机。

    裴州不想挤着去拍照,要不还得当工具人,所以他就坦然的坐到了长椅上。

    远处朱一鸣和杨玥还在为谁先帮谁拍照挣得不相上下,杨宵跟林喻实在看不下去,转头就去超市避风头。

    蒋老师岁月静好,然后对杨宵他们说:“带瓶冰红茶,谢谢。”

    杨宵,林喻:“……”

    樱花树疏落的开着,到了已经迟暮的花期,阳光温暖的拢着裴州的眼皮,是那种让人困倦的温暖。

    他喜欢樱花,但是不喜欢它短暂的花期,易逝易碎的残缺总让他心烦意乱。

    他支着头凝视着地面的某处,将自己的思绪放空,正想撇眼看向别处,却发现刚刚满是凌乱残缺的地面上落了朵开的灼灼的樱花。

    是刚刚落上去的吗,可是裴州抬头看向樱花树枝也只剩一片残缺。

    他捡起脚边那片凌乱上的开的正好的樱花,放到了书里,是博尔赫斯的《月亮》。

    博尔赫斯《月亮》:

    偶然之间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

    一轮明煌的圆盘让他感到惶惑

    这才意识到竟然忘记了那月亮

    越是重要的东西越是会被疏忽

    不记得在哪儿头一次见到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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