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似乎比去短了很多,李三尺看着前方即将留下马蹄的路,痕迹暗暗滋养这两年间一次次走过的这片土地,又一次在今年的夏日抹去过往两年的分别与纠结,自己再次堂堂正正站在祟岁面前,或许这次两人的未来可以慢慢接近,他这样如同多年前的夏日那般满心欢喜地期盼着。

    去向皇上汇报布罗援助的喜讯,公主一眼看见皇上桌案上堆叠的奏折,手刚一拱起。

    “妹妹你回来了。”四皇子的声音就从书案中传来继而起身,祟岁神情也随这温润嗓音响起平静下来。他拍拍公主肩膀“辛苦你了,妹妹。父皇身子疲倦刚睡下,我去喊父皇过来。”不待回应,径直往后面走去。

    过了好一会由太监搀扶着,皇上慢悠悠走过来在软椅上坐下去,眼皮半睁着喝了口茶水才开口道“也不知道是春困秋乏还是真老了,哈哈哈,这每天看会奏折就疲倦的不行。”

    太监连忙回“皇上您啊一看奏折就不歇息,这样勤勉也要注意身体呀。”

    “哈哈哈,想当明君自然要时常勤勉,啊,岁儿事情怎么样了?”

    “父皇,托您的福,自然相当顺利。”神情溢出眼睛的自豪。

    四皇子这时已经收拾好书案,回复一声出去。

    公主继续开口“布罗王还邀请女儿留下一同庆祝古邦节,感觉古邦王的性格倒不像传闻那样凶狠残忍呢。说是过几日,他带兵过来拜见父王和我们一起出发。”

    皇上这时喜不自胜,再回王宫的情景越发清晰,让老人近几个月迅速苍老的脸上瞬地容光焕发。起身看了看桌案上的奏折,稍微翻翻又放回原处吩咐道“快回去吧,上泇老念叨你,我也该出去逛逛了。”

    祟岁牵着自己的枣红小马走在路上,前半生的日子她只觉得日子苦整天挨饿受冻,后来发现只要变成皇帝的好女儿,做他会开心的事,那么变成开心的公主吃喝不愁也很轻松。她也这样把此生道路安排好了,可是突然的一切变得很快。随着那乱臣贼子的旗帜飘过大祟的上空,夺去的是顶端的王位,也是她前半生的认知努力和后半生的安稳。她坚信既使父皇再不堪,他们也是捆绑在一起荣辱与共的家人,所有人必要再将他推回帝位。她自认胆小,不愿成为平民百姓,即使乱世总归多一路生机。只要能走,她就要一直往前。

    祟岁回来的消息早已传回家里,远远地就看见祟上泇依旧身穿走时的红色衣服笔直杵在家门口,继而快步跑来,满声委屈“母亲你走了好久,从没离开这么久。”

    祟岁弯下腰“诶呀,谁家的小宝这么委屈啊,离了母亲衣服都不换,不会饭也没吃吧。”

    “皇爷爷以后再不准见你了,见一次就要走这么久,我好想你的。”

    “我也最想你了,快点咱们回家吃点饭,母亲带你出去逛逛。”说完把孩子抱到马上牵着缰绳往家走。

    四方的屋子跟随主人的性格一般简约,没有过多装饰,园中只在正屋方向的及膝苗圃里种着刚来这边寻到的鸢尾,天黑天落的眼巴巴盯着,甚至每次经过都要看上两眼,却悄悄趁出门这几天开花了。心中难免惋惜,开了小孩也不会看,却偏偏落了这院子唯一的爱花人,这两天她要放个摇椅在这时刻看。为了这一刻美景祟岁直接安排把桌椅搬到院中吃起饭,在布罗吃的十分顶饱,所以也就是对付两口看着孩子吃。

    对祟岁来说,这边干燥的天气这么久还不是很适应,连着两天夜里都是被自己的鼻血呛醒,干燥的气候当初真让南方长大的她留了教训,而且最近太阳也大了起来,在给自己和孩子擦上脸油和帏帽两人才敢牵着马出门。没有目标的,竟让两人逛到一处庙宇,二人下马步入正殿。大殿中间塑像面部丰腴,额中间的金色额黄与蛾眉红唇相得益彰,梳特髻,上面有四只金孔雀。身穿交领大衫胸背有补子,外着披肩,一手持圭一手相扶,腰有玉环带,足穿云头鞋,端庄却又有活泼生机。

    眼前圣母塑像不由让祟岁想起记忆中的长公主,端庄温柔活泼有礼,继而将帏帽轻轻放在一边情不自禁三叩九拜,祟上泇看着母亲的行为也有样学样恭敬磕头。

    “你知道自己拜的是谁吗?”看着孩子磕头摸样,难免让祟岁幻想出他在长公主身边承欢膝下的情景。

    孩子还没有从软垫上起来,偏抬头看着母亲“后土娘娘,掌管阴阳生育、万物之美、大地山河之秀。是吗,母亲?”

    祟岁蹲在孩子身侧,拉着他的手慈爱的双眼对视“是的,不过母亲是想起一位故人。”

    停顿一会再次提声“她像我的母亲,却是你的母亲。”

    祟上泇声音低沉“我只知道九岁前我从没有母亲,九岁后我正式拥有了你,我的母亲。”

    殿中毫无征兆刮起了风,卷协着门外的风沙呜呜作响。像想起什么祟上泇眼睛充满光明语气坚定“从我有记忆以来,一直是你,我的母亲,照顾我关心我。”

    感同身受着长公主的心情,祟岁只觉得自己是个可恶的杜鹃,义正词严地说道“不是的、不是的。”一股气激的她直一下立住,不受控制地瞪眼露出凶狠模样喘着急促气息哽着下巴说道“长公主才是你的母亲!”

    祟上泇双目含泪,微驼着腰过度弯曲脖子仰面直直盯着眼前的人,委曲求全道“母亲,您一定要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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