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文秀母亲让人捎话,请姚致远晚上去一趟她家,有事商量。

    天阴沉着,天空飘着零零碎碎的雪花,虽说才是下午六点多,疙瘩已是冷冷清清,黑咕隆咚,家家都关上了大门。

    姚致远敲了敲文秀家门上的铜铃,开门的是文秀,一看是他,又惊又喜:“你咋来了,有事?”

    姚致远说:“不是我有事,是你妈有事,说是要和我商量。”

    文秀说:“咋没听我妈说起过?”

    姚致远说:“这就怪了,连你也不知道?你妈现在人呢?”

    文秀说:“到我二舅家去了,还没回来。”

    姚致远说:“那我先回去,过一会再来。”说着就要走,文秀一把将他拉住了:“这么黑的,跑啥呢,先到我房子里坐一会,我妈一会就回来了。”

    文秀的房子,亮亮堂堂,暖暖和和,炕上扫得干干净净,一床红花被子拉开了一半。

    正面墙上挂着一个像框,里面夹了不少像片,其中一张是姚致远的,放在正中间,姚致远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丝笑意。

    文秀看见了,问:“笑啥呢?”

    姚致远用手指了指像框里自己的像,说:“笑我呢,土的掉渣。”

    文秀说:“你哪里土?我的同学都说了,这里头的人就数你长得好。”

    姚致远又笑了:“就我这样,还算长得好?”

    文秀指着其他人的像说:“你看这上头的人,哪个能比上你?”

    姚致远的目光停留在一张合照上,是文秀和几个女同学的合影,他指着像片上的文秀,说:“你也不错嘛!”

    文秀的脸一下子红了,问:“这可是你的心里话?”

    姚致远点点头:“当然是心里话了。”

    文秀抿着嘴笑了,转身从炕柜里拿出了一条红围巾对着镜子给自己围上了,姚致远一看,正是自己送给她的那条。文秀先是照着镜子自我欣赏了一番,又转过身来问他:“咋样,好看不?”

    灯光下,红红的围巾衬着文秀园园的脸庞,不仅好看,还有些妩媚,姚致远忍不住说了一句:“好看,真好看。”

    文秀一听,却哭了,眼泪哗哗的。

    致远奇怪地问:“好好的,你哭啥呢?”

    文秀说:“头一回听你夸我,心里高兴呢,知道么,这围巾我过年都没舍得戴,今天是头一回,就是想让你看看。”

    姚致远被她的情绪感染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递给她:“快擦擦,别哭了,不就是一条围巾么。”

    文秀哭得更厉害了,整个身子都颤栗起来了,姚致远扶住她的肩膀,说:“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回来就再给你买一条。”

    就在这时候,电灯突然灭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姚致远忙问:“咋回事?断电了?”

    他没有听到回答,却听见对面急促的喘气声,他有些紧张,放开文秀朝门口摸去,不料,手碰到了文秀的脸,那脸滚烫,吓得他急忙缩回了手,朦胧中,就见文秀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将他紧紧地搂住了,他吓坏了,声音也变得短粗:“文,文秀,不…..不敢这样。”

    文秀也不说话,只是用手紧紧地搂着他,他试着将她推了推,却没有推开,黑暗中,他看不清她在干什么,却能感觉到自己胸前有一团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在涌动,他的心开始燥动起来,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朝着她吻去,可就在要碰到她脸的那一刻,他想起了和刘茵的第一次相吻,心不由地抖动了一下,刚刚燃起的激情便一下子全消失了,他把头抬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文秀,你黑灯瞎火地干啥呢?”姚致远听出是文秀母亲的声音,心里一惊,猛地将文秀推开了,电灯“啪”地一声亮了,灯光下,一切都是明晃晃的,只见文秀的衣服敞开着,胸前的两个□□在剧烈地晃动着。

    文秀母亲一脸温怒,照着文秀的脸就是一巴掌,“你这个死女子,不嫌丢人。”

    文秀大声说:“他是我男人,有啥丢人的。”

    文秀母亲怒不可遏:“你还嘴硬,你男人?致远承认他是你男人了?”

    文秀一双乞求的目光落在姚致远的脸上:“致远,你说,你是我男人,你说,说呀!”

    姚致远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他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事先设计好的圈套,他很气愤也很紧张,但还没有失去理智,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字一板地说:“现在还不是。”

    文秀母亲气急败坏,指着姚致远的鼻子,声色俱厉:“你不是她的男人,为啥要动她?”

    姚致远极力争辩:“我没有动她,衣服是她自己解开的!”

    文秀母亲的口气突然软了下来:“我不管衣服是谁解开的,我只知道姑娘的奶是金奶,别人看不得摸不得,现在你也看了也摸了,你说该咋办吧!”

    姚致远听出了她的意思,其中并无恶意,只是想逼着自己尽快和文秀结婚,心情可以理解,手段太卑劣了。他把目光转向文秀,情真意切:“文秀,你说句良心话,我把你咋了没有?”

    文秀低下头,一声不吭。

    他又说:“文秀,我知道你不是个轻浮的姑娘,是因为爱我才那样做的,是不是?”

    文秀点点头。

    他继续说:“虽然我不是太喜欢你,可既然已经和你换了‘回答’,我就不会再反悔了,我会努力地让自己慢慢接受你,但这需要时间,知道吗,需要时间,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磨合,相互适应,而不是像你们今天这样,设下套套让我往里头钻,说句实在话,你们这样做,只能把事情越搞越糟。”

    文秀羞愧不已,“咚”地一声跪在了姚致远的面前,声音哽咽着:“是我不好,我错了。”

    文秀母亲的脸挂不住了,指着文秀骂了起来:“你这死女子咋那么没出息的,周家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说罢,气乎乎地摔门走了。

    姚致远拉起跪在地上的文秀,说:“你放心,我以后会对你好的,只是希望你给我时间。”

    文秀两眼汪汪,点点头。

    从文秀家出来,姚致远的脑子里一片一片的,就像满天飘洒的雪花,杂乱无序,刚才发生的,曾经发生的,什么都有,脚底下,忽高忽低,跌跌撞撞。

    文秀为什么会出此下策,难道自己就没有责任?从订婚时起,他就没有对她笑过,总是冷冰冰的,上学期她给他写了三封信,他连一封也没有回,她心里能踏实么?

    每个人都有爱有权利,也有为爱付出的权利,自己给不了她渴望的爱,起码也要理解她为爱所做的一切。

    他想起了在大队小学时,文秀曾给自己桌子上放的花生,个个都是园溜溜白生生,还有那些精心烤制的红薯片,一把一把的,可她自己却一个都舍不得吃;他想起了那天晚上,文秀送鞋给自己,被自己拒绝时伤心的样子;他想起了半年前,在那个麦场上,他将文秀无情推开的那一幕。

    她对自己这么痴心,自己怎么就一点都不动心呢?

    与刘茵相比,文秀是势利了点,可在这个社会上有几个人不势利?包括自己,若不是文秀的伯父是大队的支书,当初他能同意和文秀订婚么?

    刘茵,虽然是自己最爱的人,可她已经走了,再也见不到了,自己为什么还要因为她的影子拒绝接受别人呢?

    他仿佛又看到了满脸泪痕跪在地上乞求原谅的文秀,他,第一次对文秀有了愧疚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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