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万万没想到,艾德琳却突然抬起手,一把将烟灰打翻。

    那炽热的灰烬一下就腐蚀了伯爵昂贵的礼服,烫得他立刻从座位上窜了起来,疯狂地扇动着衣摆,想要抖掉那些火花似的烟灰。

    一股烧焦味冒了出来,伯爵大喊大叫着外面的仆人。

    “快来!库克!乌莉安,你们怎么还不进来!”

    两个女仆迅速挤了进来,肥硕的身体把门都堵上了,瞪着眼睛用她们粗厚的手掌帮着伯爵拍打着烟灰。

    烟灰在六只手的协作下终于熄灭了。

    可好巧不巧,马车却突然大转弯了,整个车厢都飞了起来。

    公爵一屁股跌坐到了椅子上,两个胖女仆东倒西歪的想抓住什么来维持平衡。

    艾德琳却歪着身子撞到了黑胖女仆的小腿上,那位黑胖女仆彻底失去了平衡,变成了一只滑稽的胖陀螺,跌坐在了伯爵的那条瘸腿上。

    只听到咔嚓一声,伯爵惨叫声响彻了整个马车。

    “你这个贱仆!你这个下等人,你怎么敢?”伯爵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了黑胖女仆库克的脸上。

    库克看见了伯爵扭曲的脚踝,顿时吓得面色惨白,马上跪了下来。

    “老爷!是那个贱人推的我!不是我的错。”她指着旁边的艾德琳控诉道。

    “是她趁着马车转弯的时候,倒在了我身上!是她!不是我!”

    艾德琳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刚才是发生了什么?父亲是磕到哪里了吗?那可需要马上救治啊。不然可是会留下终身残疾~”

    伯爵眯了眯眼,打量着艾德琳。

    她跌坐在了马车另一端,和库克之间还间隔着一个块头不小的乌莉安。

    瞳孔是溃散着,明显还未恢复视力,额头上也流着血,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这样捉弄自己的样子。

    伯爵心中大恨,他的脚本来就带有残疾,如今脆弱的踝骨又被那个蠢笨的黑奴狠狠一坐,几乎就是齐根断裂了。

    要是治不好,恐怕之后他走路都艰难。

    伯爵越想心头越恨,反手又扇了库克一巴掌。

    “你这个贱奴!还敢狡辩,你居然敢这么污蔑我的女儿。”

    他心中并没有消除对艾德琳的怀疑,但暂时拿她没办法因此只能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库克身上。

    “快去给我找医生!你们这些蠢货。”

    伯爵疼得龇牙咧嘴,拿起烟斗狠狠地敲击着库克的脑袋。

    那些残余的烟丝噗嗤滴到了库克的头皮上,传出一股烧焦的味道。

    那烟斗也敲碎了,玻璃渣嵌进库克的额头,她整个脑袋都变成了爆裂的烂番茄,鲜血淋漓。

    “还等着干嘛!你这个蠢货。还不去告诉车夫,掉头回伯爵府。给我找医生!难道你们要我这样一瘸一拐上法庭吗?”

    他这一巴掌,直接把库克扇倒在了地下。

    库克呼吸都细微了,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动弹。

    “明天,明天我就把你这个恶心东西转卖出去。”

    “至于你,乌莉安。还不来扶着我的腿,你是故意想让我的腿断掉吗?”

    白人女仆乌莉安唯唯诺诺地凑了过去,跪倒在伯爵面前,小心翼翼地将伯爵的腿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而库克肥大的身体缩成一团,完全没有了面对艾德琳的趾高气扬,捂着脸贴着墙角爬了出去。

    马车终于如艾德琳所愿转向了,向着伯爵府的方向。

    *

    马车抵达了伯爵府,等候着的男仆打开了铁门。

    伯爵被两个女仆搀扶着抬了下来,艾德琳跟在他们身后,被粗矮的马车夫从车上赶了下来。

    这时艾德琳的眼睛已经逐渐恢复了,朦朦胧胧能够看清一些东西。

    她看见一行人正站在门口等待着他们,为首的是一位少妇,身后跟着两个和艾德琳年龄相当的少女,之后便是管家仆从。

    “弗雷德,弗雷德,你这是怎么了?!”那位丰腴的红发妇人迎了上来,从女仆手中接过了伯爵。

    她长相十分粗旷,骨骼粗大,嘴唇肥厚,浑身充满了勃勃的□□,走起路来像是要打仗。

    艾德琳猜测她或许是伯爵的情人。

    “天呐!弗雷德,是谁把你伤成了这样?”她说起话来,也像是在打雷。

    伯爵已经被折腾的筋疲力尽,摆摆手不再说话。

    那红发妇人瞬间就滚落了两行热泪,哭得凄凄惨惨。然后蹲下身,直接把伯爵给背了起来。

    “弗雷德,你别怕!我带你去看医生。”一步一个踉跄地向着客厅走去。

    旁边候着的管家男仆也纷纷上前搀扶着。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走了,只留艾德琳一人站在原地。

    这里曾经是她的家,一夜之间却改头换面。拉罗什伯爵府的标牌取代了母亲的亲手设计的“黑玫瑰夫人”府徽。

    跟随她母亲十几二十年的老管家和仆人也被连夜换掉了。

    艾德琳心里清楚,瘸子伯爵不身后有王太后撑腰,而她只有孤身一人。

    继承遗产,只有光明正大地继承母亲留下的遗产,她才能成为府邸真正的主人,将这些鸠占鹊巢的恶棍赶出去。

    “把那几个马车上的贱人给我带进来。”那个红发妇人喊着。

    几个强壮的男仆便一拥而上,将两个胖女仆连同着车夫和艾德琳一起赶进了大厅。

    昔日母亲精心装扮的大厅已经被完全破坏了。

    多年收集的名画被胡乱堆成一团,扔在了角落里,换上了红发妇人和伯爵的画像。

    那些漂洋过海来自神秘东方的瓷器也全部被换成了金银做的器皿。

    更不说地上波西米亚的羊毛地毯了,已经被踩得肮脏不堪。

    整个大厅都乱糟糟的,人挤人,人推人。仆人们无任何纪律可言,主人们也无丝毫贵族风韵。

    伯爵病歪歪地躺在沙发上,旁边的红发妇人正在轻轻给他擦汗。而站在一旁的两个红发的少女则忍不住打量起了艾德琳。

    她们一个穿着粉色的丝绸长裙,脖子上戴着四五串颜色不同的宝石项链。

    而另一个穿着一身蓝色的晚礼服,每一个手指头上都戴着一个珍珠戒指。两个人就像两棵亮晶晶的圣诞树。

    “真丑!”粉色的那个说。

    “还很臭!”蓝色的那个接着说。

    “衣服真难看。”

    “额头上还有伤疤。”

    “她就是那个贱人的女儿?”

    “娼妇生的小娼妇。”

    她们叽叽喳喳,对艾德琳肆意辱骂,评头论足。

    艾德琳额头上的伤口疼得厉害,脚也酸胀,整个就像一只摇摇欲坠的风筝。

    她斜睨了两姐妹一眼,发现她们身上穿着自己的礼服,戴着的首饰是母亲伊莎贝拉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冷冰冰的愤怒甚至镇定了□□的疼痛,她知道该怎么对付这样的人。

    艾德琳没有说话,她上下打量了她们一圈,然后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似的微笑,像是在鄙夷她们低俗的品味。

    然后偏过头,看也不再看她们了。

    果然两个少女气得上蹿下跳。

    “姐!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她凭什么敢看不起我们?”

    艾德琳不理睬她们,一位年轻的医生从客厅的大门处走了进来。

    着金边眼镜的医生还是如往常一样,穿着熨烫整齐的三件套西装,提着一个木制的医药箱。背挺得笔直,就像一棵茂盛的香樟树。

    那居然是格塞医生!黑玫瑰夫人府里照顾了她十年之久的家庭医生。

    艾德琳难以抑制的高兴起来,他居然还在这里,没有被换掉。

    远处的医生蹲下身,正在给伯爵看病,红发少女们喋喋不休的叫骂惹得他皱起了眉头。

    伯爵也被吵得神经衰弱,对着她们骂道:“闭嘴!谁再吵闹谁就滚出去。”

    两少女顿时闭上了嘴,只能用愤恨的眼光扫射着艾德琳,再不敢说一句话了。

    红发妇人走了过去,她盯着艾德琳,有一种不露声色的警告。

    但她最终也没有说些什么,穿过艾德琳走到了少女们身前,轻轻拍了拍她们的肩膀。

    “我的心肝儿,你们的父亲还要看病呢,就安静一会儿。我的房里还有几件新潮的衣服和首饰,你们都去试试吧。”

    少女们一听还有新衣服可以穿,再也不想在这儿忍受父亲的责骂,领着她们的女仆欢天喜地地上楼了。

    终于安静了,医生继续治疗,仔细检查了伯爵的伤处,为他涂抹了药膏,接着又喂了他一瓶药水。

    艾德琳紧盯着医生,那些熟悉的姿态和神情让她不由地安定了下来。

    他还是一如往昔的温柔,会为调皮捣蛋不小心摔破了膝盖的艾德琳轻轻涂抹药水。

    他是来帮助她的,看见他的第一眼。艾德琳就确信着。

    她猜测没有伯爵没换掉他的原因,是因为医生可比佣人难找多了,一时半会儿他们找不到其他医术高超的家庭医生了。

    医生开始为伯爵包扎,旁边红发妇人关切极了,一会儿递水,一会儿递汗巾。

    “怎么样?医生。亲爱的没事吧?”

    “没事,夫人。伯爵的病情并不严重,只是扭伤了,修养几周就可以康复。”

    听到这话,伯爵和那妇人都松了一口气,伯爵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噢!您可真是位医术高明的医生。”

    他伸出手和医生握了一握,并拍了拍医生的肩膀,来表达自己居高临下的感激。

    “这是我应该做的,伯爵。”

    医生冲着伯爵点了点头,然后自然而然地绕开男仆们,走到了艾德琳面前,开始为她检查。

    他的脸色平静而坦然,仿佛本应该这样做,而无任何不妥。

    他的食指撩开了艾德琳额前的碎发,然后转身向着伯爵。

    “小姐伤得不轻,可能要多花些时间。能麻烦您找一个空房间吗?她的伤口处理起来比较麻烦,不方便在仆人面前进行。”

    “她不用看医生!”伯爵旁边的红衣妇人冷冰冰地说。“她可得罪了王太后殿下的罪人。”

    “生病就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是王太后殿下在这里,想必也不会阻拦。”医生回应道。

    接着他把目光又投向了伯爵,好像在说,您真打算就这样虐待亲生女儿吗?

    伯爵脸上的笑容淡了,颇有些骑虎难下,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挥了挥手。

    “给他们准备一个房间。”

    两个仆人带着医生和艾德琳走出了大厅,来到了二楼走廊上,仆人们随意打开了一扇门。

    “就这个,你们进去吧。伯爵大人说了,只有半个小时。”

    说完就将他们推了进去,关上了门,在外面把守着。

    这是以前艾德琳母亲书房,有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和巨大红木雕花的直立书柜,正中间摆放着一套华美精致的桌椅。

    艾德琳累得支撑不住,她走到了书椅旁,一屁股坐了下来,几乎是瘫倒在了上面。

    “格塞医生,今天你又成为了我的救世主。请你别介意我的坐姿,你都难以想象,今天我经历了什么,我实在是太累了。”

    医生向着艾德琳鞠了一躬。

    “无妨,您可自便。另外王弟卡迪拉克侯爵,托我向您问好。他让我问问,现在的您是否愿意成为他的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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