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州耸了耸肩：“我是妳的律师，在妳找到其他人帮妳之前，有义务知道妳是动手了还是无辜的。”
温绮指着自己道：“我看起来还不够无辜？谁家年轻人犯下案件还不逃，非要待在自己家继续写报告，在被捕前防止开天窗？”
“但妳实际背着前科，不久前才让人失足。我亲眼见证，比较难一次就信任妳说的话。”
“这两样东西能、能相提并论么……”
底气不足，温绮认输。
可王雪州捻了温绮的话，在等待红绿灯时，目光向副驾看了过去。
温绮同样对上视线，看见了那对漆黑的眸子流转思绪，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一瞬间就能将人剖析，拆解，重新拼合。
像是能看见一种更遥远、更未知事物的眼眸。
温绮被看得不自在，闪躲，余光忽地瞥见后照镜下，挂着一连串的佛珠和护身符，红色玉线几乎互相交错到成了死结。
几秒钟后，听见王雪州问起：“报告是线上缴交还是纸本作业？”
“……线上缴交的？”
“从民宿回家后有继续写？交了没？”
“有，大概是凌晨五点左右交出去的。”她慢慢交待：“报告很临时，前天才派下来，还有点艰涩。我坐车看不下字，昨天又忙，不在这熬夜是做不完的。”
“可以联系学校给一份电子缴交纪录，里头必须含有缴交时间和电脑IP。”
温绮这才反应过来，王雪州是在替她想办法生出不在场证明。
“昨晚有能证明妳在家的人证吗？不必是家人，譬如可以是妳接过家用电话，或邻居在门边见过妳。”
“……啊，昨晚回去的时候，我接过一通信贷推销。”接到推销电话后根本不记得接过，那只是厌烦的插曲，之后正巧收到周欣容讯息，和她说明天的事。温绮以讯息回推接通时间，说：“接电话是在十一点五十左右。”
“嗯，请警方一并去调电子通联记录，照理上面会出现妳的音讯和拨通时间，证明妳昨晚确实在家。”
温绮家明显没有汽机车，若是骑脚踏车，到火枫山入山口也需要十五分钟。再者，推断涂芯可能是坠落身亡，那么可能的案发地点就是山崖。
火枫山山崖约分布在海拔九百公尺处，涂芯被找到的登山坡是两百公尺左右，而最后一个地点──山神瀑布，在平坦处就能望见，根本不须爬山。
温绮说自己支气管一直都不是很好，固定有就医，拿出诊断证明就能更解释根本不可能在既接了电话、完成作业的情形下，从晚到早奔上山找人寻仇，闹出血案和搬运尸体。
被王雪州捻了逻辑，温绮一下子就清晰起来，此刻看向旁人的眼神像在看神仙教父，感叹果然专业人士的思维总是领先好几十步。
别人还在原地打滚，这边已经开始成功掷棋了。
当然当下无法清楚说出还有一个原因。
王雪州轻笑着：“看来妳的胆子不像昨天那么大。”
又被翻旧帐。
这个人的性格从博物馆到现在也变太多了吧？
“记得今天要的东西，警方大概会找妳第二次。我不是妳的正式委任，到时忘了，记得带上咨询费用。”
温绮头靠在车窗上，为王雪州的话撇眼。
他的气质好像在昨天被她戏弄后就驱离了，对警方有多客气自制，对她就有多随意松弛。
但要相比在博物馆的咄咄逼人，现在的王雪州恐怕是最好的。
还不能确定身旁人是不是和建设公司有瓜葛，她就先因为私事和人瓜葛……
她看向窗外，叹了不知道今天第几个气。
耳边忽然传来平交道的警告声，轿车慢慢停在栅栏前，等列车通过。
温绮看见连绵的火枫山，心里喃喃：它远看是一座镇物。
她不解涂毓涂芯为了流量非要闯入山里的理由，难道认为设立入山时间只是单纯维护山林么？
广播讲到了吴市最后一个地区。下岁村涵盖在里头。主播道：“……这周平地均温早晚可达二十二度至二十五度之间，山内气温则均为二十度。”
平地温度早晚有落差，山里却没有，并且异常高温。
温绮默想了一个词──
“山啸。”说话却是男人的声音。
噔噔噔的警铃声作响，列车从隧道中穿出划过，铁轨震动得几乎连车底都引起共鸣，温绮从那些杂乱的声音里，找到了王雪州针对下岁村一些隐密的故事，坦然在大白日说出的话。
“是山神在惩罚盗垦者么？”
温绮怔怔看着王雪州，神情就像是听见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
她一时不知如何掩盖翻滚而来的惊讶，彷佛本该不见天日的秘密被陌生人觊觎，隔着她轻松就被推开了一角。
他知道多少？
他想做甚么？
他是谁？
“妳懂得很多，也很聪明。”眼看栅栏被抬起，王雪州声音不温不淡，转动方向盘的曲线多么自然，车子在下一个转角就将进入下岁村范围。“那么妳应该知道我来帮妳，不可能是毫无代价的，对么？”
如果血流此刻是急促的，温热的，她恐怕会在王雪州给了她意想不到的刺激下，鼻腔涌出两管鲜血……
“你你你……”她的声音一点都不稳：“你知道这些到底想干嘛？”
“不干嘛。有人拜托我解决一些事，我只好先探个路，没想到找到了有趣的传闻。”王雪州指了指副驾的储物箱，让她打开：“我现在缺一个向导，尤其必须是熟知火枫山的当地人。我给的工资不会低，等妳看完笔记，可以再看一下契约书。”
温绮赶紧两手并用扒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本牛皮笔记，和一张被文件夹保护得很好的工作契约。
她无言的瞪了王雪州一眼，翻开笔记。
关于火枫山山神的传闻……关于山啸的形成……还有七十年前那场通天大火烧掉的东西……
有些缺漏，但基本无误，温绮绞尽脑汁也不知道王雪州从谁从哪问来这些东西，就像、就像是他本人亲自和“当事人”问来一样。她可不相信村里的老人家愿意和外来者讲这些山野奇谈。
因为对他们来说，那不是故事，那就是真相。
“你是哪间建设公司的律师？你雇主知道山神会惩罚盗垦者，还敢继续让你在这盘算？”
“我确实有受雇用，但除了公司外，还有一个家庭委托我谈类似的事。”
“谁？”
“签了约我才能说。”他耸了耸肩。
温绮气急败坏，这人算盘敲得响得都打进外太空了。她拿出笔，边签边道：“我话在前头，我替你导览，不做帮凶，我的知识也有限，我要是脑袋挤不出来的你就算逼我说也没用！”
签完了填完了，推到王雪州面前，人看过笑了笑，才说：“最后一个密封夹，里头有委托人的资料。”
温绮拆开来。
一份是“新鼎地产”，她只耳闻过是间上市企业。另一份就熟悉多了，温绮愕然的看见一年前决定要搬离下岁村的张伯伯名字，签在委任书上头。
“新鼎地产一年半前吃下沐鑫建设，转移了大部分业务。新鼎对沐鑫先前大失利的案子很好奇，我和里头几个法务熟悉，就谈了下。结论是上头觉得这是个商机，想继续推进露营区案，但实际下手发现很多问题，所以找上我帮忙。”
温绮不解：“人都有那么多法务处理了，还委外找律所协助，这不是嫌钱多没地方花？”
“专业领域不同。”
“甚么意思？”温绮翻了翻地产背景：“这公司横跨不少行业，饭店和度假村都有四间，露营区也有经手纪录，他们专业度难道不够？”
车子停在了下岁村火车站，王雪州拉了手煞，没什么表情，但温绮莫名能在他脸上看出犹豫。
思考了半天，他才说：“我看得见。”
“……甚么？”
“就是看得见东西。”他无奈，似乎想证明甚么，轻扯下后照镜下的一串佛珠，然后说：“别看右边。”
一句话怎么能让人从舒适的气温，变到冷凉。
温绮僵直了背脊，盯着王雪州的眉眼，再到鼻尖，唇瓣，她忽然觉得这是很好的转移法，直到看向微带着青色血管的小臂时，她咕咚一声，吞了口水，脑筋一片空白，才听见人说：“好了。”
甚么意思？哪里好了？
温绮觉得头皮麻到不行，待她看向右侧时，四双染黑的掌心拍在副驾车窗上，其中一只还延伸了液体，直直流下。
“我──@#$%^^&***！”
王雪州绑回佛珠，咳了一声，看温绮吓得面色通红讲不出好话的样子。
他以为温绮是有经验的，现在看来似乎想错了。
“妳没见过山神？”
“山神哪是想见就能见的！”温绮指着车窗又气又哭：“而且山神才不会像这样吓人！”
王雪州看着温绮将脸埋进手里，搔了搔下颚，说：“所以妳见过？”
“……”手心里的声音很闷：“只见过一两次……小时候而已。”
对方也沉默了下，还想说甚么时，温绮半抬眼问道：“你是容易被缠上的体质？”
“一个人时还好，身旁长期待着人就会拼命缠上来。毕竟我不会帮祂们忙，所以他们转而拿这类人威胁我，或者转头找上他们。”
温绮愕然：“所以我现在──”
叩叩两声。
车窗被敲响。
温绮又被吓了一跳，王雪州却降下半窗，看着单手插兜，有些困惑看着窗上掌印，却很快盯着他副驾的男子。
他弯下腰，眼神扫过王雪州，皱眉问：“温绮，这是谁？”
“他是……”
王雪州也很快唤回注意：“温绮，妳认识他？”
“呃……”她尴尬了下，两边都在等她回话，取决了半天她才看向王雪州说：“他是我邻居。”
男子似乎很不满，继续叩窗，说：“下车，跟我回家。”
周景旭都发话了，温绮只得开车门，拿着东西赶紧下车。
下车前本想和王雪州说了再电话联系，周景旭却一副火急火燎的带她离开，脸臭得像吃了甚么不妙的东西一样。
从前她和周欣容只要犯错，这哥就会露出这种表情，可她有……做错甚么么？
难道是进警局被发现了？
温绮还在懊恼，后边忽然有人喊住她。
周景旭停下步伐，看王雪州也下了车，手上还拿着甚么东西。
“哥，你等我下。”
她很轻就挣脱束着她手腕的手，其实周景旭也没发过力，就只是建立在两人有很深的信任感上，任他带走而已。
王雪州不再看周景旭，只是将一紫金磨砂串珠递给温绮。他的高度能观察到温绮低下头察看珠子时的碎浏海和睫毛，长得摇晃。
尽管他们时间不多，他还是打量了一回。
“要给我的？”
“刚刚说过，祂们可能会找上我认识的人。妳带着这个，祂们就没法找你麻烦。”
温绮抬眼看他，虽然颇为无奈，也有些亡羊补牢，但她的确怕死了半夜窗户上出现手印。
温绮带上珠子摇了摇，说道：“那就再联络了。”
温绮指着自己道：“我看起来还不够无辜？谁家年轻人犯下案件还不逃，非要待在自己家继续写报告，在被捕前防止开天窗？”
“但妳实际背着前科，不久前才让人失足。我亲眼见证，比较难一次就信任妳说的话。”
“这两样东西能、能相提并论么……”
底气不足，温绮认输。
可王雪州捻了温绮的话，在等待红绿灯时，目光向副驾看了过去。
温绮同样对上视线，看见了那对漆黑的眸子流转思绪，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一瞬间就能将人剖析，拆解，重新拼合。
像是能看见一种更遥远、更未知事物的眼眸。
温绮被看得不自在，闪躲，余光忽地瞥见后照镜下，挂着一连串的佛珠和护身符，红色玉线几乎互相交错到成了死结。
几秒钟后，听见王雪州问起：“报告是线上缴交还是纸本作业？”
“……线上缴交的？”
“从民宿回家后有继续写？交了没？”
“有，大概是凌晨五点左右交出去的。”她慢慢交待：“报告很临时，前天才派下来，还有点艰涩。我坐车看不下字，昨天又忙，不在这熬夜是做不完的。”
“可以联系学校给一份电子缴交纪录，里头必须含有缴交时间和电脑IP。”
温绮这才反应过来，王雪州是在替她想办法生出不在场证明。
“昨晚有能证明妳在家的人证吗？不必是家人，譬如可以是妳接过家用电话，或邻居在门边见过妳。”
“……啊，昨晚回去的时候，我接过一通信贷推销。”接到推销电话后根本不记得接过，那只是厌烦的插曲，之后正巧收到周欣容讯息，和她说明天的事。温绮以讯息回推接通时间，说：“接电话是在十一点五十左右。”
“嗯，请警方一并去调电子通联记录，照理上面会出现妳的音讯和拨通时间，证明妳昨晚确实在家。”
温绮家明显没有汽机车，若是骑脚踏车，到火枫山入山口也需要十五分钟。再者，推断涂芯可能是坠落身亡，那么可能的案发地点就是山崖。
火枫山山崖约分布在海拔九百公尺处，涂芯被找到的登山坡是两百公尺左右，而最后一个地点──山神瀑布，在平坦处就能望见，根本不须爬山。
温绮说自己支气管一直都不是很好，固定有就医，拿出诊断证明就能更解释根本不可能在既接了电话、完成作业的情形下，从晚到早奔上山找人寻仇，闹出血案和搬运尸体。
被王雪州捻了逻辑，温绮一下子就清晰起来，此刻看向旁人的眼神像在看神仙教父，感叹果然专业人士的思维总是领先好几十步。
别人还在原地打滚，这边已经开始成功掷棋了。
当然当下无法清楚说出还有一个原因。
王雪州轻笑着：“看来妳的胆子不像昨天那么大。”
又被翻旧帐。
这个人的性格从博物馆到现在也变太多了吧？
“记得今天要的东西，警方大概会找妳第二次。我不是妳的正式委任，到时忘了，记得带上咨询费用。”
温绮头靠在车窗上，为王雪州的话撇眼。
他的气质好像在昨天被她戏弄后就驱离了，对警方有多客气自制，对她就有多随意松弛。
但要相比在博物馆的咄咄逼人，现在的王雪州恐怕是最好的。
还不能确定身旁人是不是和建设公司有瓜葛，她就先因为私事和人瓜葛……
她看向窗外，叹了不知道今天第几个气。
耳边忽然传来平交道的警告声，轿车慢慢停在栅栏前，等列车通过。
温绮看见连绵的火枫山，心里喃喃：它远看是一座镇物。
她不解涂毓涂芯为了流量非要闯入山里的理由，难道认为设立入山时间只是单纯维护山林么？
广播讲到了吴市最后一个地区。下岁村涵盖在里头。主播道：“……这周平地均温早晚可达二十二度至二十五度之间，山内气温则均为二十度。”
平地温度早晚有落差，山里却没有，并且异常高温。
温绮默想了一个词──
“山啸。”说话却是男人的声音。
噔噔噔的警铃声作响，列车从隧道中穿出划过，铁轨震动得几乎连车底都引起共鸣，温绮从那些杂乱的声音里，找到了王雪州针对下岁村一些隐密的故事，坦然在大白日说出的话。
“是山神在惩罚盗垦者么？”
温绮怔怔看着王雪州，神情就像是听见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
她一时不知如何掩盖翻滚而来的惊讶，彷佛本该不见天日的秘密被陌生人觊觎，隔着她轻松就被推开了一角。
他知道多少？
他想做甚么？
他是谁？
“妳懂得很多，也很聪明。”眼看栅栏被抬起，王雪州声音不温不淡，转动方向盘的曲线多么自然，车子在下一个转角就将进入下岁村范围。“那么妳应该知道我来帮妳，不可能是毫无代价的，对么？”
如果血流此刻是急促的，温热的，她恐怕会在王雪州给了她意想不到的刺激下，鼻腔涌出两管鲜血……
“你你你……”她的声音一点都不稳：“你知道这些到底想干嘛？”
“不干嘛。有人拜托我解决一些事，我只好先探个路，没想到找到了有趣的传闻。”王雪州指了指副驾的储物箱，让她打开：“我现在缺一个向导，尤其必须是熟知火枫山的当地人。我给的工资不会低，等妳看完笔记，可以再看一下契约书。”
温绮赶紧两手并用扒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本牛皮笔记，和一张被文件夹保护得很好的工作契约。
她无言的瞪了王雪州一眼，翻开笔记。
关于火枫山山神的传闻……关于山啸的形成……还有七十年前那场通天大火烧掉的东西……
有些缺漏，但基本无误，温绮绞尽脑汁也不知道王雪州从谁从哪问来这些东西，就像、就像是他本人亲自和“当事人”问来一样。她可不相信村里的老人家愿意和外来者讲这些山野奇谈。
因为对他们来说，那不是故事，那就是真相。
“你是哪间建设公司的律师？你雇主知道山神会惩罚盗垦者，还敢继续让你在这盘算？”
“我确实有受雇用，但除了公司外，还有一个家庭委托我谈类似的事。”
“谁？”
“签了约我才能说。”他耸了耸肩。
温绮气急败坏，这人算盘敲得响得都打进外太空了。她拿出笔，边签边道：“我话在前头，我替你导览，不做帮凶，我的知识也有限，我要是脑袋挤不出来的你就算逼我说也没用！”
签完了填完了，推到王雪州面前，人看过笑了笑，才说：“最后一个密封夹，里头有委托人的资料。”
温绮拆开来。
一份是“新鼎地产”，她只耳闻过是间上市企业。另一份就熟悉多了，温绮愕然的看见一年前决定要搬离下岁村的张伯伯名字，签在委任书上头。
“新鼎地产一年半前吃下沐鑫建设，转移了大部分业务。新鼎对沐鑫先前大失利的案子很好奇，我和里头几个法务熟悉，就谈了下。结论是上头觉得这是个商机，想继续推进露营区案，但实际下手发现很多问题，所以找上我帮忙。”
温绮不解：“人都有那么多法务处理了，还委外找律所协助，这不是嫌钱多没地方花？”
“专业领域不同。”
“甚么意思？”温绮翻了翻地产背景：“这公司横跨不少行业，饭店和度假村都有四间，露营区也有经手纪录，他们专业度难道不够？”
车子停在了下岁村火车站，王雪州拉了手煞，没什么表情，但温绮莫名能在他脸上看出犹豫。
思考了半天，他才说：“我看得见。”
“……甚么？”
“就是看得见东西。”他无奈，似乎想证明甚么，轻扯下后照镜下的一串佛珠，然后说：“别看右边。”
一句话怎么能让人从舒适的气温，变到冷凉。
温绮僵直了背脊，盯着王雪州的眉眼，再到鼻尖，唇瓣，她忽然觉得这是很好的转移法，直到看向微带着青色血管的小臂时，她咕咚一声，吞了口水，脑筋一片空白，才听见人说：“好了。”
甚么意思？哪里好了？
温绮觉得头皮麻到不行，待她看向右侧时，四双染黑的掌心拍在副驾车窗上，其中一只还延伸了液体，直直流下。
“我──@#$%^^&***！”
王雪州绑回佛珠，咳了一声，看温绮吓得面色通红讲不出好话的样子。
他以为温绮是有经验的，现在看来似乎想错了。
“妳没见过山神？”
“山神哪是想见就能见的！”温绮指着车窗又气又哭：“而且山神才不会像这样吓人！”
王雪州看着温绮将脸埋进手里，搔了搔下颚，说：“所以妳见过？”
“……”手心里的声音很闷：“只见过一两次……小时候而已。”
对方也沉默了下，还想说甚么时，温绮半抬眼问道：“你是容易被缠上的体质？”
“一个人时还好，身旁长期待着人就会拼命缠上来。毕竟我不会帮祂们忙，所以他们转而拿这类人威胁我，或者转头找上他们。”
温绮愕然：“所以我现在──”
叩叩两声。
车窗被敲响。
温绮又被吓了一跳，王雪州却降下半窗，看着单手插兜，有些困惑看着窗上掌印，却很快盯着他副驾的男子。
他弯下腰，眼神扫过王雪州，皱眉问：“温绮，这是谁？”
“他是……”
王雪州也很快唤回注意：“温绮，妳认识他？”
“呃……”她尴尬了下，两边都在等她回话，取决了半天她才看向王雪州说：“他是我邻居。”
男子似乎很不满，继续叩窗，说：“下车，跟我回家。”
周景旭都发话了，温绮只得开车门，拿着东西赶紧下车。
下车前本想和王雪州说了再电话联系，周景旭却一副火急火燎的带她离开，脸臭得像吃了甚么不妙的东西一样。
从前她和周欣容只要犯错，这哥就会露出这种表情，可她有……做错甚么么？
难道是进警局被发现了？
温绮还在懊恼，后边忽然有人喊住她。
周景旭停下步伐，看王雪州也下了车，手上还拿着甚么东西。
“哥，你等我下。”
她很轻就挣脱束着她手腕的手，其实周景旭也没发过力，就只是建立在两人有很深的信任感上，任他带走而已。
王雪州不再看周景旭，只是将一紫金磨砂串珠递给温绮。他的高度能观察到温绮低下头察看珠子时的碎浏海和睫毛，长得摇晃。
尽管他们时间不多，他还是打量了一回。
“要给我的？”
“刚刚说过，祂们可能会找上我认识的人。妳带着这个，祂们就没法找你麻烦。”
温绮抬眼看他，虽然颇为无奈，也有些亡羊补牢，但她的确怕死了半夜窗户上出现手印。
温绮带上珠子摇了摇，说道：“那就再联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