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解书韫仿佛是被徐乐延的话点醒一般,看向众人,在想着要不要同他们提出这个建议,但他们对那个玄青很是排斥……

    “要不要把玄青叫过来,听听他的想法呢?”

    “他不是说了用毒了吗?”宋延年不解,玄青一开始就说明了他的手段,若是真有其他的办法,早就说了。

    “不,我的意思是,问玄青能否让他清醒一会儿。”

    徐乐延瞬间明白了解书韫的意思,有些兴奋地说道:“对,让他清醒一会儿便可,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以毒求生。”

    他们没有资格替别人做出决定,尤其是那决定关乎个人性命。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用大义来掩盖痛苦,他们谁都无法做出这种事。

    李长乐和宋延年也明白了徐乐延的意思,于是便点头同意。

    清醒一会儿也会需要用毒,若是章余天受不了毒素的侵扰,宋延年会立刻动手,让他免于苦痛。

    李长乐则是趁着下人叫人之际,拉着始终随行的青痕出了房门。疑似玄音的少年突然出现,她有必要将此事告诉她爹。

    单凭她们没有确认这少年真实身份的能力,只靠猜测和分析……李长乐总觉得会带来很多的意外,剑南之事明显对她爹的计划至关重要,否则他也不会耐着性子忍了这么久。

    看着青痕离开的身影,李长乐心中稍微有些安稳,刚想回房就看见了背着阳光迎面走来的玄青。

    李长乐自认为自己从不以貌取人,更多的还是凭感觉。她头一次想认认真真地观察这个叫做玄青的人,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她在这个叫做玄青的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矛盾感。

    即使他大多数时间流露出来的都是对病人的兴趣,但她在马车和玄青对峙之时,她分明感受到了玄青眼中的野心和一种极端的渴望。

    她说不出来具体缘由,但她就是能感受得到。

    但可惜,现在的玄青将自己伪装的很好,李长乐再没发现马车上的那种感觉,便只能作罢,抬腿往屋内走去。

    “郡主可是特意在等我?”

    玄青在李长乐抬脚之时叫住了她。

    这人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李长乐对玄青的话很是嫌弃,她等他做什么?马车上二人差一点就要打起来了,她脑袋不好吗?还等他?

    李长乐嫌弃地看着身侧的玄青,摇着头撇了撇嘴,率先走进了屋内。

    身后的玄青倒也不恼,此时他刚好站在房门前,光与暗在此刻纷纷投射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的本就存疑的身份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殿下、世子、郡主,还有解公子。”玄青很悠哉地同几位见礼,然后便在一旁站定,等着他们的结论。

    解书韫最先开口,虽然不知原因,但他能感觉得到延年他们对玄青的敌意,也能感受得到玄青对他们的不屑一顾。但既然与陈时做了交易,那他就要尽量将交易完成,若是最后真要做些取舍,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宋延年。

    毕竟他与延年的交易在先。

    “我们想知道玄青公子有没有能让这病人暂时清醒的法子。”

    “哦?”玄青听到这话有些意外,“你们居然选择的是这个?”

    “这个选择怎么了,你又有什么好意外的?”宋延年看这个人不太顺眼,看玄青眼中满是讥讽,不禁反驳了回去。

    “没什么。”玄青朝着宋延年笑了笑,便走到章余天的身前,伸手搭上了他的脉。

    “他现在还能活着,全靠我在马车上的药,不然他在路上就会死。我确实有办法让他清醒一会儿……”说到这儿他看了看紧张的看向他的三人,嘴角上扬。“放心,不用毒。”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还没等她们缓过来,就又听到了玄青的补充。

    “这次用针,不过会非常疼,如钻心蚀骨一般。怎么样,还要试吗?”

    李长乐强烈怀疑这个叫玄青的人是故意的,不然为何他两次说到他的救治方法,嘴角的得意之色丝毫不做掩饰呢?

    现在该怎么办?醒一时会疼,醒几日也会疼。

    原本以为找到解决方法的几人,此刻又回到了最初的困境,不过这次她们没有犹豫太久。

    “别试探了,你动手吧。”李长乐发现了,她的直觉没有错,这人就喜欢看她们犹豫,看她们痛苦、纠结。

    她会在章余天清醒的瞬间迅速发问,他只要忍不住,李长乐就会立刻动手。她自觉自己已经背负了一条人命,那么这种负罪感,还是让她一个人承受比较好。

    “哈哈,好!”玄青很欣赏李长乐的魄力,此时他不再悠哉地看着热闹。而是从怀中掏出了数根细长针,朝着众人从未想过的位置扎了下去。

    头几根针扎下去后,床上的人还没什么反应。可在第七根针刺入身体后,章余天的脸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当最后一根针扎入身体后,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顿时坐起,而后不断地喘着粗气,又重重地栽倒在床。

    “我们奉圣上之命前来彻查推举受贿舞弊一案,你是关键证人,但你已时日不多,继续活着可能会让你更痛苦,所以我们想知道你的选择。”

    徐乐延率先将心中打了好久的草稿脱口而出,怕章余天听不清楚,基本每个字都是在用喊的。

    宋延年在章余天清醒的瞬间就将李长乐拉到了身后,他一看李长乐的身形就知道她准备自己动手。

    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总让长乐来,那留着他在一旁做什么?

    几人紧紧地盯着章余天,身体上的剧痛让章余天很难讲话。只见他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死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中蹦出了几个字:

    “我……要活……我……活!”

    众人听见了章余天的话,纷纷朝玄青看去,玄青则是很麻利地收了针,揣进了怀中。

    章余天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又慢慢陷入昏迷之中。

    “他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顽强呢。”玄青拖着下巴若有所思,如果不是有陈时的命令,他还真的挺想在这人身上做些实验,应该会有不错的收获。

    可惜……

    “我去准备药材,晚些时候再来。”

    玄青起身,脚步轻盈地离开了房间。解书韫本想让人帮他寻找所需药材,却被他拒绝了,可能是怕药方被泄露吧,解书韫不好多问,便也只能作罢。

    他看了看满脸愁容的李长乐三人,叹了口气。

    “接下来我会派人始终守着章余天,不给玄青可能做手脚的机会。但就算有章余天在,我们手上的证据依旧不够。”

    解书韫说到这儿便止住了,他相信三人能明白他的意思。

    “魏家有齐誉,知府显然是将军在应对,那么唯一的问题就是武家了。”徐乐延最先出声,“可是我们想要的武家的证据可不仅仅是行贿,还有他们叛国的证据。”

    “我正是此意。”解书韫微微叹气,声音有些疲惫,却又带着一丝清冽:“但叛国的证据可不是那么好找的,武家行事向来谨慎……”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李长乐声音有些犹豫,这倒是引起了宋延年的好奇。

    长乐是想说便说,想做就做的性子,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来剑南以后,她已经出现好几次这种状态了,大概是她的压力太大了吧。

    想到这儿,宋延年鬼使神差地摸了摸李长乐的头,吓得李长乐立刻跳开。

    “你干嘛?”

    宋延年的手僵在原地,他连忙顺势摸向自己的头,有些尴尬。

    “没什么啊,哎呀,不小心碰你一下,你看看你的样子!”

    李长乐是不理解送延年的气急败坏,既然宋延年不是故意的,她便继续转回了刚刚的话题:

    “我想说,既然我们找不到证据,要不要去偷?”

    “偷?”解书韫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一时间没有理解到李长乐的想法,倒是旁边自顾自尴尬的宋延年听懂了。

    “有道理!”

    “什么道理?”解书韫发觉自己有些跟不上他们的思路了。

    “确实!”徐乐延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他看着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们的解书韫,很贴心地为他解释了起来:

    “既然武家确认叛国,并且介由推举生事,那眼下事情还未结束,我们便来了剑南。那么武家一定要谋划好后续的对策,才能保证他原本计划的正常实施。更何况,一开始引诱你三叔生事的那个细作,大概率还在剑南。”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直接潜入武家去偷听?”解书韫的瞳孔微张,这种直接的计策他倒是前所未闻。

    首先,能不能潜入武家另说,他们就算成功潜入进去了,武家如果当夜没有一同商议计策,那他们就算白去。

    想到这儿,解书韫突然有些明白了……

    “所以,是要我们给武家一些压力?”

    “对!”李长乐眉眼弯弯,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看着解书韫,这让解书韫有些微怔。

    李长乐的身上有种不同于剑南女子文弱的气质,轻薄的外套恰好展示了她身上利落的肌肉线条,脸上始终洋溢的是一种让人感到积极的暖意,如同夏日的朝阳,让人莫名的想要靠近。

    解书韫很快的便垂下了眼,收回了视线。洋洋自得地李长乐权当解书韫是在佩服自己,笑得更加张扬。

    “还是你聪明啊,长乐!”宋延年这次很自然地拍了拍长乐的头,好在这次长乐没什么反应,这让刚刚有些尴尬的宋延年找回来一些面子,一时间有些小开心。

    屋内原本愁郁的氛围被此时的欢笑声驱散,众人拼命汲取着这难得的轻松与欢愉。

    解书韫看向了门外,眸中映上了许多懊悔。

    今日,大抵都怪这日光,偏巧照在了长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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