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积雪的山道上摇摇晃晃,安全起见,队伍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

    魏鸢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斜靠在车内的浅蓝色印花小枕上,上车时她就注意到,车上内的东西都是重新置换过得,没有半点使用过的痕迹。想必是冯安找人收拾的。

    她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没有休息,即便现在已经脱离危险她也无法安心。

    再次见到萧暨的冲击对她来说太大了,特别是当她发现这人与自己记忆中的脾性完全不同,她不由开始怀疑那些是不是自己的一场幻境,如果自己经受的那些真得只是一场梦境,那么她所经历的苦楚和撕心裂肺为什么这么真实。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上苍对她的警示。

    马车摇晃,炭盆中散发出暖意温和,像一张温柔的网将自己包裹在里面。

    慢慢的,她陷入昏沉。

    再次睁眼,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暗牢内,四周昏暗幽寂,寒气从青黑色的砖块中袭来,冷得透骨。顾魏鸢慌乱地扑向牢门,她惊恐地发现牢门被人从外面锁了起来。

    那些隐藏在记忆力的恐惧慢慢在脑海中浮现,鞭斥、鲜血、疼痛一股脑的涌了出来。魏鸢瞪大双眼,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突然一个猛兽模样的怪物猛得冲了出来,将她牢牢按在地上。怪物张开血盆大口,腥气从嘴里喷涌而出,带着腐朽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它伸出猩红的舌头用力的舔了一下魏鸢的脖颈,随后尖利牙齿便抵了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的脖颈咬断。

    就在将要被撕碎的时候,魏鸢突然发现自己手中正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剑,剑光凌冽。没有半分犹疑,她的长剑刺向那个怪物,长剑刺破皮肉,很快便没入内里,腥臭味的黑色血液顺着剑滴在的手上。

    魏鸢惊恐地看向怪物,却发现剑那端明明是一个人,那人穿着褴褛,头发凌乱,明明正对着自己,却无法看清楚他的模样。

    突然那人抬眼看向自己,脸上出现诡异的笑容,咧开的嘴角越来越大,直到超过整个头颅,桀笑着向魏鸢扑来。

    “砰!”

    一阵巨响,随之而来地是猛烈的撞击,顾魏鸢猛的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马车上!

    原来是一场梦!

    魏鸢从梦中的恐惧脱离出来,发现车内十七已经不见了。

    还没等她松口气,马车再次发生碰撞。

    这时马车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兵器碰撞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山间。

    这是……刺杀!

    她犹疑地掀开一角帘子,果然发现一群黑衣人正在和护卫打斗。

    就在这时,十七从不远处跑来,将魏鸢拉下马车:“跟我走,这里危险!”

    山间的小路上到处都是积雪和枯草,路两侧的林子里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魏鸢没有问萧暨去哪儿这种蠢问题,毕竟这是人家的下属,当然事事以萧暨太子为先。

    越往里走山中的积雪越深,起初还能看到一些人的脚印,慢慢就再也没有人涉足的痕迹,只有一些动物的脚印浅浅地印在雪地上,山路也越发难走。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两人终于穿过了那片山林,来到祁山的另一侧。

    又走过一小段路,魏鸢一座小小的木屋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已经荒废了很久,破败不堪。

    推门进入,萧暨就站在木屋的唯一的小窗边,背对众人,不知在想什么。魏鸢一时看得迷茫,好像又看到了从前那人的样子。

    “魏大小姐,赶紧来烤烤火,这都湿了!”

    坐在火堆旁的冯公公一看见魏鸢,连忙笑着将人招呼过来。

    思绪被打断,魏鸢担心被看出什么,心虚地侧了下脸,向冯公公到了声谢,走到火堆旁坐下。

    木屋不大,靠着墙边修了一个土炕,中间是一张缺了腿的桌子,另一侧放了一些简单的锅碗,看着很长时间没人用过。应该是以前山上猎户住的,这几年祁山的猎物越来越少,许多猎户都离开了,留下木屋空在这里等待归人。

    火焰燃烧枯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木屋里静悄悄,似乎连喘息声也一并被剥夺了。

    时间缓缓流逝,终于屋外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守在门边的十七将屋门打开,是一个暗卫,手中拿着清理过后的兔子。

    冯安赶忙将兔子接过来,放在火上小心地翻烤。不多时,浓郁的香味便在屋子里蔓延开。

    “主子,可以吃了。”

    萧暨回过头看了眼魏鸢,再看看那只卖相还算不错的兔子:“先给她。”

    冯安见怪不怪,他们家殿下不发疯的时候是端方如玉的正人君子,尊老爱幼,保护弱者,恪守男女大防,对待他们这些下属也是好的没话说,可一旦发起疯来,以上种种纯属鬼话。

    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自己殿下一直在演,人前一个模样,人后一个模样,毕竟他发疯的时候都是在人后,除了他们这些下人谁都看不见。

    呃,不过嘛,还要除了这位倒霉的魏大小姐。

    今晨之事他也听说了,但凡这位魏大小姐能晚出现个半刻中,容他们殿下把伪装套牢,说不定这位魏大小姐现在都已经平安回到家里享受惬意的生活了,何苦跟在他们在这荒郊野岭啃兔子。

    想归想,冯安面上还是恭敬地掰下来了一块兔腿递给魏鸢。

    野外烤肉的味道并不算好,也没有调料,只能撒上些盐粒子提提味,但魏鸢没有嫌弃,接过来道了声谢便吃了起来。

    从昨夜到现在她还未曾进食,加上一路上的消耗早就饿的难受,况且她也明白眼下是个什么场景,自然不会挑剔。

    一只兔子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屋内的五个人都分了一些,魏鸢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里人不多。

    但是从今晨来看,萧暨手下带了不少暗卫,加上祁山上的护卫,怎么可能轻易被杀手逼得逃走,况且从方才对敌的人来看暗卫似乎少了许多,这些人哪里去了?

    思索中她的眼睛陡然撞上了萧暨的视线,看着萧暨意味深长的表情,她顿时僵在原地。

    “听说前些日子魏大小姐掉进了家里的荷池,又与家中姊妹大打出手,魏大小姐的身体真是不错。”

    魏鸢脊背一僵硬,自己掉入池中被徐家退婚的事情已经是众所周知,但是在梅园与魏菡的争执却没有几人知晓,知情人也都不会乱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所以他不但查到了,还打算借此来威胁自己。

    那么徐家三爷的事,他是不是也查到了!

    “多谢殿下关心,臣女先前落水伤了身子,后又遭遇谋害险些送命,虽为殿下所救,但是身子弱,头脑昏沉,一路上都是殿下派人照料。等到回京之后,臣女必定托父兄亲自感谢。”

    萧暨唇边露出一抹笑意,只是这笑不达眼底,看来这糊涂一世的户部侍郎顾大人还真是生了一对聪明的儿女!

    只是太过聪慧也不是一件好事,人有时候还是糊涂些好!

    萧暨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将手中兔肉吃完。

    抬眸:“冯安,下次出门把冯平带着。”

    冯安看了眼自家主子,又看看手里的烤兔子,不觉有些气馁,但还是老实答应。

    又不知过了多久,火堆将熄未熄,魏鸢往火堆中添了些树枝,原本白皙纤长的手已经红肿出现细小的皲裂,甚至有些地方渗出血丝。

    但她仿佛没有感受到,只是安静地看着面前的火焰。

    突然她的怀中被人丢了一个小小的瓷瓶。

    她顺着望去,是萧暨。

    魏鸢垂下眼睫,心中杂乱无比,一方面他是真得怕这个人,另一方面又总将他代入前世记忆中,导致她一边惧怕他却又一边信任他。

    前世因为哥哥和王嫣澜的关系,自己和这位未来的储君还算有些交集。外出时为了隐藏身份,她们会称呼他为兄长,而这位兄长对两位妹妹也多加照顾。

    直到圣旨降临,魏鸢入宫,这种关系戛然而止,因为后妃与储君不能有任何私下的关联。

    再后来,所有的一切走向毁灭和癫狂。

    即使他答应帮自己报仇,即使前世种种不是他的过错,但魏鸢还是恨,恨王嫣澜,很德妃,也恨这个人,恨他不过果决,恨他护不住自己的下属。

    魏鸢看着燃烧的火苗,火舌泛着红色的光,细小的火星子被热焰带到半空中,再悠悠然落下。

    她打开瓷瓶,抠出一些药膏抹在手上,淡淡的清香传来,到有些提神醒脑的感觉。

    魏鸢将瓷瓶盖上,抬眼间却发先萧暨那双锋利的眼睛,沉沉目光,仿佛能看穿自己。

    魏鸢躲开视线,思索片刻还是将瓷器放入衣袖。

    太子所赐之物,断然没有收回去的可能。

    午后,乌压压的云层完全消散,太阳火红的挂在山顶上,温暖耀眼。

    魏鸢坐在火边。

    突然一支箭由破窗穿入,钉在另一侧的墙上。

    还没反应过来的魏鸢被十七拉倒墙角便蹲下,转头发现其他人也各自躲好。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长箭从窗外射入,木屋的破门板上也被箭头扎了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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