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2月1日，清晨。
北京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今早终于有了变小的迹象。
因这场罕见的恶劣天气，各城区接连发生了多起车祸事故。
本地的新闻公众号上，恨不得隔俩小时就发表一篇报道，提醒市民们减少外出以及交通工具的使用。
剧组里的大家伙儿见此情形，一致决定继续在酒店里多住上几日。
伏曦也是其中一员。
窗外天光大亮，她坐在房间的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日记本。
性格使然，她从小就害怕社交。
比起跟班里的同学们聊天做游戏，伏曦更喜欢一个人趴着，闷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她放下笔，翻开了2023年1月3日的笔记。
正是那一天，王文珍来到了她的学校门口，邀请她去了一家咖啡店，当面谈一谈拍电影的事宜。
日记中间的便利贴上，还写下了一段话：
「……我第一次喝到这么贵的咖啡，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系统的娱乐八卦里提到的人。」
王文珍好像就这么机缘巧地挖掘了自己，不由分说地带她去见了何思泉。
通过面试后，甚至直接让她空降片场。
伏曦再翻一页。
1月4号的日记里写着，连她的演员证，都是当天下午去影视城办理的。
模卡、照片也是现用现拍。
至于演员合同以及片酬——
王制片考虑到她是未成年，便亲自驱车去了趟她家，想找她的直系亲属审阅签字。
说是直系亲属，其实不然。
伏曦想到这儿，便轻轻蹙起了眉头。
……妈妈病情恶化住院了，天天神志不清，经常出现错觉和幻觉，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得。
而这个病，一连困扰了妈妈十几年。
以至于，伏曦在海淀念了三年书，基本上都是跟着大姨住。
也是大姨这位旁系亲属，作为家长帮她签了字。
大姨没有孩子，一直把妹妹的女儿当亲闺女对待，对她的安全格外在意和紧张。
因此，王制片要带她去片场之前，大姨忧心忡忡。
不停地叮嘱她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千万别受伤……
伏曦拿起笔，在2023年2月1日的这一页，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一条备忘事项：
「今天依然回不了家，吃完午饭要给大姨打个电话。」
-
可还没等到中午，早上七点半的时候，大姨就先将电话打到了王文珍那儿。
“喂，王制片啊，打扰了打扰了……我们家伏曦什么时候回来呀？”
王文珍当时睡得正香。
被手机铃声吵醒后，脸色极差，眼瞧着起床气就要发作。
但视线刚一落在来电显示上，她便“腾”地坐起了身。
声音热情又客气：
“大姐，我刚说让伏曦给您报个平安呢，多巧啊您这就打来了，哈哈哈……”
“您放心您放心，我们电影已经拍完杀青了，这两天在万明酒店里住着呢，等路上雪化的差不多了，我就开车把她送回家。”
大姨大声道谢：“好好好，那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王文珍睡意全无。
她披上外套，一边下床出门，一边对着听筒关心道：
“伏曦的妈妈……这些天在医院，病情还算稳定吧？”
那头沉默了一瞬，才接着回答：
“稳定，她妈妈有医护人员照顾着，能吃能睡，精神分裂症状也减轻了不少。我上个礼拜过去看她，她都能认出来我这个大姐了。”
“那就好，那就好。”
王文珍握着手机，敲响了伏曦房间的门。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伏曦手里拿着本雅思英语词汇，探出头来。
一见是王制片，连忙请人进去坐。
看着面前这位聪慧懂事的小姑娘，王文珍的心里忽然有点儿说不出的滋味儿。
“小伏，来，”她把手机递过去，“跟你大姨通电话吧。”
“好，谢谢王制片。”
伏曦把书放在一边，礼貌地双手接过。
王文珍目光柔和，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
“不用跟我客气。”
转身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替她关上了门。
伏曦浅浅呼了一口气，对着听筒喊了一声：
“大姨……”
“哎！”
那边应着，关心她：
“福福啊，你在外边住着不冷吧？要不要大姨给你送条厚被子？”
“不用。”
伏曦摇摇头，也不管对面看不看得见。
“大姨，我们酒店都有空调，很暖和的。”
“哦哦，那就好。”
大姨笑得淳朴，“那你在酒店里安心住着，等回到家，大姨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炸酱面！”
“好。”
“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挂……”
“大姨！”
中年妇女的声音陡然被打断。
伏曦问道：“我爸……最近有去找过你们吗？”
算算时间，自己那位酗酒成性的爸爸，又该过来找大姨和妈妈要钱了。
回答她的，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伏曦眉头紧锁，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大姨？”
电话那头，大姨这才笑了起来。
“找是找过一次，但立马就被我给轰走了，你大姨我的战斗力可是杠杠的！”
伏曦抿了抿唇，静静地垂下了眼睫。
爸爸是建筑工人，成天跟钢筋水泥混凝土打交道，干的是力气活。
要论打架，他家暴自己和妈妈的时候，邻居们四五个人一齐上手，甚至都拉不住他。
可大姨的声音敞亮又豪迈，听着自带一股喜气。
“唉呀，你在剧组好好工作，就不要担心家里的事儿了，这不是还有大姨在吗？”
听见电话里的人这么说，伏曦也只能努力地撑起一个微笑。
“……嗯，我知道了。”
-
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里。
美梦中化身电竞高手的伍晗骄，也被一通接一通的电话给吵醒了。
她困得压根儿就睁不开眼。
伸手在床头上胡乱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摸到了手机。
“喂，姑姑，一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儿吗？”
她的经纪人姑姑陈慧安，语气就没那么淡定了。
“还睡还睡，你就知道睡！”
“多睡会儿怎么了嘛，”伍晗骄习惯性地撒起娇来，“人家还长个儿呢。”
“光长个儿，不长学问是吧？给你规划好了学习计划，大清早要爬起来背书的，你背了吗？！”
“不着急，不着急，高考还有半年呢……”
“只剩不到四个月了，我的小姑奶奶。”
伍晗骄翻了个身，把胳膊也收回了温暖的被窝里。
“那也没办法了嘛，我的脑子又没有伏曦那么聪明，数学这种东西，学不会就是学不会。”
“行行行，我先不跟你掰扯学习的事儿了……”
“哦，姑姑晚安，啊不是，姑姑早安，我先挂了。”
“你敢！”
陈慧安立即吼了一嗓子。
伍晗骄被吓得一激灵，连忙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了一些。
“还有什么事儿吗？”
陈慧安这才道明来意：
“咳咳……我让你找伏曦要微讯，你给我要来了吗？”
“微讯？”伍晗骄揉了揉眼睛，实话实说道：
“我不是告诉过您了吗？人家伏曦没有微讯，她连个智能手机都没有，现在用的还是个二手的老年机呢。”
“真的假的？”
电话那头显然不信。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电子科技飞速发展，几家手机厂商互相开卷，智能机的价格早早被打了下来。
买部低端产品，甚至花不到1000块。
怎么可能还有人不用智能机，不用微讯呢？
伍晗骄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呀，我骗你干嘛？昨天还有位程女士找伏曦要联系方式呢，照样也没要到。”
她向自家姑姑解释：
“王制片一开始就跟剧组里的很多人都交代过了，说伏曦妹妹的家境不好，妈妈生病住院，爸爸对他们母女俩不管不问。她在北京上学，一直都是跟着大姨住的。”
“再说了，人家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宝宝，一门心思全用在学习上，从来不玩手机。”
陈慧安在电话那头沉思片刻，忽然心生一计。
她笑了笑，语气放柔和。
“娇娇啊，姑姑给你打点儿钱吧？”
无功不受禄。
姑姑的这句话，让伍晗骄猛然警觉起来。
“不是，我现在又不需要买什么东西，好端端的，给我打钱干嘛？”
“傻孩子，你跟伏曦住一块儿，趁着电影杀青了，这两天正好一起出门逛街购物呀——顺带给人家买部最新款的手机。”
“噢~”伍晗骄拔高了声调。
“合着您是想让我给人家递橄榄枝呢。”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了身，认真道：
“这事儿我也跟您说过了，伏曦同学是要专心走文化课，考985、211的，她进圈拍这部电影，真的只是一个偶然，您就甭打她的主意了。”
“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小心思被拆穿，陈慧安稍显心虚。
“什么叫打人家的主意，我这是爱材惜材，慧眼识珠。”
“得了吧您就。”
伍晗骄哼哼道：
“伏曦在演戏方面的天赋和灵气，都快把我的眼给闪瞎了！连来给我们剧组送盒饭的大叔多瞅上两眼，都得夸她一句演得真好。”
“您管这叫慧眼识珠啊？还用得着您识吗？”
被侄女儿这么直白地怼回来，陈慧安一时间竟有些无法反驳。
因为……
伏曦的演技到底有多牛，去剧组探过两次班的她，早就已经领教过了。
那也是她这位金牌经纪人，头一回对伍晗骄的同龄女演员，产生了如此之深的警惕和戒备心。
要知道，她家小侄女儿，可是从小就打着“天才童星”的标签出道的。
走的路线也跟其她女童星们不同，是当之无愧的电影咖。
虽说伍晗骄目前尚未有三金奖项傍身，但在过往的几部片子里，她和一众老戏骨对戏，亦能不落下风。
网上都称赞她是无冕之王，在05花中一骑绝尘。
因此，陈慧安也很自信。
她认为，只要再等一个好本子和好班底，她侄女儿一定能够摘下影后的桂冠！
可这一想法，在见到伏曦的那一刻，险些万念俱灰。
同样是未成年，同样是颜值出众的少女。
她的小侄女儿往人家伏曦身边一站，瞬间由高贵骄矜的白天鹅，变成了灰扑扑的丑小鸭。
那种致命的落差感，把陈慧安打击得一连半个月都吃不好，睡不好。
她心想，完了，完了！
小侄女儿好不容易在何思泉的电影里演了女主角，结果到头来，没准儿还要给女二号当绿叶。
反倒是伍晗骄自己很能看得开。
“唉呀，小伏是我的好姐妹，我们俩不管谁出彩、谁拿奖，那我的面子上都有光嘛，是不是？”
“是个屁！”
陈慧安那回被气到爆粗口。
“颁奖台上挤得很，从来只能站得开一个人，聚光灯打在人家身上，哪儿还有你的份儿？你就只能站在她的阴影里了！”
伍晗骄无奈叹气，拿自家护犊子护到极致的姑姑没辙。
最后她迫不得已，只好把伏曦的秘密给说了出来。
“姑姑，我警告你哦，千万可别得罪伏曦，她有超能力的……”
于是乎，这才有了陈慧安的第二次探班。
而跟那位小姑娘握上手的一瞬间，果真如自家侄女儿所言——
陈慧安听到了伏曦的心声。
【是小伍姐的姑姑耶，好年轻的经纪人！】
陈慧安还处在震撼之中，一时间没能回神儿。
【但是——】
伏曦抬起眼，盯着她的脖子瞧了瞧。
那双灿若星辰、柔如秋水的眸子里，真真切切地闪过了几分担忧。
【五年之后，居然确诊了甲状腺癌……】
“什么？！”
陈慧安大惊失色，当场忍不住尖叫出声：
“我？确诊[哔——]。”
伏曦被她突兀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抽回了手。
好在身为经纪人，陈慧安反应很快。
“我、我是说……我就不在咱们这儿多待了，下午还得去医院体检呢。”
话音刚落，面前的小姑娘便悄悄地松了口气。
【对嘛，就该去做体检，早发现早治疗，目前的恶性程度很低，连放化疗都无需进行，直接做手术切除就能治好。】
听伏曦这么说，陈慧安和一旁脸色紧张的伍晗骄，也跟着齐刷刷地松了口气。
……
回忆结束。
此时的金牌经纪人刚出院，现在正躺在家中的大床上。
她对着手机无限感慨：
“娇娇啊，其实我并非要打伏曦的主意，我只是……想给自己争取一个感谢她、保护她的机会。”
伍晗骄静静听着，没有马上接话。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皮肤细腻光滑，没有伤口也没有疤。
而不是像前两天做噩梦梦到的那样，被碎玻璃扎得血肉模糊。
几秒过后，她轻声道：
“姑姑，我很能理解你的想法。”
“但是，何导说过，咱们这个圈子里良莠难分，人多嘴杂，伏曦妹妹的秘密一旦传播扩散开来，保不齐会被包藏祸心的人利用。”
“她家境不好，又没有背景，性格单纯腼腆，再加上那道无时无刻不在泄露的心声，整个人就跟张白纸似的。”
“或许……离我们这帮人远远儿的，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保护。”
陈慧安听完，沉默良久。
-
雪越下越小。
一整个上午，城市街区随处可见都是工作中的铲雪车。
到了饭点儿，伏曦收拾好书桌上的文具，安静等待伍晗骄来找她一起去餐厅。
没成想，先等来的是小伍姐的助理。
“小伏老师，赶紧换身衣服，王制片通知咱们待会儿要去外面吃。”
“好的。”
伏曦不挑食也不挑地方，在哪儿吃都一样，完全听从大家的安排。
她转身又从行李箱里，扒出了那件臃肿破旧的羽绒服。
来剧组的时候比较匆忙，只带了这一件外衣。
但好在拍电影的过程中会穿戏服，下了戏，还有场务提供的厚实军大衣。
一个月下来，自己的羽绒服差点儿没有用武之地。
套上外衣，围好围脖，出门前，伏曦还不忘把帽子给戴上。
她打小就怕冷，上回那场杀青戏似乎冻感冒了，这两天说话都有点儿轻微的鼻音。
拾掇妥当后，恰好伍晗骄也换完了衣服。
“宝宝！过来帮我扎下辫子！”
伏曦听到她的声音，立马跑了过去。
“来了来了。”
她们这部电影里，伏曦饰演的角色造型丰富，前前后后梳了十四种发型。
伍晗骄饰演的，则是位品学兼优的乖乖女，每场戏都扎着一成不变的低马尾。
见自家小姐妹编辫子好看，她天天都在眼馋。
于是，伏曦便跟着妆造老师偷偷学了一手。
她接过小伍姐手里的梳子，笑着问：
“今天要扎什么发型？”
“随便随便，”伍晗骄坐在镜子前，眉飞色舞道：
“反正你心灵手巧，梳什么都好看！”
伏曦被夸得有点儿不好意西。
低下头，腼腆地抿起了唇角。
【明明是你人长得好看。】
镜子里，伍晗骄“腾”地一下红了耳根。
助理姐姐在旁边偷笑。
啧啧，这无意中的心声，不比什么油嘴滑舌中听得多？
伏曦神情专注，五指翻飞，熟练地挑起一缕缕发丝编成麻花。
但实际上，这些动作又轻又柔，生怕把伍晗骄给扯疼了。
最后，她在发尾处束上了一对可爱的蝴蝶结。
“好啦。”
伏曦偏过头，看向了镜子中呈现的效果。
伍晗骄线条流畅的鹅蛋脸，配上精致的拳击辫，整个人显得又甜又酷。
“还行吧？”
“啊啊啊可太行了！”
伍晗骄恨不得抱着伏曦吧唧亲上一口。
-
姐妹俩走出房间，去跟剧组的大部队会合。
王文珍预定的地方离酒店不算太远，坐车二十多分钟就到。
是家开在胡同里的私厨小饭馆儿，主打京餐与法餐融合的创意菜。
一进门，扑鼻的油封鸭腿味儿，香得能让人直栽一跟头。
伏曦静静地打量着包间内的装潢和陈设。
反观一旁的小伍姐，她眼冒金光，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饭馆的女老板似乎跟王文珍是旧识。
见了她，便熟络地喊了声“学妹”。
余光一瞥，见到王制片身后站着的何思泉，更是一脸惊喜。
“哟！何导！”
女老板挤开王制片去跟人握手。
伏曦也连忙退开两步。
就听得女老板奉承道：
“何导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何思泉依旧是那副清冷淡然的模样。
她温声轻笑，“柏英学姐，您就甭打趣我了。”
伏曦递来疑惑的眼神。
【咦？何导跟这位女老板也认识吗？】
王文珍乐呵呵地拉着大家落座，顺带简单介绍了一句：
“这位是饭馆儿的韩老板，韩柏英，我跟何导的学姐。”
大家齐声声向人问好。
打完招呼，伏曦跟伍晗骄坐在一起。
她悄悄地看着为人亲和、但气质不凡的女老板，眸中更是写满了好奇。
然后，她就打开了自己的吃瓜系统。
【韩柏英……找到了。】
【毕业于北京艺术大学管理专业，是王制片的直系学姐。现任咕咚娱乐的法定代表人、董事长……】
再看向韩老板时，伏曦杏眼圆睁。
心中忍不住惊叹：
【哇，又是一位女大佬！】
一旁的伍晗骄听到她的心声，忍不住侧目。
倒不是惊讶于韩柏英的身份。
而是惊讶——
宝啊，你居然连她都不认识？？？
王制片向大家介绍的，是她们师姐妹的私人关系。
但这并不代表着，韩柏英的履历还需要过多言语。
因为，这位女大佬刚一毕业，就在卫视策划制作了一档家喻户晓的音乐选秀综艺，火遍大江南北。
后来打拼多年攒下了资金和人脉，又干脆独立出来，成功开创了自己的娱乐公司。
同时，她还涉足影视圈。
近些年制作的三部耽改剧赚得盆满钵满，给合作的彩乐TV视频平台带来了无数付费会员。
造星能力极强，能把几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男演员，一夜之间捧成当下最炙手可热的顶流大咖。
就比如，前两天出车祸上热搜的许明哲，他就是其中一部仙侠剧的男配。
而在一个月前，彩乐TV的年会上。
韩柏英更是用轻飘飘的语气，撂下壮志豪言——
要用一部剧，就给视频平台拉满一整年的kpi。
至于私厨饭馆儿的老板？
这只是人家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消遣罢了。
不过，这位在一众明星面前，都备受追捧和讨好的女大佬，面对伏曦，却没有一丁点儿的架子。
她笑眯眯地端来一碗豌豆黄，放在了毫无防备的小姑娘面前。
“你就是伏老师吧？之前听你们王制片跟我提起过。”
伏曦分外惶恐地抬起头。
被这一声“伏老师”给叫的，简直是受宠若惊。
“不、不敢当，您叫我小伏就好。”
“哈哈哈，我们家小伏老师有点儿怕生。”王文珍笑道。
“这样啊。”
韩柏英站起身。
隔着三个人，向伏曦伸出了胳膊。
“来，握个手，咱们以后就是熟人了。”
伏羲见状，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两人右手交握，气氛和谐融洽。
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何思泉，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淡淡地投来了一瞥。
韩柏英又坐回原位，招待大家趁热吃菜。
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单纯地想跟电影女二号认识一下。
伍晗骄筷子一顿。
虽然她在学习上不开窍，但从小混迹娱乐圈，对人情世故方面倒是极为敏锐。
她已然意识到了什么。
掩着嘴巴，凑近伏曦低声道：
“……宝宝，韩总该不会是想签你进公司吧？”
北京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今早终于有了变小的迹象。
因这场罕见的恶劣天气，各城区接连发生了多起车祸事故。
本地的新闻公众号上，恨不得隔俩小时就发表一篇报道，提醒市民们减少外出以及交通工具的使用。
剧组里的大家伙儿见此情形，一致决定继续在酒店里多住上几日。
伏曦也是其中一员。
窗外天光大亮，她坐在房间的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日记本。
性格使然，她从小就害怕社交。
比起跟班里的同学们聊天做游戏，伏曦更喜欢一个人趴着，闷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她放下笔，翻开了2023年1月3日的笔记。
正是那一天，王文珍来到了她的学校门口，邀请她去了一家咖啡店，当面谈一谈拍电影的事宜。
日记中间的便利贴上，还写下了一段话：
「……我第一次喝到这么贵的咖啡，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系统的娱乐八卦里提到的人。」
王文珍好像就这么机缘巧地挖掘了自己，不由分说地带她去见了何思泉。
通过面试后，甚至直接让她空降片场。
伏曦再翻一页。
1月4号的日记里写着，连她的演员证，都是当天下午去影视城办理的。
模卡、照片也是现用现拍。
至于演员合同以及片酬——
王制片考虑到她是未成年，便亲自驱车去了趟她家，想找她的直系亲属审阅签字。
说是直系亲属，其实不然。
伏曦想到这儿，便轻轻蹙起了眉头。
……妈妈病情恶化住院了，天天神志不清，经常出现错觉和幻觉，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得。
而这个病，一连困扰了妈妈十几年。
以至于，伏曦在海淀念了三年书，基本上都是跟着大姨住。
也是大姨这位旁系亲属，作为家长帮她签了字。
大姨没有孩子，一直把妹妹的女儿当亲闺女对待，对她的安全格外在意和紧张。
因此，王制片要带她去片场之前，大姨忧心忡忡。
不停地叮嘱她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千万别受伤……
伏曦拿起笔，在2023年2月1日的这一页，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一条备忘事项：
「今天依然回不了家，吃完午饭要给大姨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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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没等到中午，早上七点半的时候，大姨就先将电话打到了王文珍那儿。
“喂，王制片啊，打扰了打扰了……我们家伏曦什么时候回来呀？”
王文珍当时睡得正香。
被手机铃声吵醒后，脸色极差，眼瞧着起床气就要发作。
但视线刚一落在来电显示上，她便“腾”地坐起了身。
声音热情又客气：
“大姐，我刚说让伏曦给您报个平安呢，多巧啊您这就打来了，哈哈哈……”
“您放心您放心，我们电影已经拍完杀青了，这两天在万明酒店里住着呢，等路上雪化的差不多了，我就开车把她送回家。”
大姨大声道谢：“好好好，那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王文珍睡意全无。
她披上外套，一边下床出门，一边对着听筒关心道：
“伏曦的妈妈……这些天在医院，病情还算稳定吧？”
那头沉默了一瞬，才接着回答：
“稳定，她妈妈有医护人员照顾着，能吃能睡，精神分裂症状也减轻了不少。我上个礼拜过去看她，她都能认出来我这个大姐了。”
“那就好，那就好。”
王文珍握着手机，敲响了伏曦房间的门。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伏曦手里拿着本雅思英语词汇，探出头来。
一见是王制片，连忙请人进去坐。
看着面前这位聪慧懂事的小姑娘，王文珍的心里忽然有点儿说不出的滋味儿。
“小伏，来，”她把手机递过去，“跟你大姨通电话吧。”
“好，谢谢王制片。”
伏曦把书放在一边，礼貌地双手接过。
王文珍目光柔和，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
“不用跟我客气。”
转身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替她关上了门。
伏曦浅浅呼了一口气，对着听筒喊了一声：
“大姨……”
“哎！”
那边应着，关心她：
“福福啊，你在外边住着不冷吧？要不要大姨给你送条厚被子？”
“不用。”
伏曦摇摇头，也不管对面看不看得见。
“大姨，我们酒店都有空调，很暖和的。”
“哦哦，那就好。”
大姨笑得淳朴，“那你在酒店里安心住着，等回到家，大姨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炸酱面！”
“好。”
“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挂……”
“大姨！”
中年妇女的声音陡然被打断。
伏曦问道：“我爸……最近有去找过你们吗？”
算算时间，自己那位酗酒成性的爸爸，又该过来找大姨和妈妈要钱了。
回答她的，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伏曦眉头紧锁，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大姨？”
电话那头，大姨这才笑了起来。
“找是找过一次，但立马就被我给轰走了，你大姨我的战斗力可是杠杠的！”
伏曦抿了抿唇，静静地垂下了眼睫。
爸爸是建筑工人，成天跟钢筋水泥混凝土打交道，干的是力气活。
要论打架，他家暴自己和妈妈的时候，邻居们四五个人一齐上手，甚至都拉不住他。
可大姨的声音敞亮又豪迈，听着自带一股喜气。
“唉呀，你在剧组好好工作，就不要担心家里的事儿了，这不是还有大姨在吗？”
听见电话里的人这么说，伏曦也只能努力地撑起一个微笑。
“……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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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里。
美梦中化身电竞高手的伍晗骄，也被一通接一通的电话给吵醒了。
她困得压根儿就睁不开眼。
伸手在床头上胡乱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摸到了手机。
“喂，姑姑，一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儿吗？”
她的经纪人姑姑陈慧安，语气就没那么淡定了。
“还睡还睡，你就知道睡！”
“多睡会儿怎么了嘛，”伍晗骄习惯性地撒起娇来，“人家还长个儿呢。”
“光长个儿，不长学问是吧？给你规划好了学习计划，大清早要爬起来背书的，你背了吗？！”
“不着急，不着急，高考还有半年呢……”
“只剩不到四个月了，我的小姑奶奶。”
伍晗骄翻了个身，把胳膊也收回了温暖的被窝里。
“那也没办法了嘛，我的脑子又没有伏曦那么聪明，数学这种东西，学不会就是学不会。”
“行行行，我先不跟你掰扯学习的事儿了……”
“哦，姑姑晚安，啊不是，姑姑早安，我先挂了。”
“你敢！”
陈慧安立即吼了一嗓子。
伍晗骄被吓得一激灵，连忙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了一些。
“还有什么事儿吗？”
陈慧安这才道明来意：
“咳咳……我让你找伏曦要微讯，你给我要来了吗？”
“微讯？”伍晗骄揉了揉眼睛，实话实说道：
“我不是告诉过您了吗？人家伏曦没有微讯，她连个智能手机都没有，现在用的还是个二手的老年机呢。”
“真的假的？”
电话那头显然不信。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电子科技飞速发展，几家手机厂商互相开卷，智能机的价格早早被打了下来。
买部低端产品，甚至花不到1000块。
怎么可能还有人不用智能机，不用微讯呢？
伍晗骄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呀，我骗你干嘛？昨天还有位程女士找伏曦要联系方式呢，照样也没要到。”
她向自家姑姑解释：
“王制片一开始就跟剧组里的很多人都交代过了，说伏曦妹妹的家境不好，妈妈生病住院，爸爸对他们母女俩不管不问。她在北京上学，一直都是跟着大姨住的。”
“再说了，人家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宝宝，一门心思全用在学习上，从来不玩手机。”
陈慧安在电话那头沉思片刻，忽然心生一计。
她笑了笑，语气放柔和。
“娇娇啊，姑姑给你打点儿钱吧？”
无功不受禄。
姑姑的这句话，让伍晗骄猛然警觉起来。
“不是，我现在又不需要买什么东西，好端端的，给我打钱干嘛？”
“傻孩子，你跟伏曦住一块儿，趁着电影杀青了，这两天正好一起出门逛街购物呀——顺带给人家买部最新款的手机。”
“噢~”伍晗骄拔高了声调。
“合着您是想让我给人家递橄榄枝呢。”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了身，认真道：
“这事儿我也跟您说过了，伏曦同学是要专心走文化课，考985、211的，她进圈拍这部电影，真的只是一个偶然，您就甭打她的主意了。”
“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小心思被拆穿，陈慧安稍显心虚。
“什么叫打人家的主意，我这是爱材惜材，慧眼识珠。”
“得了吧您就。”
伍晗骄哼哼道：
“伏曦在演戏方面的天赋和灵气，都快把我的眼给闪瞎了！连来给我们剧组送盒饭的大叔多瞅上两眼，都得夸她一句演得真好。”
“您管这叫慧眼识珠啊？还用得着您识吗？”
被侄女儿这么直白地怼回来，陈慧安一时间竟有些无法反驳。
因为……
伏曦的演技到底有多牛，去剧组探过两次班的她，早就已经领教过了。
那也是她这位金牌经纪人，头一回对伍晗骄的同龄女演员，产生了如此之深的警惕和戒备心。
要知道，她家小侄女儿，可是从小就打着“天才童星”的标签出道的。
走的路线也跟其她女童星们不同，是当之无愧的电影咖。
虽说伍晗骄目前尚未有三金奖项傍身，但在过往的几部片子里，她和一众老戏骨对戏，亦能不落下风。
网上都称赞她是无冕之王，在05花中一骑绝尘。
因此，陈慧安也很自信。
她认为，只要再等一个好本子和好班底，她侄女儿一定能够摘下影后的桂冠！
可这一想法，在见到伏曦的那一刻，险些万念俱灰。
同样是未成年，同样是颜值出众的少女。
她的小侄女儿往人家伏曦身边一站，瞬间由高贵骄矜的白天鹅，变成了灰扑扑的丑小鸭。
那种致命的落差感，把陈慧安打击得一连半个月都吃不好，睡不好。
她心想，完了，完了！
小侄女儿好不容易在何思泉的电影里演了女主角，结果到头来，没准儿还要给女二号当绿叶。
反倒是伍晗骄自己很能看得开。
“唉呀，小伏是我的好姐妹，我们俩不管谁出彩、谁拿奖，那我的面子上都有光嘛，是不是？”
“是个屁！”
陈慧安那回被气到爆粗口。
“颁奖台上挤得很，从来只能站得开一个人，聚光灯打在人家身上，哪儿还有你的份儿？你就只能站在她的阴影里了！”
伍晗骄无奈叹气，拿自家护犊子护到极致的姑姑没辙。
最后她迫不得已，只好把伏曦的秘密给说了出来。
“姑姑，我警告你哦，千万可别得罪伏曦，她有超能力的……”
于是乎，这才有了陈慧安的第二次探班。
而跟那位小姑娘握上手的一瞬间，果真如自家侄女儿所言——
陈慧安听到了伏曦的心声。
【是小伍姐的姑姑耶，好年轻的经纪人！】
陈慧安还处在震撼之中，一时间没能回神儿。
【但是——】
伏曦抬起眼，盯着她的脖子瞧了瞧。
那双灿若星辰、柔如秋水的眸子里，真真切切地闪过了几分担忧。
【五年之后，居然确诊了甲状腺癌……】
“什么？！”
陈慧安大惊失色，当场忍不住尖叫出声：
“我？确诊[哔——]。”
伏曦被她突兀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抽回了手。
好在身为经纪人，陈慧安反应很快。
“我、我是说……我就不在咱们这儿多待了，下午还得去医院体检呢。”
话音刚落，面前的小姑娘便悄悄地松了口气。
【对嘛，就该去做体检，早发现早治疗，目前的恶性程度很低，连放化疗都无需进行，直接做手术切除就能治好。】
听伏曦这么说，陈慧安和一旁脸色紧张的伍晗骄，也跟着齐刷刷地松了口气。
……
回忆结束。
此时的金牌经纪人刚出院，现在正躺在家中的大床上。
她对着手机无限感慨：
“娇娇啊，其实我并非要打伏曦的主意，我只是……想给自己争取一个感谢她、保护她的机会。”
伍晗骄静静听着，没有马上接话。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皮肤细腻光滑，没有伤口也没有疤。
而不是像前两天做噩梦梦到的那样，被碎玻璃扎得血肉模糊。
几秒过后，她轻声道：
“姑姑，我很能理解你的想法。”
“但是，何导说过，咱们这个圈子里良莠难分，人多嘴杂，伏曦妹妹的秘密一旦传播扩散开来，保不齐会被包藏祸心的人利用。”
“她家境不好，又没有背景，性格单纯腼腆，再加上那道无时无刻不在泄露的心声，整个人就跟张白纸似的。”
“或许……离我们这帮人远远儿的，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保护。”
陈慧安听完，沉默良久。
-
雪越下越小。
一整个上午，城市街区随处可见都是工作中的铲雪车。
到了饭点儿，伏曦收拾好书桌上的文具，安静等待伍晗骄来找她一起去餐厅。
没成想，先等来的是小伍姐的助理。
“小伏老师，赶紧换身衣服，王制片通知咱们待会儿要去外面吃。”
“好的。”
伏曦不挑食也不挑地方，在哪儿吃都一样，完全听从大家的安排。
她转身又从行李箱里，扒出了那件臃肿破旧的羽绒服。
来剧组的时候比较匆忙，只带了这一件外衣。
但好在拍电影的过程中会穿戏服，下了戏，还有场务提供的厚实军大衣。
一个月下来，自己的羽绒服差点儿没有用武之地。
套上外衣，围好围脖，出门前，伏曦还不忘把帽子给戴上。
她打小就怕冷，上回那场杀青戏似乎冻感冒了，这两天说话都有点儿轻微的鼻音。
拾掇妥当后，恰好伍晗骄也换完了衣服。
“宝宝！过来帮我扎下辫子！”
伏曦听到她的声音，立马跑了过去。
“来了来了。”
她们这部电影里，伏曦饰演的角色造型丰富，前前后后梳了十四种发型。
伍晗骄饰演的，则是位品学兼优的乖乖女，每场戏都扎着一成不变的低马尾。
见自家小姐妹编辫子好看，她天天都在眼馋。
于是，伏曦便跟着妆造老师偷偷学了一手。
她接过小伍姐手里的梳子，笑着问：
“今天要扎什么发型？”
“随便随便，”伍晗骄坐在镜子前，眉飞色舞道：
“反正你心灵手巧，梳什么都好看！”
伏曦被夸得有点儿不好意西。
低下头，腼腆地抿起了唇角。
【明明是你人长得好看。】
镜子里，伍晗骄“腾”地一下红了耳根。
助理姐姐在旁边偷笑。
啧啧，这无意中的心声，不比什么油嘴滑舌中听得多？
伏曦神情专注，五指翻飞，熟练地挑起一缕缕发丝编成麻花。
但实际上，这些动作又轻又柔，生怕把伍晗骄给扯疼了。
最后，她在发尾处束上了一对可爱的蝴蝶结。
“好啦。”
伏曦偏过头，看向了镜子中呈现的效果。
伍晗骄线条流畅的鹅蛋脸，配上精致的拳击辫，整个人显得又甜又酷。
“还行吧？”
“啊啊啊可太行了！”
伍晗骄恨不得抱着伏曦吧唧亲上一口。
-
姐妹俩走出房间，去跟剧组的大部队会合。
王文珍预定的地方离酒店不算太远，坐车二十多分钟就到。
是家开在胡同里的私厨小饭馆儿，主打京餐与法餐融合的创意菜。
一进门，扑鼻的油封鸭腿味儿，香得能让人直栽一跟头。
伏曦静静地打量着包间内的装潢和陈设。
反观一旁的小伍姐，她眼冒金光，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饭馆的女老板似乎跟王文珍是旧识。
见了她，便熟络地喊了声“学妹”。
余光一瞥，见到王制片身后站着的何思泉，更是一脸惊喜。
“哟！何导！”
女老板挤开王制片去跟人握手。
伏曦也连忙退开两步。
就听得女老板奉承道：
“何导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何思泉依旧是那副清冷淡然的模样。
她温声轻笑，“柏英学姐，您就甭打趣我了。”
伏曦递来疑惑的眼神。
【咦？何导跟这位女老板也认识吗？】
王文珍乐呵呵地拉着大家落座，顺带简单介绍了一句：
“这位是饭馆儿的韩老板，韩柏英，我跟何导的学姐。”
大家齐声声向人问好。
打完招呼，伏曦跟伍晗骄坐在一起。
她悄悄地看着为人亲和、但气质不凡的女老板，眸中更是写满了好奇。
然后，她就打开了自己的吃瓜系统。
【韩柏英……找到了。】
【毕业于北京艺术大学管理专业，是王制片的直系学姐。现任咕咚娱乐的法定代表人、董事长……】
再看向韩老板时，伏曦杏眼圆睁。
心中忍不住惊叹：
【哇，又是一位女大佬！】
一旁的伍晗骄听到她的心声，忍不住侧目。
倒不是惊讶于韩柏英的身份。
而是惊讶——
宝啊，你居然连她都不认识？？？
王制片向大家介绍的，是她们师姐妹的私人关系。
但这并不代表着，韩柏英的履历还需要过多言语。
因为，这位女大佬刚一毕业，就在卫视策划制作了一档家喻户晓的音乐选秀综艺，火遍大江南北。
后来打拼多年攒下了资金和人脉，又干脆独立出来，成功开创了自己的娱乐公司。
同时，她还涉足影视圈。
近些年制作的三部耽改剧赚得盆满钵满，给合作的彩乐TV视频平台带来了无数付费会员。
造星能力极强，能把几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男演员，一夜之间捧成当下最炙手可热的顶流大咖。
就比如，前两天出车祸上热搜的许明哲，他就是其中一部仙侠剧的男配。
而在一个月前，彩乐TV的年会上。
韩柏英更是用轻飘飘的语气，撂下壮志豪言——
要用一部剧，就给视频平台拉满一整年的kpi。
至于私厨饭馆儿的老板？
这只是人家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消遣罢了。
不过，这位在一众明星面前，都备受追捧和讨好的女大佬，面对伏曦，却没有一丁点儿的架子。
她笑眯眯地端来一碗豌豆黄，放在了毫无防备的小姑娘面前。
“你就是伏老师吧？之前听你们王制片跟我提起过。”
伏曦分外惶恐地抬起头。
被这一声“伏老师”给叫的，简直是受宠若惊。
“不、不敢当，您叫我小伏就好。”
“哈哈哈，我们家小伏老师有点儿怕生。”王文珍笑道。
“这样啊。”
韩柏英站起身。
隔着三个人，向伏曦伸出了胳膊。
“来，握个手，咱们以后就是熟人了。”
伏羲见状，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两人右手交握，气氛和谐融洽。
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何思泉，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淡淡地投来了一瞥。
韩柏英又坐回原位，招待大家趁热吃菜。
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单纯地想跟电影女二号认识一下。
伍晗骄筷子一顿。
虽然她在学习上不开窍，但从小混迹娱乐圈，对人情世故方面倒是极为敏锐。
她已然意识到了什么。
掩着嘴巴，凑近伏曦低声道：
“……宝宝，韩总该不会是想签你进公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