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就是王云卷家吧。”最初的震惊之后,侦探很快整理好心情,询问助手。

    “是的,”助手关上车门,给汽车上锁,这么短短一会时间,阁楼上那个诡异的女人就不见了,仿佛刚才只是她们的幻觉,“看来这个王云卷果然有问题。”

    侦探没对他的猜测发表什么意见,反而叮嘱他:“一会你不要多说话,走在我后面。”

    助手乖乖应了,落后她两步,一副模范助理的样子。

    “不对,”走了一阵,侦探却又改了主意,“还是灵机应变吧,也别一句话都不说。”

    助手立刻表示自己的态度:“保证完成任务!”

    侦探见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王云卷家前。她们这种独栋小楼应该是买地自建的,没有物业也没有保安,只有一扇由黑白灰组成的大门。门上简单地镶嵌着一个黑色的门铃按钮,光洁明亮,甚至没什么摩擦的痕迹。

    侦探屈起手指,用指节摁下按钮。

    照理来说,一般的门铃按响后会传出一阵悠扬的音乐告诉来访者它还在正常运转,但这户人家的门铃摁下去就如同泥牛入海,一点特别反应都没有。足足过了快要一分钟,才从黑白栅格的对讲处传来一个平静无波的女声。

    “我们不买保险,电视费交过了,不买房,不投资,无神主义,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伴随着沙沙的电流声,侦探笑了。

    “有啊,我想问问,丽贝卡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对讲处里传来被电流编码输出的机械呼吸声,紧接着,大门就自动打开了。

    王云卷的家里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从外面来看,这是一栋异想天开,天马行空的房子,左右两边的设计锐利且毫不相干,根本不符合常规的建筑设计结构。但是其内部却是截然相反的温馨,和外部有且仅有的黑白灰配色相比,房间内各种可爱的大型玩偶、粉色的蕾丝随处可见,墙壁的拐角和桌角等尖角处还细心地包上了柔软的泡沫。

    “请问有拖鞋吗?”侦探就像回自己家一样坦然,“地板太凉了,我怕拉肚子。”

    来迎接她们的王云卷是个大约只有160的女生,皮肤粗糙黝黑,一看就是常年风吹日晒农家女孩,倒是挺符合新闻报道的。她的神情讷讷的,一双格外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总是直直地看着人。不胖不瘦,拉开门时肩膀上还有鼓起的肌肉。

    “在左边鞋柜里,最下面那排就是。”王云卷站在客厅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除了那双黑色的随便穿。”

    侦探打开鞋柜,最下面一排整整齐齐地码着四双拖鞋,黑色的男士拖鞋在最左边,上面还有某大牌logo。余下三双则是最常见的待客拖鞋,统一制式,只有颜色不同。第二三排拥挤地摆着各种拖鞋,都花里胡哨的,像是只有小女孩才会喜欢的风格。第一排只有五双拖鞋,有清凉的也有厚实的,都极具设计感。大多是灰色,只有一双扎着粉色蝴蝶结,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第二三排也有相似的款式。

    她微微一笑,拖出两双待客拖鞋:“谢谢,那我们今天就打扰了。”

    “你之前说我……说丽贝卡,她怎么了?”王云卷没有和她打社交辞令的意思,“你怎么知道我的?”

    “可以坐吗?”侦探不答反问,“我都没吃早饭就来见你了,站久了我怕低血糖。”

    王云卷点点头,完全没读懂她的言下之意,垂着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来的地方,仿佛在这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木桩。

    侦探率先坐在那张粉色的、挤着各种毛绒玩具和靠枕的沙发上,信手拍拍身边的座位。助手就像得到指令的机器人,紧随其后跟上。不过和侦探随意的坐姿不同,他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来听课的小学生。

    “昨天我收到了一封信,来自丽贝卡。”侦探注视着王云卷的表情,慢条斯理说,“她说她被谋杀了,希望委托我调查杀害她的人究竟是谁。”

    “肯定是温丛行!她那个恶心的丈夫!”王云卷那张木木的脸一下子迸发出一种非同寻常的恨意,她咬牙切齿,“他前段时间突然就音讯全无,说是去海外调研了……我才不信,他明明就在香城!他撒谎,他肯定心里有鬼!”

    “是吗?你怎么立刻就觉得这封信是真的……我看新闻都说她只是失踪了,也有说是悄悄养病去了,还有说是怀孕。刚收到信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恶作剧呢。”

    王云卷喷薄待发的怒火好像一下子被人摁了暂停键,她翕动着嘴唇,终于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来找我?你从哪里知道我的?”

    侦探瞥了一眼助手,他立刻接收到信号,硬着语气问她:“你怎么不先问问我们是谁呢?你好像知道我们的身份嘛。”

    “我……我就是知道,你又不是什么普通人,”她哪怕是心虚,脸上看起来也是呆呆的,这也许和她有点严重的下三白有关,“你不是那个有名的侦探吗?知道你有什么奇怪的,而且,而且是你来问姐……问丽贝卡的事,我肯定就觉得是真的啊。”

    “这样啊……”侦探把话尾拉得很长,仿佛她在认真思考似的,“丽贝卡是你姐姐?”

    “对……”大概是觉得她真有两把刷子,王云卷有些不情愿地承认,“几年前,应该是八年前吧,她来我们村做公益,那个时候看到我觉得很有缘分,就认我当了个干妹妹。”

    说到这里,她又怕侦探不信,赶紧说:“这些都是有记者报道过的,你可以去查,我没有骗人。”

    侦探没说信不信,王云卷的尾音刚落,她就立刻接着问:“那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我,我,她是我姐姐呀,我联系不上她,她肯定出事了。”王云卷颠三倒四地说,“我们说好了要互报平安的,她已经有好久没联系我了……”

    “不是说失踪了吗?可能是生病了,或者被绑架了。有钱人嘛,这也是很正常的。”

    “不可能!”王云卷声音尖锐地反驳她,“姐姐经常健身,还有家庭医生二十四小时待命,她怎么可能突然生病病到没办法联系我?”

    “那也可能是被绑架了,为了不被撕票肯定要保密。”侦探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软糖放进嘴里,“你也就是个干妹妹,不够资格知道这些豪门秘辛嘛。”

    “才不是!你不要乱说!”她握紧拳头,终于不像木头而像一只炸毛的刺猬,“姐姐才不是那种人,我们是真正的姐妹!”

    “所以你才能模仿她的笔迹,拿到她最常用的香水,以至于伪造一封绝笔信给我?”侦探伸出左手,对她弯起眼睛,“很抱歉之前说了冒犯的话,实在是你有些不必要的戒心让我很苦恼。我接下你的委托了,王云卷小姐。”

    王云卷想赶人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最后演变成一句支离破碎的“啊?”,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地盯着侦探。

    好一会儿,她才沮丧地握住她伸出的手,轻轻晃了晃:“抱歉,果然被你看出来了……难怪姐姐总说我死脑筋……”

    “坐吧,开诚布公我们才能尽快解决问题,不然实在是浪费时间。”她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看得助手好想提醒她这不是你家,“我是一个口碑良好的侦探,你大概也知道,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出去乱说,也希望你能尽量保护好你在我这的信用水平。”

    “就是不要撒谎,她看得出来的意思。”助手简洁地翻译。

    王云卷有些拘谨地坐下,闻言点了点头。

    “那,那侦探小姐怎么称呼呢?毕竟我们还要合作……我叫王云卷,噢,你已经知道了……”她挠了挠头,“还有这位,这位先生是……”

    “叫我侦探就可以了,对我来说名字还不如这个称呼来的有意义,”她扬着头,露出一个嚣张的笑容,“这位是我的助手,也没必要知道他的名字,反正之后你们也不会有交集。”*

    助手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王云卷不解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她出事了?”自我介绍一结束,侦探就单刀直入主题。

    “我……我和姐姐一直有保持联系,这个不是骗你的。她失踪的新闻是上个月底,二十八号?二十九号出来的吧。其实那之后我们也有联系,所以我知道她没事。”王云卷慢慢回忆着说,“频率大概是一周一次,用的是只有我们才知道的方式。”

    “什么方式?”

    王云卷犹豫了一会,才小声地说:“在报纸,就是香城经济晨报,那个发行量很少的报纸上。会有一个姓王的女人刊登寻物启事,如果找的是钱包,那就说明一切平安。如果找的是衣物,就说明有危险,最好赶紧离开香城。如果是首饰,就,就说明她出事了……”

    “噢,原来是你们啊,这一趟来的值。”侦探竖起大拇指,“我就先不问你们好好一对姐妹干什么偷偷摸摸订暗号的事了。我记得上一期是有个叫王小妮的人丢了一只手镯吧,所以你知道她出事了?”

    王云卷震惊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连这种事都知道,然后低着头闷闷地说:“是的,但是我觉得那不是姐姐发的。如果她出事了,又怎么联系报社发消息呢?难道报社有人知道她的近况吗?更何况,这个暗号本来是我们很久之前订的,中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用过了。就在她出事前几天,姐姐突然说重新启用,也是那个时候才追加的首饰的事。”

    她像是为了求证般追问:“侦探,我脑子不灵光,总觉得这个说明很多此一举。如果她已经出事了,要怎么发报,这样不是更可疑吗?如果她早有准备,那这条信息也不用发啊?”

    侦探又往嘴里塞了一颗糖,嚼了好一会,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咽下去后,她才说:“对啊,为什么呢?连你这种小笨蛋都知道不对劲,你姐姐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呢?”

    王云卷自责地低着头,用手搅着衣角。

    “所以这条信息真正的作用是告诉你,你们的秘密联系方式已经被人发现了,她也没有办法。”侦探说,“而且知道这个信息的人也盯上你了,ta保留着这种联系方式,是因为以后还有用处。”

    “王云卷小姐,现在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你到底还有什么隐瞒的秘密,最好一起告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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