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手既然是助手，能在这么稀奇古怪的侦探身边干活，那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虽然没办法和华O一样上的了战场下的了厨房，但是检索检索信息还是手到擒来。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顶着厚厚的黑眼圈前往侦探家。侦探虽然古古怪怪，一副离群索居的样子。实际上她就住在市中心交通最便利的某栋高级公寓里，大手笔地直接买下了顶楼和楼下两层，打通做了个小双层。
刷卡进门，助手习惯性地先走到信箱处查看信件。一如既往的，整个铁制的信箱都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报纸和小广告塞满了。真不明白这些发小广告的是怎么混进来的，难道收买了快递员吗。
也不知道侦探是怎么四处搜罗到这些古老的，早就应该被电子媒体代替的纸质报刊，日报周报月报比比皆是，每天都能像准时刷新的npc一样出现在信箱里。也不知道她到底都有没有看过，只知道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加在一起，每年都会额外支出一笔不小的开销。
进入电梯刷完卡，21层就自动亮了起来。现在是上午十点钟，侦探估计还没起床。助手在心里盘算着，两只手将新整理出来的废纸们禁锢在胸前，手腕上还挂了一盒今早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提拉米苏。嗯……虽然侦探很爱吃，但早上吃这么凉的果然还是不太好吧。
21楼的入户门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张手工写就的“侦探事务所”名牌挂在暗红色的大门上，门口象征性地摆了一颗半人高的迎客松——这倒不是助手买的，助手来上班的第一天它就在这里了，虽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已经重新焕发出生机，勉强给事务所增添一丝鲜活气。
助手摁响门铃，静候了一分钟，无论是对讲机也好，门后也罢，全都是一片静悄悄的死寂。果然她还没起床，助手腹诽着，掏出钥匙打开事务所大门。
尽管已经是这个年代，侦探又是个年轻人，却总是保留着一些老年人才有的习惯。她不信任各种电子设备，不喜欢网络购物，不点外卖，连电子门锁都认为不安全。这扇门的锁据说是她考察很久又自己改装过的超级机械锁（她自称），除了助手和她自己拥有钥匙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打开。
助手对此持怀疑态度，但实在也没有检验这种话的机会，只好将它当作一个未解之谜藏在心里。好在自从上次侦探狠狠吃了一记脱离现代科技的亏后，最近正陷入手机狂热，一天二十四小时里得有一半时间用来研究这个小东西。
“老师，我来了，你起床了吗？”他换好拖鞋，穿戴好围裙，扬声问。
“吵死了，你开门的声音就算是树獭也知道该跑了！”楼上传来一声愤懑的叫声，没过几分钟，头发乱蓬蓬的侦探就打着哈欠从楼梯上走下来。
助手对此习以为常，他从厨房里探出头嘱咐她：“老师交代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早餐是你要吃的提拉米苏，在桌子上。我出门前刚从冰箱里把它拿出来，可能还有点凉，要不然我再给你热一杯牛奶？煎蛋马上就好了。”
“好困……”侦探坐在餐桌边又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顺势趴在桌子上，“我不要喝牛奶也不要吃蛋黄，我要喝苹果汁，要加冰块不要兑水……”
“好吧，那今天不吃鸡蛋。”助手把加热过但又进冰箱伪装一通的苹果汁端上餐桌，“提拉米苏呢？”
“现在还不想吃……没睡好，没胃口。”侦探就像一坨快要融化的冰激凌，声音几不可闻，“你都查到了什么，和我说说……”
助手将苹果汁推过去，确认她注意到这杯果汁，就放心地回到厨房。
“我排除了一些一看就是编的小道消息和花边新闻，”他回忆着自己整理的资料，“可疑的人选有三个，一个是一家著名美容沙龙的老板娘，刘凯丽，她们都叫她Kelly姐。丽贝卡还没有和温丛行结婚的时候经常去她的美容沙龙，噢不，那个时候还是家小理发店呢，剪头发，很多人都说她们俩感情不错。不过她和温丛行结婚后就不怎么去了，可能是避嫌或者有更好的私人形象管理了吧。”
“不是她。”上午十点半，对正常上班族来说煎熬的一天早已开始，对侦探来说却属于不折不扣的早起，她勉强坐起来，迷蒙地举起苹果汁，“她在那份名单里，虽然很靠后。”
助手留意着她的表情，内心忐忑：“为什么，我以前玩狼人杀的时候就喜欢狼人上警，会不会是她想洗清自己的嫌疑？”
好在侦探还没彻底睡醒，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微阖着眼睛耐心说明：“可能性很低，那张名单，越往下墨迹越新，痕迹很明显。她是个新手，有点小聪明但是不多，故意用公司高层才能使用的信纸，喷上香水，嗯，搞不好还是在香水里熏了好几天，这个味道肯定是丽贝卡最爱用的那种。如果不是条件有限，她百分百会想办法弄一张测谎证明说明身份。”
“是我没睡醒吗？怎么感觉这个苹果汁怪怪的，是不是过期了？”她又喝了一口，终于发现不对劲，端详着这杯果汁好一会也没发现问题出在哪，还挂念说到一半的话，于是继续解释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啊，虽然其实看到信封上没邮票就知道不对劲了。总之，她完全没有相应的心理素质和经验，连重新誊抄一份名单都想不起来，怎么可能想到这么高深（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笑了一声）的办法？”
“原来是这样……”助手捧场地附和，不动声色地把用来热果汁的锅放进洗碗机里，“第二个人名叫王云卷，好像是丽贝卡认的义妹，以前是她资助的山区学生？有过新闻，报道她做的慈善事业。她好像对这个义妹还挺负责的，又是给钱上大学又是介绍工作的，应该不是图个好名声的作秀。”
“嗯……第三个呢？”侦探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兀自思考着。
“第三个人叫李琴茹。”助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扣上洗碗机，“她和丽贝卡是大学校友，其实算不上特别亲近的关系，室友都不是。是有她们的同学说她们总是出双入对的，就有人传她们是不是拉拉。”
“这你也知道？”侦探不由得惊讶地转头问他，“怎么查到的？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校园墙吧。”
对于侦探来说，这种程度的惊讶几乎可以和赞美划等号，助手难以抑制自己的得意，向她炫耀：“虽然没有校园墙，但是有校园bbs呀，只要你人在互联网上，总有点痕迹是删不掉的。”
“好吧，算你干得还不错。”侦探没法欺骗自己看不到他脸上写满了“夸我夸我”，勉强夸赞道，“不过让你失望了，大概率也不是她。”
“走吧，”她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果汁，“王云卷住在哪，我们今天去见见她。”
“啊？为什么就是她？老师，见委托人不可以穿睡衣——”
“说起来，丽贝卡也算是世界上最有钱的那一小撮人之一了吧，和她关系近的就这么三个人吗？”侦探坐在后排，又开始捧着她那个手机捣鼓，间或发出一两句灵魂提问。
助手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又在玩手机，稍微加强语气：“老师，坐在车上不要玩手机，幼儿园就会这么教了。而且不是您给我限定了女性吗？她那种大美人，男性朋友更多才正常吧。”
“原来你是这么大男子主义的人啊。”侦探啧啧称奇，选择性屏蔽了除此之外的唠叨，“那封信一看就不是男人写的啊，自称是女性用语，字行字距也没有特别的，一看就是写习惯了的。”
“我才不是！”面对这种不名誉的指控，哪怕是助手也坐不住了，“老师，哪有大男子主义的人给您这么鞍前马后指哪打哪的呀。是您说要上过新闻的，哪怕是她们那种人，也不能吃个茶会就上新闻吧。更何况那种一看就是饭友的，别说调查她的死因了，估计都不知道她死了吧。”
“嗯哼，”侦探头也不抬地说，“这就是我说今天要来看王云卷的原因。”
面前的红绿灯闪了闪，眼看就要从绿转黄，虽然踩一把油门大概能过去，但想到侦探专注的模样，助手还是慢慢踩下刹车。
“因为另外两个人起码明面上现阶段都和她不太来往了吗？好吧，确实王云卷和她的新闻时间比较近。不过我是说真的，老师，您刚才说得挺重要的，朋友不用很多，但一定要有，像您这样每天……”
“喂，你是老师还是我是啊，”侦探不爽地打断他，“难道你就有什么朋友了吗？我看你每天给我当管家挺开心啊。”
这话说完，她才意识到也许有些太严厉苛刻了，不由得偷偷挪开视线借着后视镜偷瞄他的表情。看到他紧紧闭上嘴，眼角也有点发红，尽管是伤人的那个，她心里却反而感到一些稀薄的别扭，抿住嘴角别开头。
一时间，刚才还讨论的热火朝天的车厢内弥漫起一股难言的尴尬，就像缓缓爬上雾气的车窗，凭空给人添上几分湿淋淋的不适来。
一直到抵达终点，这种如同跗骨之疽一样的沉默终于被打断。光看表情看不出来什么的助手一如往常将车停稳后为侦探打开车门，用手挡住门檐防止她磕到头，无奈地回视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我没有难过，老师，我早就习惯了，这本来也没什么。”他扶着车门回答她无声的提问。
“谁在乎……”侦探小声嘀咕，微微弯着背从车里钻出来，谨慎地避开他的衣角，“赶紧去给我开……”
她的语声突然凝滞住，助手也感到了这种异常，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侦探也许不清楚那个方向究竟是哪里，助手作为人形导航却很清楚，那正是今天的目的地王云卷的小楼。
那是一栋和周围几栋别墅都格格不入的建筑物，凭心而论你很难说那是不美的，但它却给人一种诡异的惊悚感，一种极端不对称带来的毛骨悚然。小楼一共有三层，起码地上有三层，最顶层的阁楼上，依稀能看到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人。她深深地，深深地将自己的面孔贴在阁楼的玻璃上，让那张芙蓉面变成一摊被人用力挤压碾平的面团。
那两颗因为受到挤压而突出的眼珠，此时正像一只发现自己蛛网被触动的蜘蛛，牢牢地锁定了她们两人的方向。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顶着厚厚的黑眼圈前往侦探家。侦探虽然古古怪怪，一副离群索居的样子。实际上她就住在市中心交通最便利的某栋高级公寓里，大手笔地直接买下了顶楼和楼下两层，打通做了个小双层。
刷卡进门，助手习惯性地先走到信箱处查看信件。一如既往的，整个铁制的信箱都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报纸和小广告塞满了。真不明白这些发小广告的是怎么混进来的，难道收买了快递员吗。
也不知道侦探是怎么四处搜罗到这些古老的，早就应该被电子媒体代替的纸质报刊，日报周报月报比比皆是，每天都能像准时刷新的npc一样出现在信箱里。也不知道她到底都有没有看过，只知道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加在一起，每年都会额外支出一笔不小的开销。
进入电梯刷完卡，21层就自动亮了起来。现在是上午十点钟，侦探估计还没起床。助手在心里盘算着，两只手将新整理出来的废纸们禁锢在胸前，手腕上还挂了一盒今早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提拉米苏。嗯……虽然侦探很爱吃，但早上吃这么凉的果然还是不太好吧。
21楼的入户门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张手工写就的“侦探事务所”名牌挂在暗红色的大门上，门口象征性地摆了一颗半人高的迎客松——这倒不是助手买的，助手来上班的第一天它就在这里了，虽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已经重新焕发出生机，勉强给事务所增添一丝鲜活气。
助手摁响门铃，静候了一分钟，无论是对讲机也好，门后也罢，全都是一片静悄悄的死寂。果然她还没起床，助手腹诽着，掏出钥匙打开事务所大门。
尽管已经是这个年代，侦探又是个年轻人，却总是保留着一些老年人才有的习惯。她不信任各种电子设备，不喜欢网络购物，不点外卖，连电子门锁都认为不安全。这扇门的锁据说是她考察很久又自己改装过的超级机械锁（她自称），除了助手和她自己拥有钥匙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打开。
助手对此持怀疑态度，但实在也没有检验这种话的机会，只好将它当作一个未解之谜藏在心里。好在自从上次侦探狠狠吃了一记脱离现代科技的亏后，最近正陷入手机狂热，一天二十四小时里得有一半时间用来研究这个小东西。
“老师，我来了，你起床了吗？”他换好拖鞋，穿戴好围裙，扬声问。
“吵死了，你开门的声音就算是树獭也知道该跑了！”楼上传来一声愤懑的叫声，没过几分钟，头发乱蓬蓬的侦探就打着哈欠从楼梯上走下来。
助手对此习以为常，他从厨房里探出头嘱咐她：“老师交代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早餐是你要吃的提拉米苏，在桌子上。我出门前刚从冰箱里把它拿出来，可能还有点凉，要不然我再给你热一杯牛奶？煎蛋马上就好了。”
“好困……”侦探坐在餐桌边又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顺势趴在桌子上，“我不要喝牛奶也不要吃蛋黄，我要喝苹果汁，要加冰块不要兑水……”
“好吧，那今天不吃鸡蛋。”助手把加热过但又进冰箱伪装一通的苹果汁端上餐桌，“提拉米苏呢？”
“现在还不想吃……没睡好，没胃口。”侦探就像一坨快要融化的冰激凌，声音几不可闻，“你都查到了什么，和我说说……”
助手将苹果汁推过去，确认她注意到这杯果汁，就放心地回到厨房。
“我排除了一些一看就是编的小道消息和花边新闻，”他回忆着自己整理的资料，“可疑的人选有三个，一个是一家著名美容沙龙的老板娘，刘凯丽，她们都叫她Kelly姐。丽贝卡还没有和温丛行结婚的时候经常去她的美容沙龙，噢不，那个时候还是家小理发店呢，剪头发，很多人都说她们俩感情不错。不过她和温丛行结婚后就不怎么去了，可能是避嫌或者有更好的私人形象管理了吧。”
“不是她。”上午十点半，对正常上班族来说煎熬的一天早已开始，对侦探来说却属于不折不扣的早起，她勉强坐起来，迷蒙地举起苹果汁，“她在那份名单里，虽然很靠后。”
助手留意着她的表情，内心忐忑：“为什么，我以前玩狼人杀的时候就喜欢狼人上警，会不会是她想洗清自己的嫌疑？”
好在侦探还没彻底睡醒，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微阖着眼睛耐心说明：“可能性很低，那张名单，越往下墨迹越新，痕迹很明显。她是个新手，有点小聪明但是不多，故意用公司高层才能使用的信纸，喷上香水，嗯，搞不好还是在香水里熏了好几天，这个味道肯定是丽贝卡最爱用的那种。如果不是条件有限，她百分百会想办法弄一张测谎证明说明身份。”
“是我没睡醒吗？怎么感觉这个苹果汁怪怪的，是不是过期了？”她又喝了一口，终于发现不对劲，端详着这杯果汁好一会也没发现问题出在哪，还挂念说到一半的话，于是继续解释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啊，虽然其实看到信封上没邮票就知道不对劲了。总之，她完全没有相应的心理素质和经验，连重新誊抄一份名单都想不起来，怎么可能想到这么高深（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笑了一声）的办法？”
“原来是这样……”助手捧场地附和，不动声色地把用来热果汁的锅放进洗碗机里，“第二个人名叫王云卷，好像是丽贝卡认的义妹，以前是她资助的山区学生？有过新闻，报道她做的慈善事业。她好像对这个义妹还挺负责的，又是给钱上大学又是介绍工作的，应该不是图个好名声的作秀。”
“嗯……第三个呢？”侦探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兀自思考着。
“第三个人叫李琴茹。”助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扣上洗碗机，“她和丽贝卡是大学校友，其实算不上特别亲近的关系，室友都不是。是有她们的同学说她们总是出双入对的，就有人传她们是不是拉拉。”
“这你也知道？”侦探不由得惊讶地转头问他，“怎么查到的？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校园墙吧。”
对于侦探来说，这种程度的惊讶几乎可以和赞美划等号，助手难以抑制自己的得意，向她炫耀：“虽然没有校园墙，但是有校园bbs呀，只要你人在互联网上，总有点痕迹是删不掉的。”
“好吧，算你干得还不错。”侦探没法欺骗自己看不到他脸上写满了“夸我夸我”，勉强夸赞道，“不过让你失望了，大概率也不是她。”
“走吧，”她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果汁，“王云卷住在哪，我们今天去见见她。”
“啊？为什么就是她？老师，见委托人不可以穿睡衣——”
“说起来，丽贝卡也算是世界上最有钱的那一小撮人之一了吧，和她关系近的就这么三个人吗？”侦探坐在后排，又开始捧着她那个手机捣鼓，间或发出一两句灵魂提问。
助手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又在玩手机，稍微加强语气：“老师，坐在车上不要玩手机，幼儿园就会这么教了。而且不是您给我限定了女性吗？她那种大美人，男性朋友更多才正常吧。”
“原来你是这么大男子主义的人啊。”侦探啧啧称奇，选择性屏蔽了除此之外的唠叨，“那封信一看就不是男人写的啊，自称是女性用语，字行字距也没有特别的，一看就是写习惯了的。”
“我才不是！”面对这种不名誉的指控，哪怕是助手也坐不住了，“老师，哪有大男子主义的人给您这么鞍前马后指哪打哪的呀。是您说要上过新闻的，哪怕是她们那种人，也不能吃个茶会就上新闻吧。更何况那种一看就是饭友的，别说调查她的死因了，估计都不知道她死了吧。”
“嗯哼，”侦探头也不抬地说，“这就是我说今天要来看王云卷的原因。”
面前的红绿灯闪了闪，眼看就要从绿转黄，虽然踩一把油门大概能过去，但想到侦探专注的模样，助手还是慢慢踩下刹车。
“因为另外两个人起码明面上现阶段都和她不太来往了吗？好吧，确实王云卷和她的新闻时间比较近。不过我是说真的，老师，您刚才说得挺重要的，朋友不用很多，但一定要有，像您这样每天……”
“喂，你是老师还是我是啊，”侦探不爽地打断他，“难道你就有什么朋友了吗？我看你每天给我当管家挺开心啊。”
这话说完，她才意识到也许有些太严厉苛刻了，不由得偷偷挪开视线借着后视镜偷瞄他的表情。看到他紧紧闭上嘴，眼角也有点发红，尽管是伤人的那个，她心里却反而感到一些稀薄的别扭，抿住嘴角别开头。
一时间，刚才还讨论的热火朝天的车厢内弥漫起一股难言的尴尬，就像缓缓爬上雾气的车窗，凭空给人添上几分湿淋淋的不适来。
一直到抵达终点，这种如同跗骨之疽一样的沉默终于被打断。光看表情看不出来什么的助手一如往常将车停稳后为侦探打开车门，用手挡住门檐防止她磕到头，无奈地回视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我没有难过，老师，我早就习惯了，这本来也没什么。”他扶着车门回答她无声的提问。
“谁在乎……”侦探小声嘀咕，微微弯着背从车里钻出来，谨慎地避开他的衣角，“赶紧去给我开……”
她的语声突然凝滞住，助手也感到了这种异常，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侦探也许不清楚那个方向究竟是哪里，助手作为人形导航却很清楚，那正是今天的目的地王云卷的小楼。
那是一栋和周围几栋别墅都格格不入的建筑物，凭心而论你很难说那是不美的，但它却给人一种诡异的惊悚感，一种极端不对称带来的毛骨悚然。小楼一共有三层，起码地上有三层，最顶层的阁楼上，依稀能看到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人。她深深地，深深地将自己的面孔贴在阁楼的玻璃上，让那张芙蓉面变成一摊被人用力挤压碾平的面团。
那两颗因为受到挤压而突出的眼珠，此时正像一只发现自己蛛网被触动的蜘蛛，牢牢地锁定了她们两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