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皇子府上除年季华和二皇子外没有别的主子，需要管理方面也就有限，不用过多精力。年季华到府中几日，府内事务都理得差不多。府中宅子田产以及大小丫鬟，婆子，管家小厮每月所费的大致情况也都弄了清楚。
除去看账，其余时间闷头在院中，不知捣鼓些什么。
府中一切如旧，甚至因为有了专人的管理，比从前更加井井有条。
只是管家每月采买的清单上多了许多香料。
这原也不打紧。只是平静的日子没过几日，便有人要生出事端来。
这日春日迟迟，皇子府小花园，年季华坐在垂花门前一处石凳，面前的大理石桌放上一个瓷白乳钵，拿着药杵细细研磨。
钵中的香料被碾烂磨碎，溢出辛烈的芳香。
晒干的草叶要细细研成粉需要费不少力气。
旁边的丫鬟侍立一旁不时给她擦汗。
“姑娘歇歇。”
院中的杜衡精心养了许久，也不过生长出可怜的几根枝条，这也就罢了，还被那傻子没轻没重的浇死了许多，晒干后更是少之又少，只剩下可怜的几两。又逢雨季，晒好的香料放在库房里，只怕霉了。拢共就这几两，可经不起损耗了。况且这再过几日便是蔷薇的花季，蔷薇蕊的采集又是费一番功夫，届时更没时间料理这杜衡了。故而她要抓紧时间，将眼前这些都研成粉。
天心虽心疼，却也没有办法，偏偏自家姑娘调制香料时，但凡能接触到的原料，从采摘到晾晒研磨，每一步都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她又体弱，怎么吃得消呢。
这时园中进来一个生得粗枝大叶的的妇人，身量高挑，体型壮硕。
园中的小丫头们纷纷行礼。
“赵妈妈。”
“嗯”
她昂着头，来到年季华面前，并不行礼，嗓门粗粗大大。
“二皇子妃。”
年季华手上动作没停，也没和她计较，点头算是应了。
妇人从怀中拿出张纸。
却是一张采买清单。
“这几日皇子妃在府中所作所为，老奴看在眼里，您将府中事务料理得井井有条，管家能力有目共睹，老奴实在是佩服。
只是平日里府中采购，并无香料这一项，皇子妃初到府中，就凭空增添了这许多开支。怕是不合规矩吧。”
年季华记得府中的采买并不由她负责，是另一个管家嬷嬷在办，如今她前几日才理出来的采买清单却出现在这个赵妈妈手中，想来她在这府中，是有些地位的。
如今看这架势，只怕是来者不善。
事实也确实如此。
赵氏乃是顾言澈的乳母，从宫里出来的。因着服侍了二皇子数年，年龄长资历深，府里的人一直敬重她，尊她一声妈妈。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在府中横行了多年。
二皇子意外成了傻子，还留在周府不肯走，定是那年季华使了什么狐媚诡计。
竟还得了皇上赐婚，成了皇子妃。她打听过了，年季华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养女，父母双亡出身低微，此行便是来杀杀这个二皇子妃的威风的。
她打量着面前的人，见这位皇子妃瘦弱苍白，对她的无礼行为也没什么反应，气焰又高几分。拿定主意要将她当软柿子捏。
却见她听完自己一番话，不疾不徐地开口。
“赵妈妈好大的火气。这皇子府规矩是赵妈妈来订的不成。”
“自然不是，府上的开支你未嫁过来前都有定例。
如今你一嫁过来，便增添了这许多花费，实在是铺张浪费，不合旧例。”
这一批香料里，有寻常的有名贵的，只是再名贵的东西，对皇子府而言都不过是九牛一毛，她不过随便找个由头。
“我既当了这皇子妃，皇子府的财务自然是我在管理，多谢赵妈妈提醒。既要凡事都讲规矩，今日便破旧立新，将这一项添入皇子府每月采买定例。”
“你！一个小小的周家养女真将自己当作这府中的主人了，我告诉你，二皇子是吃了我的奶，由我拉扯长这么大的。得罪了我，待二皇子头疾恢复，我便叫他将你休弃，届时你一个孤女，又是下堂妻，我看你如何翻身。”
赵氏是看她娘家没有倚仗，二皇子如今好糊弄，自己又是府中老人，打定了主意要辖治她。
眼前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抬眼望过来。
赵氏对上那目光，浑身一颤。
明明是一个平淡无波的眼神，却平白叫她背后有些发冷。
“原来赵妈妈是二皇子的乳母啊。”
胖妇人一听，挺直了腰杆，只当刚刚莫名的威压是错觉。
“怎么，害怕了？”
“现在给老奴道歉还来得及，你对我敬重些，好好孝敬孝敬老奴。只要你听话，老奴还能保你这皇子妃之位。”
赵妈妈也不傻，赶走了年季华这个好拿捏的，若是嫁进来一个家世显赫性子刚硬的贵女，府里哪还有她说话的份。
一旁皇子府的侍女暗暗同情这位新嫁进来的皇子妃。她虽刚来几天，接手府中事务，事多繁杂，竟没有一例混了误了，还给丫鬟小厮们涨了月钱。
虽然性子冷了点，但待人和善，是个好相处的。
偏偏就是碰上了这位赵妈妈，平日里就在府中作威作福，新皇子妃为人安静娴雅，出身又低微，只能被她欺负了去。
却见皇子妃听了她的发言，不畏反笑。
“原来赵妈妈是二皇子的乳母，看着您的声势，我只当妈妈是二皇子亲娘，这府上的主人了呢。
还当是自己记混了，二皇子乃是当今俪贵妃所出。”
年季华还担心自己年轻不能服人，这会儿撞上这么个人来。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要论规矩，我是天家的儿媳，自然是只孝顺皇上贵妃，你让我孝敬您，恐怕更不合规矩吧。”
“况且我与二皇子的姻缘是皇上赐的婚，赵妈妈一个不满意，就能将我休弃，当真是好大的权力啊，甚至越过了当今圣上。”
赵氏暗道一声不好。
她见这年季华一直没说话，又生得柳弱花娇，风大点都站不住的人儿。只当她性软弱好欺，没想到竟是这样伶牙俐齿。
三言两语便将藐视天威的罪名扣到了她头上。
年季华又道：
“赵妈妈既不满我的用度开支，何不立刻告到皇上跟前去，将我惩戒一番。”
那赵妈妈本就是无礼取闹，皇子府并非这点开支都承担不起。就是打量她不敢告状，如今眼见事情要闹大哪里还敢顶嘴。
悻悻道：
“是老奴僭越了，皇子府的用度自然全凭王妃管理，老奴不该多嘴。”
“别呀，我看赵妈妈口气，俨然是这府中半个主子，怎么算僭越呢，我看还是到贵妃跟前，让贵妃好好的将我惩治一番，免得我这新来的不懂规矩，一时不防又坏了这皇子府哪儿的规矩。”
赵氏没料到她不依不饶，见混不过去，只能开口道。
“是老奴的错。”
“既然知道错了，自然是要罚的。来人，带出去打十大板子，罚三个月月钱。”
赵氏跟周围的侍女俱是一惊。
连天心的悄悄拉了拉年季华的衣角，附耳道：
“要不然还是算了。”
这赵妈妈看起来不是好惹的，又是府中老人，今日打了她，只怕日后要生事端，再者传出去，也怕落个苛待下人的名儿。
可惜年季华放下药杵的那一刻，就没打算轻饶了她。
赵氏怒目圆睁，将身一挺。
“你敢罚我。”
“毕竟赵妈妈这样看重规矩，自然是要以身作则不是？还是说这府中的规矩就是下人犯错，主子还不能惩处？”
顾言澈听见有人吵嚷，拿着喷壶走过来。
赵妈妈一见到他，立马走了上去。
“二皇子你可算来了，这年季华破坏府上旧例不说，还非要打我这一把老骨头，您可要为老奴做主啊。”
又见他手上的喷壶，提高了嗓门惊讶道：
“二皇子殿下金尊玉贵，你竟敢叫他做这等粗活。”
又对他道：
“这年季华竟敢对您这般无礼，必须将她好好教训一番。”
顾言澈原只想看个热闹，却见是个胖大婶竟在刁难姐姐，急了。撂下喷壶便上前。
“你不要欺负她。”
年季华看到他手里的喷壶也是一惊。
“不是不准你再浇花了吗。”
之前在周府，她辛苦料理的香料花草，被他浇没了大片，她已经禁止眼前这人靠近苗圃。
安静了大半天不来烦她，她只当是在练字。走到苗圃一看，果然洇湿一大片。
“澈儿想帮姐姐嘛。”
赵妈妈原想告状，不成想二皇子在年季华面前竟是这副不争气的样子。
“二皇子殿下，我是赵妈妈啊。”
小傻子充耳不闻。
他不认得这个凶悍的妇人。
“哎呦，二皇子吃着我的奶长大，如今竟不认得老奴了，还被这个狐狸精治辖着一起欺负我，我还呆在这府中有什么意思。”
赵妈妈叫嚷着，作势要走。
却没有人拦她，嚎了半晌，自己脸上挂不住，才歇了声。
年季华却饶有兴趣。
“怎么，赵妈妈这就要走了，还没领罚呢。”
赵妈妈破口大骂。
“贱人，别得意的太早了，我可是二皇子的乳母，等二皇子头疾好了，想起我来，届时你给我等着。想打我，我看谁敢。”
依着栏杆的美人微微一笑，朝护在她身前的二皇子本人招了招手。
顾言澈凑了上去。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研着香料漫不经心道：
“赵妈妈说我采买香料是破坏规矩，要问我的罪呢，你也觉得我该罚？”
“罚？”
小傻子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要罚姐姐。”
“什么香料，买！买十担，不！买一百担。”
年季怀眯着狭长的眼，循循善诱。
“这可不合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澈儿一直很守规矩，澈儿只听姐姐的。”
小傻子已读乱回。
但年季华等得就是他这句话。
她出身低微，想要管理这偌大皇子府，就需要顾言澈承认她的权利。
今日一定要责罚赵妈妈，也是为了今后在府中立威。
年季华摸了摸小傻子的头，语调温柔。
“赵妈妈出言无礼，越俎代庖插手府中事务，你说该不该罚。”
顾言澈有些受宠若惊，姐姐向来冷若冰霜，什么时候同他这样亲近，一时心都化了。
那里听得见她说的什么，只是点头。
“如此打上十大板子让她长长记性可好，多了，赵妈妈也吃不消。”
“好”
年季华抬头。
“你们都听见了，还不请赵妈妈前去领罚。”
“是”
“二皇子，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乳母啊，二皇子... ...贱蹄子，勾引人的狐狸精，你给我等着 ... ... ”
上来两个侍卫将赵氏拖了出去。
原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翻篇。不成想次日晨起，年季华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姐姐你终于醒了。”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将人拍开，起来洗漱。
顾言澈见她不疾不徐的动作，自己倒急了，跟着她后面走来走去。
最后天心上前替年季华梳头，他实在等不急，拉起人就朝园中走去。
“做什么。”
年季华被拉着一路到了小园。
却见园中摸样大变，原本的显得有些空旷的地方种满了各色鲜花香草，其间不乏各色名贵香料。原本光裸的假山上也攀上了许多蘅芜，园内一时花团锦簇，异香扑鼻。
“喜欢吗，澈儿浇坏了姐姐的花，赔给姐姐。还有... ...还有姐姐喜欢的香料，都送给姐姐。”
面前人不置可否。
“下次记得等我把头发梳好。”
“漂亮的。”
“什么？”
小傻子摘下一朵君子兰别在美人乌发间，幽兰坠在云鬟雾鬓间，更显玉貌花容，婉兮清扬。
“不梳好也漂亮的，姐姐。”
年季华有些心疼，短叶金丝君子兰，她平日里制香也从来只舍得用一点点。
小傻子只会眼巴巴看着她傻笑，满脸期待。
“... ...”
“挺好的。”
“姐姐喜欢就好！”
除去看账，其余时间闷头在院中，不知捣鼓些什么。
府中一切如旧，甚至因为有了专人的管理，比从前更加井井有条。
只是管家每月采买的清单上多了许多香料。
这原也不打紧。只是平静的日子没过几日，便有人要生出事端来。
这日春日迟迟，皇子府小花园，年季华坐在垂花门前一处石凳，面前的大理石桌放上一个瓷白乳钵，拿着药杵细细研磨。
钵中的香料被碾烂磨碎，溢出辛烈的芳香。
晒干的草叶要细细研成粉需要费不少力气。
旁边的丫鬟侍立一旁不时给她擦汗。
“姑娘歇歇。”
院中的杜衡精心养了许久，也不过生长出可怜的几根枝条，这也就罢了，还被那傻子没轻没重的浇死了许多，晒干后更是少之又少，只剩下可怜的几两。又逢雨季，晒好的香料放在库房里，只怕霉了。拢共就这几两，可经不起损耗了。况且这再过几日便是蔷薇的花季，蔷薇蕊的采集又是费一番功夫，届时更没时间料理这杜衡了。故而她要抓紧时间，将眼前这些都研成粉。
天心虽心疼，却也没有办法，偏偏自家姑娘调制香料时，但凡能接触到的原料，从采摘到晾晒研磨，每一步都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她又体弱，怎么吃得消呢。
这时园中进来一个生得粗枝大叶的的妇人，身量高挑，体型壮硕。
园中的小丫头们纷纷行礼。
“赵妈妈。”
“嗯”
她昂着头，来到年季华面前，并不行礼，嗓门粗粗大大。
“二皇子妃。”
年季华手上动作没停，也没和她计较，点头算是应了。
妇人从怀中拿出张纸。
却是一张采买清单。
“这几日皇子妃在府中所作所为，老奴看在眼里，您将府中事务料理得井井有条，管家能力有目共睹，老奴实在是佩服。
只是平日里府中采购，并无香料这一项，皇子妃初到府中，就凭空增添了这许多开支。怕是不合规矩吧。”
年季华记得府中的采买并不由她负责，是另一个管家嬷嬷在办，如今她前几日才理出来的采买清单却出现在这个赵妈妈手中，想来她在这府中，是有些地位的。
如今看这架势，只怕是来者不善。
事实也确实如此。
赵氏乃是顾言澈的乳母，从宫里出来的。因着服侍了二皇子数年，年龄长资历深，府里的人一直敬重她，尊她一声妈妈。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在府中横行了多年。
二皇子意外成了傻子，还留在周府不肯走，定是那年季华使了什么狐媚诡计。
竟还得了皇上赐婚，成了皇子妃。她打听过了，年季华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养女，父母双亡出身低微，此行便是来杀杀这个二皇子妃的威风的。
她打量着面前的人，见这位皇子妃瘦弱苍白，对她的无礼行为也没什么反应，气焰又高几分。拿定主意要将她当软柿子捏。
却见她听完自己一番话，不疾不徐地开口。
“赵妈妈好大的火气。这皇子府规矩是赵妈妈来订的不成。”
“自然不是，府上的开支你未嫁过来前都有定例。
如今你一嫁过来，便增添了这许多花费，实在是铺张浪费，不合旧例。”
这一批香料里，有寻常的有名贵的，只是再名贵的东西，对皇子府而言都不过是九牛一毛，她不过随便找个由头。
“我既当了这皇子妃，皇子府的财务自然是我在管理，多谢赵妈妈提醒。既要凡事都讲规矩，今日便破旧立新，将这一项添入皇子府每月采买定例。”
“你！一个小小的周家养女真将自己当作这府中的主人了，我告诉你，二皇子是吃了我的奶，由我拉扯长这么大的。得罪了我，待二皇子头疾恢复，我便叫他将你休弃，届时你一个孤女，又是下堂妻，我看你如何翻身。”
赵氏是看她娘家没有倚仗，二皇子如今好糊弄，自己又是府中老人，打定了主意要辖治她。
眼前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抬眼望过来。
赵氏对上那目光，浑身一颤。
明明是一个平淡无波的眼神，却平白叫她背后有些发冷。
“原来赵妈妈是二皇子的乳母啊。”
胖妇人一听，挺直了腰杆，只当刚刚莫名的威压是错觉。
“怎么，害怕了？”
“现在给老奴道歉还来得及，你对我敬重些，好好孝敬孝敬老奴。只要你听话，老奴还能保你这皇子妃之位。”
赵妈妈也不傻，赶走了年季华这个好拿捏的，若是嫁进来一个家世显赫性子刚硬的贵女，府里哪还有她说话的份。
一旁皇子府的侍女暗暗同情这位新嫁进来的皇子妃。她虽刚来几天，接手府中事务，事多繁杂，竟没有一例混了误了，还给丫鬟小厮们涨了月钱。
虽然性子冷了点，但待人和善，是个好相处的。
偏偏就是碰上了这位赵妈妈，平日里就在府中作威作福，新皇子妃为人安静娴雅，出身又低微，只能被她欺负了去。
却见皇子妃听了她的发言，不畏反笑。
“原来赵妈妈是二皇子的乳母，看着您的声势，我只当妈妈是二皇子亲娘，这府上的主人了呢。
还当是自己记混了，二皇子乃是当今俪贵妃所出。”
年季华还担心自己年轻不能服人，这会儿撞上这么个人来。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要论规矩，我是天家的儿媳，自然是只孝顺皇上贵妃，你让我孝敬您，恐怕更不合规矩吧。”
“况且我与二皇子的姻缘是皇上赐的婚，赵妈妈一个不满意，就能将我休弃，当真是好大的权力啊，甚至越过了当今圣上。”
赵氏暗道一声不好。
她见这年季华一直没说话，又生得柳弱花娇，风大点都站不住的人儿。只当她性软弱好欺，没想到竟是这样伶牙俐齿。
三言两语便将藐视天威的罪名扣到了她头上。
年季华又道：
“赵妈妈既不满我的用度开支，何不立刻告到皇上跟前去，将我惩戒一番。”
那赵妈妈本就是无礼取闹，皇子府并非这点开支都承担不起。就是打量她不敢告状，如今眼见事情要闹大哪里还敢顶嘴。
悻悻道：
“是老奴僭越了，皇子府的用度自然全凭王妃管理，老奴不该多嘴。”
“别呀，我看赵妈妈口气，俨然是这府中半个主子，怎么算僭越呢，我看还是到贵妃跟前，让贵妃好好的将我惩治一番，免得我这新来的不懂规矩，一时不防又坏了这皇子府哪儿的规矩。”
赵氏没料到她不依不饶，见混不过去，只能开口道。
“是老奴的错。”
“既然知道错了，自然是要罚的。来人，带出去打十大板子，罚三个月月钱。”
赵氏跟周围的侍女俱是一惊。
连天心的悄悄拉了拉年季华的衣角，附耳道：
“要不然还是算了。”
这赵妈妈看起来不是好惹的，又是府中老人，今日打了她，只怕日后要生事端，再者传出去，也怕落个苛待下人的名儿。
可惜年季华放下药杵的那一刻，就没打算轻饶了她。
赵氏怒目圆睁，将身一挺。
“你敢罚我。”
“毕竟赵妈妈这样看重规矩，自然是要以身作则不是？还是说这府中的规矩就是下人犯错，主子还不能惩处？”
顾言澈听见有人吵嚷，拿着喷壶走过来。
赵妈妈一见到他，立马走了上去。
“二皇子你可算来了，这年季华破坏府上旧例不说，还非要打我这一把老骨头，您可要为老奴做主啊。”
又见他手上的喷壶，提高了嗓门惊讶道：
“二皇子殿下金尊玉贵，你竟敢叫他做这等粗活。”
又对他道：
“这年季华竟敢对您这般无礼，必须将她好好教训一番。”
顾言澈原只想看个热闹，却见是个胖大婶竟在刁难姐姐，急了。撂下喷壶便上前。
“你不要欺负她。”
年季华看到他手里的喷壶也是一惊。
“不是不准你再浇花了吗。”
之前在周府，她辛苦料理的香料花草，被他浇没了大片，她已经禁止眼前这人靠近苗圃。
安静了大半天不来烦她，她只当是在练字。走到苗圃一看，果然洇湿一大片。
“澈儿想帮姐姐嘛。”
赵妈妈原想告状，不成想二皇子在年季华面前竟是这副不争气的样子。
“二皇子殿下，我是赵妈妈啊。”
小傻子充耳不闻。
他不认得这个凶悍的妇人。
“哎呦，二皇子吃着我的奶长大，如今竟不认得老奴了，还被这个狐狸精治辖着一起欺负我，我还呆在这府中有什么意思。”
赵妈妈叫嚷着，作势要走。
却没有人拦她，嚎了半晌，自己脸上挂不住，才歇了声。
年季华却饶有兴趣。
“怎么，赵妈妈这就要走了，还没领罚呢。”
赵妈妈破口大骂。
“贱人，别得意的太早了，我可是二皇子的乳母，等二皇子头疾好了，想起我来，届时你给我等着。想打我，我看谁敢。”
依着栏杆的美人微微一笑，朝护在她身前的二皇子本人招了招手。
顾言澈凑了上去。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研着香料漫不经心道：
“赵妈妈说我采买香料是破坏规矩，要问我的罪呢，你也觉得我该罚？”
“罚？”
小傻子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要罚姐姐。”
“什么香料，买！买十担，不！买一百担。”
年季怀眯着狭长的眼，循循善诱。
“这可不合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澈儿一直很守规矩，澈儿只听姐姐的。”
小傻子已读乱回。
但年季华等得就是他这句话。
她出身低微，想要管理这偌大皇子府，就需要顾言澈承认她的权利。
今日一定要责罚赵妈妈，也是为了今后在府中立威。
年季华摸了摸小傻子的头，语调温柔。
“赵妈妈出言无礼，越俎代庖插手府中事务，你说该不该罚。”
顾言澈有些受宠若惊，姐姐向来冷若冰霜，什么时候同他这样亲近，一时心都化了。
那里听得见她说的什么，只是点头。
“如此打上十大板子让她长长记性可好，多了，赵妈妈也吃不消。”
“好”
年季华抬头。
“你们都听见了，还不请赵妈妈前去领罚。”
“是”
“二皇子，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乳母啊，二皇子... ...贱蹄子，勾引人的狐狸精，你给我等着 ... ... ”
上来两个侍卫将赵氏拖了出去。
原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翻篇。不成想次日晨起，年季华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姐姐你终于醒了。”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将人拍开，起来洗漱。
顾言澈见她不疾不徐的动作，自己倒急了，跟着她后面走来走去。
最后天心上前替年季华梳头，他实在等不急，拉起人就朝园中走去。
“做什么。”
年季华被拉着一路到了小园。
却见园中摸样大变，原本的显得有些空旷的地方种满了各色鲜花香草，其间不乏各色名贵香料。原本光裸的假山上也攀上了许多蘅芜，园内一时花团锦簇，异香扑鼻。
“喜欢吗，澈儿浇坏了姐姐的花，赔给姐姐。还有... ...还有姐姐喜欢的香料，都送给姐姐。”
面前人不置可否。
“下次记得等我把头发梳好。”
“漂亮的。”
“什么？”
小傻子摘下一朵君子兰别在美人乌发间，幽兰坠在云鬟雾鬓间，更显玉貌花容，婉兮清扬。
“不梳好也漂亮的，姐姐。”
年季华有些心疼，短叶金丝君子兰，她平日里制香也从来只舍得用一点点。
小傻子只会眼巴巴看着她傻笑，满脸期待。
“... ...”
“挺好的。”
“姐姐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