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婢女
夏日的延安城多了几分慵懒，日光炎热，薄衫摇曳。
某处飞檐青瓦下，一袭青荷罗裙的少女正不紧不慢地走着，就听有人在背后唤了她一声。
“符音！你且等等！”
来人三步并两小跑至跟前，面色薄红道，“翠绣阁方才派来人说，最近他们商单太多，所以姑娘前些日子定做的衣服可能得到今晚才能送来。”说罢，她斟酌道，“待会……姑娘若是问起，你就如实禀告吧。”
符音当即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合着是让她去承受主子的怒火？就算她现在成了祝司遥身边最衷心的狗腿，那也不经这般造啊。
对面的暮雪见她不说话，便直接当她答应了，一脸讪讪道，“那，那我先去忙了，你也快去吧，这个时辰姑娘应该差不多醒了。”
说完，像是终于卸下来重担般，一身放松地转身离开。
符音在原地愣了半晌，紧攥的拳头松了又攥，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腹诽。
“天杀的系统，迟早宰了你！”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脑中响起了信誓旦旦的系统音，“宿主，不要担心，我会帮你的！”
符音立马问，“如何帮？”
系统：“抱歉宿主，根据系统法第567条，不得向宿主透露自身的能力。不过你且安心，虽说我是新上任，但工作流程都是经过多次培训的，不会出太大问题。”
符音扯了扯嘴角，听它那莫名自豪的语气就更来气。
前几日一睁眼，符音发现自己穿成了丫鬟，卖身为奴不说，还失去了自由，她的脸瞬间都黑了。
接着还没等她彻底接受这个事实，一个自称007的系统突然出现，替她解释了困惑。
原来这一切都是源自她看过的一本古早小说《神医庶女》，那时通篇读完的她只记得里面和自己撞了名的角色。
符音，恶毒女配祝司遥的心腹婢女。
书中，主仆二人无恶不作，是女主的绊脚石，因此结局自然而然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全家被一纸状告贪赃枉法，最终祝家上下老小全部被抄，一个都没逃掉。
彼时的符音只觉恶毒女配的下场大快人心，而此时的符音却是汗流浃背，一想到如今要她来收拾这烂摊子，就如坐针毡，于是她借着风寒的由头在屋里躲了几日，最终还是想开了。
到底是白捡了条命，上半辈子几乎全在病床上度过的符音，此刻尤为的珍惜。
既然现下已成既定的事实，那她要做的就是改变自己的炮灰结局，但祝家贪赃枉法已成事实，几乎无任何的转圜余地，她一介小小的奴婢人言微轻，拨乱反正的难度非常大，所以祝家必死无疑，她只能想办法自保。
——在抄家前攒钱赎身，脱离祝家，这是符音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而现在看来，她不仅要艰难攒钱，还要伏低做小，承受随时就会来的怒火，果不其然，不论身在何处，打工人的命就是难。
符音满脸愁容的往锦绣院走。
正值午时，守院门的丫头正坐着木凳倚着脑袋，半梦半醒。
同她一样的一等丫鬟褚禾已经到了，符音便前脚跟着后脚端着水进了屋。
房内点了香，香味悠远且绵长。
两人在寝屋门前候着，眼观鼻，鼻观口，没过多久，屋内已经传来细微动静，褚禾这才轻声朝里面询问，“小姐醒了吗？可要现在服侍？”
“进来吧。”声音已不见慵懒，可见人是真醒了。
褚禾应着，轻掀门帘而入，符音亦跟上。
两人进到里间，一个撩纱扎帐，一个端水洗帕。
层层纱帐掀开，床上的少女终于露出真容。
乌月髻，柳叶眉，杏仁眼，面若桃花，肤如凝脂。
符音暗自打量了好几眼，忍不住在心底赞叹。
【系统你还别说，这恶毒女配是个美人呢。】
话音将落，床上之人悚然一惊，她下意识地朝符音看去，眼中闪过不解。
但符音已经转身往衣箱走去，祝司遥瞧不见她的神色，又转眼看向一旁的褚禾，见她正声色自若地在端茶倒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祝司遥有些纳闷，莫非真的是自己幻听了？
思虑片刻，她看作关心道，“符音，身子可好些了？”
符音已经从衣箱里拿出套霞金粉云涛裙和团花簇锦宽袖袍，送到她的面前，“已经好些了，劳小姐挂心。”
祝司遥正慢条斯理的在褚禾端来的水盆里洗手，闻言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衣物，突然想到了什么，“前些日子我定做的裙子可送来了？”
来了！
符音脑中警铃大作，还没等她说出一路想好的措辞，身旁的褚禾却率先吭声。
“似乎……还未曾收到。”
祝司遥脸色倏然一沉，啪的一下将手帕甩至水里，溅出几滴水花，“都过去这么久了，那可是我明日去永松寺要穿的！”
符音赶忙从一边挺身而出，安抚道，“姑娘别急，那可是延安诚里最有名的翠绣阁，断不会平白无故的拒单。想必要给姑娘做的完美些，这才耗了些时日。”
祝司遥满脸狐疑，“是吗？”思量几刻，便向她吩咐道，“那你等会亲自去催，让他们今晚务必做好交予我。”
符音心底松了一口气，垂首应是。
祝司遥却当她有怨言，使了褚禾一计眼色，对方当即转身从普通妆奁里掏出一对红珊瑚耳坠出来。
“拿去办事吧。”祝司遥大手一挥，直接赏给符音。
符音眼睛登时一亮，难怪都想当大小姐的狗腿，这么多的好处要她她也喜欢啊。
她忙不迭地接过，第一笔小资金到手，符音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但提到永松寺，她又猛然记起，书中此段的剧情很是危险。
女主去永松寺敬香时会碰上祝司遥，就是这一见，两人从此结下了梁子。
当晚，香客在寺庙厢房过夜时，不料遭歹人毒手暗中被拐走了好几家女子，其中就包括女主。
而祝司遥好巧不巧就住在隔壁，于是歹人顺手牵羊将她也绑走了，后来等他们发现绑的是知府的女儿时已经来不及了，祝天珩当日便全城警戒，不到两日查到蛛丝马迹，最终被男主顺藤摸瓜，找到众女子被关押的地方。
虽说最后是性命无忧，但对符音来说就没那么简单了，贴身侍女护主不力，若是祝司遥真的失踪后，那祝家铁定会让她掉一层皮！
符音心一沉，看来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
翌日一早，一行人走出府门，符音跟着祝司遥上了前面的马车后，一路浩浩荡荡的往永松寺走。
永松寺在城外，位于汝屏山的半腰之上，山高峰虽高耸入云，但山脚却是鸟语花香，枝繁叶茂。
寅时三刻，一行人才到，台阶之下已经停留了好几架马车，堵得路边水泄不通，符音只好护着祝司遥先下了马车，步行走入。
不料将要踏上台阶，差点就与旁边突然窜出的一人撞上，符音顺势转向来人。
那是个身着淡蓝色长裙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简洁却不失清新优雅。
见状，符音鬼使神差地冒出个念头。
【这般标准的主角气质，她不会就是女主沈昭宁吧？】
正要听系统的回答，面前的祝司遥却猛地踉跄了几步，差点踩空脚底的台阶，吓得她伸手就去扶。
【怎么回事啊，走楼梯也能摔跤，难道也被女主美貌晃了眼？】
祝司遥嘴角抽了抽，五指紧揪衣袖，再也忍不住了，她扭头就要瞪过去，却没想到声音再次响起。
【嗯我知道的，放心吧，我不会干涉她，只要祝司遥在我眼皮底下就好。】
放肆！
被提了一嘴的祝司遥恼羞成怒，她面色难看地转向声音来源的符音，却见对方嘴巴压根没动过，只是一头雾水地望着她。
这下祝司遥彻底站不住脚了，她惊骇不已，正要开口询问，一旁的沈昭宁打断了她的举动。
“祝小姐，没事吧？崴着脚了吗？”沈昭宁见她停在台阶上半天没动，忍不住出声提醒。
祝司遥回过神来，发现在场之人神色平静，似乎只有她一人听见了那道奇怪的声音……
祝司遥压住心底疯狂冒出的疑惑，她绷着脸，干巴巴道，“并无大碍，劳你费心。”
还是这般阴阳怪气的语调，沈昭宁见怪不怪地颔首一礼，带着丫鬟离开。
祝司遥罕见地没找她麻烦，反而不动声色地瞥了身旁的符音一眼，但对方还是一脸正色。
莫非，真的只有自己能听见这些话？符音一脸疑惑地走上楼梯。
只是符音何时有了这种神力？她真的是符音吗？那个什么系什么统的又是何方神圣？
一连串的问题如藤蔓般疯狂滋生，却始终得不到答案，祝司遥面如苦色，哪怕进了寺庙也没缓过来。
她心不在焉地祝祷完，将手中的香插入佛前的香炉中，进香也总算完毕，再出大殿时，外面天色已经暗沉，此时进城回府也已来不及，祝司遥便决定在这儿休息一晚。
众人在小沙弥的带领下，来到后院的厢房。没想到，祝司遥又在那里遇见了沈昭宁。
“沈小姐？”祝司遥面露惊讶，没想到寺庙给她安排的厢房就在沈昭宁歇息的院子隔壁，她有些不满。
这时，像是知晓她心思般，在厢房里转了一圈的符音又走出来，在她身侧低声道，“小姐，奴婢瞧那屋子有些小，而且窗子太少，屋内极其闷热，要不……咱们换一间吧。”
祝司遥觉得有些道理，转而问向旁边站着的小沙弥，“小师傅，除了这间，还有其他厢房吗？”
小沙弥微微点头，“有是有，不过那处要比这稍微远些。”
而且那离尼姑的住处很近，一般施主来留宿是不太愿意挨着他们太近的。
祝司遥听后果然有些犹豫，只是住一晚而已，没必要舍近求远……
【这下住远点就能躲开这场无妄之灾了吧。】
祝司遥：！
莫非住这儿会有危险？
【不行，今晚说什么也得将祝司遥劝到远处去，免得半夜歹徒来拐她，我可打不过那贼人。但沈昭宁我是无能为力了，反正最后有男主，所以应该没什么事吧。】
此时的祝司遥已经听得心惊肉跳，不管符音说的真与假，她都无法安心待在这儿了。
“小师傅，你还是带我们去别的房间吧。”祝司遥一脸坚决。
见施主提出了要求，小沙弥也不好再劝，于是又领着几人继续往前走。
【若是没记错，除了沈昭宁，还有住在她厢房正对面的李姑娘也被抓走了。】
李姑娘？哪个李姑娘，祝司遥聚精会神地听着。
【看来歹徒的范围就在刚刚那个院子里，他们应该提前就盯好了位置，就等晚上动手。】
祝司遥似懂非懂，懂得是此话言之有理，不懂得是符音为何这般笃定会发生。
除非，明日一早的事实能替她证实。
夜晚，月凉如水，院子里起了风，带着山间的湿气掠过树梢，月色里鬼影摇曳。
祝司遥新选的这间屋子很宽，便让符音陪同，其余人睡隔壁，哪怕如此，她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月光洒落的晖色将大半个院子笼罩其中，树木模糊成团团黑影，在夜风中恣意地摇晃，寂静中发出阵阵沙响，令人毛骨悚然，心生惧意。
【奇怪，系统你有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符音的声音在寂静中陡然响起。
床上假寐的祝司遥浑身一僵，她紧闭双眼，不敢去看，只全神贯注地去听符音的声音。
【不对，有人！】
什么？
还没等祝司遥反应过来，窗扇咯吱一响，徐徐凉风灌进，随之而起的是符音一声惊呼。
祝司遥再也按耐不住，她倏然睁眼爬起身来，就见漆黑的屋子里透着微弱月色，窗户小开，屋内除过她一人，再无其他。
某处飞檐青瓦下，一袭青荷罗裙的少女正不紧不慢地走着，就听有人在背后唤了她一声。
“符音！你且等等！”
来人三步并两小跑至跟前，面色薄红道，“翠绣阁方才派来人说，最近他们商单太多，所以姑娘前些日子定做的衣服可能得到今晚才能送来。”说罢，她斟酌道，“待会……姑娘若是问起，你就如实禀告吧。”
符音当即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合着是让她去承受主子的怒火？就算她现在成了祝司遥身边最衷心的狗腿，那也不经这般造啊。
对面的暮雪见她不说话，便直接当她答应了，一脸讪讪道，“那，那我先去忙了，你也快去吧，这个时辰姑娘应该差不多醒了。”
说完，像是终于卸下来重担般，一身放松地转身离开。
符音在原地愣了半晌，紧攥的拳头松了又攥，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腹诽。
“天杀的系统，迟早宰了你！”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脑中响起了信誓旦旦的系统音，“宿主，不要担心，我会帮你的！”
符音立马问，“如何帮？”
系统：“抱歉宿主，根据系统法第567条，不得向宿主透露自身的能力。不过你且安心，虽说我是新上任，但工作流程都是经过多次培训的，不会出太大问题。”
符音扯了扯嘴角，听它那莫名自豪的语气就更来气。
前几日一睁眼，符音发现自己穿成了丫鬟，卖身为奴不说，还失去了自由，她的脸瞬间都黑了。
接着还没等她彻底接受这个事实，一个自称007的系统突然出现，替她解释了困惑。
原来这一切都是源自她看过的一本古早小说《神医庶女》，那时通篇读完的她只记得里面和自己撞了名的角色。
符音，恶毒女配祝司遥的心腹婢女。
书中，主仆二人无恶不作，是女主的绊脚石，因此结局自然而然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全家被一纸状告贪赃枉法，最终祝家上下老小全部被抄，一个都没逃掉。
彼时的符音只觉恶毒女配的下场大快人心，而此时的符音却是汗流浃背，一想到如今要她来收拾这烂摊子，就如坐针毡，于是她借着风寒的由头在屋里躲了几日，最终还是想开了。
到底是白捡了条命，上半辈子几乎全在病床上度过的符音，此刻尤为的珍惜。
既然现下已成既定的事实，那她要做的就是改变自己的炮灰结局，但祝家贪赃枉法已成事实，几乎无任何的转圜余地，她一介小小的奴婢人言微轻，拨乱反正的难度非常大，所以祝家必死无疑，她只能想办法自保。
——在抄家前攒钱赎身，脱离祝家，这是符音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而现在看来，她不仅要艰难攒钱，还要伏低做小，承受随时就会来的怒火，果不其然，不论身在何处，打工人的命就是难。
符音满脸愁容的往锦绣院走。
正值午时，守院门的丫头正坐着木凳倚着脑袋，半梦半醒。
同她一样的一等丫鬟褚禾已经到了，符音便前脚跟着后脚端着水进了屋。
房内点了香，香味悠远且绵长。
两人在寝屋门前候着，眼观鼻，鼻观口，没过多久，屋内已经传来细微动静，褚禾这才轻声朝里面询问，“小姐醒了吗？可要现在服侍？”
“进来吧。”声音已不见慵懒，可见人是真醒了。
褚禾应着，轻掀门帘而入，符音亦跟上。
两人进到里间，一个撩纱扎帐，一个端水洗帕。
层层纱帐掀开，床上的少女终于露出真容。
乌月髻，柳叶眉，杏仁眼，面若桃花，肤如凝脂。
符音暗自打量了好几眼，忍不住在心底赞叹。
【系统你还别说，这恶毒女配是个美人呢。】
话音将落，床上之人悚然一惊，她下意识地朝符音看去，眼中闪过不解。
但符音已经转身往衣箱走去，祝司遥瞧不见她的神色，又转眼看向一旁的褚禾，见她正声色自若地在端茶倒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祝司遥有些纳闷，莫非真的是自己幻听了？
思虑片刻，她看作关心道，“符音，身子可好些了？”
符音已经从衣箱里拿出套霞金粉云涛裙和团花簇锦宽袖袍，送到她的面前，“已经好些了，劳小姐挂心。”
祝司遥正慢条斯理的在褚禾端来的水盆里洗手，闻言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衣物，突然想到了什么，“前些日子我定做的裙子可送来了？”
来了！
符音脑中警铃大作，还没等她说出一路想好的措辞，身旁的褚禾却率先吭声。
“似乎……还未曾收到。”
祝司遥脸色倏然一沉，啪的一下将手帕甩至水里，溅出几滴水花，“都过去这么久了，那可是我明日去永松寺要穿的！”
符音赶忙从一边挺身而出，安抚道，“姑娘别急，那可是延安诚里最有名的翠绣阁，断不会平白无故的拒单。想必要给姑娘做的完美些，这才耗了些时日。”
祝司遥满脸狐疑，“是吗？”思量几刻，便向她吩咐道，“那你等会亲自去催，让他们今晚务必做好交予我。”
符音心底松了一口气，垂首应是。
祝司遥却当她有怨言，使了褚禾一计眼色，对方当即转身从普通妆奁里掏出一对红珊瑚耳坠出来。
“拿去办事吧。”祝司遥大手一挥，直接赏给符音。
符音眼睛登时一亮，难怪都想当大小姐的狗腿，这么多的好处要她她也喜欢啊。
她忙不迭地接过，第一笔小资金到手，符音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但提到永松寺，她又猛然记起，书中此段的剧情很是危险。
女主去永松寺敬香时会碰上祝司遥，就是这一见，两人从此结下了梁子。
当晚，香客在寺庙厢房过夜时，不料遭歹人毒手暗中被拐走了好几家女子，其中就包括女主。
而祝司遥好巧不巧就住在隔壁，于是歹人顺手牵羊将她也绑走了，后来等他们发现绑的是知府的女儿时已经来不及了，祝天珩当日便全城警戒，不到两日查到蛛丝马迹，最终被男主顺藤摸瓜，找到众女子被关押的地方。
虽说最后是性命无忧，但对符音来说就没那么简单了，贴身侍女护主不力，若是祝司遥真的失踪后，那祝家铁定会让她掉一层皮！
符音心一沉，看来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
翌日一早，一行人走出府门，符音跟着祝司遥上了前面的马车后，一路浩浩荡荡的往永松寺走。
永松寺在城外，位于汝屏山的半腰之上，山高峰虽高耸入云，但山脚却是鸟语花香，枝繁叶茂。
寅时三刻，一行人才到，台阶之下已经停留了好几架马车，堵得路边水泄不通，符音只好护着祝司遥先下了马车，步行走入。
不料将要踏上台阶，差点就与旁边突然窜出的一人撞上，符音顺势转向来人。
那是个身着淡蓝色长裙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简洁却不失清新优雅。
见状，符音鬼使神差地冒出个念头。
【这般标准的主角气质，她不会就是女主沈昭宁吧？】
正要听系统的回答，面前的祝司遥却猛地踉跄了几步，差点踩空脚底的台阶，吓得她伸手就去扶。
【怎么回事啊，走楼梯也能摔跤，难道也被女主美貌晃了眼？】
祝司遥嘴角抽了抽，五指紧揪衣袖，再也忍不住了，她扭头就要瞪过去，却没想到声音再次响起。
【嗯我知道的，放心吧，我不会干涉她，只要祝司遥在我眼皮底下就好。】
放肆！
被提了一嘴的祝司遥恼羞成怒，她面色难看地转向声音来源的符音，却见对方嘴巴压根没动过，只是一头雾水地望着她。
这下祝司遥彻底站不住脚了，她惊骇不已，正要开口询问，一旁的沈昭宁打断了她的举动。
“祝小姐，没事吧？崴着脚了吗？”沈昭宁见她停在台阶上半天没动，忍不住出声提醒。
祝司遥回过神来，发现在场之人神色平静，似乎只有她一人听见了那道奇怪的声音……
祝司遥压住心底疯狂冒出的疑惑，她绷着脸，干巴巴道，“并无大碍，劳你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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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司遥罕见地没找她麻烦，反而不动声色地瞥了身旁的符音一眼，但对方还是一脸正色。
莫非，真的只有自己能听见这些话？符音一脸疑惑地走上楼梯。
只是符音何时有了这种神力？她真的是符音吗？那个什么系什么统的又是何方神圣？
一连串的问题如藤蔓般疯狂滋生，却始终得不到答案，祝司遥面如苦色，哪怕进了寺庙也没缓过来。
她心不在焉地祝祷完，将手中的香插入佛前的香炉中，进香也总算完毕，再出大殿时，外面天色已经暗沉，此时进城回府也已来不及，祝司遥便决定在这儿休息一晚。
众人在小沙弥的带领下，来到后院的厢房。没想到，祝司遥又在那里遇见了沈昭宁。
“沈小姐？”祝司遥面露惊讶，没想到寺庙给她安排的厢房就在沈昭宁歇息的院子隔壁，她有些不满。
这时，像是知晓她心思般，在厢房里转了一圈的符音又走出来，在她身侧低声道，“小姐，奴婢瞧那屋子有些小，而且窗子太少，屋内极其闷热，要不……咱们换一间吧。”
祝司遥觉得有些道理，转而问向旁边站着的小沙弥，“小师傅，除了这间，还有其他厢房吗？”
小沙弥微微点头，“有是有，不过那处要比这稍微远些。”
而且那离尼姑的住处很近，一般施主来留宿是不太愿意挨着他们太近的。
祝司遥听后果然有些犹豫，只是住一晚而已，没必要舍近求远……
【这下住远点就能躲开这场无妄之灾了吧。】
祝司遥：！
莫非住这儿会有危险？
【不行，今晚说什么也得将祝司遥劝到远处去，免得半夜歹徒来拐她，我可打不过那贼人。但沈昭宁我是无能为力了，反正最后有男主，所以应该没什么事吧。】
此时的祝司遥已经听得心惊肉跳，不管符音说的真与假，她都无法安心待在这儿了。
“小师傅，你还是带我们去别的房间吧。”祝司遥一脸坚决。
见施主提出了要求，小沙弥也不好再劝，于是又领着几人继续往前走。
【若是没记错，除了沈昭宁，还有住在她厢房正对面的李姑娘也被抓走了。】
李姑娘？哪个李姑娘，祝司遥聚精会神地听着。
【看来歹徒的范围就在刚刚那个院子里，他们应该提前就盯好了位置，就等晚上动手。】
祝司遥似懂非懂，懂得是此话言之有理，不懂得是符音为何这般笃定会发生。
除非，明日一早的事实能替她证实。
夜晚，月凉如水，院子里起了风，带着山间的湿气掠过树梢，月色里鬼影摇曳。
祝司遥新选的这间屋子很宽，便让符音陪同，其余人睡隔壁，哪怕如此，她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月光洒落的晖色将大半个院子笼罩其中，树木模糊成团团黑影，在夜风中恣意地摇晃，寂静中发出阵阵沙响，令人毛骨悚然，心生惧意。
【奇怪，系统你有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符音的声音在寂静中陡然响起。
床上假寐的祝司遥浑身一僵，她紧闭双眼，不敢去看，只全神贯注地去听符音的声音。
【不对，有人！】
什么？
还没等祝司遥反应过来，窗扇咯吱一响，徐徐凉风灌进，随之而起的是符音一声惊呼。
祝司遥再也按耐不住，她倏然睁眼爬起身来，就见漆黑的屋子里透着微弱月色，窗户小开，屋内除过她一人，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