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到了吗?”毛晓云首先看向了殿外。其他几人自然也是听到了,他们随着毛晓云的目光也望向了殿外,声音的来源之处。

    林帅帅忽然朝殿外喊道:“谁在那装神弄鬼?”这突然的喊声把毛晓云吓得够呛,她使劲拍了一下他,怒道:“你干嘛?没被她吓死,先被你吓死。”这一声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哭声先是停了下来,随即又开始在昏暗的夜色中响起,比先前还更多了几分凄惨,这样的声音是永远失去最亲爱的家人才会发出的哭声,从小在爱中长大的何然不能体会这种情感,但因她的哭声,她的心脏也跟着不受控制地跳动,胸口憋闷到仿佛要爆炸,哭声中的悲戚通过空气的震动,从心脏一直传递到何然的内心,让她极度地不适。其他人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他们一个个都面带忧色,仿佛是心中最为隐秘的忧伤被昭然于世。

    何然疑惑道:“这是人的哭声吗?”

    毛晓云的脸上还写着不爽两个字:“不是人,难不成真是鬼。这大晚上的谁跑这里来哭坟,吓死个人。”

    忆起他们进寺之前的曾天毅所说的“辰水之墓”,何然心中的惧意又多了几分。

    林帅帅问道:“谁去看看?”

    “当然是你。”曾天毅推了下林帅帅的后背,他随即不受控制地大步往前跨了几步。

    “我一个人去?”林帅帅指了指自己,看样子是不太乐意一个人去。

    曾天毅坏笑道:“还要我陪你去吗?”

    “哼,不需要。”林帅帅义无反顾地转头,左脚朝前迈出一步,还不等右脚迈出,他回转过头,“还是,一起吧。”这时,西侧的连廊下,一团被萤光笼罩的身影朝着发出哭声的人跑过去,动作轻盈得仿佛要飞起来似的,姿态天真可爱。在这黑夜中,这么显眼的存在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殿内几人的视线全部被这突然亮起的萤光吸引过去,连那哭声也止住了,似乎也同他们一样注意到了萤光的出现。

    何然小声道:“萤光!难道是鹿回来了?”她的声音里难掩激动。

    曾天毅却不这么认为,“看轮廓不像是鹿,倒像是个小孩。”

    “过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你们两个在殿内等着,我们三个去看下情况。”何烨指了指何然与毛晓云,示意他们在殿内等候。

    说话间,哭声又在院中响起,随着哭声的响起,几人的情绪又受到影响,一一跌到了谷底。

    林帅帅狠狠抹掉眼角要掉下的泪珠,骂道:“真是邪了门。”

    何烨打头,曾天毅和林帅帅跟在一旁,三人轻手轻脚往哭声所在之处走去,而那萤光的朝向与他们一致,似乎都想看看是谁在那边哭泣。

    “哥,我们也来了。”身后是何然细小的说话声,何烨他们往后一瞧,果然,毛晓云和何然两人已经跟在了身后。

    “在里面待着没一点意思,我们也想去。”毛晓云轻声说。

    何烨无奈,只能让他们跟紧点。

    被萤光笼罩的小身影速度很快,这会儿已经到了院中的大树下,而哭声正是从那里发出来。在微弱萤光的照耀下,他们也看清了树下女孩的大致样貌。

    何烨说道:“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何然自然也看清楚了,女孩留着一头的短发,身上穿着他们所熟悉的校服,模样斯文,不过现下的模样很是狼狈,“我对她有点印象,登山的时候我见过。她是不是跟我们一样迷路了,也是被那只鹿带过来的?”何然之所以对她有印象,是女孩从她旁边经过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天黑前下山。当时何然只当她是自言自语,因此并没有将这事告诉任何人。

    “不知道,我现在不关心她。”何烨说道,他的目光紧盯着周身被萤光笼罩的小孩,比起原先的鹿,他更想知道为什么在这种荒山野岭中,会凭空出现一个小孩。

    离着大树只有四五米的距离了,忽听那小孩朝他们厉声喝道:“站住,不要再过来了。”听声音是个女娃娃,音色稚嫩,语气中却带着不可一世的威风与霸道。随着她语气的起伏波动,萤光也跟着一闪一闪,有的甚至朝他们飞了过来,似乎想要帮助小孩阻止他们前进的步伐。借着萤光与微弱的夜色,依稀能看出小孩的模样,小孩约摸四五岁,有着一头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墨绿长发,就好像是自出生后从未剪过头发一般,墨绿色的头发相当美丽,也不知道是被萤光照得发绿还是天生的墨绿色。她的眼睛也亮得惊人,仿佛能轻易看出别人所想,看清万里之外的世界一般。

    树下原本在哭泣的女孩这会儿忽然发出笑声来,诡异的是,她发出的是一个男人的笑声,随即她又用男人的声音与小孩说起话来。

    “没钓到小鱼,钓到了大鱼。”女孩抓住了小孩的手,又笑道:“今天这趟来得值,原来你藏着这里,我找你找得好苦,你怎么舍得啊,辰水之主——小孩。”女孩浑身上去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身上多处血迹斑斑,似是刚被人暴打一顿的样子,此时她面上的得意之色与身上的狼狈形成鲜明的对比,画面过于渗人。她就像是丧失了所有痛觉神经一般,完全感受不到身上的痛苦,连刚才那凄惨的哭泣也只是伪装出来以迷惑别人。当然,可能连身上的伤也不真实。

    “不过,这招还真是百试百灵,你说你活这么大岁数,怎么每次都这么不长记性。”男人的声音又从女孩的喉咙中钻出来,“哦,我忘了,你现在是个小孩啊。”女孩发出了一连串相当刺耳的笑声,成为这夜色中最恐怖瘆人的存在。

    “放开她。”小孩朝女孩说道,“不然我要你好看。”

    “呦,你不会还以为你是以前那个呼风唤雨的大妖怪吧。”女孩伸出另外一只手抚摸着小孩的脸颊,轻轻捏了捏,那样子像是家中的姐姐正在宠溺地逗妹妹玩。

    “喂,你出来啊,你怎么这么听他的话。”尽管小孩被女孩禁锢着,她仍旧在朝着女孩说话。

    “我劝你别喊了,没有用。”女孩蹲下身来与小孩平视,挑起她身前的几缕墨绿头发,拿在鼻尖嗅了嗅,那动作像极了一种动物,“怎么样,这次跟我走,好吗?”看似是请求,语气中却是威胁。小孩手腕处被紧握着,手腕处的萤光越聚越多,也越来越亮。

    “这女生是个变态吗?”毛晓云嘀咕道,“让我上去收拾她,有这么欺负小孩的吗?”

    不等毛晓云行动,何烨已经率先朝女孩跑去,只是还不等靠近,就被一股大力往后掀,整个人直往后飞,曾天毅与林帅帅反应迅速,配合默契地从后面托住朝他们飞来的何烨,曾天毅还不忘朝后面的毛晓云和何然喊道:“快让开。”话刚说完,三人便齐齐摔在了地上。

    “我的亲娘啊,发生了什么?”完全凭本能反应的林帅帅,这会儿摔了个懵圈。

    “哥!”何然赶紧上前扶起何烨他们,毛晓云像看怪物一样看向那个女孩,“发生什么了?”

    女孩嘿嘿笑着,望向不远处狼狈不堪的几人,轻笑着说道:“滚远点,趁我现在心情好。同学一场,我也不想伤了和气,你说是不是,小孩。”

    何烨轻咳几声,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的双眼瞪着女孩,眼中要冒出火来。何然着急道:“哥,你干嘛,那小孩不是让我们不要过去。”

    树下的小孩虽然行动被限制了,嘴上依然是不饶人,她鄙视道:“哼,这么久不见,你还是只有这么点龌龊的本事,一点长进都没有。”

    曾天毅低声道:“烨哥,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帮那个小孩?”

    何烨只说了一个字:“鹿。”

    林帅帅一边揉着屁股,一边说道:“它不是消失了吗?还怎么回来?”

    “不知道,但我感觉它还在这座寺里。”何烨看向身后的大殿,“何然,你跟毛晓云回大殿里去,快。”

    毛晓云说道:“要回你回,我才不临阵脱逃。”

    “喂,你们吵得我心烦,别打扰我跟小孩叙旧。”男子的声音再次幽幽传来。

    “男人婆,你不要太嚣张,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你一个吗?”林帅帅嘴上喊着狠话,作势要像何烨一样冲过去揍她。

    何然则是着急道:“帅帅,你别把她惹急了,我们几个人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我们不是还有救兵吗?你们俩快去找鹿哥。”

    “啊?鹿哥?”何然先是疑惑,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消失在他们面前的鹿。

    何烨吼道:“都什么时候了,别磨蹭了,快按我说的去做。”方才当面承受女孩攻击的何烨自然知道对方的不寻常之处,他们几个人哪里是她的对手,若能安全逃脱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现在想走?晚了。烦人的弱小的肮脏的渣滓,去死吧。”只见对面的女孩再次抬手,大有想给他们致命一击的打算。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女孩的身体忽然一个踉跄,直直地跪倒在地。原先笼罩在小孩周身的萤光没有任何预兆的完全消失,在萤光散尽处,一个身披黑色长袍戴着面具的高大人影凭空出现在原先小孩所在之处。

    何然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见,她惊喜道:“青山,是青山。”

    “你是想许青峰想着魔了吧?许青峰早就下山了。”毛晓云忍不住吐槽道。

    何然不服气,“真的是他,绝对不会错。”何然还想出声喊许青峰,被何烨捂住了嘴巴,“嘘,安静。”

    夜色中,一个阴沉的声音传来,“找死的是你。”跪在地上的女孩奋力想挣脱那股无形的压力,但丝毫没有作用。

    “小孩呢?”

    “呵,你说这个吗?”只见戴面具的男子摊开手心,手中是一朵泛着紫色光晕的花朵,他轻轻往地上一挥,花朵随即幻化成一个灵动的跳着笑着的小孩,又在男子的挥动下消失不见,清脆的笑声也消失在夜色中。

    “骗我,又骗我!该死,该死,该死!”女孩忽然歇斯底里喊道,有血水从她的双眼中流出,在一声凄厉的长嚎后,女孩垂下了头,如同失去意识的人偶一般,没有一点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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