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几个字像是邓放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为什么吃药，还是为什么不想要孩子？”你叹口气，“你看起来那么期待，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至于为什么不想要，”你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为什么你默认我一定想要一个孩子呢？”
“我不是，也做不了贤妻良母。我不可能为了孩子和家庭放弃我的事业和我熟悉的一切。”
“那我呢？你就从来都没考虑过我吗？”
你一时无言。确实，你从未考虑过邓放的想法。
“我不明白，”邓放的眼睛微微泛红，“如果你不想要家庭，也不想要孩子，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怒气上头，你冷冷地说，“因为我需要一个丈夫，你恰好出现了。如果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房间里一片死寂，烧水壶又开始工作，气泡噗噗地破裂。你仿佛如梦初醒，身体动起来，你的箱子还在床边摊开着，你把自己不多的个人用品丢进箱子里，合上，拉起箱子就往外走。
“你去哪？”邓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回北京。”你生硬地丢下三个字，把门摔上。
邓放没有拦你，一个多小时后，你就坐在了西安开往北京的高铁上。你还记得自己来时期盼雀跃的心情，回程时心情却已经翻天覆地，你把头倚靠在车窗上，列车飞驰，暮色中的风景在高速倒退，而你只觉得筋疲力尽。
为什么会和邓放结婚？你对他说的，自然是一句气话。
那些选择婚姻的人总是说，你只是还没遇到对的人，遇到了就会明白的。当邓放对你求婚的时候，你以为他就是了，他就是那个对的人。
然而热恋的潮水退去，生活的河床上满布沙烁。你们对婚姻对未来有太多分歧，而这些问题不会因为你爱他或他爱你而消失，它们依然在那里。
想得头痛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你头抵着车窗睡着了，醒来只觉得脖子酸痛。车到了北京西站。邓放发消息问你在哪，你回：到北京了。
你又发了一条：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几乎没怎么联系，你照常工作、生活，诚如他所言，其实你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一位丈夫对你来说是无足轻重的。
过了半月有余，邓放的母亲忽然叫你回去吃饭。对你这位婆婆，你向来是尊敬中有几分畏惧。这次叫你回去，怕不是要为你和邓放吵架的事教训你一番。你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去了。
正是初春时节，邓老爷子原来的部下送了新鲜的春笋，家里的阿姨很会烧菜，用金华火腿炖了一锅腌笃鲜，好吃得简直要鲜掉舌头。你忍不住多盛了一碗，肚子撑得圆滚滚。饭后，邓放母亲招呼你，“吃得太撑了，我们出去消消食。”你心知这是有话要跟你说，便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邓放母亲带你走的是另一条路，同邓放上次带你走得不一样，这条更加幽静，有几树玉兰已经半开，花瓣洁白舒展，晚风送来淡淡幽香。树下有一把长椅，邓放母亲坐下，拍拍身侧的位置，唤你过去坐。
你有些别扭地坐在她身边，她眼中含了笑，直接开门见山：“和放放吵架了？”
“是……”你埋低了头，心里暗骂邓放小气鬼，怎么吵不过你还带告家长的。
“别担心，他在我面前，从来都不会说你一句不好的。”她笑了笑，“我这儿子啊，从小就犟，不知道变通，他要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读高中的时候，我担心他早恋，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小姑娘，他说忙着学习没空。那时候他全部心思都在考航校上，我生怕他考不上，受不了这打击。后来考上了，全部心思都在开飞机上，我都觉着他感情上可能压根没开窍，不指望他能和别人一样恋爱结婚。结果呢，有一天，他回家来告诉我，妈妈我可能要结婚了。”她望住你：“就是见到你之后的第二天。”
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来家里，样貌，家教，谈吐，样样都没得挑。可是当妈的最了解自己的孩子，我一看就知道，你喜欢放放，没有放放喜欢你多。”
你无法反驳，你一开始便怀有目的，算不得单纯。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孩子做那个付出更多的，我问他是不想好了，这样以后可能会很辛苦，他说让他辛苦好了，他舍不得你辛苦。”
“我想只要你们好好地在一起也就好了，有些事情，确实需要摊开来好好谈谈。孩子的事，不知道你爸爸妈妈的意思，其实我觉得有没有都好，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
“他们男人哪知道生养一个孩子的辛苦，放放他爸没的时候，他还在我肚子里，多少苦都得自己扛……”说到邓放的父亲，她眼光闪烁，你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妈……”
她飞快地抬手按了按眼角，笑道：“都过去了。”她回握住你的手拍了拍，“遇到相爱的人需要运气，我只希望你不要太轻易地放弃他。”
告别了邓老爷子和邓放的母亲，你回家已是深夜。打开床头灯，暖黄的灯光照亮床头的一小片空间，这些日子你还是惯用他的被子和枕头，他太久不回来，留下的味道已经淡到快闻不出了。
你想，就明天吧，主动和邓放谈一谈。
翌日清晨，你被电话急促的铃声吵醒，心脏一阵狂跳，你接起电话时还有些许困意未散去，“喂？哪位？”
“邓放家属吗！邓放飞行的时候发生事故了！现在在抢救！你能赶过来吗！喂？喂！”
“为什么吃药，还是为什么不想要孩子？”你叹口气，“你看起来那么期待，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至于为什么不想要，”你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为什么你默认我一定想要一个孩子呢？”
“我不是，也做不了贤妻良母。我不可能为了孩子和家庭放弃我的事业和我熟悉的一切。”
“那我呢？你就从来都没考虑过我吗？”
你一时无言。确实，你从未考虑过邓放的想法。
“我不明白，”邓放的眼睛微微泛红，“如果你不想要家庭，也不想要孩子，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怒气上头，你冷冷地说，“因为我需要一个丈夫，你恰好出现了。如果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房间里一片死寂，烧水壶又开始工作，气泡噗噗地破裂。你仿佛如梦初醒，身体动起来，你的箱子还在床边摊开着，你把自己不多的个人用品丢进箱子里，合上，拉起箱子就往外走。
“你去哪？”邓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回北京。”你生硬地丢下三个字，把门摔上。
邓放没有拦你，一个多小时后，你就坐在了西安开往北京的高铁上。你还记得自己来时期盼雀跃的心情，回程时心情却已经翻天覆地，你把头倚靠在车窗上，列车飞驰，暮色中的风景在高速倒退，而你只觉得筋疲力尽。
为什么会和邓放结婚？你对他说的，自然是一句气话。
那些选择婚姻的人总是说，你只是还没遇到对的人，遇到了就会明白的。当邓放对你求婚的时候，你以为他就是了，他就是那个对的人。
然而热恋的潮水退去，生活的河床上满布沙烁。你们对婚姻对未来有太多分歧，而这些问题不会因为你爱他或他爱你而消失，它们依然在那里。
想得头痛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你头抵着车窗睡着了，醒来只觉得脖子酸痛。车到了北京西站。邓放发消息问你在哪，你回：到北京了。
你又发了一条：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几乎没怎么联系，你照常工作、生活，诚如他所言，其实你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一位丈夫对你来说是无足轻重的。
过了半月有余，邓放的母亲忽然叫你回去吃饭。对你这位婆婆，你向来是尊敬中有几分畏惧。这次叫你回去，怕不是要为你和邓放吵架的事教训你一番。你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去了。
正是初春时节，邓老爷子原来的部下送了新鲜的春笋，家里的阿姨很会烧菜，用金华火腿炖了一锅腌笃鲜，好吃得简直要鲜掉舌头。你忍不住多盛了一碗，肚子撑得圆滚滚。饭后，邓放母亲招呼你，“吃得太撑了，我们出去消消食。”你心知这是有话要跟你说，便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邓放母亲带你走的是另一条路，同邓放上次带你走得不一样，这条更加幽静，有几树玉兰已经半开，花瓣洁白舒展，晚风送来淡淡幽香。树下有一把长椅，邓放母亲坐下，拍拍身侧的位置，唤你过去坐。
你有些别扭地坐在她身边，她眼中含了笑，直接开门见山：“和放放吵架了？”
“是……”你埋低了头，心里暗骂邓放小气鬼，怎么吵不过你还带告家长的。
“别担心，他在我面前，从来都不会说你一句不好的。”她笑了笑，“我这儿子啊，从小就犟，不知道变通，他要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读高中的时候，我担心他早恋，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小姑娘，他说忙着学习没空。那时候他全部心思都在考航校上，我生怕他考不上，受不了这打击。后来考上了，全部心思都在开飞机上，我都觉着他感情上可能压根没开窍，不指望他能和别人一样恋爱结婚。结果呢，有一天，他回家来告诉我，妈妈我可能要结婚了。”她望住你：“就是见到你之后的第二天。”
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来家里，样貌，家教，谈吐，样样都没得挑。可是当妈的最了解自己的孩子，我一看就知道，你喜欢放放，没有放放喜欢你多。”
你无法反驳，你一开始便怀有目的，算不得单纯。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孩子做那个付出更多的，我问他是不想好了，这样以后可能会很辛苦，他说让他辛苦好了，他舍不得你辛苦。”
“我想只要你们好好地在一起也就好了，有些事情，确实需要摊开来好好谈谈。孩子的事，不知道你爸爸妈妈的意思，其实我觉得有没有都好，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
“他们男人哪知道生养一个孩子的辛苦，放放他爸没的时候，他还在我肚子里，多少苦都得自己扛……”说到邓放的父亲，她眼光闪烁，你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妈……”
她飞快地抬手按了按眼角，笑道：“都过去了。”她回握住你的手拍了拍，“遇到相爱的人需要运气，我只希望你不要太轻易地放弃他。”
告别了邓老爷子和邓放的母亲，你回家已是深夜。打开床头灯，暖黄的灯光照亮床头的一小片空间，这些日子你还是惯用他的被子和枕头，他太久不回来，留下的味道已经淡到快闻不出了。
你想，就明天吧，主动和邓放谈一谈。
翌日清晨，你被电话急促的铃声吵醒，心脏一阵狂跳，你接起电话时还有些许困意未散去，“喂？哪位？”
“邓放家属吗！邓放飞行的时候发生事故了！现在在抢救！你能赶过来吗！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