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孟夏乘着写字楼专属的超低速电梯慢悠悠晃上办公室，前台Cathy嘴角噙笑，正专注地低头发消息，指尖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完全没注意到大门口进来个人。
秉持“做坏事还是不要太张扬”的想法，纪孟夏快速溜回自己的办公位，坐下后终于踏实舒出一口气。
隔壁工位的严楷凑过来小声问她：“夏夏姐，今天你怎么迟到这么久？”
严楷年龄比纪孟夏小一些，但由于纪孟夏天生一张少女感十足的鹅蛋脸，怎么看都只像个大学生，年轻些的同事就都爱叠字喊她，也显得亲近。
“别乱说啊。”纪孟夏义正严辞，纠正他的措辞，“我只是稍微——晚到了二十五分钟而已。”
他们的部门总监是个很符合负面刻板印象的中年男人，官威摆的比他一米六几的身高还厚。每天唯爱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踏着油光锃亮的尖头皮鞋，拉长张脸，腆着啤酒肚在办公区内踱着步子指指点点，面对客户却能一秒笑出满脸褶皱。纪孟夏一度怀疑他私底下兼任京剧变脸演员。
前阵子公司给员工更新工牌照片，他突然提出要借此整顿部门纪律，恢复落灰八百年的上下班打卡制度。正门口的打卡机被送去更新信息，他就每天九点整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候着，底下一片叫苦连连。
纪孟夏打开电脑，倾倒沉淀了一夜的苦水：“等你也被迫经历凌晨两点半还在改效果图，就能明白我现在坐在这里有多不容易了。”
她又悄声问严楷：“李总监来过了？”
“他风雨无阻啊。”严楷说，“不过他今天看上去很忙，没待一会就走了，问了句你去哪了，我说你肚子疼去洗手间了，他也没往后细问。”
纪孟夏给了严楷一个“革命交情好兄弟”的眼神。
全勤奖貌似有望，并且幸运地逃过了李总监一番训教，纪孟夏表情轻松了几分，连带着看到桌面上密密麻麻的设计文件都觉得它们眉清目秀了不少，自觉充满动力开启一天的社畜生活。
然而这点振奋仅仅是昙花一现，点开一份渲染效果图后，没改两下，纪孟夏又立马化身为海岸上搁浅的鱼，浑身只弥漫着淡淡的死意。
“哎！听我说！”朱潼潼刚接完水回来，她兴致勃勃捧着水杯搭在两人桌边挡板上，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彩，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最新见闻，“刚才来了个超级大帅哥，和赵总他们去了会议室。宽肩窄腰大长腿，冷脸简直绝杀。”
朱潼潼，他们家装部的交际能人，时刻掌握着公司内各种风吹草动的一手消息。
“有阅人无数潼姐这么高的评价不容易啊。”严楷被这新话题吸引过去，“赵总都在，这次又是要谈什么大项目？”
他回想着唏嘘说：“上次赵总亲自出面洽谈的还是柏林悦庭酒店的项目吧，那可是我第一次见百万单位的报价单。”
“所以这次说不定就是第二次了。”朱潼潼把杯子放回自己工位，跟着分析，“那他肯定不是普通的负责人，柏林悦庭来的都是副总呢......天哪，这不完全是偶像剧男主配置？”
另一边的同事转过椅子，也加入了讨论：“我看Cathy在群里也这样说，真的这么帅？你们几个看到真人的怎么不偷拍两张给大家过过眼。”
纪孟夏盯着电脑屏幕，神情肃穆，如同眼关六路耳闭八方。严楷不禁问她：“夏夏姐，你不好奇吗？”
纪孟夏莫名其妙：“好奇什么？”
严楷：“我认为人类天生具有趋八卦性。”
纪孟夏兴味索然，她一手撑起下巴，继续修改了一处墙角花，随口回道：“反正这种大型工装项目肯定落不到我们家装设计的头上啊。”
朱潼潼忍不住吐槽：“夏夏你也太实在了，缺少一颗充满探求欲的心灵。”
-
这一打岔，倒是让纪孟夏想起什么。她拿过一张草稿纸，三两下画出个简略的汽车图标递给严楷：“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牌子的车？”
严楷只扫一眼就认了出来：“迈巴赫啊。”
纪孟夏对车没什么概念，但这小说界的车名常客实在如雷贯耳，就算不知道具体身价，也猜得到是个她难以想象的数额。
虽然感觉完全在情理之中。
纪孟夏惆怅望天花板，有些心疼自己即将赔进去的不知道几个月工资。半分钟后，这点愁绪又被突如其来的客户电话无情打断。
一位复式住宅的客户想了解公司能直接提供的楼梯扶手样式，纪孟夏歪头夹着手机，把电脑上的设计稿临时保存，快步去往材料展厅。
-
另一边，会议室内。
女助理手捧一沓提前准备好的文件资料，站在一旁等待上司指令，一边悄悄拿余光打量方才落座的男人。
对方面容清峻。神色淡漠，眉目英隽，一双长腿自然交叠，看上去随适而沉稳。骨节分明的手正翻阅着一份设计案例书，指尖不时敲击木质办公桌面，在寂静的会议室里荡开清晰可闻的回响。
赵总捏着茶杯柄的手有些发汗，他瞥了眼对面沉默不语的男人，尽可能镇定自若地抿了口茶。
这位深世集团的小沈总年纪不大，周身气质却足够镇场。矜贵而冷冽，那股仿若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令他这个在商海闯荡多少年的老江湖都差点招架不住。
都知深世集团业脉极广且深，在C国实体经济中占据了非公有大头。现任董事长是沈家当家人沈适民，他的长子沈杪商已经在集团担任了四年首席执行官的职位，次子沈槐序倒是不久前才留学归国。业界都在揣测这是否会迎来深世职权变荡，但却一直没传出来什么消息。
前几日，S.X.收到灵析科技关于康复机构室内设计的项目邀约。灵析科技是深世旗下一家知名的科创企业，在互联网技术方面已经颇有建树。灵析目前正主攻智慧医疗领域，并将在海城投资设立第一家康复机构，表示希望与S.X.商讨初步的设计规划。
灵析的目标是打造专有品牌，意味着如果这次合作成功，未来有望能达成长期合作。S.X.高层自然尤为重视，却没想到前来洽淡的会是这位只闻其名不知其人的沈小少爷。
赵总斟酌片刻，谨慎地开口：“沈总，虽然我们S.X.暂时还没有主持过这种医疗机构的设计，但我们参与设计过众多如会展中心一类的其余公共服务性建筑，都收获了很不错的舆论评价。”
沈槐序轻轻颔首表示了解。他既然做出了选择，自然是提前调查过合作对象的背景。
得到沈槐序的认可，赵总说话多了几份底气，他神色诚恳：“请您相信，我们会以最大的诚意服务灵析，满足您的一切需求。”
沈槐序翻页的手顿了顿，他指尖在页面上摩挲几下，表情平淡：“灵析只是投资者。”
“我更希望贵公司能从康复患者的需求出发。”
赵总感觉自己额角冷汗直冒，他连忙附和：“是是，当然！”
“初版设计方案大概什么时候能给我？”
之前一直站在一旁充当门神的李总监接过助理手中的文件稿，满脸堆笑地说：“根据沈总您那边提供的原始结构图，由于......”
察觉到沈槐序眉宇微蹙，李总监立即抛开前面堆砌的废话直奔重点：“两周。”
沈槐序合上案例书，微微一笑，如沐春风。女助理一瞬间看得有些呆了，赵总和李总监却只觉肩上压了二两担，没半点轻松。
“嗯，那希望与贵公司合作愉快。”
-
纪孟夏处理完客户的问题，路过茶水间，想着刚好冲杯咖啡再回去。
要说她觉得自家公司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大概就是公司的茶水间宽敞明亮且配置十分豪横。全自动手动多功能咖啡研磨机，应有尽有。
她正等着咖啡制作完毕，身后有人推门进来，接着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招呼声。
“这么巧啊，纪师姐。”
纪孟夏额角一抽。
看来今天她不是水逆，是水灾。
来人是她大学的同班同学杨灏宇，毕业后他出国深造几年，没想到最后又成了一个公司的同事。此前纪孟夏对他的唯一印象是两人曾同时被学校推荐，参与一项国家级的室内设计奖项评选。
不过那段经历倒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往事。学校推荐到市，市再往上推省，而省里只能向上推举两个名额，最终选择了纪孟夏和另所高校的一位学生。
然而结果公示后的第二天，就有人匿名举报省评委组里有教授因公徇私，纪孟夏的名额是凭私人关系才获得的。
纪孟夏被导师找到的时候还在医院重症区。当时她奶奶病重，她实在无心纠葛于这些无意义的是非，自愿申请了退赛。
后来有班上同学不知道哪来的消息，告诉纪孟夏，那个匿名举报者就是杨灏宇，虽然那个名额也没有落到他身上。
纪孟夏其实对这些评奖没有太大的欲求，参赛也是老师几次劝说她才决定，况且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真的是杨灏宇。因此，丧失她没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但一起工作之后，杨灏宇对她几次明里暗里排挤和使绊子，纪孟夏才后知后觉，对方似乎一直在把自己当作假想敌。
她并不怎么想说话，简单“嗯”了一声算作听到。
“这次的华匠艺术奖到最后一轮评选阶段了。”杨灏宇拿过杯子放在纪孟夏旁边的咖啡机下，自顾自地说，“媒体已经在预热获奖名单了。“
纪孟夏看着咖啡液持续不断地流入杯中，敷衍回答他：“噢，那提前恭喜你啊，又要替我们公司争光了。”
不知道哪个字戳中了杨灏宇脆弱的神经，他冷笑一声：“当初如果不是你奶奶的关系，你以为你能被那一届华匠提名吗？”
纪孟夏的声音瞬间冷下来：“请你为你说过的话负责。”她皱眉，“杨灏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好像总想和我分个高下。就算在大学时期我们勉强算是可以比较的对手，但现在在S.X.，我们都不在同一个竞争领域。”
只是杨灏宇仿佛听不进她在说什么：我知道李建安想把灵析的项目争取给你，好让你压我一头。”他嗤笑，“我倒想看看最后花落谁家。”
李建安是李总监的大名。纪孟夏神情一言难尽，这人真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鬼话都能编出来。她按了按太阳穴，彻底放弃了跟对方正常交流的想法，眼看咖啡盛满，端起杯子就要离开。
她拉开半掩的屋门，扯动了一下嘴角：“那你慢慢看吧，可惜我对灵不灵犀的根本没有兴趣，什么公司？很厉害吗？”
屋门敞开的一刻，纪孟夏就迎面和走到门口的两位领导撞上视线。
不对，是三位......沈槐序？！
她还没来得及惊讶沈槐序怎么又回出现在这里，就听面前李总监凉凉道：“纪设计，公司好像有规定禁止在工作时间随意出入茶水间。”
纪孟夏内心喊冤：公司那堆一纸空文的规定从她入职起就没人遵守过啊。
她干笑一声，准备打着哈哈离开，身后杨灏宇款款走出来：“赵总、李总监好，我刚刚过来这边和客户通话。”
纪孟夏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又见他面带礼节性的微笑和沈槐序问好：“这位是沈总吧？沈总您好，我是S.X.的工装设计师杨灏宇。”
“咳，这位是即将和我们公司合作的灵析科技的总裁沈总。”李总监先说道，又向沈槐序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金牌设计师杨灏宇，斩获过多项国际设计大奖；这一位是我们家装部的纪孟夏，都是我们很有实力的设计师。”
灵析科技？
早上朱潼潼和严楷他们的对话浮现出来，稍一串联，便能得出“一个百万打底且他刚才不屑一顾的大项目甲方老总是沈槐序”的结论。
不小心擦了甲方爸爸的车，问题应该不大吧......话说沈槐序能不能帮她作证，她确实是因故迟到的？
不对，现在李总监都不知道她来迟了。
等等，刚刚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不会这么巧地就被他们听到了吧？
思及此，纪孟夏立刻老实巴交跟着问好：“沈总您好。”
沈槐序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行了，该做什么赶快回去做。”李总监开始赶人。方才纪孟夏那句“什么公司？很厉害吗？”掷地有声，虽然这位沈总面上看上去云淡风轻，但他和赵总都在心里抹汗。还是他手下的人，晚点免不了赵总一顿训责。
想到这，李总监瞪了纪孟夏一眼。
纪孟夏火速离开现场，回到办公位，严楷问她怎么出去怎么久。
她思虑片刻，叹口气：“无从说起。”
秉持“做坏事还是不要太张扬”的想法，纪孟夏快速溜回自己的办公位，坐下后终于踏实舒出一口气。
隔壁工位的严楷凑过来小声问她：“夏夏姐，今天你怎么迟到这么久？”
严楷年龄比纪孟夏小一些，但由于纪孟夏天生一张少女感十足的鹅蛋脸，怎么看都只像个大学生，年轻些的同事就都爱叠字喊她，也显得亲近。
“别乱说啊。”纪孟夏义正严辞，纠正他的措辞，“我只是稍微——晚到了二十五分钟而已。”
他们的部门总监是个很符合负面刻板印象的中年男人，官威摆的比他一米六几的身高还厚。每天唯爱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踏着油光锃亮的尖头皮鞋，拉长张脸，腆着啤酒肚在办公区内踱着步子指指点点，面对客户却能一秒笑出满脸褶皱。纪孟夏一度怀疑他私底下兼任京剧变脸演员。
前阵子公司给员工更新工牌照片，他突然提出要借此整顿部门纪律，恢复落灰八百年的上下班打卡制度。正门口的打卡机被送去更新信息，他就每天九点整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候着，底下一片叫苦连连。
纪孟夏打开电脑，倾倒沉淀了一夜的苦水：“等你也被迫经历凌晨两点半还在改效果图，就能明白我现在坐在这里有多不容易了。”
她又悄声问严楷：“李总监来过了？”
“他风雨无阻啊。”严楷说，“不过他今天看上去很忙，没待一会就走了，问了句你去哪了，我说你肚子疼去洗手间了，他也没往后细问。”
纪孟夏给了严楷一个“革命交情好兄弟”的眼神。
全勤奖貌似有望，并且幸运地逃过了李总监一番训教，纪孟夏表情轻松了几分，连带着看到桌面上密密麻麻的设计文件都觉得它们眉清目秀了不少，自觉充满动力开启一天的社畜生活。
然而这点振奋仅仅是昙花一现，点开一份渲染效果图后，没改两下，纪孟夏又立马化身为海岸上搁浅的鱼，浑身只弥漫着淡淡的死意。
“哎！听我说！”朱潼潼刚接完水回来，她兴致勃勃捧着水杯搭在两人桌边挡板上，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彩，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最新见闻，“刚才来了个超级大帅哥，和赵总他们去了会议室。宽肩窄腰大长腿，冷脸简直绝杀。”
朱潼潼，他们家装部的交际能人，时刻掌握着公司内各种风吹草动的一手消息。
“有阅人无数潼姐这么高的评价不容易啊。”严楷被这新话题吸引过去，“赵总都在，这次又是要谈什么大项目？”
他回想着唏嘘说：“上次赵总亲自出面洽谈的还是柏林悦庭酒店的项目吧，那可是我第一次见百万单位的报价单。”
“所以这次说不定就是第二次了。”朱潼潼把杯子放回自己工位，跟着分析，“那他肯定不是普通的负责人，柏林悦庭来的都是副总呢......天哪，这不完全是偶像剧男主配置？”
另一边的同事转过椅子，也加入了讨论：“我看Cathy在群里也这样说，真的这么帅？你们几个看到真人的怎么不偷拍两张给大家过过眼。”
纪孟夏盯着电脑屏幕，神情肃穆，如同眼关六路耳闭八方。严楷不禁问她：“夏夏姐，你不好奇吗？”
纪孟夏莫名其妙：“好奇什么？”
严楷：“我认为人类天生具有趋八卦性。”
纪孟夏兴味索然，她一手撑起下巴，继续修改了一处墙角花，随口回道：“反正这种大型工装项目肯定落不到我们家装设计的头上啊。”
朱潼潼忍不住吐槽：“夏夏你也太实在了，缺少一颗充满探求欲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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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打岔，倒是让纪孟夏想起什么。她拿过一张草稿纸，三两下画出个简略的汽车图标递给严楷：“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牌子的车？”
严楷只扫一眼就认了出来：“迈巴赫啊。”
纪孟夏对车没什么概念，但这小说界的车名常客实在如雷贯耳，就算不知道具体身价，也猜得到是个她难以想象的数额。
虽然感觉完全在情理之中。
纪孟夏惆怅望天花板，有些心疼自己即将赔进去的不知道几个月工资。半分钟后，这点愁绪又被突如其来的客户电话无情打断。
一位复式住宅的客户想了解公司能直接提供的楼梯扶手样式，纪孟夏歪头夹着手机，把电脑上的设计稿临时保存，快步去往材料展厅。
-
另一边，会议室内。
女助理手捧一沓提前准备好的文件资料，站在一旁等待上司指令，一边悄悄拿余光打量方才落座的男人。
对方面容清峻。神色淡漠，眉目英隽，一双长腿自然交叠，看上去随适而沉稳。骨节分明的手正翻阅着一份设计案例书，指尖不时敲击木质办公桌面，在寂静的会议室里荡开清晰可闻的回响。
赵总捏着茶杯柄的手有些发汗，他瞥了眼对面沉默不语的男人，尽可能镇定自若地抿了口茶。
这位深世集团的小沈总年纪不大，周身气质却足够镇场。矜贵而冷冽，那股仿若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令他这个在商海闯荡多少年的老江湖都差点招架不住。
都知深世集团业脉极广且深，在C国实体经济中占据了非公有大头。现任董事长是沈家当家人沈适民，他的长子沈杪商已经在集团担任了四年首席执行官的职位，次子沈槐序倒是不久前才留学归国。业界都在揣测这是否会迎来深世职权变荡，但却一直没传出来什么消息。
前几日，S.X.收到灵析科技关于康复机构室内设计的项目邀约。灵析科技是深世旗下一家知名的科创企业，在互联网技术方面已经颇有建树。灵析目前正主攻智慧医疗领域，并将在海城投资设立第一家康复机构，表示希望与S.X.商讨初步的设计规划。
灵析的目标是打造专有品牌，意味着如果这次合作成功，未来有望能达成长期合作。S.X.高层自然尤为重视，却没想到前来洽淡的会是这位只闻其名不知其人的沈小少爷。
赵总斟酌片刻，谨慎地开口：“沈总，虽然我们S.X.暂时还没有主持过这种医疗机构的设计，但我们参与设计过众多如会展中心一类的其余公共服务性建筑，都收获了很不错的舆论评价。”
沈槐序轻轻颔首表示了解。他既然做出了选择，自然是提前调查过合作对象的背景。
得到沈槐序的认可，赵总说话多了几份底气，他神色诚恳：“请您相信，我们会以最大的诚意服务灵析，满足您的一切需求。”
沈槐序翻页的手顿了顿，他指尖在页面上摩挲几下，表情平淡：“灵析只是投资者。”
“我更希望贵公司能从康复患者的需求出发。”
赵总感觉自己额角冷汗直冒，他连忙附和：“是是，当然！”
“初版设计方案大概什么时候能给我？”
之前一直站在一旁充当门神的李总监接过助理手中的文件稿，满脸堆笑地说：“根据沈总您那边提供的原始结构图，由于......”
察觉到沈槐序眉宇微蹙，李总监立即抛开前面堆砌的废话直奔重点：“两周。”
沈槐序合上案例书，微微一笑，如沐春风。女助理一瞬间看得有些呆了，赵总和李总监却只觉肩上压了二两担，没半点轻松。
“嗯，那希望与贵公司合作愉快。”
-
纪孟夏处理完客户的问题，路过茶水间，想着刚好冲杯咖啡再回去。
要说她觉得自家公司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大概就是公司的茶水间宽敞明亮且配置十分豪横。全自动手动多功能咖啡研磨机，应有尽有。
她正等着咖啡制作完毕，身后有人推门进来，接着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招呼声。
“这么巧啊，纪师姐。”
纪孟夏额角一抽。
看来今天她不是水逆，是水灾。
来人是她大学的同班同学杨灏宇，毕业后他出国深造几年，没想到最后又成了一个公司的同事。此前纪孟夏对他的唯一印象是两人曾同时被学校推荐，参与一项国家级的室内设计奖项评选。
不过那段经历倒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往事。学校推荐到市，市再往上推省，而省里只能向上推举两个名额，最终选择了纪孟夏和另所高校的一位学生。
然而结果公示后的第二天，就有人匿名举报省评委组里有教授因公徇私，纪孟夏的名额是凭私人关系才获得的。
纪孟夏被导师找到的时候还在医院重症区。当时她奶奶病重，她实在无心纠葛于这些无意义的是非，自愿申请了退赛。
后来有班上同学不知道哪来的消息，告诉纪孟夏，那个匿名举报者就是杨灏宇，虽然那个名额也没有落到他身上。
纪孟夏其实对这些评奖没有太大的欲求，参赛也是老师几次劝说她才决定，况且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真的是杨灏宇。因此，丧失她没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但一起工作之后，杨灏宇对她几次明里暗里排挤和使绊子，纪孟夏才后知后觉，对方似乎一直在把自己当作假想敌。
她并不怎么想说话，简单“嗯”了一声算作听到。
“这次的华匠艺术奖到最后一轮评选阶段了。”杨灏宇拿过杯子放在纪孟夏旁边的咖啡机下，自顾自地说，“媒体已经在预热获奖名单了。“
纪孟夏看着咖啡液持续不断地流入杯中，敷衍回答他：“噢，那提前恭喜你啊，又要替我们公司争光了。”
不知道哪个字戳中了杨灏宇脆弱的神经，他冷笑一声：“当初如果不是你奶奶的关系，你以为你能被那一届华匠提名吗？”
纪孟夏的声音瞬间冷下来：“请你为你说过的话负责。”她皱眉，“杨灏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好像总想和我分个高下。就算在大学时期我们勉强算是可以比较的对手，但现在在S.X.，我们都不在同一个竞争领域。”
只是杨灏宇仿佛听不进她在说什么：我知道李建安想把灵析的项目争取给你，好让你压我一头。”他嗤笑，“我倒想看看最后花落谁家。”
李建安是李总监的大名。纪孟夏神情一言难尽，这人真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鬼话都能编出来。她按了按太阳穴，彻底放弃了跟对方正常交流的想法，眼看咖啡盛满，端起杯子就要离开。
她拉开半掩的屋门，扯动了一下嘴角：“那你慢慢看吧，可惜我对灵不灵犀的根本没有兴趣，什么公司？很厉害吗？”
屋门敞开的一刻，纪孟夏就迎面和走到门口的两位领导撞上视线。
不对，是三位......沈槐序？！
她还没来得及惊讶沈槐序怎么又回出现在这里，就听面前李总监凉凉道：“纪设计，公司好像有规定禁止在工作时间随意出入茶水间。”
纪孟夏内心喊冤：公司那堆一纸空文的规定从她入职起就没人遵守过啊。
她干笑一声，准备打着哈哈离开，身后杨灏宇款款走出来：“赵总、李总监好，我刚刚过来这边和客户通话。”
纪孟夏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又见他面带礼节性的微笑和沈槐序问好：“这位是沈总吧？沈总您好，我是S.X.的工装设计师杨灏宇。”
“咳，这位是即将和我们公司合作的灵析科技的总裁沈总。”李总监先说道，又向沈槐序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金牌设计师杨灏宇，斩获过多项国际设计大奖；这一位是我们家装部的纪孟夏，都是我们很有实力的设计师。”
灵析科技？
早上朱潼潼和严楷他们的对话浮现出来，稍一串联，便能得出“一个百万打底且他刚才不屑一顾的大项目甲方老总是沈槐序”的结论。
不小心擦了甲方爸爸的车，问题应该不大吧......话说沈槐序能不能帮她作证，她确实是因故迟到的？
不对，现在李总监都不知道她来迟了。
等等，刚刚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不会这么巧地就被他们听到了吧？
思及此，纪孟夏立刻老实巴交跟着问好：“沈总您好。”
沈槐序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行了，该做什么赶快回去做。”李总监开始赶人。方才纪孟夏那句“什么公司？很厉害吗？”掷地有声，虽然这位沈总面上看上去云淡风轻，但他和赵总都在心里抹汗。还是他手下的人，晚点免不了赵总一顿训责。
想到这，李总监瞪了纪孟夏一眼。
纪孟夏火速离开现场，回到办公位，严楷问她怎么出去怎么久。
她思虑片刻，叹口气：“无从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