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送什么东西?

    林黛玉稳住身子禁不住张嘴呼气,热热的气息浸在帕子上,她缓了好一会儿,摇头:“不,宝玉,我要休息会儿。”

    这么一激动,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宝玉不敢再问她,扶着她去床上歇息:“你也放宽心些,或许那知府家的小姐与你关系不错,可人生无常,总会有些意外,好歹她还有条命不是?”

    黛玉知他是担心自己,少不得哄了几句,才闭目在床上歇起来。

    这桩案子里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方才只是被这消息惊到,立马就想往扬州写信罢了。

    夜郎地处偏远,她曾在父亲书房的一个册子里见过,那上面写夜郎多山多雨,民风剽悍,疟疾横行。

    柳茵只比她大三个月,那人虽是个炮仗,可不是那种仗势欺人之辈,黛玉不免为她悲戚,又对自己的未来满心惶恐。

    宝玉在外面守着她,直到半个时辰后,确认她已经睡下才离去:“让你们姑娘好生休息会儿,晚上的饭好了再叫她。”

    “哎。”

    黛玉本来就心神不宁,根本睡不安稳,听到他压着声音与紫鹃说话,自然就清醒过来。

    床帐里头暖暖的,黛玉又歇过片刻方起,对紫鹃说:“你把我纸笔取来,我写封信。”

    黛玉在京都的第一个年,于飘飘然的鹅毛大雪中开始了。

    除夕那晚宫里赏赐了一道玲珑鱼,味道爽口,黛玉得了一筷子的肉。

    荣国府上下张灯结彩,其乐融融。

    看过烟花赏过雪后,黛玉最期待的元宵到来。

    “还担心你这次不能跟我们出来呢,没想居然这么争气,瞧这脸色,比平日里好得多了。”院门前,探春拉着黛玉看过一番,心里乐起来。

    迎春也在边上点头:“是好许多。”

    黛玉便笑:“惜春妹妹呢?”

    “她昨夜与丫头们玩闹,折腾半宿,又落了风寒,今年出去不得了。”探春解释道。

    “把帷幔都收拾好,我们得出门了。”宝玉最是着急,耳朵里听着外面热闹的动静,早就坐不住了。

    “你又不是一年只能出去这几次,往常在外面还没看够?”黛玉取笑他。

    宝玉便嘿嘿一笑,王熙凤这次没来,她忙得很,也不怎么出去闲逛,打发几个婆子过来看住他们,黛玉等人又各自带了丫鬟,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府。

    这个队伍可不小,没想出门进入人流,就看不清楚了。

    “你跟着我,别乱走。”宝玉见人多,第一时间伸过手来,把黛玉牵住。

    边上迎春和探春两人也拉着手,纱织的帷幔里隐约能见她们开心的脸。

    “姑娘,当心些。”

    “宝二爷,那边人多,慢点。”

    “注意安全。”

    几人四处闲逛,有喜欢的就买,也没什么目的,倒是吓得几个婆子并丫鬟心里警惕得很,生怕他们出事。

    黛玉许久没见这么多人,一开始是新奇的,这会儿走这么多路,也累了,便问有没有地方歇歇脚。

    宝玉便牵她去景福楼。

    要了包间,又点些菜,四人站在窗边看下面的夜景。

    京都繁华,整条街灯火通明,黛玉推开窗户往下看,万千灯火犹如一条长龙,不见首尾。

    宝玉见她唇角勾起,脸上有笑容,也跟着松口气,自打她知道扬州的案件之后,已经许久不曾轻松过,每日里一副紧绷的样子,他便计划着这日叫她出来松快松快。

    “你是第一次见京都的夜景,与你们扬州如何?”

    黛玉头也不回:“扬州城的元宵水景好,放花灯,游湖的多,路上我没怎么去过。”

    怕拐子拐人。

    “里面可是宝二爷?”包间门被敲开,黛玉三人迅速放下窗帘,退开一步去。

    宝玉闻言过去,在门口与那人说了两句话,相约着什么时候吃一杯,才进来。

    “那是谁?”黛玉轻声问。

    外头的人还没走,听得这声音,禁不住酥了半边身子,歪了脑袋想悄悄往里看个究竟,门却从里合上。

    待他下楼去,他的一群友人便问他上去如何了?可见着人?

    那人点头道:“见着了,约了下次,不过宝二爷家里人也在,不方便我进去,就在门口说了两句。”

    宝玉也与黛玉说:“一个朋友,街东边卖糕点的,他家就在酒楼边上,寻常能听到的消息多,我与他打听过不少趣事,说给你解闷儿呢。”

    黛玉一怔,乐道:“你身边的小厮不用,还跑去找人说?”

    “他们哪儿能有多少好听的?不过编了来哄我玩罢了,往常我自己想乐一乐,他们这么说便罢,可你又不是要那等编排来的东西。”宝玉浑不在意,见饭菜上来,几人便落座,没有长辈在,也不拘大小,胡乱吃起来。

    黛玉手里捧着碗,却忍不住打量宝玉,因不知他居然对自己的事情这么上心,而有些意外,也难怪光幕里的人说她也是想嫁给他的,虽总言行无状,但这份心却是难得。

    几人先前在街上就已经吃过不少零食,这会儿根本吃不下东西,不过简单动用两筷子,便不再用。

    都已经歇好,自要回去,不想外头竟又有人来。

    “二爷,是义忠亲王府世子来了。”跟出来的婆子道。

    宝玉自然起身去迎接。

    黛玉探春迎春三人也跟着起身,与人行礼。

    “我一看外面的人,就知道是你。”义忠亲王府世子水理迈着步子进来,宝玉引人坐下。

    “这三位是?”水理的步子在看到里面三人时停下,询问宝玉。

    宝玉便与他介绍:“这是我二妹妹,这是三妹妹,这是我姑姑家的妹妹。”

    四人一一见过礼,水理的视线划过去,停顿在黛玉的身上几息,才落座与宝玉畅聊起来。

    “说起来我竟没见过京都中有比你这三个妹妹更好看的人!真真是各个不凡。”

    黛玉垂着眼,盯自己面前的茶盏,小脸冰凉。

    探春与惜春两人也不敢说什么,还是宝玉在其中斡旋,把话题岔开了去:“今日元宵,世子怎么没在宫中?”

    说起这事儿,水理便摇头:“也才刚从里面出来,今日元宵宴皇爷爷身上不适,看不得宴会,圣上仁孝,只安排叫出宫的那批老人出来后,宴会就散了。”

    黛玉捏着帕子的手一紧,她本想咳嗽两声,装个病,好提前离去,不料就听到这个消息。

    宝玉也知黛玉对宫中出来的老人关心得紧,便多问两句:“这么热闹的日子叫他们出来,可能找到地方歇脚?”

    “都是联系好了的,也都核对过,他们在外头总有些关系,总归不会没地方去。”水理喝过一口茶,道:“不过也有些人归心似箭,先前出宫时,在宫门口便听到有人说今晚便要坐船走,问是否已经准备好船。”

    水路?

    黛玉的心又是一揪,她来时便一直走的水路,需要从京都坐船去的地方,倒除了扬州还有几个地儿。

    不一定人家的目的地是扬州,但黛玉心里就是焦急。

    又少不得自己安慰自己,她已然在信中告知父亲此事,这事儿算不得什么秘密,也不必遮掩什么,黛玉就那么写出去了。

    毕竟安抚从宫中出来的老人,也是各个地方官员的责任。

    夜里黛玉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想了个法子可暗中通扬州那边的信息,却就怕宝玉不同意。

    翌日,黛玉带着辗转反侧的心绪起床,因夜里没怎么睡,脸色又不好,虚虚弱弱的,今日无事,老太太过来看她一场,心疼她,便叫早饭都她一个人在房里吃,不必去外面折腾。

    宝玉吃过饭后,自然也过来看她,黛玉叫紫鹃去看看给她煎的药,宝玉撵着从她匣子里粘出来的胭脂吃,瞧紫鹃出去时眯了眯眼睛,扭头看黛玉,得黛玉一个眼神,便也叫袭人去二嫂子那边拿西域进贡的茶来,他的喝完了。

    “妹妹可是有什么话想与我说?”人都离开,宝玉搬了个凳子,坐到黛玉床前。

    黛玉捏了捏手里的帕子,道:“宝玉,我想找人监督那些回扬州的老人。”

    “嗯?”宝玉本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没想听到这样的话,他不解:“监督他们做什么?”

    黛玉摇头:“我心里不舒服,那扬州知府柳家我原没与你说,若说那家人错判了冤案被流放我还信,可说他贪污我是不信的,我总心慌,觉得这里面有事儿,我怕这事情会牵连到我父亲,总想做点什么,却又不得法,现下听闻宫中出来的老人回扬州,我就想找人看着,求个心安。”

    宝玉听她说得糊涂,如何担心她父亲,还监督起从宫里出来的人了?但他想,书上总说关心则乱,许他林妹妹也是这般,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点头应下。

    黛玉一看,就知他要亲自去找人,又立马道:“这事也不必你自己亲自去,你且像打听外面的消息那般,找个信得过的人,让他悄悄找人去监督就好,从那边过来的消息也不必递给你,只交于那人,你再与那人联系便好。”

    若不听她这么说,宝玉还真会自己亲去找监督的人,这会儿一听,就知道黛玉心里在担心什么,他默了默,凑过头来悄悄道:“那这事儿是不是也不能告诉老太太?”

    黛玉点头,说一句她曾从母亲那儿听来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宝玉眼睛微亮,郑重点头:“好!这是我们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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