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中少女额前发丝微乱,随风轻轻摇曳。她白皙的脸庞因奔跑而泛起淡淡的红晕,仿佛朝霞映照在雪地上,又几缕发丝俏皮地贴在她柔嫩的脸颊上,增添了几分少女的活泼与可爱。

    此刻她正仰头与一俊朗男子对视,若不是两人皆是面色冷凝,恐怕谁也想不到他们正在争执。

    江沅气鼓鼓地瞪着萧景舟,她虽不是从小在凉州长大,但在这住了数年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更何况她是家中独女,父母一向也不拘束她,索性凉州女子多性情豪爽,江沅更是如鱼得水,一时让她无法无天了。

    “你。”萧景舟语塞,眼前的女子怎么看着柔弱,说起话来如此刁蛮,听见她拿街边黄犬与他作比,萧景舟气的额角青筋都跳了两下。

    江沅见他被自己呛得说不出话来,心中不由硬气了几分。她正等着萧景舟回答,然而萧景舟缺缓缓靠在墙上,脸色突然苍白如纸。

    江沅心中一阵慌乱,见他捂着胃似乎十分不适,连忙道:“你没事吧,我不过打趣你两句。”

    看着萧景舟半倚在墙上,唇上也逐渐褪去血色,江沅着急起来,也不管自己的私奔计划了。

    她安抚萧景舟道:“你别急,周围有人在找我,我让他们带你去医馆。”

    未等萧景舟说话,江沅就往回跑了。

    不过片刻,江沅就撞见赵管家了,他正带着五四个小厮往每个犄角旮旯里看。

    江沅挥手向赵管家示意,很快就被他们发现了。

    “哎呦,小姐,这次你怎么没藏好啊?”赵管家笑着打趣道。

    江沅没有心情理会赵管家的调笑,她指着后面的巷子急切地说道:“那里有个男人,他好像......”说道此处,江沅突然顿了顿,而后语气突然诡异:“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然后伤害了他?”

    赵管家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小姐,你玩真的啊?”

    江沅啊了一声,她根本没有听懂赵管家的意思:“帮我找个人带他去看病。”走了几步后又郑重地看向赵管家道:“再帮我道个歉。”

    怀揣着这份浓厚的歉意,江沅回到府中。

    江沅别扭地踏入前厅,看着坐在上堂的父亲母亲,她摸索着衣角低下头感叹:完噜,兜兜转转还是得抄书。

    超出江沅预料的是,这次的母亲格外生气。钟灵板着脸,目光如炬地盯着堂前站立的少女。

    江沅感受到母亲锐利的视线仿佛要将她穿透,她不由自主地汗毛倒竖。终于,钟灵开口了,声音冷冽而威严:“荒唐!绿萝说你和人私奔了?”

    江沅心头一紧,知道这次闯的祸不小,但她仍旧挺直腰板,回答地爽快:“对,不怪绿萝,是我自己的主意。”

    钟灵一听,气得拍案,这一下连桌上的茶杯都跟着颤了颤:“上个月让你学刺绣你闹绝食说要去行走江湖,上上个月学规矩又和我们冷战好几日,今日又是离家出走。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沅被母亲一连串的责备说得有些头大,但她还是倔强地抬起头,反驳道:“这里又不是上京,为何偏要学这些?”

    看着女儿那不服输的模样,钟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胡说什么!你哪能呆在这里一辈子,学这些不都是让你嫁个好人家!”

    “母亲!”江沅也急了,眼眶不自觉地泛红,“我并不想回上京,也不想学那些繁琐的规矩和刺绣。我只想自由自在地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

    江沅知道,母亲本是上京贵女,如今与父亲一同迁往凉州。虽然她嘴上不说什么,但仍希望她能回到上京。江沅不觉得上京有什么留念的,除了整日赏花游湖,也做不了什么。

    江之邦见两人如此剑拔弩张不由叹了口气,看着钟灵桌上那只攥紧的手由于用力已经微微泛白,他伸手握住将其展开:“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夫人,沅沅还小,不懂事也是正常的,我们慢慢教就是了。”

    他知道钟灵的心思,她也是为了江沅往后无忧。他与钟灵毕竟上了岁数,江沅还小,切莫在凉州蹉跎。这也怨他,一时意气用事才来了凉州,虽说钟灵和江沅不曾埋怨,但他一直觉得愧对母女二人。

    钟灵虽然仍然怒气未消,但也知道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看着含泪的少女也觉得自己这次太过严厉。

    正当她想宽慰江沅时,赵管家从后堂走来,附在江之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江之邦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什么?有个男人?”他噌的一下起身,神情掩饰不住惊讶。

    钟灵闻言也是一惊,她立刻转身看向江沅:“你真打算和人私奔?”

    江之邦这下也不为江沅说话了,他甩袖走向江沅,追问道:“你和谁私奔?”

    两人皆以为这话不过是江沅拿出来说笑的,没想到最后竟真凭空冒出来一个男人。

    少女左右都被围住,一下有些蒙。

    她想来想去,今天确实见到一个男人,但是她连名字都不知道啊,赵管家怎么年纪不大,倒是越来越会胡说了。虽然江沅心思活络,但被钟灵和江之邦紧紧盯着,她一下难免有些汗流浃背。

    “呃,也没有。”江沅想着该这么解释这件事,总觉得它好像比自己离家出走更严重。

    她支吾道:“我也只和他见过一面。”

    “只见过一面你就和他一起跑?”江之邦惊呼出声,而身旁的钟灵朝他冷笑。

    现下他也汗流浃背了:完了完了,早知道前几月就不应该心软让江沅学几天规矩就半途而废,这也太胡闹了。

    在尴尬的氛围中,赵管家又怯怯地开口了:“老爷,夫人。那人跟到府中了。”

    “他还敢跟过来?”钟灵怒不可遏,“让他过来。”

    江沅一下瞪大眼睛,她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和他不认识。”

    两人皆不信她的话,生怕江沅被人骗了。江沅生了一副好皮囊,虽是个倔脾气,但却十分容易被人哄骗,她一旦信了的事情,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过多时,身后便传来脚步声,江沅偏头望去,正是下午见到的男子。江沅扫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已恢复红润,心中不觉松了一口气。

    萧景舟刚想迈进门槛,迎面便是钟灵和江之邦如临大敌般的神情。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刚踏入的一只脚也缓缓退了回来。他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而后余光又意外地看到了可怜兮兮的江沅,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他心中暗道:莫不是这女子真是冲着他来的?

    江之邦面对突然出现的萧景舟,也显得有些茫然。他原本严肃的脸庞在短暂的困惑之后,逐渐缓和下来。

    他与萧景舟的父亲本就是旧识,因为欣赏江之邦在朝堂上的忠义之举,萧父便委托他为年幼的萧景舟授课。然而,随着萧景舟年岁渐长,投身战场,江之邦便不再担任其师。前几日,萧景舟来信称边境战乱已平,想在凉州休整数月,询问是否可前来拜访。

    江之邦大喜之下马上回应,还和钟灵感叹这孩子怎么如此生分,便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行。

    只是虽早知萧景舟会来,但没想到他来的如此之快,这一下子让江之邦措手不及。

    “晏如?”江之邦试探地唤了一声。

    听到老师唤出自己的表字,萧景舟这才敢上前。他故意避开江沅的视线,恭敬地向江之邦行礼:“老师。”随后,他又转向钟灵,微微低头道:“师娘。”

    江之邦望着眼前清瘦了许多的少年,不由连忙上前搀扶,而后感慨道:“好孩子,辛苦了。”

    钟灵也是知晓萧景舟的到来,她不由细细打量。他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容貌确实俊逸,身姿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一股冷然的气息,倒是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然而,江沅却仿佛被遗忘在了一旁,她看着面前恭顺垂眸的萧景舟,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不禁脱口而出:“你不是生病了吗?”

    萧景舟这才将目光投向她,见她一脸乖巧的模样,有些好笑,他反而一板一眼地回答她:“托你的福。”

    江沅自然听得出这话是在刺她,她心中暗自握拳,恨不得给他两下。枉费她心怀愧疚还想给他找大夫,真是讨厌的男人。

    而萧景舟也料定她不敢在江之邦面前还嘴,看着她吃瘪的样子,便觉胃里都舒坦了几分。

    钟灵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突然恍然大悟,她转向江沅问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江沅点头,继续解释道:“真的是误会。”

    说完,她又看向萧景舟那张臭脸皱了皱鼻子:“我都不认识他。”

    听着几人的对话,萧景舟这才弄清原来她就是江之邦的女儿。此时,江沅被母亲拉着回了屋,她心中暗自生气,翻了个白眼,小声地模仿着萧景舟刚刚的语调,低声嘀咕道:“托你的福。”

    而萧景舟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就回头看向江沅。他比江沅高了半尺有余,因此垂眸看她就似有几分轻蔑之意,加之他难得也生了几分少年心思,于是故意睨她一眼,仿佛在嘲笑她的幼稚行为。

    江沅看到萧景舟的眼神,心中更是气恼。她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奇怪的男子,随即转身离去。她的发辫随着步伐一震一震的,仿佛在替她宣泄着气愤。

    萧景舟不知为何有些想笑。看着面前抓着他的手和他侃侃而谈近年之事的江之邦,居然产生几分离奇之感:没想到老师这种老古板养出的闺女却不是小古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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