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和安从熅哥儿手里拿过小瓷瓶,用指尖沾了一点,涂在昨天晚上被蚊子咬出来的包上。

    霎时间,若有若无,让人抓狂的痒意消失不见,一阵清凉舒爽的感觉传进大脑。

    下一瞬,蒋和安就把小瓷瓶就揣进了自己的怀里,“正好这些天晚上要熬夜看书,十足那肯定还有很多,这一瓶小师弟就送我了吧。”

    看书什么的都是借口,他又不用去考科举,关键是这些天晚上蚊子嗡嗡的,把他也扰的睡不着。

    熅哥儿有些纠结,又想起来祖父院子里那满满一大瓶风油精,大方的挥手道:“师兄你就拿去用吧,用完了再找我要。”

    蒋和安嘿嘿一笑,“那就多谢小师弟了,后天晚上,我带你去城里看灯会。”

    后天就是七月七日,姑苏城内会举办乞巧节灯会,未成婚的男女都会上街看花灯,很多人就啊就会趁着这个机会,让家中的小儿女相看,乞巧节成就了不少美满的因缘。

    当然,蒋和安去看灯会可不是为了什么相看,他纯粹是为了玩乐,要不然也不会提出要带着熅哥儿这个小不点一起。

    熅哥儿听说他要带他去灯会,瞬间眼前一亮,期待的问道:“那我们到时候能在街上游玩吗?”

    元宵时,熅哥儿也随家里的长辈们一起出来玩过,只是他还太小,长辈们不会带着他在街上穿行,他只能和祖父两个人留在酒楼,老的老,下的小,依靠着窗户,眼巴巴的看着外面的花灯和焰火。

    没错,在那时的熅哥儿心中,祖父和他一样可怜,都是被抛下的单身狗。

    单身狗这个词还是那天喜哥儿交给他的,虽然奇怪,但莫名的很贴切。

    ......

    熅哥儿年纪还小,就算是蒋和安带着厉害的护卫,也不敢带着他在街上闲逛。

    七夕这天晚上,说是带他逛灯会,实则是抱着他在大街上转了一下,意思意思的给他猜了一个豹子形状的花灯,让他提着,然后就拐进了一个园子里。

    园子里正在举办文会,灯火辉映之下,年轻男女三三两两的站在一处,或在赏灯,或在说话,一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蒋和安一进园子就抱着熅哥儿往一处凉亭走去,那处凉亭建在一处假山之上,一面临湖,刚好能将园子的大半风景尽收眼底。

    最佳的是,能够将几个专门搭起来,给才子才女们比拼才艺的台子看的清清楚楚。

    这么好的位置当然早就有人占据,看到蒋和安过来,立马有人招手道:“蒋兄,这里。”

    蒋和安抱着熅哥儿上前,也没客套的行礼,直接开口道:“郑三,你们来的可真早。”语气之间满是熟稔。

    郑三伸手把熅哥儿抱过来,疑惑道:“山长怎么就放心你把熅哥儿也带出来了。”

    郑三本名郑或,和蒋和安年纪相仿,也是郑氏的娘家侄子,在家中排行第三,也是太湖书院的学生,平日里玩的很好,今天就相约一起参加诗会。

    蒋和安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撇撇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师祖他怎么就不放心我带着熅哥儿出来了。”拍了拍身侧身形修长的护卫肩膀,“我可是带着太子哥哥给我的高手护卫。”

    名叫平安的护卫眼中闪过一抹无奈,默默的挺了挺本就笔直的腰背,整个人显得更精神了些,颇有一种高手的风范。

    郑三没好气道:“知道太子殿下对你好,这么厉害的高手也舍得给你。”

    蒋和安没接他的话,只微微仰头,嘴角边得意的笑无声胜有声。

    郑三也不理这只骄傲的小公鸡,给怀里的熅哥儿递了一个巧果,“这儿没有你这么大的小孩,早知道,我就把骞哥儿也带上,你们两个也好作伴儿。”

    听到小伙伴的名字,熅哥儿眼睛一亮,忙问道:“郑三哥,骞哥儿在哪呢?我们可以去接他。”

    郑三笑道:“他这会正跟我娘她们在酒楼里看灯呢,长辈们可不放心我一个人带他出来,等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去找他。”

    “哪个酒楼,是晚香楼吗?”熅哥儿还记得前几天吃到的香喷喷小鱼干,酥麻的感觉仿佛在口腔中重现,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郑三脸上的笑容一僵,问道:“谁跟你说的晚香楼?”

    熅哥儿看向蒋和安,郑三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向蒋和安,明白小孩是从他这里得知的消息后,眼里的谴责马上就要溢出来了,要不是有其他人在场,估计他能揪着蒋和安的衣领破口大骂。

    蒋和安不明所以,疑惑道:“晚香楼怎么了?那里的点心和小鱼干不错,我让人帮忙买过几次。”

    郑三深吸一口气,将熅哥儿塞给一旁的护卫小哥,勉强挤出一个笑,“熅哥儿先看会儿灯,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三哥一会儿给你赢回来,现在三哥有点事跟你蒋师兄说。”

    说着就拉着蒋和安的衣袖,把他扯到偏僻的角落,留下熅哥儿和平安面面相觑,大眼瞪大眼。

    好一会,熅哥儿眨眨他的眼睛,举起手里的巧果,问道:“护卫哥哥你吃吗?”

    另一边,郑三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问道:“你知不知道晚香楼是什么地方?”

    蒋和安愣了一下,也觉摸出不对味了,也压低声音问道:“莫不是那种方?”说着,他用手指指了指旁边青色的竹子。

    郑三点了点头道:“就是那种地方,你知道还敢跟熅哥儿胡说,小心我姑父打断你的腿。”

    说完,又不放心上下仔细打量蒋和安一番,怀疑道:“你不会真的去过吧?”

    蒋和安气得跳脚,“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我要是早知道,提都不会跟小孩提。”

    郑三连忙拉住他,示意他别那么大声,周围人的注意力都被他们两个吸引过来了,都在好奇这个角落发生了什么事。

    蒋和安连忙拦着郑三的肩膀,向周围人示意他们这里没啥事。

    众人见是两个少年郎在打闹,也不在意。

    少年人嘛,就是这样活波。

    蒋和安强调道:“我真没去过,就是听人说那里的小食做的不错,找书院的仆役跑腿买过两次。”

    又忍不住接着抱怨道:“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师他管我管的有多严,我只要一出书院,平安他就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要真是去了那种地方,腿早就被老师打断了,平安他可不听我的,还轮的到你来质问。”

    郑三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在心里相信了蒋和安的说辞,继续问道:“你刚来姑苏没多久,是从哪里知道的晚香楼?”

    蒋和安想了想,从角落里挖出一段记忆,道:“是王敬文跟我说的,晚香楼的酒菜点心是姑苏城中最好的,还请我吃过那儿的牛肉干。本来他还想请我去晚香楼吃饭,可我觉得那人心思不纯,就跟京城里想要巴结我的人一个样,没答应。”

    郑三对王敬文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想了想总算想起来他是谁。

    王敬文是书院丙字班的学生,学问一般般,考上秀才后,娶了金陵皇商薛家旁支的女儿。

    他在书院里,喜欢结交一些官宦子弟,或是有才学出众的学生,因为他出手阔绰,为人也仗义,在学院里的人缘还算不错。

    “皇商薛家,”蒋和安摸着下巴思索道,“我记得他们家和甄贵妃的娘家走的很近。”

    “一定是老六那个家伙还在记恨我,想要阴我一把。”

    皇帝把他打发到太湖书院,本来就是认为他在京城学了一身纨绔做派,没人能管得了他,这才听了太子的建议,把他送到姑苏,交到林澜手里,不求他能学到多少学问,只求能够掰一掰他的性子。

    要是从苏州传回他在这边逛花楼的消息,不说他讨不了好,就是林家也会被他带累名声,说不定林灏还没到手的户部尚书位置也会有变数。

    郑三听完他的解释后,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回事,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蒋和安把这件事默默记在心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打算就行。小爷我拿老六母子没办法,难倒还会怕一个薛家,这笔账小爷先记下了,薛家最好没有小辫子让我抓。”

    这是不可能的,薛家仗着四王八公的名头,在江南做了多少欺男霸女的事,小辫子那是一抓一大把。

    这件事不急在一时,两人既然心里有了数,暂时也就放下了,还是眼前的灯会比较重要,一年也就这么一次。

    熅哥儿这会正骑在平安的肩膀上,看着台子上的学子们展示才艺。

    这个亭子建在假山上,本就高出地面一大截,站在上面能将台上的风光尽收眼底。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台子上的裁判们、台下的学子们为了两篇诗文的优劣排行,唇枪舌战,争得面红耳赤,差点撸起袖子打了起来。

    简直不敢相信,在书院里一派文雅矜持的先生学子们,会有这么粗狂豪放的一面。

    今天,他对读书人有了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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