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在寿南行宫的事迹,如君也曾听说过一二。”

    这事儿已经广为流传了吗?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见聂如君和昌庆公主一副老友相聚的模样,柳溶月识趣地当一个安静的摆件。

    “如君姐姐,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昌庆公主很是心疼。

    聂如君反过来安慰她:“儿时习舞,倒成了我的救命稻草,在章妈妈手下,也免了风吹雨淋,瑶儿放心。”

    “那怎么行,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赎身!”

    聂如君摇摇头,“我一罪臣之女,公主不必再费心了。”

    “聂大人肯定是被冤枉的,我……”

    “瑶儿!”聂如君加重了语气,阻止昌庆再说下去,“我现在过得也不错,明日户部尚书周大人五十大寿,还邀了我去献舞一曲。”

    她放缓了语气:“公主的好意如君知道,人各有命,既已如此,如君认了。”

    曾经也是名门闺秀,世事难料,如今竟流落烟花柳巷之地。柳溶月心有戚戚焉,忍不住说道:“不然咱们还是再努力一下?”

    聂如君和昌庆公主已经快要执手相看泪眼了,听了柳溶月的话,聂如君笑了笑,“多谢柳姑娘好意。”

    美人冲她一笑,柳溶月就昏了头,“聂姑娘若是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找我。”

    厢房外面越发喧闹起来,聂如君说道:“时辰不早了,我送你们离开。”

    柳溶月走在前头,一脚刚踏出,又飞快地收回来,火速关上门。面对昌庆公主和聂如君不解的眼神,她讪笑一下。

    外面的声音渐近。

    “我怎么好像看见柳姑娘了?”

    “柳姑娘怎么可能在这!”

    “好像真的是她!”

    “不可能!”

    “不信你去敲门!”

    谢函之和国子监学生你一句我一句地走到门口,房门被敲响。柳溶月屏息,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聂如君已经带好面纱,纤细的手指按在柳溶月肩头,“我来吧,柳姑娘。”

    聂如君拉开房门脚下不稳,一头撞进来人怀里。

    “如、如君姑娘?”谢函之虚虚托住聂如君地胳膊,惊讶地话都说不利索,“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聂如君撑起身子,单手抚上额头,单薄的身躯左右摇晃了一下就要向后倒去,谢函之忙伸手拉住她。

    聂如君抬眼:“烦请公子,送我到东厢房去。”

    房门大开着,门口已没了人影,柳溶月和昌庆公主从屏风后面小碎步溜出来,匆匆离开红袖楼。

    行至街口,行人减少,与花天酒地莺歌燕语的红袖楼仿佛两个世界。

    一辆马车在二人面前缓缓停下,“哎哟我的小祖宗您可算出来了,再晚一点宫门就要关了!”里面下来一个嗓音尖细的男人,冷不防看见昌庆公主旁边的柳溶月吓了一跳,伸手掩在最下压下惊呼,“这,这是……”

    昌庆公主在他的搀扶下坐上马车,临走掀开帘子对柳溶月说道:“你若是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就死定了!”

    “溶月不敢。”

    目送公主的马车离去,柳溶月长舒一口气,舒展筋骨往柳府走。

    街边的小贩都脚步匆匆赶着回家。匆忙的脚步声里藏着一道沉稳的步伐,不急不慢地跟在柳溶月身后。

    柳溶月加快脚步,耳朵听着那道脚步声果然被甩掉了,这才转身。匆促的人流里,一个身影缓步向前,仿若闲庭信步。

    柳溶月站在原地等他靠近,“为什么跟着我?”

    江荇摊手,“路过。”

    “那就好,就怕你还不死心想讨个答案。”

    “以前是以前,现在说不定我知道的更多。”说话间,江荇越过柳溶月,“走吧,公主还知道叫侍从守着,你倒好,单枪匹马就敢往里闯。”

    *

    第二天一早,叫醒柳溶月的不是梦想,而是系统的任务。

    【系统:NPC任务——阻止聂如君翻案。】

    柳溶月做起身,盘腿呈冥想的姿态,在脑子里翻翻找找,回忆起做完昌庆公主和聂如君的对话。

    ——“聂大人肯定是被冤枉的!”

    聂如君想给她爹翻案?

    系统昨日不发布任务,今日突然叫唤,其中一定有鬼,八成今天聂如君已经开始行动了。

    ——“户部尚书……献舞……”

    柳溶月拍着床沿大声呼喊:“岚风岚风!”我的百晓生岚风!

    “今日是户部尚书的寿辰?”

    岚风点头,“是啊,周大人前几日递了请帖过来,不过老爷没空赴宴,提前准备好了贺礼要给周大人送去。”

    “交给我吧,我去送!”

    “啊?”

    当爹没空,女儿帮他送个贺礼天经地义的事情对吧。

    小厮打扮的柳溶月混在一堆贺寿的人中间,“柳丞相送团茶,蜀纸,歙州端砚贺周大人搭售之喜。”

    管家清点贺礼后摆摆手:“进去吧。”

    周府的宾客不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人最多的那一团已经闹起来了。

    一个非说与另一个无缘无故白白挨打,另一个坚称自己是无辜的,对方信口诬蔑。

    双方僵持不下,劝架的,趁机浑水摸鱼的乱一片。

    柳溶月看着不太对劲,这像一场刻意制造的混乱,为的是转移周府家丁的注意力,减少巡视和防备。

    一定是聂如君。

    周府水榭旁有一个戏台,不远的厢房便是今日舞姬们的准备之处。

    还没靠近就远远看见厢房里闪出一个人影,柳溶月远远跟在后面。那人影熟门熟路地专挑小路,几番迂回下来,周围已经没了宾客,进了周府内院区域。

    聂如君悄悄打开一扇门,小鱼一样灵活地一闪身滑了进去。

    柳溶月警惕地观察左右,确认没人之后也跟着推开门。一进屋,一支带着寒光的银钗就横在她的脖前。

    “聂姑娘,是我!”

    聂如君认识柳溶月,收了发簪,眼中的警惕未消,“柳姑娘跟踪我?”

    “不不不。”柳溶月连连摆手以示清白,“我来给周大人送贺礼,偶然看见聂姑娘你,担心你有危险,所以才悄悄跟在身后。”

    “既然是送贺礼,柳姑娘何必做小厮打扮?”

    柳溶月词穷,聂如君已经转身,快步走到书桌前翻找起来。

    “聂姑娘找什么,我帮你?”柳溶月跟着她身后,同时打量这间屋子,应当是周家的书房,书桌后面是雕刻精细的博古架。

    聂如君翻找的动作越来越快,神情也越发焦急。柳溶月按住她的手,“聂姑娘!”

    聂如君动作一顿,而后重重甩开柳溶月,“别拦我!”

    柳溶月撞在身后的博古架上,发出一声闷响,这声音不对……

    她反身在架上摸索起来,直到碰触一个貔貅摆件,铜制的,做工粗糙,摆在一众花瓶字画里面,毫不起眼。

    “咔哒”一声响,博古架后的墙面显出一道裂缝,暗门被打开。

    聂如君立刻冲进那扇门,柳溶月紧随其后。暗门在两人进入后合上,一丝光亮也无。

    黑暗中,聂如君伸出左手将柳溶月挡在身后,“柳姑娘小心。”

    好在周家的密室里并没有机关,两人一路摸索着往前,隐约能看见远处的微光。

    走近了,才发现发光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它散发出浅浅的蓝色光晕,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

    银锭,黄金,珠宝,都被染上莹润的光泽。

    这件密室是户部尚书周利恩用来藏不义之财的地方,除了满地金银珠宝,再无其它。

    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聂如君难掩失望,柳溶月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道:“没时间了。”

    柳溶月顺原路返回,却怎么也找不到进入时的暗门。聂如君站在身后不知在思索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聂如君说道:“跟着我。”

    她张开双手扶着墙壁慢慢摸索前进,左手边突然一空,“果然还有一条暗道。”

    刚才直行的她们并没有发现左手边的暗道。

    聂如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从这里出去离水榭不远,来得及。”

    果真如聂如君所说,暗道的出口是水榭附近的观景假山,两座比人高的假山伫立在一起,中间仅留一条侧身才可进入的缝隙,不细看根本难以发现。

    附近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多数是周利恩请来的乐手伶人,在做登场的准备。

    聂如君转身同柳溶月告别,“今日之事,还请柳姑娘替我保密。”

    柳溶月问道:“包括昌庆公主?”

    聂如君点头:“瑶儿若是知道,必定要闹得不可开交,还是别让她知道为好。”

    “聂姑娘,仅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恐怕很难,而且异常凶险。”柳溶月视图劝说她暂时打消念头,“不妨再等等,等到时机成熟……”

    “等?我已经等了十年,我不知道还有几个十年可以让我等。”

    “如君姑娘!您怎么在这?”大约是红袖楼的丫头,焦急的脸色在看见聂如君时放松了一瞬,随机马上催促道:“哎呀姑娘的舞裙怎么还没换上,快快快,马上就到咱们了。”

    聂如君转身:“我没法再等了。”

    戏台上的乐声起,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好戏开场喽!”

    周府人声鼎沸,柳溶月在最热闹的时候提前退了场。

    岚风看见她平安无事地回来,松了口气,委屈道:“小姐下次可别让奴婢干放风这种事了,成天提心吊胆的。”

    柳溶月捏捏她气鼓鼓的脸颊:“下次不会了。”

    下次直接带着她一起。

    “柳姑娘,今天这么早就来了。”

    柳溶月点点头,迈进国子监的书库。国子监设东西两个书库,共学生们使用,柳溶月凭裙带关系,同样能出入借阅。

    柳溶月与岚风分头行动,“岚风,你帮我找找,有关户部尚书周大人,或者聂大人的记载?”

    “聂大人?哪个聂大人?”

    聂如君未明说她的身份,柳溶月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爹十多年前在朝中当官,八成和周大人有什么旧怨。

    “先找找看吧!”

    国子监书库藏书众多,浩如烟海,从清晨到暮色降临,主仆俩仍一头扎在书海里。

    “别找了。”

    声音从对面传来,柳溶月一惊。隔着一排高大的书架,柳溶月看不清他的脸,但认得他的声音:“你知道我在找什么?”

    “前户部尚书聂耕。”

    柳溶月没说话,绕过书架站在江荇面前,警惕地看着他。

    “我说过,我知道的可能比你更多。”他顿了顿,“十年前,青州大旱,朝廷拨款赈灾,此事由当时还是户部尚书的聂耕办理……”

    “停停停!”柳溶月紧急叫停,事先声明,”我可没有什么能与你交换的消息。”

    “免费送你一个消息,就当是我的诚意。”

    聂耕领了差事没多久,就有人举报,直指聂耕贪污赈灾的银两,中饱私囊。

    圣上大怒,命禁卫军搜查聂府,果然在聂府中搜出了近三千白白银,银锭上均有官府的铸印。可以说是证据确凿,聂耕当即下狱,聂府男丁充军发配,女眷入乐籍。

    上书举报的,是聂耕的手下,也就是如今现任户部尚书周利恩。

    说完,江荇问道:“你觉得聂大人究竟有没有贪污银两。”

    聂大人没有贪污不知道,但现在的这个周大人暗室里那么多珠宝很能说明为题了。

    柳溶月答道:“我怎么看不重要。”

    “聂大人素来清廉,事发之后,很多为他求情的,无一例外都遭到了贬谪和罢免。想要翻案,没有那么简单。”

    记下来记下来,明天转述给昌庆公主。

    聂如君显然已经下定决心要为父洗刷冤屈,柳溶月心知自己劝不了她,决定曲线救国。

    昌庆公主与聂如君关系更为亲密,万一昌庆公主的劝说有用呢?

    御花园里,昌庆公主正在逗弄一只鹦鹉。“听宫人说你要要事告知。”

    柳溶月也不套圈子,直接说道:“如君姑娘打算为聂大人翻案。”

    昌庆公主腾的一下站起身,“太过分了!如此重要的事如君姐姐竟然瞒着我!”

    柳溶月深以为然地点头,“如君姑娘此举实在危险。”

    “如君姐姐应该早些告诉我,我也好想办法帮她!”

    柳溶月点……不是?公主你的关注点有点歪啊!

    “不对!”

    没错,公主你终于反应过来了是不是!

    “你怎么会知道如君姐姐的计划?你们才认识几天?为什么如君姐姐告诉你却要瞒着我?”

    恩?

    公主你的关注点还是不对啊!

    柳溶月避开昌庆公主的问题,说道:“为聂大人翻案便是要让圣上承认自己错了,并非一件易事。”她提出建议,“是不是得先劝如君姑娘行动暂缓,从长计议呢?”

    昌庆公主不以为意地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那皇帝就没有出错的时候吗?聂大人的事我一直觉得蹊跷……”

    “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如君姐姐商议!”

    昌庆公主行动力向来很强,而且容不得柳溶月拒绝。

    上一秒还在打小报告,下一秒被拉到正主面前对峙。柳溶月几乎羞愧的抬不起头,昌庆还在旁边一个劲儿地问她是不是脖子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

    好在聂如君并没有责怪她:“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不应该将你们牵连进来。”

    昌庆公主表态:“如君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柳溶月艰难吐出自己的想法,“此举凶险,溶月不敢苟同。”

    这一次,从红袖楼出来,昌庆公主冷着脸远远走在前面,马车停在她面前,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观聂姑娘其人,便知聂家家风,柳溶月也相信聂大人断不是那种贪官污吏。如若没有系统,柳溶月也愿意相助,但……

    *

    “柳姑娘!今日阳光甚好……“

    [柳溶月兴致不高,请改日再来。]

    “中秋马上就到了,不知柳姑娘有什么安排?”

    [柳溶月兴致不高,请改日再来。]

    “刚下了雨,这条路泥泞崎岖,柳姑娘小心。”

    [柳溶月兴致不高,请改日再来。]

    “柳姑娘!”柳溶月面无表情地抬头,见来人是司徒文,稍稍放松了一些:“司徒公子有事?”

    司徒文上前两步,与柳溶月并肩走在一起,“我只是看柳姑娘这两日似乎心情不太好。”她没再探究这个问题,转头看向四周,深吸了一口气,“在京城里,好久没有闻到这么新鲜的空气了。”

    周围的国子监学生们也都洋溢着轻松快活的气息,今天是他们难得离开国子监放松的时刻,此行的目的地是京郊的慈幼局。

    慈幼局是朝廷的福利机构,相当于孤儿院,他们要去那里给孩子们当三天的老师,算是一堂社会实践课。

    慈幼局里一至十几岁的孩子都有,女孩居多。

    得了通知,孩子们都聚在院子里迎接,一脸懵懂。

    欧阳大人算是这里的老熟人了,有些年岁大些的孩子会与他招呼,然后又怯生生站在一边,大抵是欧阳那张严肃脸的缘故。

    六岁以上的孩子都可以接受学习,他们排成一列队有序进入教室,教室就是一个木棚。

    柳溶月安排好孩子们在各自的位子坐下,注意到一旁的艳羡目光,问道:“那些女孩子怎么办?”

    慈幼局的负责人说道:“会给她们安排学习女红的。”说完她驱赶起那边的女孩,“别看了,快回去!”

    一个女孩在躲开了管事的视线之后又迂回到小木棚旁,蹲下身听里面的读书声。柳溶月走到她面前,蹲下身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五六岁的模样,眼睛又圆又大,很是可爱,“我叫……怜花。”

    “真是个好名字。”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柳溶月一句夸赞就足够拉近她们之间的距离,怜花往她身边靠近了一点,自豪地说道:“我爹爹给我取的名字!”

    柳溶月牵起怜花的手,把她带到一边,怜花仍扭头看着小木棚的方向。

    “怜花,你也想和哥哥们一样读书识字吗?”

    她点点头:“怜花想,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柳溶月捡起地上的树枝,“我来教你……”在地上划了一笔就停住了,“……是怜惜的怜,还是莲花莲叶的莲呢?”

    怜花当然答不上来,对视两秒后,柳溶月起身去问负责人。

    “你说怜花啊,这孩子,和她的名字一样惹人怜,听说父亲是秀才呢,年纪轻轻就病死了,母亲也早在生她的时候大出血没了。”

    回到怜花身边,柳溶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是怜惜,怜爱的怜呢,你爹一定很疼爱怜花,才为你起这样的名字。”

    柳溶月一笔一划教怜花写自己的名字,直到中午。午饭是慈幼局准备的,和孩子们一样,都是窝窝头和稀粥。负责人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这里条件有限,委屈各位了。”

    “柳姑娘,你去哪?”司徒文跟上柳溶月。

    柳溶月捧着两个窝窝头:“这些我也吃不完,不如给孩子们。”怜花看着瘦瘦小小的,是该多吃点。

    地上怜花稚气的字被凌乱的脚印盖住,怜花被推倒在地上,两个男孩正在抢她手里的窝窝头。

    “喂,你们干什么?”司徒文大声呵斥。

    两个男孩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见来人拨腿就跑,柳溶月扶起怜花:“你没事吧?”

    检查了一下怜花身上并没有外伤,柳溶月松了一口气,问道:“他们经常抢你的东西吗?有没有告诉大人?”

    怜花不哭也不闹,“告诉了……但下次,他们还会……”

    慈幼局里孩子太多,也确实没法每一个都照顾不来。

    司徒文在一旁听半晌,说道:“那你就打回去。”

    怜花头一次听见这样的建议,转头看向她,“大家都说,女孩子不应该打人的。”

    司徒文一下子提高了声音:“女孩子怎么了?凭什么女孩子不能读书识字,不能打打杀杀?凭什么这个世道对女人设那么多条条框框!”

    柳溶月提醒道:“你再大声一点大家都听见了。”

    她的任务该不会因为保护对象大声自爆而宣告失败吧……

    司徒文拉过怜花,“走,我去教你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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