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这趟出差时间不会短。
他回国半年，那边积攒了一堆管理层没法做决定的事等他回去处理，有金讯来谈合作的事，有芯片安全法案的事，但最终让他不得不回去的理由是Kescord。
前一阵子Kescord服务器社区时不时被攻击，技术部门已经诊断出是针对一些种族、宗教、政治和色情类争议性话题的攻击，但社区本身不存在恶意行为和滥用问题，所以他们判断可能是有人借了话题夹带私货。
在美国做软件就是这样，高举自由意志大旗，恶意检举不行，过度审核更不行，在言论自由的幌子下还得保证尺度，他这些年被搞得不胜其烦。
通讯改革的初衷已经完成，要不是得继续给郑珂守着，早想脱手换清净。
这是他给郑珂的礼物，所以希望她能一起回去，但也不愿意勉强她。于是退而求其次地，陈辛凌被抓去作陪，郑珂对这个决定举双手赞成，甚至主动提出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陈辛凌坐在后排，努力不去看前面那两只牵在一起的手，咬牙切齿地说：“最好别让我发现是谁搞的鬼，我要弄死他。”
两人昨夜闹得太晚，裴湛现在没心情理会陈辛凌的大呼小叫，在副驾闭目养神：“上次开会我已经说了建信任安全部门，独立于网安之外，24小时监控服务器，还要对举报内容作实时反馈。”
说到这微微睁开眼，和后视镜里的人对视：“所以你给我找的人呢？”
陈辛凌内心大骇，表面不动声色：“这点小事还用你说～我早就找好了，落地就发给你。”
说完一边擦汗一边摸出手机猛敲。
裴湛扯了个笑没说话，侧头看郑珂。果不其然，这傻姑娘上半身挺得笔直，眼睛直勾勾盯着前面，估计也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节前的机场人满为患，都是拖家带口准备出行的人，裴湛环视一圈，脸色阴郁难掩：“别人都是一家子整整齐齐出门，就我带条狗去。”
郑珂看了眼不远处坐在星巴克充电的陈辛凌，这个距离他应该是听不见。
她微松了口气，帮眼前这个更像狗的男人理衣领：“你这么舍不得我，肯定很快就回来啦是不是？我和黑黑会乖乖在家里等你哦。”
她最近乖顺不少，虽然大约只是因为心里有愧疚，但他挺受用。
他把人揽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发顶：“已经开始想你了。”
郑珂费了好大功夫才逐渐适应他的“大狗”人设，偶尔还是难免对他的肉麻过敏。
“你这几天就专心忙你的，我假期也得回家商量一下外婆的事，还有工作也是，Chris不在，我最近松懈了好多，唔——”
他兴致缺缺地听了一会，最后还是没忍住堵上了不想听的。
候机楼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厅里找不到座位的年轻人不约而同朝星巴克里涌。陈辛凌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合上电脑准备给旁边人让座。
没想到他刚一起身，就不幸瞥到不远处亲在一起的两道熟悉身影。
旁边端着咖啡等座的年轻姑娘眼看着男人的表情从客气变成嫌弃，心里生出几分不解。
正疑惑着，朋友端着咖啡从后面过来：“卧槽！你看那边那个男的，太帅了！尤其那个身材，还有那个侧脸，卧槽卧槽，我刚才亲眼看着他们亲上的，我要死了！”
姑娘顺着朋友视线看过去，这个角度虽然只能看个侧影，也不难看出是现实里少有的帅哥模子，氛围感比电影还绝。
二人正看得入神，谁知刚才正收拾电脑充电线的男人突然猛推了一下椅子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终于坐下，两个姑娘嘴里还在感叹着俊男靓女谈恋爱的美事，只是后知后觉回忆起来，刚才那个男人离开时的那张脸似乎黑得可怕。
再不舍也有分别的一刻，这是离家这么多年来郑珂不断给自己灌输的观念。
但此刻看着男人挥着手倒退，郑珂鼻子一酸，眼泪比预想中先出现，那一瞬间竟然生出了和他一起走的念头。
又一次嘴速超过了脑速，她大喊一声他的名字，在大脑做出反应前向他冲过去。
他伸着手臂等她，把她接了个满怀，搂紧，脸颊蹭她脖子，像是对她的香味上瘾，在她耳边温柔吐息：“等我回来。”
长久以来的安全感和现下对未知的紧张和恐惧抗衡，天人交战后，郑珂最终是松开了他，抑制住了那点不理智的念头，向他挥手送别。
直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闸门后，她才抹一把脸上的湿润，拿了纸巾出来边擦边笑自己。最近娇气惯了，不过是出差几天而已，怎么搞得像生离死别了。
郑珂一出机场就给周欣欣打了个电话。
“大小姐，怎么突然舍得在百忙中抽空给我打电话了？”
欣欣知道两人在一起的事，最近郑珂跟她联系少了很多。
“欣欣，裴湛回美国了，你来陪我啊？”
“啊？！”她蹭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怎么又回去了？”
“不是，只是临时回去处理工作，要不了几天。”
“哦，”周欣欣放下心来，随手剥了颗糖喂嘴里，“那你可得把他看紧喽，他现在什么身价啊，他就算不在河边走，那河都得冲过来往他鞋上泼，你懂不懂？”
郑珂没忍住笑：“知道啦，那你还不出来陪我。”
“我去不了啊宝贝，我被我爸拐回老家过节来了。”
郑珂默默盘算了一下欣欣老家离市区的距离，放弃得很快：“好吧，那算了，等你回来了找我。”
她不愿意一个人回家冷清地呆着，又在微信里找了一圈，很快翻到一个前不久才加上的新头像。
kkkk：Alicia，你今天有空吗，我们去喝点东西？
发完又有些后悔，她毕竟是贺仪章女朋友，身份敏感，正想撤回，对方已经发来回复。
Alicia：好啊，去Canyon？
郑珂回想起Canyon老板对裴湛的态度，那应该算是他的地界吧，但联想到上次的黄毛事件，她还是先问了裴湛的意思。
算算时间他应该刚过安检，回得很快：“去玩吧，我派人跟着你。”有他安排她就放心了，于是当即答应下来。
裴湛回完消息正好走到休息室，没急着进去，先给王昊拨了个电话：“我老婆晚上要去你那边，你找人看着点。”
王昊心头一凛，暗叫不好。
这姑奶奶上次在他这差点出事，裴湛都快把他店砸了，硬是停业整改了一个星期才让他消气，这次要是再有点什么，他可真整不了了。
“那个...裴少，你不亲自来吗？”
“我要出差，她和朋友去玩玩，你安排人看着点。”
被钦点的滋味可太难受了，电话挂断，王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等郑珂慢吞吞地一个人把车开回家，再收拾一下化个淡妆，随便吃了点东西，太阳就落山了，她正好出门打车。
和Alicia约的八点，对于夜场来说有点早，但郑珂不爱熬夜，早玩早散。
一下出租车，郑珂就看到王昊在门口搓着手等人，她走过去打招呼：“你好啊王老板。”
终于把郑珂等来了，王昊憋了一肚子话。
“珂珂，跟你商量个事。”他轻拍胳膊把她往角落带了带，生怕被过路的人碰着，“你晚上想在一楼还是二楼，我给你清个场。”
“啊？”郑珂睁大眼睛，“不用吧，我就在卡座喝点东西，不去前面玩儿。”
她看王昊一脸便秘的表情，问他：“不会是裴湛让你清场的吧？”
这还真不是，要是他直接说清场就好了，他也不至于难办。
“不是，是我担心像上次——”
郑珂突然想起个事：“上次那个保安还在吗？”
王昊不知道她指的哪个：“在。”她要人，不在也得在。
“那让他来跟着我就行，一脸大络腮胡用来吓人也够用了。”
王昊了然，给郑珂带到二楼一个清净的卡座，再下去安排人。
Alicia很快就到了，她那宽臀窄腰依旧扭得是风情万种，郑珂隔着人群冲她招手：“这边！”
Alicia没想到只有她一个人，郑珂也没料到她今天没带人，两人面面相觑，又同时笑了起来。
虽然一共也没见过几次，可郑珂见她第一面就有种亲切感，就好像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一样。
姐姐开口问她：“怎么说，要不要叫人来？”
郑珂无所谓地笑笑：“你要是有朋友就叫来一起玩。”
Alicia想了想还是作罢，两人在不太吵的角落里喝喝酒聊聊天也挺好。
“你今天有空喝酒就是因为你男朋友出差了？”
两人今天试了瓶没喝过的威士忌，郑珂酒量不如她，自觉地兑着冰红茶喝。
“嗯。”郑珂点点头，往自己杯里又加了点茶，“他其实挺忙的。”
Alicia端杯跟她碰了一下，问：“你知道他和贺仪章的关系吧？”
郑珂之前没有刻意打听过这事，但贺仪章好像非常执着于让她知道这个，所以她无法避免地听说过一些。
“嗯，他们好像是重组家庭的兄弟，没有血缘的那种。”
“不止是这样。”
Alicia点了根烟，为她要讲的故事起势，灰白烟雾弥漫，像舞台上的干冰。
“听说贺仪章小时候被他妈抛弃，扔给他爸了，他爸不太管他，但后来从政越走越顺，也对他多了些约束。”说到这撇了撇嘴角，“倒不是真想教他，只是怕他在外面给他丢脸。”
她吐了口烟圈，长腿换了个方向交叠：“直到他爸爸再婚，他和裴湛成了兄弟。”
“他很偶尔跟我提起过这个名字，但每次说起来眼里都闪兴奋的光，说不好那种感情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但我感觉那种兴奋有些不对劲。”
“所以我偶尔会旁敲侧击，在这喝酒也时不时听人说起他们，然后我发现，贺仪章对裴湛应该是一种嫉恨。”
“因为两人的童年同样不幸。他们都没有父母的疼爱和关注，但是裴湛却成长得很好，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而贺仪章初中就因为惹事转了好几次学，直到高二转到你们学校。”
郑珂听得入迷，顿时感觉心中有个结被解开了，她试探着问：“所以他以前经常对我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去惹怒裴湛？”
“对，他想对付裴湛，就会先对付你。”她喃喃道，“那个可怜虫。”
郑珂只听清了前半句。凭他之前对她的几次骚扰来说，远远算不上“对付”的程度，顶多是在跟前碍眼，可是听Alicia说起来他的嫉恨又像是到了很深的程度。
好像有什么一直被忽略的东西呼之欲出。
郑珂正想得入神，两个喝得醉醺醺的花臂大汉端着酒杯左摇右摆地靠过来，看样子是想过来一起喝。
还不等Alicia反应，原本安静站在沙发旁边的络腮胡保安长臂一伸，挡住二人去路。
其中一大金链子花臂男轻蔑地扫了保安身后的郑珂一眼：“哟呵，喝酒还带保镖？”
郑珂面无表情：“对，所以慢走不送。”
在这场合大家都是出来找乐子的。大金链子虽然有些恼，但默默打量一遍像堵墙似的的络腮胡，暗自对比了一下身量，轻哧一声，悻悻地走远了。
喝个酒都不清净，郑珂被刚才的小插曲搅得有些扫兴。
她这人一旦兴致被打断，很难续起来。低头一看时间也不早了，手机里好几条未读消息，剩的半瓶酒也没心思喝了，准备直接回家。
在附近盯了一晚上的王昊看这小姑奶奶终于有了要走的意思，激动地搓搓手：“珂珂，你们喝完啦？”
“嗯，我准备回去了。”
“好，你先等一下。”他转头朝络腮胡招了下手，拿了一串车钥匙给他，“你呆会开车把这位小姐送回家。”
说完又想了想，把路过的一个女服务员截住：“你跟他一块，把这位小姐送回家，必须得亲眼看着她进门，知道了吗？”
“好的老板。”
郑珂问Alicia回不回家，她说想再玩会儿。郑珂想着她为了照顾自己在卡座呆了一晚上，应该是没尽兴，只说让她到家发条消息，一行三人就出了门。
坐上后座，郑珂又把手机拿出来看，几条未读消息都是一个人发来的。
车上的冷气有些足，郑珂一边回消息一边抖着肩缩了缩脖子，络腮胡立即把温度调高好几度。
“谢谢。”
这是郑珂第一次跟他说话，虽然两人已经见过好几面，“还有上次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
络腮胡看了眼后视镜，眸色黑沉看不出情绪：“不客气。”
话音刚落，手机里传出的视频电话提示音打断了两人，郑珂连忙接通。
“怎么了？”明明刚回过消息，她以为有什么急事。
谁知那边传来懒洋洋一声，像是刚睡醒：“没事，看看你。”
前排两位一路都不说话，车厢原本狭窄又安静，郑珂不好意思地从包里翻出耳机戴上。
“你还没落地呢吧，机上wifi还能打视频？”她以前用的wifi就只能看看网页版电影什么的。
“嗯，高速wifi可以，”他抹了把脸继续说，“谁送你回家的？”
当着人面形容人家，郑珂寻找措辞想了好一会：“嗯，就是上次楼下那位保安，还有王昊找的一个店员小姐姐。”
“一脸络腮胡那个？”
郑珂不禁暗自庆幸刚才戴了耳机。
“嗯...”
裴湛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叮嘱她到家喝杯牛奶早点睡，他得处理一会工作。
视频挂断，郑珂随便刷了会手机就到了小区门口，络腮胡在大门外停了车，准备步行送她进去。
车门一关，他余光似乎瞥到某个转角有光亮一闪而过，不禁脚下一顿。转过头，漆黑的小巷只有点点路灯的微光，刚才倒像是错觉。
郑珂和服务员已经往前走了一段，他没多停留，快步跟上。
一路无话，电梯很快到达楼层。
郑珂开了门，女服务员见任务完成，规矩地站在门外等她关门，倒是络腮胡往前跨了半步，朝屋内环视一圈。
郑珂对他的突然靠近有些警惕，脚下不自觉退了退。
“那我先进去了，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见郑珂要关门，络腮胡才应了声好，缓缓退回门外。
他回国半年，那边积攒了一堆管理层没法做决定的事等他回去处理，有金讯来谈合作的事，有芯片安全法案的事，但最终让他不得不回去的理由是Kescord。
前一阵子Kescord服务器社区时不时被攻击，技术部门已经诊断出是针对一些种族、宗教、政治和色情类争议性话题的攻击，但社区本身不存在恶意行为和滥用问题，所以他们判断可能是有人借了话题夹带私货。
在美国做软件就是这样，高举自由意志大旗，恶意检举不行，过度审核更不行，在言论自由的幌子下还得保证尺度，他这些年被搞得不胜其烦。
通讯改革的初衷已经完成，要不是得继续给郑珂守着，早想脱手换清净。
这是他给郑珂的礼物，所以希望她能一起回去，但也不愿意勉强她。于是退而求其次地，陈辛凌被抓去作陪，郑珂对这个决定举双手赞成，甚至主动提出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陈辛凌坐在后排，努力不去看前面那两只牵在一起的手，咬牙切齿地说：“最好别让我发现是谁搞的鬼，我要弄死他。”
两人昨夜闹得太晚，裴湛现在没心情理会陈辛凌的大呼小叫，在副驾闭目养神：“上次开会我已经说了建信任安全部门，独立于网安之外，24小时监控服务器，还要对举报内容作实时反馈。”
说到这微微睁开眼，和后视镜里的人对视：“所以你给我找的人呢？”
陈辛凌内心大骇，表面不动声色：“这点小事还用你说～我早就找好了，落地就发给你。”
说完一边擦汗一边摸出手机猛敲。
裴湛扯了个笑没说话，侧头看郑珂。果不其然，这傻姑娘上半身挺得笔直，眼睛直勾勾盯着前面，估计也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节前的机场人满为患，都是拖家带口准备出行的人，裴湛环视一圈，脸色阴郁难掩：“别人都是一家子整整齐齐出门，就我带条狗去。”
郑珂看了眼不远处坐在星巴克充电的陈辛凌，这个距离他应该是听不见。
她微松了口气，帮眼前这个更像狗的男人理衣领：“你这么舍不得我，肯定很快就回来啦是不是？我和黑黑会乖乖在家里等你哦。”
她最近乖顺不少，虽然大约只是因为心里有愧疚，但他挺受用。
他把人揽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发顶：“已经开始想你了。”
郑珂费了好大功夫才逐渐适应他的“大狗”人设，偶尔还是难免对他的肉麻过敏。
“你这几天就专心忙你的，我假期也得回家商量一下外婆的事，还有工作也是，Chris不在，我最近松懈了好多，唔——”
他兴致缺缺地听了一会，最后还是没忍住堵上了不想听的。
候机楼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厅里找不到座位的年轻人不约而同朝星巴克里涌。陈辛凌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合上电脑准备给旁边人让座。
没想到他刚一起身，就不幸瞥到不远处亲在一起的两道熟悉身影。
旁边端着咖啡等座的年轻姑娘眼看着男人的表情从客气变成嫌弃，心里生出几分不解。
正疑惑着，朋友端着咖啡从后面过来：“卧槽！你看那边那个男的，太帅了！尤其那个身材，还有那个侧脸，卧槽卧槽，我刚才亲眼看着他们亲上的，我要死了！”
姑娘顺着朋友视线看过去，这个角度虽然只能看个侧影，也不难看出是现实里少有的帅哥模子，氛围感比电影还绝。
二人正看得入神，谁知刚才正收拾电脑充电线的男人突然猛推了一下椅子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终于坐下，两个姑娘嘴里还在感叹着俊男靓女谈恋爱的美事，只是后知后觉回忆起来，刚才那个男人离开时的那张脸似乎黑得可怕。
再不舍也有分别的一刻，这是离家这么多年来郑珂不断给自己灌输的观念。
但此刻看着男人挥着手倒退，郑珂鼻子一酸，眼泪比预想中先出现，那一瞬间竟然生出了和他一起走的念头。
又一次嘴速超过了脑速，她大喊一声他的名字，在大脑做出反应前向他冲过去。
他伸着手臂等她，把她接了个满怀，搂紧，脸颊蹭她脖子，像是对她的香味上瘾，在她耳边温柔吐息：“等我回来。”
长久以来的安全感和现下对未知的紧张和恐惧抗衡，天人交战后，郑珂最终是松开了他，抑制住了那点不理智的念头，向他挥手送别。
直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闸门后，她才抹一把脸上的湿润，拿了纸巾出来边擦边笑自己。最近娇气惯了，不过是出差几天而已，怎么搞得像生离死别了。
郑珂一出机场就给周欣欣打了个电话。
“大小姐，怎么突然舍得在百忙中抽空给我打电话了？”
欣欣知道两人在一起的事，最近郑珂跟她联系少了很多。
“欣欣，裴湛回美国了，你来陪我啊？”
“啊？！”她蹭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怎么又回去了？”
“不是，只是临时回去处理工作，要不了几天。”
“哦，”周欣欣放下心来，随手剥了颗糖喂嘴里，“那你可得把他看紧喽，他现在什么身价啊，他就算不在河边走，那河都得冲过来往他鞋上泼，你懂不懂？”
郑珂没忍住笑：“知道啦，那你还不出来陪我。”
“我去不了啊宝贝，我被我爸拐回老家过节来了。”
郑珂默默盘算了一下欣欣老家离市区的距离，放弃得很快：“好吧，那算了，等你回来了找我。”
她不愿意一个人回家冷清地呆着，又在微信里找了一圈，很快翻到一个前不久才加上的新头像。
kkkk：Alicia，你今天有空吗，我们去喝点东西？
发完又有些后悔，她毕竟是贺仪章女朋友，身份敏感，正想撤回，对方已经发来回复。
Alicia：好啊，去Canyon？
郑珂回想起Canyon老板对裴湛的态度，那应该算是他的地界吧，但联想到上次的黄毛事件，她还是先问了裴湛的意思。
算算时间他应该刚过安检，回得很快：“去玩吧，我派人跟着你。”有他安排她就放心了，于是当即答应下来。
裴湛回完消息正好走到休息室，没急着进去，先给王昊拨了个电话：“我老婆晚上要去你那边，你找人看着点。”
王昊心头一凛，暗叫不好。
这姑奶奶上次在他这差点出事，裴湛都快把他店砸了，硬是停业整改了一个星期才让他消气，这次要是再有点什么，他可真整不了了。
“那个...裴少，你不亲自来吗？”
“我要出差，她和朋友去玩玩，你安排人看着点。”
被钦点的滋味可太难受了，电话挂断，王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等郑珂慢吞吞地一个人把车开回家，再收拾一下化个淡妆，随便吃了点东西，太阳就落山了，她正好出门打车。
和Alicia约的八点，对于夜场来说有点早，但郑珂不爱熬夜，早玩早散。
一下出租车，郑珂就看到王昊在门口搓着手等人，她走过去打招呼：“你好啊王老板。”
终于把郑珂等来了，王昊憋了一肚子话。
“珂珂，跟你商量个事。”他轻拍胳膊把她往角落带了带，生怕被过路的人碰着，“你晚上想在一楼还是二楼，我给你清个场。”
“啊？”郑珂睁大眼睛，“不用吧，我就在卡座喝点东西，不去前面玩儿。”
她看王昊一脸便秘的表情，问他：“不会是裴湛让你清场的吧？”
这还真不是，要是他直接说清场就好了，他也不至于难办。
“不是，是我担心像上次——”
郑珂突然想起个事：“上次那个保安还在吗？”
王昊不知道她指的哪个：“在。”她要人，不在也得在。
“那让他来跟着我就行，一脸大络腮胡用来吓人也够用了。”
王昊了然，给郑珂带到二楼一个清净的卡座，再下去安排人。
Alicia很快就到了，她那宽臀窄腰依旧扭得是风情万种，郑珂隔着人群冲她招手：“这边！”
Alicia没想到只有她一个人，郑珂也没料到她今天没带人，两人面面相觑，又同时笑了起来。
虽然一共也没见过几次，可郑珂见她第一面就有种亲切感，就好像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一样。
姐姐开口问她：“怎么说，要不要叫人来？”
郑珂无所谓地笑笑：“你要是有朋友就叫来一起玩。”
Alicia想了想还是作罢，两人在不太吵的角落里喝喝酒聊聊天也挺好。
“你今天有空喝酒就是因为你男朋友出差了？”
两人今天试了瓶没喝过的威士忌，郑珂酒量不如她，自觉地兑着冰红茶喝。
“嗯。”郑珂点点头，往自己杯里又加了点茶，“他其实挺忙的。”
Alicia端杯跟她碰了一下，问：“你知道他和贺仪章的关系吧？”
郑珂之前没有刻意打听过这事，但贺仪章好像非常执着于让她知道这个，所以她无法避免地听说过一些。
“嗯，他们好像是重组家庭的兄弟，没有血缘的那种。”
“不止是这样。”
Alicia点了根烟，为她要讲的故事起势，灰白烟雾弥漫，像舞台上的干冰。
“听说贺仪章小时候被他妈抛弃，扔给他爸了，他爸不太管他，但后来从政越走越顺，也对他多了些约束。”说到这撇了撇嘴角，“倒不是真想教他，只是怕他在外面给他丢脸。”
她吐了口烟圈，长腿换了个方向交叠：“直到他爸爸再婚，他和裴湛成了兄弟。”
“他很偶尔跟我提起过这个名字，但每次说起来眼里都闪兴奋的光，说不好那种感情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但我感觉那种兴奋有些不对劲。”
“所以我偶尔会旁敲侧击，在这喝酒也时不时听人说起他们，然后我发现，贺仪章对裴湛应该是一种嫉恨。”
“因为两人的童年同样不幸。他们都没有父母的疼爱和关注，但是裴湛却成长得很好，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而贺仪章初中就因为惹事转了好几次学，直到高二转到你们学校。”
郑珂听得入迷，顿时感觉心中有个结被解开了，她试探着问：“所以他以前经常对我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去惹怒裴湛？”
“对，他想对付裴湛，就会先对付你。”她喃喃道，“那个可怜虫。”
郑珂只听清了前半句。凭他之前对她的几次骚扰来说，远远算不上“对付”的程度，顶多是在跟前碍眼，可是听Alicia说起来他的嫉恨又像是到了很深的程度。
好像有什么一直被忽略的东西呼之欲出。
郑珂正想得入神，两个喝得醉醺醺的花臂大汉端着酒杯左摇右摆地靠过来，看样子是想过来一起喝。
还不等Alicia反应，原本安静站在沙发旁边的络腮胡保安长臂一伸，挡住二人去路。
其中一大金链子花臂男轻蔑地扫了保安身后的郑珂一眼：“哟呵，喝酒还带保镖？”
郑珂面无表情：“对，所以慢走不送。”
在这场合大家都是出来找乐子的。大金链子虽然有些恼，但默默打量一遍像堵墙似的的络腮胡，暗自对比了一下身量，轻哧一声，悻悻地走远了。
喝个酒都不清净，郑珂被刚才的小插曲搅得有些扫兴。
她这人一旦兴致被打断，很难续起来。低头一看时间也不早了，手机里好几条未读消息，剩的半瓶酒也没心思喝了，准备直接回家。
在附近盯了一晚上的王昊看这小姑奶奶终于有了要走的意思，激动地搓搓手：“珂珂，你们喝完啦？”
“嗯，我准备回去了。”
“好，你先等一下。”他转头朝络腮胡招了下手，拿了一串车钥匙给他，“你呆会开车把这位小姐送回家。”
说完又想了想，把路过的一个女服务员截住：“你跟他一块，把这位小姐送回家，必须得亲眼看着她进门，知道了吗？”
“好的老板。”
郑珂问Alicia回不回家，她说想再玩会儿。郑珂想着她为了照顾自己在卡座呆了一晚上，应该是没尽兴，只说让她到家发条消息，一行三人就出了门。
坐上后座，郑珂又把手机拿出来看，几条未读消息都是一个人发来的。
车上的冷气有些足，郑珂一边回消息一边抖着肩缩了缩脖子，络腮胡立即把温度调高好几度。
“谢谢。”
这是郑珂第一次跟他说话，虽然两人已经见过好几面，“还有上次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
络腮胡看了眼后视镜，眸色黑沉看不出情绪：“不客气。”
话音刚落，手机里传出的视频电话提示音打断了两人，郑珂连忙接通。
“怎么了？”明明刚回过消息，她以为有什么急事。
谁知那边传来懒洋洋一声，像是刚睡醒：“没事，看看你。”
前排两位一路都不说话，车厢原本狭窄又安静，郑珂不好意思地从包里翻出耳机戴上。
“你还没落地呢吧，机上wifi还能打视频？”她以前用的wifi就只能看看网页版电影什么的。
“嗯，高速wifi可以，”他抹了把脸继续说，“谁送你回家的？”
当着人面形容人家，郑珂寻找措辞想了好一会：“嗯，就是上次楼下那位保安，还有王昊找的一个店员小姐姐。”
“一脸络腮胡那个？”
郑珂不禁暗自庆幸刚才戴了耳机。
“嗯...”
裴湛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叮嘱她到家喝杯牛奶早点睡，他得处理一会工作。
视频挂断，郑珂随便刷了会手机就到了小区门口，络腮胡在大门外停了车，准备步行送她进去。
车门一关，他余光似乎瞥到某个转角有光亮一闪而过，不禁脚下一顿。转过头，漆黑的小巷只有点点路灯的微光，刚才倒像是错觉。
郑珂和服务员已经往前走了一段，他没多停留，快步跟上。
一路无话，电梯很快到达楼层。
郑珂开了门，女服务员见任务完成，规矩地站在门外等她关门，倒是络腮胡往前跨了半步，朝屋内环视一圈。
郑珂对他的突然靠近有些警惕，脚下不自觉退了退。
“那我先进去了，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见郑珂要关门，络腮胡才应了声好，缓缓退回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