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觉得很烦,好不容易改完卷也上传了分数,突然又被叫到学校里来了。

    本来本科生的事情就不应该和他有什么关系。

    考试周已经结束了有一段时间了,学校里已经空了很多,玉衡走去教务处的这一路都没有怎么见着人。

    走进建筑的时候,他碰到了璃弦。

    建筑的大堂为了节电有点黑,是璃弦率先叫住了他:“好久不见啊,学霸。”

    “学霸……”玉衡自嘲地笑了笑。

    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都有点记不起对方的名字了。

    璃弦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玉衡那条不自然的裤腿上。

    “没必要觉得遗憾,能捡回一条命,丢一条腿不算什么。”玉衡淡淡地说。

    璃弦立即收回视线:“你知道处长叫我们来干嘛吗?”

    “谁知道……”

    “听说是为了一个小学生的成绩问题。”

    “那有什么好说的,分数都打下来了,上传也上传好了,还能说什么?”玉衡顿了一下,蓦地想到现在他教的课和璃弦教的课好像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该不会是那个学生要转专业的事吧?”

    “好像是,看这架势那个小学生是达到要求了,所以处长很不高兴。”璃弦耸耸肩,“可是那个小学生交给我的论文写得那么反骨,我真的忍不住给了一个高分……”

    璃弦的话很快得到了印证。

    教务处处长来自最受白虎家家主青睐的附庸家族之一,他把所有和珠黎的考试科目有关的老师召集起来,只为了一件事——

    “我们的优秀率和不合格率都是有配额的。”其中一个老师提出,“如果要擅自改动答案的标准,势必导致整体分数变低,增加不合格率……”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你们所有人召集起来,讨论这件事。”处长的声音中有着不容异议的气势。

    “如果只针对珠黎的话,别人一旦来查分就会质疑我校的公正。”璃弦倒是十分轻松,他给的分太高,谁改都轮不到他来改分。

    玉衡和他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他抿着嘴,满脸愁容——珠黎在他那一科考了64分,前面的客观题自然没有修改的余地,后面的主观题要硬找点问题出来给她打成不及格也不是做不到……

    可是他是真的不想那么做。

    “据我所知,在最后一题论述上做区别对待,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看出来……”处长那么说着,一边走过每一个人的身边。

    玉衡看了看周围,陷入内心战争的似乎不止他一个。

    “这样破坏规则不好吧,孚雁。”教务处的门被缓缓打开,一双轮子慢慢滚动进来。

    被喊到名字的处长看向门口——行书推着夕泉走了进来。

    “我能请问您为什么不希望她能成功转专业吗?啊,当然如果是因为‘传统’之类的原因的话还是麻烦您就此打住吧,毕竟我们都知道,拘泥于这种东西最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五年前发生了什么,我们心里都有一个数。”夕泉的笑容十分谦和。

    老师们当中传出了窸窸窣窣的交流声。

    “珠黎是一个女孩子,那么难的工科并不适合她,她想转专业可能只是因为年轻人的年轻气盛,那么做并不适合她,作为老师我有责任修正她的行为。”

    “啊,还是打住吧——首先,那个专业里有不少女孩子,那些可都是实打实地考上这个专业的;其次,我听说那个这学期考试全部挂科的大一学生,好像是个男生。”

    玉衡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璃弦看着他的反应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专业确实很难,不过她也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了,哪怕这样,您还要阻碍她,这是为什么呢?担心玄武家有一个更加优秀的夫人因此盖过白虎家的风头?”

    “这……当然不会了,我也只是担心……一个外来的新娘风头太盛……”

    夕泉挑起眉毛,一脸玩味地看着他往下说。

    “不过……既然连作为未婚夫的你都没有异议的话,我应该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孚雁的声音越来越小,气势全无,低了会儿头,好像在找哪儿有台阶,“那就这样吧,散了吧,没事了……”

    真是的……

    玉衡和其他人一起离开座位,正下着楼,手机上接到了一个电话。

    玉衡皱了皱眉头,把电话按掉了。电话被按掉以后,手机显示收到了一条来自那个陌生电话的短信——一串学号,后面跟着珠黎的名字。

    玉衡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璃弦注意到他的异常,折了回来。

    “是刚才我们讨论的中心。”

    “她给你打电话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以为是乱七八糟的电话给挂了。”

    “啊,又打来了。”

    这一次,玉衡接起了电话:“喂?是我。什么?要开题?申请已经写好了?……哦,我在学校,这样吧,你们直接来我办公室——你们知道我办公室在哪儿的对吧?嗯,我马上过来。”挂掉电话,他叹了一口气,“真是的……”

    “挺好嘛,开题?”

    “她刚刚在电话里跟我大概讲了一下实验方向,有那么点儿意思。”

    “哈哈,那我先歇着去了。”

    玉衡最讨厌冬天的一个点就在于无论地上的雪扫得多干净他的假肢都会在上面打滑。

    “坐吧。”玉衡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时,两个女生已经到了,于是他开门开灯,坐到了书桌的后面。

    “基本方向就是我在电话里说的那个东西——生命结晶。”珠黎显得异常亢奋,“如果设想成立的话——”她看向玉衡的假肢,“我们就可以制造出比这个好得多的假肢,而且功能强大。”

    “生命结晶——也就是基于薛定谔的理论吗?”

    “是的!”珠黎兴奋地说。

    “这个是纸质申请。”百雉亮出一沓A4纸。

    “然后,这个,是电子版的。”珠黎伸出一根手指,上面挂着一个U盘。

    “你是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呢?”玉衡一边把电子版申请拷贝进电脑一边问,“为什么突然就想开题了?”

    “因为,那个……我怕万一有一科不及格……”珠黎有点不好意识地挠挠头,“还可以通过这个保研到相关专业的不是?”

    “对,是有这个说法,但是要有成果能结题,也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一定可以做出来的!”

    “哎呦你干嘛那么大声吓死我了。”百雉嘀嘀咕咕地说。

    “如果做不出来呢?”玉衡打趣地问。

    “一定能做出来!”

    玉衡笑了:“你们的期末成绩其实已经出来了,我们都已经上传教务系统了,你们可能还要过几天才能查到但是我们已经知道——你猜,你都过了吗?”

    珠黎打了鸡血一般亢奋的情绪立马消退了:“怎……怎么样?都过了吗?”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在学校吗?”玉衡不答,开始翻阅纸质的申请。

    “为什么……”

    “因为教务处希望你能至少挂掉一科,所以把我们都找来了。”

    “咦?”百雉看起来比珠黎还要惊讶。

    “意思就是我应该全过了啰?”珠黎的声音还是弱弱的。

    “嗯,但是教务处处长很强硬,不希望你转专业。”

    “那……结果呢?”珠黎已经有点灰心的样子了。

    “你未婚夫来了,说既然都通过了就按照通过的规矩来,然后处长让步了。”

    “啊?他?”

    “嗯,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总而言之出现得还挺及时的。”玉衡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你们是从哪儿知道有这种仪器的。”他指着申请上“实验材料”那一栏里的一个仪器型号问。

    那是一种很高的仪器,用于分离提纯,可以同时实现分离和检测。

    “查的。”珠黎老老实实地回答。

    “是这样,我们学校有两台这种仪器,但是这两台目前都是有人用的,开学以后你们如果要继续使用这种仪器得调时间……不过……”

    “不过什么?”珠黎急切地问。

    “学校里还有一台坏掉的……我不知道……”

    珠黎看向百雉,百雉问:“具体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呢?”

    “中心三棱镜,那个部分碎掉了。”

    “也就是……作为仪器‘心脏’的部分……”百雉喃喃。

    “现在可以去看看吗?那个坏掉的。” 珠黎兴致勃勃,似乎对中心三棱镜的重要性一无所知。

    “现在……吗?”玉衡拉开书桌抽屉,“我记得好像……对,这个在我这儿……因为已经是没有的实验室了所以被当成不重要的仓库了。”他一面嘀嘀咕咕一面从抽屉里拿出门卡,“走吧。”

    玉衡办公室的位置和实验楼是相连的。比起这一头的冷清,走过楼与楼之间的廊桥,实验楼的那一侧有了点人气。

    “都是些因为要做实验回不了家的。”百雉小声对珠黎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倒是没问题,你……”珠黎看向她。

    “我也没事。”百雉淡淡地说,待在这里对她而言反而安全。

    实验楼4楼的尽头,玉衡领着两个学生刷卡进门。

    可能是太久没有人使用了,门一打开扑面而来一股什么东西被捂得太久了以后的味道。

    房间的中心就是那台仪器,不过不是按照正常的状态竖着放的——外壳被拆开,跟着里面的主要零件一起横躺在地上。

    肉眼可辨那中心三棱镜,裂成了三片放在地上。

    “其他的部件都是好的……”百雉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根教鞭,翻动着地上的零件。

    “没错,原本留着这个也是为了现在还在服役那两台可以有备用的零件。”

    “……”百雉皱起眉头,正要说什么,就听到玉衡对珠黎说:“门卡给你吧,好好保管不要弄丢了,反正你们往后做实验就算要问别人借仪器,这里估计也就是你们的实验室了。我想回家了,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

    “哦……”珠黎傻乎乎地接过门卡,看着他离开。

    百雉看着她的样子特别想打她。

    “这个东西……”虽然查了不少资料,但是珠黎对这些过于专业的东西还是不甚了解,“你学过仪器分析你来讲一下吧——这是什么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的原理基于一种震动,可能是因为操作不当或是仪器老化,中心三棱镜的部分被震裂了。”

    “如果给它人为再固定一下不行吗?”

    “一个是会影响精度,一个是它的裂痕会在震动的过程中对其他零件产生损耗。”百雉一脸“我不指望你能听懂的表情。”

    珠黎陷入了沉思,然后鬼使神差地走上了一边的移动登高梯——走了两步也不管上面是不是都是灰就直接坐在上面。

    “还有一个,就是你现在在用的这个——仪器必须要直立起来才能使用,这就是为什么会配梯子,但是你看这个实验室的高度——就算中心三棱镜的问题解决了——你看它直得起来吗?”

    “判断不出来。”珠黎看着天花板说。

    百雉压抑着想要冲上去掐死她的冲动——她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就珠黎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果然隔专业就是不行吗?

    “我在考虑……支撑架的事情……”珠黎闷闷地说,那是一个初具雏形的想法。

    “支架?”

    “也许它并不需要直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百雉,你还记得中心三棱镜最大的作用是什么吗?”

    “整个仪器的主体、确保精度……”百雉几乎是在顺口背诵。

    “我们这个实验,真的需要那么高的精度吗?”

    百雉沉默了。

    好像又回到了做龙吟苹果的那个时候,珠黎一个心血来潮就会想出一件很复杂的事情来。

    “……你想怎么样?”

    珠黎似乎依旧在思考:“你还记得双缝干涉实验吗?”

    “波粒二象性?你提这个干吗?……等等!你是想把它变成一个别的东西吗?”百雉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该死的薛定谔!”。

    “它大概,确实会变成一个别的东西吧……”珠黎又激动起来,她起身往上走,直到走到登高梯的平台,她伸出手,仿佛在展示那个她脑子里的成品,“那么,我们还需要一条标准线。”

    “也就是说,我们要通知玉衡在我们的实验材料上加不少东西了吧。”百雉突然意识到,珠黎对这个专业的把握,可能要比她想象得深。

    “嗯!”珠黎很高兴地点了一下头。

    于是就那么愉快地决定了。

    不过预约的材料至少要年后才能送来。这段时间里,两个人都能放一个好假。

    “那我应该怎么回去呢?这里有可以去大陆的摆渡船吗?”回到百合公馆,珠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

    “你不知道这里有摆渡船的吗?那你来的时候是怎么来的?”百雉一脸不可置信。

    “玄武家的车把我从家里接走,然后上了直升机……”珠黎开始扳手指头。

    珠黎的话让百雉突然想起,百合公馆里除了她以外都是新娘,接下来的放假行程多半得跟着夫家跑:“你的婚约者没有通知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之类的吗?那个叫夕泉的?”

    “为什么?他长得像一个派任务的NPC吗?”珠黎歪着头,碰到这种问题她的脑子就直接一片空白了。

    “不是啊!寒假过年啊!你的夫家总得对你有什么要求吧?比方说必须在什么时候参加家族聚会什么的!”

    “我不知道啊。”

    看着珠黎一脸白痴,百雉那股想掐死她的冲动又上来了。

    夕泉确实什么都没有提。

    而且珠黎目前对她的公公婆婆也没有什么概念——在她的印象中,婚礼上大概只出现了其中之一,还从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她。

    毕竟那个婚礼是真的挺随便的。

    珠黎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这一学期她一直忙于学业也没有交什么朋友,通讯录里没几个人,手机里也没有任何一条未读讯息,所以她也不会错过任何一条信息。

    “不管了,我回家。”珠黎把手机往旁边一放,语气一沉,“——更何况,那个女孩子好像已经对我产生好奇心了。”

    “谁?”

    “蔻蔻。”

    “为什么?”

    “其实你也对我有同样的好奇心不是吗?”珠黎停下手上的动作“——冬寻为什么选择了我?”

    百雉的表情变得阴沉。

    珠黎倒丝毫不受影响:“你要怎么过呢?”

    “以往我都是在学校里待一个假期的……”因为这里对她而言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这一次我也想离岛。”但是如果一直待在这里的话和以前一直待在白色的笼子里又有什么不一样,“——和你一起。”

    ——于这受不到祝福的生命,又有什么不一样?

    “你要住我家吗?”珠黎惊恐地问。

    “当然不!”冬寻走之前留给百雉一张卡,据说进入这张卡里的资金会有一点迂回,所以朱雀家应该查不到也管不着,“走不走,一起去港口?”

    “你什么都不带吗?”

    “钥匙手机身份证钱包。”

    “行李呢?”

    “我要什么行李?”

    “就算逃家也应该需要行李吧?”

    “还走不走了?!”百雉不耐烦地嚷嚷。

    那种不耐烦一直延续到她们离开百合公馆,离开学校,走在通往港口的商业街道上。

    半晌,百雉用低低的声音开口:“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我算是逃家的?”

    “哦,要不然咧?我也想不出你非要和我住在一起的第二个理由。”

    “你不问我吗?为什么?”

    “你想说吗?”

    “……还是,再等等吧……”

    “嗯。”珠黎在赋予了“花堪须折”名字以后,就发现了百雉身上的一个秘密,但是现在她并不想捅破那个秘密。

    ——一个悲伤的秘密。

    珠黎继续像一个小白痴一样跟着百雉在检票口刷了学生证,两个人一起上了船。

    船上很空,两个人坐在一起。

    “我觉得他对你还不错。”摆渡船驶离港口没多久,百雉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一直不太喜欢四大家族的人……”

    “为什么不喜欢他们?是因为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看似不经意的问题,百雉陷入沉默。

    船头破浪发出“哗哗”声,回荡在整个船舱里。

    “这是你第一次离岛吗?”于是珠黎换了一个问题,“我记得你刚才好像说假期都是岛上过的。”

    “应该是吧……”至少对这一段记忆而言答案是肯定的,百雉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她不知道现在在自己脑海中的这一段记忆对于这具身体而言意味着什么——这具熟悉而陌生的身体就像磁带一样可以反复读写新的记忆。

    “过两天我有一个高中同学集会。”珠黎似乎对百雉反反复复的情绪变化并不上心,翻阅着手机里的社交软件,高中的班级群显得特别活跃,“你要一起来吗?想把你介绍给我的同学。”

    百雉一惊,诧异地看着她。

    “不想吗?”珠黎困惑地看着她,“他们说可以带亲友一起去,所以就想到你了。”

    “不……我……还是挺想去的。”百雉苦笑了一下,“想看看你以前都和一群什么样的人一起玩的。”

    “也没有玩吧……高中生活超枯燥的……”珠黎放下手机,看向窗外——无边无际的海,没有参照物,如果不是哗哗的水声持续传来,很难让人不怀疑现在的船是停在海面上的,“你之前是不是想和我说夕泉的事来着?”

    “嗯……”

    “你以前认识他吗?”

    “听说过——最开始的时候只是知道四大家族有那么一号人……”百雉蓦地感觉到身体由内而外的颤抖——那似乎源自于身体的记忆,在她每一次接触到“夕泉”这个词条的时候,下意识地增加厌恶感,“后来再听到他已经是冬寻的未婚夫了。”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我一直觉得你对他的敌意还蛮大的——仅仅是因为他是四大家族的人?”珠黎仿佛自言自语地喃喃。

    百雉又沉默了,而后把问题重新转移到珠黎身上:“那你呢?你好像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突然间被迫嫁到这里来的你对他又是什么样的情绪呢?”

    “谁知道呢?反正对我来说这桩事从始至终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哪怕到现在没有人提我好像真的会不记得我们之间还有一层这样的关系。”

    “你该不会……是一个很没心没肺的人吧?”

    “也还好吧……我们的人生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莫名其妙地出生,后来周围的大人说:‘你该干什么’了,就去干了——好像也都不是主观想那么做的,只是给扔在那里了,就默默地捡起活儿跟着周围人一起干起来了,偶尔也会发牢骚但也不能说是不是特别憎恨……因为一直以来都是那么过来的,所以对这种境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百雉也看向海面,看着越来越近的大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们好像一直也没有办法选择被丢到哪里去,我们只能选择做什么。”

    “真好啊……能选择做什么……”百雉感慨着,如果说她也有能够选择做什么的权利的话,那大概是仅存于这段记忆的限量品。

    选择离岛,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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