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被拉着从沙发上起来，站稳后，格芮塔扯着裙摆，笑嘻嘻地行了个屈膝礼。
她身上的白色球衣沾水后，紧紧贴住胸腹位置，透出她贴身的衣物。
卡卡收回目光，转身走向采访区域。
格芮塔抽了几张纸巾，随意擦了几下就不管了，反正她里面还穿着内搭。
她也抬脚往那边走，走了两步就见奥黛特从包里掏出瓶什么东西，朝她抛过来。她伸手接住后，拿到面前一看，是一瓶旅行装化妆水喷雾。
“做什么？”她不解地看向奥黛特。
后者叹气，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喷雾，举起来就往她头上喷了两下。
“我身上已经够湿了，放过我的头发吧。”格芮塔把手举高，试图包住自己的脑袋。
“我这是给你示范怎么把头发打湿，”奥黛特把化妆水扔还给她，“亲爱的，矿泉水是用来喝的，不是让你拿来调|戏别人的。”
“呃，”格芮塔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把正事给忘了，“我这就去——”
奥黛特把她拉回来，看着她说，“我本来还担心……”
担心什么？格芮塔正要问出口，奥黛特摇摇头，示意她听自己说就好。
“埃里克前段时间向我求婚了，你先别激动，我拒绝了。这些年，你应该也猜到了当初我和他分手的原因。正如你想的那样，因为我想要安定下来，而他是不婚主义者。”
惠勒先生是不婚主义者，这一点格芮塔早就知道。
“这世上有完美的爱情吗？或许有。但我想，大多数感情稳定的情侣或者夫妻，都在互相妥协。我不是说这不好，只是，妥协甚至牺牲，伴随的总是遗憾。”
谁的人生没有遗憾？格芮塔无所谓地想着。
她现在满脑袋都是惠勒先生求婚这件事，奥黛特说她拒绝了，格芮塔完全可以理解她的拒绝，就像她同样理解惠勒先生的不婚主义原则。
她就是想知道，奥黛特和惠勒先生现在是什么关系，他们不是已经复合了吗？
“……所以亲爱的，你要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
格芮塔刚从惠勒先生的求婚事件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奥黛特这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
她还想问奥黛特，她和惠勒先生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奥黛特说完那句话，轻轻拍了下格芮塔的肩膀，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快步走开了。
格芮塔看着她的背影，算了，等回去问惠勒先生吧。
她往布置好的采访区域走，看到卡卡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经纪人先生不知道去哪了。
卡卡好像在出神，格芮塔走到他面前，他也没注意，垂着眼帘看沙发扶手。
她现在也没心思逗他了，叫了他一声，等他目光聚焦，抬头看过来。
“很好，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格芮塔弯腰，把手伸到他眉毛位置，稍稍挡了挡，防止化妆水喷到他眼睛。她按了两下喷头，打湿他额前的头发，再将它们往后顺。
这么好看的脸，就应该完全露出来。
哪怕她现在没什么心情，还是忍不住感叹，就连他这张脸也完全是上帝之子的水平。
“好了。”确保他的头发不会翘起后，格芮塔盖好喷雾，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自己的摄像师专座。
采访很快就开始了。
奥黛特没有入镜，再加上是单机位采访，格芮塔只需要把镜头对准卡卡就行。
她戴好监听耳机，朝奥黛特比了个OK手势。
一问一答的采访模式。
奥黛特采取了循序渐进的方式，没有开门见山地直接抛出本次采访的关键问题，而是先关心了一下卡卡那同样倍受外界关注的伤势。
他说自己的伤势并不严重，目前恢复得很好，相信不久之后就能重返赛场。
提到球赛，话题也就自然而然地转到本周末即将开始的新一轮西甲联赛。
耳机里他的声音有些失真，格芮塔稍稍调整了一下收音设备，尽量把干扰杂音压到最低。
这时，有人推开接待室的门走了进来。是经纪人先生。
他拿了件新的8号球衣递给格芮塔，并用口型表示，这是全新的，没有人穿过。
格芮塔看了眼相机屏幕，卡卡照旧说着话，眼睛并没有看向镜头，而是看着画外的奥黛特。
他们都没有被这边的动静打扰。
她摘下耳机，递给经纪人先生，拜托他帮忙拿一会儿。
等他接过去后，她撩起自己身上的球衣下摆，没有丝毫扭捏，直接一把脱掉，再利索地穿好新球衣。
其实，矿泉水浸透了球衣，连带着她里面的打底内搭也被打湿了一些，虽然痕迹很浅，但总归有点冷冰冰的。而且外面的球衣换了，里面这件内搭再穿着就很不舒服。不过，还是忍忍，继续穿着吧。
她又看了眼屏幕，恰好这时奥黛特问了个新问题，卡卡正斟酌着如何回答，依旧没有注意这边。
而经纪人先生早在她脱球衣的时候就已经背过身去。
格芮塔把换下来的球衣团了团，塞到座位底下。
等她重新戴好耳机坐下来，卡卡的回答也刚好响起。
“我和卡罗琳——”
监听耳机里，卡卡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他停顿了两秒，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平静得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
“我希望她幸福，所以我们离婚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这句话就是他的回应。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外界对他和卡罗琳离婚原因的猜测，越来越离谱，甚至影响到了他们的日常生活，他根本不会接受这次采访。
保利洛一直建议他向公众做一个正式的回应，好彻底了结这事。
可这是他的私事，他没有义务去满足外人的窥|私欲。
这是一个点到为止的问题。
奥黛特心里想着，将这个话题轻轻揭过，转而问出下一个问题。
“看得出来这段失败的婚姻带给你的影响很大，这是否会影响到你今后的婚姻观？”
卡卡这次停顿的时间更久。
“《圣经》上说，‘神配合的，人不可分开’①。上帝告诉我不要离婚，而我离婚了。我的婚姻观……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婚姻观。”
格芮塔听着他们的一问一答，屏幕里卡卡的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
这让她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则采访。
2001年世界青年足球锦标赛四分之一决赛，巴西U-20国家队不敌加纳队惨遭淘汰。卡卡作为国家队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被青年队主教练带去了赛后采访。
比赛失利，卡卡的心情自然不佳。
可他在回答记者们提出的问题时，脸上的小表情非常丰富，偶尔抬手摸一下眉毛，舔嘴唇，那双睫毛长长的眼睛眨啊眨的，不自觉放电。
完全不是眼下屏幕里表情寡淡的模样。
是因为成熟了吗？
格芮塔想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离婚是为了给对方幸福。
这不就是明摆着在说，他们这段婚姻是不幸福的婚姻。
承认自己的婚姻是不幸福的，承认自己给不了女方幸福，卡卡的无力和挫败可想而知。
难怪他这会儿看起来也挺不幸福的。
半小时的采访没多会儿就来到了尾声，卡卡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忽然听到对面的奥黛特说了句抱歉，紧接着她问了一个没有事先报备过的问题。
“或许你会在短时间内开启一段新恋情吗？”
格芮塔本来也在等奥黛特给出结束采访的指示，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过采访超时的情况也偶有发生，她也就没有摘下耳机，继续监听着收音情况。
她也因此没有注意到旁边经纪人先生不淡定的反应，他几乎想要跳起来制止卡卡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整个采访过程中都没有看向镜头的卡卡，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忽然侧了一下脸。
刹那间的反应，他几乎是本能地看了眼相机镜头。
又或者说，是看了眼坐在镜头后面的助理小姐。经纪人先生想着。
但只是一眼，甚至连一秒钟的停留也没有，他便匆忙转开视线。
格芮塔自然没有错过这一眼。
摄像机距离卡卡三四码远，人物采访一般只需要上身入镜，偶尔格芮塔会调整焦距给个特写镜头。
临近结尾，格芮塔打算把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卡卡的眉眼，作为摄影助理的一点小私心。
而他恰好看向镜头。
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一眼，依然没有逃过索尼相机的高清镜头。
这个房间里，只有坐在相机后面正盯着屏幕的格芮塔，如此清晰地看到了卡卡的眼神变化。
但她却形容不出来。
她找不出词汇来描绘那一眼。
她只知道，在他看过来的瞬间，当她隔着相机屏幕，对上那一眼的瞬间。
她屏住了呼吸。
然后。
格芮塔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耳机里，卡卡的回答隔了近一分钟的时间，才终于响起。
声音很轻，模糊而空白。
他说，“我不知道。”
本次采访的文字版，赶在周六新一轮联赛开始前，被奥黛特上传到了她的博客上。
而视频版本则推迟了一天，在第二天晚上才和大家见面。
这个最终被准许放出来的视频版本，被剪掉了将近两分钟的时长。
没有收录进去的自然是那个没有经过报备的问题，以及卡卡望向镜头的那一眼。
被拉着从沙发上起来，站稳后，格芮塔扯着裙摆，笑嘻嘻地行了个屈膝礼。
她身上的白色球衣沾水后，紧紧贴住胸腹位置，透出她贴身的衣物。
卡卡收回目光，转身走向采访区域。
格芮塔抽了几张纸巾，随意擦了几下就不管了，反正她里面还穿着内搭。
她也抬脚往那边走，走了两步就见奥黛特从包里掏出瓶什么东西，朝她抛过来。她伸手接住后，拿到面前一看，是一瓶旅行装化妆水喷雾。
“做什么？”她不解地看向奥黛特。
后者叹气，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喷雾，举起来就往她头上喷了两下。
“我身上已经够湿了，放过我的头发吧。”格芮塔把手举高，试图包住自己的脑袋。
“我这是给你示范怎么把头发打湿，”奥黛特把化妆水扔还给她，“亲爱的，矿泉水是用来喝的，不是让你拿来调|戏别人的。”
“呃，”格芮塔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把正事给忘了，“我这就去——”
奥黛特把她拉回来，看着她说，“我本来还担心……”
担心什么？格芮塔正要问出口，奥黛特摇摇头，示意她听自己说就好。
“埃里克前段时间向我求婚了，你先别激动，我拒绝了。这些年，你应该也猜到了当初我和他分手的原因。正如你想的那样，因为我想要安定下来，而他是不婚主义者。”
惠勒先生是不婚主义者，这一点格芮塔早就知道。
“这世上有完美的爱情吗？或许有。但我想，大多数感情稳定的情侣或者夫妻，都在互相妥协。我不是说这不好，只是，妥协甚至牺牲，伴随的总是遗憾。”
谁的人生没有遗憾？格芮塔无所谓地想着。
她现在满脑袋都是惠勒先生求婚这件事，奥黛特说她拒绝了，格芮塔完全可以理解她的拒绝，就像她同样理解惠勒先生的不婚主义原则。
她就是想知道，奥黛特和惠勒先生现在是什么关系，他们不是已经复合了吗？
“……所以亲爱的，你要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
格芮塔刚从惠勒先生的求婚事件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奥黛特这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
她还想问奥黛特，她和惠勒先生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奥黛特说完那句话，轻轻拍了下格芮塔的肩膀，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快步走开了。
格芮塔看着她的背影，算了，等回去问惠勒先生吧。
她往布置好的采访区域走，看到卡卡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经纪人先生不知道去哪了。
卡卡好像在出神，格芮塔走到他面前，他也没注意，垂着眼帘看沙发扶手。
她现在也没心思逗他了，叫了他一声，等他目光聚焦，抬头看过来。
“很好，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格芮塔弯腰，把手伸到他眉毛位置，稍稍挡了挡，防止化妆水喷到他眼睛。她按了两下喷头，打湿他额前的头发，再将它们往后顺。
这么好看的脸，就应该完全露出来。
哪怕她现在没什么心情，还是忍不住感叹，就连他这张脸也完全是上帝之子的水平。
“好了。”确保他的头发不会翘起后，格芮塔盖好喷雾，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自己的摄像师专座。
采访很快就开始了。
奥黛特没有入镜，再加上是单机位采访，格芮塔只需要把镜头对准卡卡就行。
她戴好监听耳机，朝奥黛特比了个OK手势。
一问一答的采访模式。
奥黛特采取了循序渐进的方式，没有开门见山地直接抛出本次采访的关键问题，而是先关心了一下卡卡那同样倍受外界关注的伤势。
他说自己的伤势并不严重，目前恢复得很好，相信不久之后就能重返赛场。
提到球赛，话题也就自然而然地转到本周末即将开始的新一轮西甲联赛。
耳机里他的声音有些失真，格芮塔稍稍调整了一下收音设备，尽量把干扰杂音压到最低。
这时，有人推开接待室的门走了进来。是经纪人先生。
他拿了件新的8号球衣递给格芮塔，并用口型表示，这是全新的，没有人穿过。
格芮塔看了眼相机屏幕，卡卡照旧说着话，眼睛并没有看向镜头，而是看着画外的奥黛特。
他们都没有被这边的动静打扰。
她摘下耳机，递给经纪人先生，拜托他帮忙拿一会儿。
等他接过去后，她撩起自己身上的球衣下摆，没有丝毫扭捏，直接一把脱掉，再利索地穿好新球衣。
其实，矿泉水浸透了球衣，连带着她里面的打底内搭也被打湿了一些，虽然痕迹很浅，但总归有点冷冰冰的。而且外面的球衣换了，里面这件内搭再穿着就很不舒服。不过，还是忍忍，继续穿着吧。
她又看了眼屏幕，恰好这时奥黛特问了个新问题，卡卡正斟酌着如何回答，依旧没有注意这边。
而经纪人先生早在她脱球衣的时候就已经背过身去。
格芮塔把换下来的球衣团了团，塞到座位底下。
等她重新戴好耳机坐下来，卡卡的回答也刚好响起。
“我和卡罗琳——”
监听耳机里，卡卡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他停顿了两秒，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平静得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
“我希望她幸福，所以我们离婚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这句话就是他的回应。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外界对他和卡罗琳离婚原因的猜测，越来越离谱，甚至影响到了他们的日常生活，他根本不会接受这次采访。
保利洛一直建议他向公众做一个正式的回应，好彻底了结这事。
可这是他的私事，他没有义务去满足外人的窥|私欲。
这是一个点到为止的问题。
奥黛特心里想着，将这个话题轻轻揭过，转而问出下一个问题。
“看得出来这段失败的婚姻带给你的影响很大，这是否会影响到你今后的婚姻观？”
卡卡这次停顿的时间更久。
“《圣经》上说，‘神配合的，人不可分开’①。上帝告诉我不要离婚，而我离婚了。我的婚姻观……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婚姻观。”
格芮塔听着他们的一问一答，屏幕里卡卡的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
这让她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则采访。
2001年世界青年足球锦标赛四分之一决赛，巴西U-20国家队不敌加纳队惨遭淘汰。卡卡作为国家队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被青年队主教练带去了赛后采访。
比赛失利，卡卡的心情自然不佳。
可他在回答记者们提出的问题时，脸上的小表情非常丰富，偶尔抬手摸一下眉毛，舔嘴唇，那双睫毛长长的眼睛眨啊眨的，不自觉放电。
完全不是眼下屏幕里表情寡淡的模样。
是因为成熟了吗？
格芮塔想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离婚是为了给对方幸福。
这不就是明摆着在说，他们这段婚姻是不幸福的婚姻。
承认自己的婚姻是不幸福的，承认自己给不了女方幸福，卡卡的无力和挫败可想而知。
难怪他这会儿看起来也挺不幸福的。
半小时的采访没多会儿就来到了尾声，卡卡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忽然听到对面的奥黛特说了句抱歉，紧接着她问了一个没有事先报备过的问题。
“或许你会在短时间内开启一段新恋情吗？”
格芮塔本来也在等奥黛特给出结束采访的指示，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过采访超时的情况也偶有发生，她也就没有摘下耳机，继续监听着收音情况。
她也因此没有注意到旁边经纪人先生不淡定的反应，他几乎想要跳起来制止卡卡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整个采访过程中都没有看向镜头的卡卡，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忽然侧了一下脸。
刹那间的反应，他几乎是本能地看了眼相机镜头。
又或者说，是看了眼坐在镜头后面的助理小姐。经纪人先生想着。
但只是一眼，甚至连一秒钟的停留也没有，他便匆忙转开视线。
格芮塔自然没有错过这一眼。
摄像机距离卡卡三四码远，人物采访一般只需要上身入镜，偶尔格芮塔会调整焦距给个特写镜头。
临近结尾，格芮塔打算把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卡卡的眉眼，作为摄影助理的一点小私心。
而他恰好看向镜头。
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一眼，依然没有逃过索尼相机的高清镜头。
这个房间里，只有坐在相机后面正盯着屏幕的格芮塔，如此清晰地看到了卡卡的眼神变化。
但她却形容不出来。
她找不出词汇来描绘那一眼。
她只知道，在他看过来的瞬间，当她隔着相机屏幕，对上那一眼的瞬间。
她屏住了呼吸。
然后。
格芮塔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耳机里，卡卡的回答隔了近一分钟的时间，才终于响起。
声音很轻，模糊而空白。
他说，“我不知道。”
本次采访的文字版，赶在周六新一轮联赛开始前，被奥黛特上传到了她的博客上。
而视频版本则推迟了一天，在第二天晚上才和大家见面。
这个最终被准许放出来的视频版本，被剪掉了将近两分钟的时长。
没有收录进去的自然是那个没有经过报备的问题，以及卡卡望向镜头的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