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陷入沉睡。

    她在梦中遇到一扇水波形态的大门,穿门而入后,黑幕缓缓退下。

    球状顶灯投射下来的蜜橘色光温暖柔和,再睁眼时,她看到的便是熟悉的自家客厅。

    墙壁上的挂钟才走过半个小时,原来她下班后倒头昏睡也没有太久。

    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茶几上的熏香飘着袅袅桔香。晏宁掀开身上的薄毯,揉着酸胀的肩颈,身体的感觉再真实不过。

    她换下皱巴巴的衣服,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时便觉得清爽无比。

    啪嗒。

    扭开一罐气泡水,咕嘟嘟喝了几口,晏宁站在阳台边,凭栏独赏月。

    自打离开幼时住的小镇后,城市里能看到的月亮总有些灰暗感,满天繁星更是少见。晏宁长舒口气,脑海中忽然飘过些零碎的画面。

    她趴在陌生男子的肩头,抬头望去,颗颗饱满的星辰点缀于夜空中,弯钩月隐匿在云层后。

    旋即晏宁甩甩头,暗道自己变糊涂了。

    第二天去上班,她在给宠物取腿上的木刺时,反被一口咬伤。结束后简单处理伤口,晏宁下意识地开口:“玉……”

    下半句话却堵在喉咙口。她该说什么来着?

    诊室外宠物主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晏宁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看着新的诊单,她心中涌起一种疲惫感。手上的伤口隐隐泛痛,她竟想抬手将其抹平。

    这种习惯性的动作冒出来,晏宁先是一愣。助理提醒下一台手术即将开始,她站起身,恍然间觉着头晕脑胀,昏昏地往后倒。

    “晏姑娘!”

    清脆的铃声响起,宛如警钟激荡在她心头。晏宁揉了揉眼睛,想说无事,却发现自己并不在诊室里。

    她愣神片刻,反应过来那只是一个梦。她仍身处御兽宗,并没有回到现代社会。

    不知为何,晏宁竟然松了口气,手上的肌肤平整,并没有伤口痕迹。走出竹屋,外头的方壶水在廊上团团转,正呼唤她的名字。

    原来是有人进入了她的保护罩范围,故此她才会被惊醒。

    见她出来,方壶水面色一喜,旋即又拧起眉头:“晏姑娘,你可算醒了。你可知玉泽去了何处?”

    听到这个名字,再想到梦中,她不自觉想找玉泽搭把手的情形,晏宁有些怅然若失。她摇摇头:“我不太清楚。”

    这几日她与玉泽已经恢复到了平淡相交的地步,并不会过问对方的去处。更何况,清晨她也才刚刚起床。

    可看着方壶水脸色不善的模样,晏宁忍不住追问:“他不在屋里吗?”

    好友快言快语,只道是早先约好和玉泽切磋的时间,这会却不见人。因着先前玉泽出手,方壶水对这位看上去年纪不大、却实力高深的隐藏大佬佩服十分。

    “我想着你们个个上进,唯我没什么本事,待交换结束回去……我这般是要被父亲责骂的!”

    晏宁点点头。顾不上鼓励好友,她察觉到自己的隐形保护罩隐有破裂的迹象,抬手抚上灵器本体——

    咔嚓。灵器碎得四分五裂。

    身旁的方壶水连连道歉,晏宁却知道这不怪他。灵器是因外力攻击而碎。

    而且这出手者实力不凡,本能将灵器核心完全粉碎,却不知道为何,没能得逞。

    她颇为惋惜地捡起灵器碎片,收入腰间的芥子囊中:“兴许是玉泽临时有事,也说不定。”

    眼下该防的人不在,晏宁也不急着炼制新的灵器,收拾好便要去吃早饭。方壶水得知便要来蹭饭。

    晏宁看他一眼:“是我做早饭。”

    “……”

    对方赔了个笑,借口先去修炼溜之大吉。晏宁也不甚在意,用过早饭后,她望见庭院中多了些掉落的竹叶,便打算清扫一二。

    然而,在那落叶之下,她却看到了些深褐色的斑驳印迹,像是干涸的血液。怪异感盘踞在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难不成,昨夜这里发生了一场大战?

    如是便能说得清,为何灵器会遭攻击碎掉。

    轻扫一眼,玉泽的屋门还开着。晏宁觉着不对,凑近一看,内里无人。

    焦躁促使她不顾礼数地走进去,被衾冰冷,主人定然很早便离开了。那他能去何处呢?

    此时晏宁意识到,自己并无联系到玉泽的方法。他来去自如,唯有本体还在御兽塔内。

    顾不得多想,她下山直奔御兽塔,猎猎山风将她的衣袍吹得翻飞作响。方到外围,离塔身还有几百米远,也即靠近杂役院处,便嗅到些不平静的气息。

    青石板路还未被烈日灼烧得滚烫,人群堆里却人声鼎沸,争吵哭闹、斥责辱骂等声音绵绵不绝。

    这声音着实大,连林中早起的鸟雀都被惊走不少。晏宁本想掠过纷闹,直抵目的地,可凑近了才看到塔外已经拉起了封锁线。

    刺鼻的血腥味透过密密的人群,飘到晏宁鼻尖。她如今对这种味道已经十分熟悉,是夹杂着兽类皮毛的人类鲜血味。

    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她掐着手掌心,最坏的可能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天杀的狮头兽!一口下去,我兄弟就没了命!”

    “作孽啊!他还年轻,白白地送了命……”

    “今天我必要为我兄弟讨个说法!”

    人群中附和声不断,少数不同的声音很快被压了下去。几位长老努力维持着秩序,晏宁想上前之时,却被人拉住。

    阻止她上前的人正是越矜:“宁宁,我长话短说,死了的人是瘦子,为他喊冤的是胖子,你们之间有过节,不宜贸然上前。”

    踌躇之时,围观的人群却突然安静许多。淡淡的莲香袭来,掌门摇光君凭空出现在杂役院前。

    不知是因为掌门的身份让她自带威严,还是她本人的人格魅力足以服众,众人纷纷让开路,内里的情况才得露出来。

    以晏宁的视角望去,能看到胖子温元的杂役制服上还沾着点点血迹。他就站在那儿,声泪俱下地哭诉,并无前些时日旁人口中的疯魔样。

    摇光君很快知道了事情起因,她颔首道:“传我命令,补偿遇害者灵石一万,以弟子规格安顿后事;御兽塔即日起封锁,隐患清除后再重启。”

    掌门下令,莫有不从。摇光君宣布完处理办法,又惋惜着宽慰了温元几句,甚至险些要鞠躬道歉。吓得旁边的众长老纷纷出手,连呼使不得。

    温元脸上肥肉纵横,哭得稀里哗啦的泪痕在脸上交错。他在人群中扫视寻找,很快便与晏宁的视线交汇。

    “掌门!那晏宁必定有鬼,还望您务必彻查!”

    恶狠狠的语调,像是不拉人下水不甘心。众人的视线齐刷刷投射过来,晏宁捏紧了衣袖。

    下一刻,温元怦然倒地,面色发紫。

    旁人赶忙上前探鼻息,惊呼:“没气了!”

    晏宁这才感到冷汗涔涔。她是给温元下过蛊毒没错,却没想到对方拼着性命也要针对她,也未料到毒发如此快。

    那枚蛊毒丹,是她从黑市里买来的,无色无味且会在人体内消融,即使是验.尸也发现不了。

    卖家居无定所,打从交易完成后,她再去时已找不到人,拿着这丹药以备不时之需。旁人应当寻不到源头。

    一时间,四下哗然。眼睁睁看着的活人,怎么忽然就没了?

    偏生温元死前最后一句,指向晏宁,无数质疑打量的目光便落到她身上。

    站在晏宁旁边的越矜生气地瞪回去:“看什么看!又想冤枉我们宁宁一次吗?”

    众人才想到这两人先前便有过不快,那次是掌门主持公道,罚了温元。那这次……

    地上躺着的温元活像摊烂肉,摇光君看过,道是中了异兽的火焰毒,急火攻心便会毒性大发身亡,处理方式和方才一样。

    原本还有些艳羡补偿丰厚的,现下亲眼见证了生命的逝去,才反应过来钱财并没有那么重要。很快有弟子将温元抬走,旁人也就稀稀拉拉地散了。

    晏宁看向摇光君的眼神中带有些许不解。她姑且对于蛊毒丹的功效持相信态度,掌门没有看出来也说得过去。

    可事发如此蹊跷,竟然没有调查她,便就此盖棺定论揭过。

    ——倒像是为她解围一般。

    闹剧就此翻篇,可眼下御兽塔被封,所有人都不得入内,晏宁自然也包括在其中。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她的心跳个不停,只希望一切是自己多想。

    但愿她的猜测是假,但愿玉泽会完好无损地再度出现。

    *

    地牢内,幽幽冷风吹得灯盏作响。

    圈养太久的异兽,对外面世界的风吹草动并无太大感受,且因着近来生活越发滋润,都盼着饭食降临。

    最深处、最不可接近的那处牢笼内,有只大猫正呼哧呼哧喘气。涓涓血流在掌下汇聚,皮毛翻滚开裂,露出血肉。

    唯有一双黄金瞳孔,依旧清明。正是被血刃“斩杀”的玉泽。

    【太险了,要不是本系统及时出手,你怕是早就魂飞魄散了!】

    玉泽喘着气:“晏宁的情况如何?我昏迷了多久?”

    【不多不多,也就大半天。那姑娘命硬,好着呢,连油皮都没破。】

    接着,玉泽摸出几颗从前晏宁分他的丹药,指尖摩挲了几秒,迅猛地全部吞下去。

    即使这会对他的五脏六腑造成冲击,也在所不惜。强敌在望,他必须尽快恢复,再回到她身边。

    在表面伤口止血后,玉泽勉力再聚神识,企图用他在晏宁精神海里留下的锚点与之相会。

    那次神交时,他便有意留下锚点,以防失去联系的事情再次发生。只要有这东西存在,便可无视距离阻碍,回到她身边。

    【你疯了吗?强行凝聚神识分身,再这样下去你的本源会受损!】

    不顾系统的阻拦,微弱的莹光在玉泽指尖聚起,神识逐渐凝成形状,虚影摇晃不定,离再聚分身——

    只差最后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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