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十三）
凡人修仙，需有灵脉。引渡仙气入体，融会聚灵施法，方步入修炼之途。
仙籍选拔初试，又称“定阶”。入门修仙但尚未飞升者，定阶“仙道”，从低到高，依次为初阶、二阶、三阶，三阶为最高。仙道二阶及以上者，方可取得仙籍，取得仙籍者方有资格竞夺飞升。
五门六派的修仙者，取得仙籍后直接归所属世家或门派，其他流派分支则一并编入“百家仙门”。
五门六派和百家仙门的弟子一同竞争，最后根据名额配比择优录入，便是实现了从凡人成仙，谓之“飞升”。飞升者编入十二仙城，身份也从“修仙人”变为真正的“仙人”，同时取消“仙道”定阶，改为定阶“天道”。不论飞升前是仙道二阶或三阶，飞升后统一起始于天道初阶，随着修为增进，逐步定二阶、三阶、四阶……仙人资质有高低，天道定阶则不再设上限。
若要从仙城的普通仙人中晋升，则有定阶要求。接任仙城城主者，需天道十阶及以上；遴选入紫微宫及玉清宫者，需天道八阶及以上；遴选入幽夜宫者，需天道七阶及以上。
·
—【第十三章·天道魂元】—
“以你的资质和招式融会贯通能力，只需熟练掌握霁月十三式，在两个月后的考核中定到仙道二阶基本没问题，这也是我原本的计划，因为定到二阶即可拿到百家仙门的仙籍。但如果你能将这套流风回雪也掌握，则有望在第一次定阶时就直接冲击三阶。”
铺垫以上过后，诀霏又继续道：“所以，流风回雪是给仙道二阶冲三阶的仙术，难度要远高于霁月十三式。”
可这些看似教人“知难而退”的言论听在沈瑛耳中，反而更让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弟子明白。”
“好。”
诀霏见沈瑛态度果决，便也不再顾虑那么多了。“流风回雪共三招四式，但变招却很多，并非简单的招式组合。不同的招式之间会因为聚灵程度的差异而展现出不同的效果，因此不同效果的组合千变万化。这是流风回雪这套仙法的难度所在。我先教你最基本的心诀和剑招，至于你能练出怎样的效果，就看你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
“是，师父。”
诀霏教授给沈瑛这些基本要义之后，便让她自己领悟和练习。从沈瑛之前在施法中自己尝试聚灵换境配合自身来看，她悟性确实不错。两个月掌握流风回雪、初次定阶就直接拿下仙道三阶，并非没有可能。
更准确来说，是沈瑛对自己要求很高，她的表现也一直在不断超越诀霏的预期。诀霏偶尔忍不住会想，如果沈瑛不是雪山族人也未曾经历之前的那些事情，而是出身于五门六派，那么以她的天赋与资质，恐怕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命运总是不会给人完美。她偏偏不是那样的出身，踏入修仙的机缘也堪称多舛。而宁愿承受灵脉重塑之痛，只为有朝一日踏上九重天宫证明自己的沈瑛，未来的路又会是怎样呢？
“……师父？”
诀霏一时有些恍惚，听到这句“师父”这才发现沈瑛正站在她面前。刚刚居然想着心事一下子走神了。
“今日练完了？”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诀霏侧头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已是日暮时分了。“都这么晚了啊。”
“是酉时了。”
“你从早上一直练到现在？”诀霏担心沈瑛消耗过度，又对她强调了一遍：“流风回雪不比霁月十三式，后者招数基础，变招少，你一练练一天可以，毕竟主要只是体力消耗。流风回雪招式变换多且复杂，练的时候要动脑的，所以每次不能练太久，适当要歇一歇。”
“师父说的我都记得。”沈瑛放下手中的剑，“我练到未时，随后又去了一趟集市。”
这倒有些出乎诀霏的意料。“上次没逛够？”
“嗯……也不是。我去买了两个小泥人儿回来。”
说罢，沈瑛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掏布袋，诀霏这才注意到今日的沈瑛系在腰带上的布袋确是明显比之前沉坠了些。
“师父，你看。”
沈瑛取出这两个小泥人儿，一个穿着和诀霏一样的衣服，一个则穿着和沈瑛一样的衣服。
“上次我们去逛集市，见师父在这个泥人儿摊子盯了许久。”沈瑛将穿着诀霏衣服的小泥人儿递给她，“我猜师父喜欢，今日得了空，特意又去了趟集市，让店家给我捏了两个小泥人儿。”
店家问她要捏什么，沈瑛一时半会想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人物，便直接叫他捏了她们师徒二人的形象。
诀霏接过小泥人儿，光滑的触感，分明是硬黏土的材质，可不知为何却像是触碰到了她内心深处柔软的角落。其实她那天也只是好奇多看了几眼，觉得这小玩意挺可爱，却不想沈瑛竟将此记在了心里，还特意去塑造了一个“泥人儿诀霏”和一个“泥人儿沈瑛”给她带了回来。
“我有时常见师父一个人默默坐在窗边，不知师父会不会感到无聊和孤独。所以，我想着做两个小泥人儿来陪着师父。”
她每日沉浸于修炼提升，可诀霏却是在一直陪着她。
诀霏微微扬起唇角，心头那一缕温情如同春日的柳絮，那样细腻柔软却偏偏要做招飞灰、迷人眼的妨碍，出口的话变成了“你别忘了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事成之后你也得替我把事办成才行。”
“当然，我刚刚说了的，师父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沈瑛对此没有丝毫纠结，“师父于我有恩，未来帮师父得偿所愿，本就是弟子分内之事。”
即使初衷只是利用，可沈瑛需要这份利用，将她拯救于泥潭。而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诀霏对沈瑛的教导与关心，又早已超越最初单纯的利益交换。沈瑛感受得到。
“……你记得就好。”诀霏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小泥人儿，“这手艺还真是不错，面部细节还挺像不说，连发饰都这么栩栩如生。我看看你的。”
沈瑛浅笑着递过自己手里的“泥人儿沈瑛”。诀霏拿过来认真地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还是我徒儿生得美貌。这小泥人儿的五官虽只有三分相似，便这样好看了。”
“师父您又打趣我。”
诀霏笑了笑，直接把沈瑛的小泥人儿也一并扣留了。“我看这俩都放在我这好了，省得你哪天练剑没分寸，再把它劈碎了。”
“师父喜欢便一并拿去。”沈瑛心底亦有暖流浮动。“若能排解师父陪我修炼的孤独，弟子也甚是欢喜。”
听沈瑛提及“孤独”二字，诀霏却只是云淡风轻地摇摇头。“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说罢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她问沈瑛：“阿瑛，是不是你这段时间太孤单了？”
诀霏确实忽略了，沈瑛只是一介凡人，在她之前十七年的人生里，她大概从未体验过这样一段长期的、几乎没有任何同伴的生活。
虽然以后她成了仙终究有一天要面对漫长的生命，但眼下她或许还不能完全适应。
“……我未曾感受到孤独。”沈瑛却没有诀霏想象中那么不甘寂寞，“或许是总担心自己的修为不够，害怕辜负师父的教导与期望，一门心思放在修炼上，反而静不下心去无聊。”
静不下心去无聊。这个说法听上去是那样滑稽，可放在沈瑛身上就像某种滑稽的人生机遇，当一个人执著于信念的时候，她总是会忘记孤独，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飞逝。
初夏的阳光温和而不刺眼，悄然落在沈瑛的秀发上，投下丝丝缕缕的细碎光影。诀霏端详着沈瑛，发现这一年以来，沈瑛似乎出落得比她在雪山初见时更加明艳了，在少女的柔美之余更多了几分娇媚。只是她自己似乎并未感受到自己在外貌上的细微变化，只一心想早日学有所成。
“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这句话已经到了诀霏的嘴边，可就在即将说出口的时候她又停住了。执著如沈瑛，是断然听不进这种劝慰的。她总是要赢，总是要压过别人一头，永远接受不了自己的落败，是与其输宁愿死的性格。
也罢。诀霏想，也正是这样的沈瑛，才有望成为她对付瑾行的那把利剑。
不知师徒二人是心有灵犀还是怎样，当诀霏刚刚思及瑾行的时候，沈瑛似乎也想到了他。
“对了，师父，您还没告诉我，等我进了昆仑宫，您想让我做什么。”
虽然这是后面的事情了，现在连飞升都八字没一撇，可这个悬念一直徘徊在沈瑛的心底，总让她觉得像心里压了块石头，有种不知何时会掉下来的顾虑感。诀霏笑了。沈瑛总想将一切都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就连计划只告诉她一半都不行。
“修仙人飞升之后，会取消仙道定阶，改为定阶天道，这个我已经与你讲过。仙道三阶便是最高，但天道定阶是没有限制的，因为天道玄妙，高深莫测。修仙人飞升之后，为了天道再上一阶，会想尽一切办法寻求突破，不乏有人在此过程中伤及自身。因此，所有人在定阶天道的同时，都必须先分离出一缕灵识封存在琥珀之中，谓之‘魂元’。魂元就是所有神仙的命脉之所在。只要魂元在，神仙就等于真正拥有了不死之身，即使走火入魔、魂飞魄散，也能靠这一缕灵识重新复苏。反之，一旦魂元被人破坏，就像是参天大树被破坏了树根，即使不死也会元气大伤。”
沈瑛点头。“明白了。这么说来，魂元的存在，给每一位神仙留下一线生机的同时，也成为了每一个神仙的软肋。”
“你总结得很对。”诀霏赞许地点点头，“所以，每一位神仙都会牢牢护好自己的魂元，绝不会轻易交付与人。”
“那师父，难道您是要我取得瑾行神君的魂元吗？”
“是。”
沈瑛黛眉轻蹙，这对她而言，未免过于困难。即使对象只是一个普通的仙人，要拿到对方的魂元都绝非易事，毕竟那是对一个神仙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更何况是瑾行神君。
沈瑛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诀霏要故意卖这个关子。这样看来，并不是她当时说的“怕她听不懂”，而是相反，她如果听懂了自己要去做这样一件事的话，很有可能会选择拒绝，因为她可能真的做不到。
诀霏眼底含笑望着她，似乎在说：“沈瑛，你对自己的定位，难道不就是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越是旁人眼中做不到的事你越是一定要做成的人吗？”
不，不是的。沈瑛觉得这件事的性质不一样。这不是她单方面努力就可以的，这件事更多取决于瑾行神君自己而不是她。
“好了，先别想那么多。”最后诀霏拍了拍沈瑛的肩膀，“我一开始没有跟你说，一来是不想你一上来就给你这么大压力，二来我也知道这是险招，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一旦有更好的上策，便不需要再把这个难题丢给你。毕竟，定阶考核、飞升、从仙城遴选入神宫、从其他神宫遴选入昆仑宫，你后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说完这些，诀霏觉得有些繁琐累赘，她想用更清楚、更明了的一句话表述出某种现状，目的是让沈瑛先不要顾虑那么多。只是她一时半会想不到更加合适的说法，最后说出来的听上去似乎也有些歧义和微妙——
“阿瑛，你还有很长一段路，才能够靠近瑾行。”
仙籍选拔初试，又称“定阶”。入门修仙但尚未飞升者，定阶“仙道”，从低到高，依次为初阶、二阶、三阶，三阶为最高。仙道二阶及以上者，方可取得仙籍，取得仙籍者方有资格竞夺飞升。
五门六派的修仙者，取得仙籍后直接归所属世家或门派，其他流派分支则一并编入“百家仙门”。
五门六派和百家仙门的弟子一同竞争，最后根据名额配比择优录入，便是实现了从凡人成仙，谓之“飞升”。飞升者编入十二仙城，身份也从“修仙人”变为真正的“仙人”，同时取消“仙道”定阶，改为定阶“天道”。不论飞升前是仙道二阶或三阶，飞升后统一起始于天道初阶，随着修为增进，逐步定二阶、三阶、四阶……仙人资质有高低，天道定阶则不再设上限。
若要从仙城的普通仙人中晋升，则有定阶要求。接任仙城城主者，需天道十阶及以上；遴选入紫微宫及玉清宫者，需天道八阶及以上；遴选入幽夜宫者，需天道七阶及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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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天道魂元】—
“以你的资质和招式融会贯通能力，只需熟练掌握霁月十三式，在两个月后的考核中定到仙道二阶基本没问题，这也是我原本的计划，因为定到二阶即可拿到百家仙门的仙籍。但如果你能将这套流风回雪也掌握，则有望在第一次定阶时就直接冲击三阶。”
铺垫以上过后，诀霏又继续道：“所以，流风回雪是给仙道二阶冲三阶的仙术，难度要远高于霁月十三式。”
可这些看似教人“知难而退”的言论听在沈瑛耳中，反而更让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弟子明白。”
“好。”
诀霏见沈瑛态度果决，便也不再顾虑那么多了。“流风回雪共三招四式，但变招却很多，并非简单的招式组合。不同的招式之间会因为聚灵程度的差异而展现出不同的效果，因此不同效果的组合千变万化。这是流风回雪这套仙法的难度所在。我先教你最基本的心诀和剑招，至于你能练出怎样的效果，就看你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
“是，师父。”
诀霏教授给沈瑛这些基本要义之后，便让她自己领悟和练习。从沈瑛之前在施法中自己尝试聚灵换境配合自身来看，她悟性确实不错。两个月掌握流风回雪、初次定阶就直接拿下仙道三阶，并非没有可能。
更准确来说，是沈瑛对自己要求很高，她的表现也一直在不断超越诀霏的预期。诀霏偶尔忍不住会想，如果沈瑛不是雪山族人也未曾经历之前的那些事情，而是出身于五门六派，那么以她的天赋与资质，恐怕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命运总是不会给人完美。她偏偏不是那样的出身，踏入修仙的机缘也堪称多舛。而宁愿承受灵脉重塑之痛，只为有朝一日踏上九重天宫证明自己的沈瑛，未来的路又会是怎样呢？
“……师父？”
诀霏一时有些恍惚，听到这句“师父”这才发现沈瑛正站在她面前。刚刚居然想着心事一下子走神了。
“今日练完了？”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诀霏侧头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已是日暮时分了。“都这么晚了啊。”
“是酉时了。”
“你从早上一直练到现在？”诀霏担心沈瑛消耗过度，又对她强调了一遍：“流风回雪不比霁月十三式，后者招数基础，变招少，你一练练一天可以，毕竟主要只是体力消耗。流风回雪招式变换多且复杂，练的时候要动脑的，所以每次不能练太久，适当要歇一歇。”
“师父说的我都记得。”沈瑛放下手中的剑，“我练到未时，随后又去了一趟集市。”
这倒有些出乎诀霏的意料。“上次没逛够？”
“嗯……也不是。我去买了两个小泥人儿回来。”
说罢，沈瑛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掏布袋，诀霏这才注意到今日的沈瑛系在腰带上的布袋确是明显比之前沉坠了些。
“师父，你看。”
沈瑛取出这两个小泥人儿，一个穿着和诀霏一样的衣服，一个则穿着和沈瑛一样的衣服。
“上次我们去逛集市，见师父在这个泥人儿摊子盯了许久。”沈瑛将穿着诀霏衣服的小泥人儿递给她，“我猜师父喜欢，今日得了空，特意又去了趟集市，让店家给我捏了两个小泥人儿。”
店家问她要捏什么，沈瑛一时半会想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人物，便直接叫他捏了她们师徒二人的形象。
诀霏接过小泥人儿，光滑的触感，分明是硬黏土的材质，可不知为何却像是触碰到了她内心深处柔软的角落。其实她那天也只是好奇多看了几眼，觉得这小玩意挺可爱，却不想沈瑛竟将此记在了心里，还特意去塑造了一个“泥人儿诀霏”和一个“泥人儿沈瑛”给她带了回来。
“我有时常见师父一个人默默坐在窗边，不知师父会不会感到无聊和孤独。所以，我想着做两个小泥人儿来陪着师父。”
她每日沉浸于修炼提升，可诀霏却是在一直陪着她。
诀霏微微扬起唇角，心头那一缕温情如同春日的柳絮，那样细腻柔软却偏偏要做招飞灰、迷人眼的妨碍，出口的话变成了“你别忘了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事成之后你也得替我把事办成才行。”
“当然，我刚刚说了的，师父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沈瑛对此没有丝毫纠结，“师父于我有恩，未来帮师父得偿所愿，本就是弟子分内之事。”
即使初衷只是利用，可沈瑛需要这份利用，将她拯救于泥潭。而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诀霏对沈瑛的教导与关心，又早已超越最初单纯的利益交换。沈瑛感受得到。
“……你记得就好。”诀霏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小泥人儿，“这手艺还真是不错，面部细节还挺像不说，连发饰都这么栩栩如生。我看看你的。”
沈瑛浅笑着递过自己手里的“泥人儿沈瑛”。诀霏拿过来认真地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还是我徒儿生得美貌。这小泥人儿的五官虽只有三分相似，便这样好看了。”
“师父您又打趣我。”
诀霏笑了笑，直接把沈瑛的小泥人儿也一并扣留了。“我看这俩都放在我这好了，省得你哪天练剑没分寸，再把它劈碎了。”
“师父喜欢便一并拿去。”沈瑛心底亦有暖流浮动。“若能排解师父陪我修炼的孤独，弟子也甚是欢喜。”
听沈瑛提及“孤独”二字，诀霏却只是云淡风轻地摇摇头。“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说罢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她问沈瑛：“阿瑛，是不是你这段时间太孤单了？”
诀霏确实忽略了，沈瑛只是一介凡人，在她之前十七年的人生里，她大概从未体验过这样一段长期的、几乎没有任何同伴的生活。
虽然以后她成了仙终究有一天要面对漫长的生命，但眼下她或许还不能完全适应。
“……我未曾感受到孤独。”沈瑛却没有诀霏想象中那么不甘寂寞，“或许是总担心自己的修为不够，害怕辜负师父的教导与期望，一门心思放在修炼上，反而静不下心去无聊。”
静不下心去无聊。这个说法听上去是那样滑稽，可放在沈瑛身上就像某种滑稽的人生机遇，当一个人执著于信念的时候，她总是会忘记孤独，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飞逝。
初夏的阳光温和而不刺眼，悄然落在沈瑛的秀发上，投下丝丝缕缕的细碎光影。诀霏端详着沈瑛，发现这一年以来，沈瑛似乎出落得比她在雪山初见时更加明艳了，在少女的柔美之余更多了几分娇媚。只是她自己似乎并未感受到自己在外貌上的细微变化，只一心想早日学有所成。
“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这句话已经到了诀霏的嘴边，可就在即将说出口的时候她又停住了。执著如沈瑛，是断然听不进这种劝慰的。她总是要赢，总是要压过别人一头，永远接受不了自己的落败，是与其输宁愿死的性格。
也罢。诀霏想，也正是这样的沈瑛，才有望成为她对付瑾行的那把利剑。
不知师徒二人是心有灵犀还是怎样，当诀霏刚刚思及瑾行的时候，沈瑛似乎也想到了他。
“对了，师父，您还没告诉我，等我进了昆仑宫，您想让我做什么。”
虽然这是后面的事情了，现在连飞升都八字没一撇，可这个悬念一直徘徊在沈瑛的心底，总让她觉得像心里压了块石头，有种不知何时会掉下来的顾虑感。诀霏笑了。沈瑛总想将一切都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就连计划只告诉她一半都不行。
“修仙人飞升之后，会取消仙道定阶，改为定阶天道，这个我已经与你讲过。仙道三阶便是最高，但天道定阶是没有限制的，因为天道玄妙，高深莫测。修仙人飞升之后，为了天道再上一阶，会想尽一切办法寻求突破，不乏有人在此过程中伤及自身。因此，所有人在定阶天道的同时，都必须先分离出一缕灵识封存在琥珀之中，谓之‘魂元’。魂元就是所有神仙的命脉之所在。只要魂元在，神仙就等于真正拥有了不死之身，即使走火入魔、魂飞魄散，也能靠这一缕灵识重新复苏。反之，一旦魂元被人破坏，就像是参天大树被破坏了树根，即使不死也会元气大伤。”
沈瑛点头。“明白了。这么说来，魂元的存在，给每一位神仙留下一线生机的同时，也成为了每一个神仙的软肋。”
“你总结得很对。”诀霏赞许地点点头，“所以，每一位神仙都会牢牢护好自己的魂元，绝不会轻易交付与人。”
“那师父，难道您是要我取得瑾行神君的魂元吗？”
“是。”
沈瑛黛眉轻蹙，这对她而言，未免过于困难。即使对象只是一个普通的仙人，要拿到对方的魂元都绝非易事，毕竟那是对一个神仙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更何况是瑾行神君。
沈瑛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诀霏要故意卖这个关子。这样看来，并不是她当时说的“怕她听不懂”，而是相反，她如果听懂了自己要去做这样一件事的话，很有可能会选择拒绝，因为她可能真的做不到。
诀霏眼底含笑望着她，似乎在说：“沈瑛，你对自己的定位，难道不就是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越是旁人眼中做不到的事你越是一定要做成的人吗？”
不，不是的。沈瑛觉得这件事的性质不一样。这不是她单方面努力就可以的，这件事更多取决于瑾行神君自己而不是她。
“好了，先别想那么多。”最后诀霏拍了拍沈瑛的肩膀，“我一开始没有跟你说，一来是不想你一上来就给你这么大压力，二来我也知道这是险招，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一旦有更好的上策，便不需要再把这个难题丢给你。毕竟，定阶考核、飞升、从仙城遴选入神宫、从其他神宫遴选入昆仑宫，你后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说完这些，诀霏觉得有些繁琐累赘，她想用更清楚、更明了的一句话表述出某种现状，目的是让沈瑛先不要顾虑那么多。只是她一时半会想不到更加合适的说法，最后说出来的听上去似乎也有些歧义和微妙——
“阿瑛，你还有很长一段路，才能够靠近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