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灵是十方阁年龄最小的妖,当年被荷妖捡回去疗伤,小家伙儿一路逃难,逃至十方阁附近,没有名字,她是在梨花树下被捡到的,便取名小梨花。她古灵精怪,天真活泼,又被众妖宠着长大,难免淘气了些。

    此番器灵出现在骆家班,许是阁主早就料到,便将其安置在此处。

    “云姐姐,我好害怕……阁主姐姐一直让我待在铜镜里,但我见着许多凶神恶煞的人,小梨花便想吓一吓他们,可……可小梨花没用……云姐姐,你要小心……”

    池云倾蹲下,小梨花缩在池云倾的怀里,像是吓坏了,抽噎道。

    池云倾抬手拭去她的泪珠,指尖怜爱地在她脸上抚摸着,柔声道:“小梨花别怕,姐姐带你回家。”

    小梨花含着泪点头,凑到池云倾耳边说了几句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身形一闪,躲进一旁的香炉,然香炉不轻便,池云倾用了点妖力将人从香炉里揪出来,塞进随身的香囊里。

    ——姐姐,我在子夜见过三具并排走着的尸体。

    小梨花这番话不禁让池云倾深思,池云倾逐个打量屋内物件,与寻常屋子并无异处,唯有东面一角书架上摆有几支状似骷髅的花朵,仔细瞧着却并非骷髅,池云倾定睛一看,是金鱼草。

    一旁的木盒渗出丝丝血迹,池云倾欲要用妖力打开书架上的木盒,一探究竟,却被一人眼疾手快地拦下。

    “殿下小心,此地不宜久留,还请殿下前往后院。”

    夏念慈身形一晃,挡在池云倾面前,还握着池云倾的手,自觉不妥,轻咳一声,解释道:“殿下,这间屋子里尚有极阴之物,先走罢。”

    池云倾装作受惊的模样,轻捂心口,亦步亦趋的跟在夏念慈的身后来到后院,沈钰礼在后院中央,地上有着一个诡异扭曲的法阵。

    “沈大人,我方才在西厢房发现了一枚血符以及一件血衣,亦仔细查验过其他地方并无异样。”夏念慈道。

    “……我见着了镜中之人,她让我等到子时。”

    小梨花在香囊里小声道:“姐姐,我曾见那凌姐姐直接在小梨花面前换了张脸,可真神奇。”

    这番话倒是点醒了池云倾。

    池云倾一人怕是解决不了此事,若有沈钰礼和夏念慈二人相助,解决此事的同时她便能顺理成章带小梨花走。

    “什么?!”二人异口同声惊呼道。

    “殿下可曾受惊,下官先送殿下回客栈罢。”沈钰礼道,暗暗地轻瞥一眼池云倾,她的被面纱所遮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盼风动,瞧见那面纱之下的绝色容颜。

    池云倾戴着面纱,看不清脸色,沈钰礼只听出她的声音略微颤抖,“她未曾害过人……只因被人施法困在镜中,她道今夜子时,我等便会知晓一切。”

    二人皆惊,沉默半晌,沈钰礼才开口道:“那便有半个时辰,我再次查看一番这法阵。”

    沈钰礼仔细查看,眼神晦暗不明:“这法阵的红色是用以朱砂画之,符纸上的则以血画之,东南西北各摆有血衣、血符、本命契和红符,前两者为极阴之物,后二者将以寿命联之,然依稀辨得几个字:以吾血之躯,唤至亲之灵,中央的这株花朵,我也不曾识得,若是毒物,还得夏仵作查验一番。”

    一株金蕊黑瓣的奇异花朵。

    池云倾竟觉得过分熟悉,却想不起这株花的名字。

    夏念慈沉声道:“本命契和红符,这难道是古籍上所说的牵尸术?流传于华安古村一派。一种能用自身寿命为引,可短暂复活尸体一炷香时间,然并非真正的复活,只借以法阵之力暂得以让尸体行动。

    且看这本命契上的生辰符与纸张,若按书中所言,应是以沉香琥珀玉屑等混入其中,而这本命契用纸,为上京最普遍的宣纸,想必沈大人也见过。用此术之人,想必是遭人算计了,其他大庭相径。”

    话音甫落,周遭气息骤然转变。

    皓月当空,格外诡异。

    霎时,一阵阴湿的气息弥漫开来,宛若有何物正在悄然接近。

    三人立刻警惕起来,夏念慈将池云倾护在身后,沈钰礼紧紧盯着前方的动静。

    前方幽幽出现一人,夏念慈知晓此人,骆家班副班主,凌心。

    可前些日子凌心便已搬离骆家班了。

    只见凌心身着一身繁重戏服出现在骆家班后院,旁若无人似的,在法阵前,唱起了戏。

    她的声音婉转哀怨,带着一股诡异的韵味,字字泣血。

    骆家班内,萦绕着一股诡异的氛围,先前宁静的月光被厚厚的乌云挡住,整个后院一片昏暗,周围的树木逐渐地摇曳不定,宛若被某种力量所操控,池云倾见状,不由得拢了拢衣袖。

    刺耳的刮风声响起,沈钰礼抚上腰间佩剑,蓄势待发,而池云倾环顾四周,听到一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

    只见一个人。

    不,这根本不能说是人。

    应是被操控的行尸,它毫无生机,皮肤呈青黑色,露出森森白骨,口舌腐烂,双眼空洞,两行血泪随着步伐滴落,而步伐诡异,其身子正扭曲地前行着。

    见此,凌心却停了下来,一把抱住那具行尸走肉,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下。

    “姐姐,姐姐,我终于唤醒你了……我以为此生都见不到你了……”她哽咽着说道,抬手抚上行尸的面庞,仿佛看不见它脸上的可怖,闻不到它身上的腐臭。

    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那具尸体,竟也抬起它的左臂,轻轻拥住了凌心。

    池云倾见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只见那具行尸在一瞬间变得狂躁不安,它发出低哑嘶吼声,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张开腐烂的嘴,正欲向凌心发起致命的攻击。

    “不好!”夏念慈惊呼出声。

    沈钰礼慢了一步,池云倾趁着夜色,手指轻点,妖力如同蚕丝般涌入凌心的印堂,凌心缓缓向后倒去,夏念慈动作迅疾,接住凌心,而沈钰礼三两下便将行尸打倒在地。

    忽而,一阵刺耳的哨音响起,另有两具行尸缓缓行至骆家班后院,沈钰礼和夏念慈二人护住池云倾,沈钰礼听此哨音,瞬间辨得方位,东南方向。

    有人在装神弄鬼。

    沈钰礼没两下便将三具行尸捆在一起,劈晕后摆手让夏念慈查验。

    夏念慈亦是没见过此情此景,拿出祖传的册子,涂涂写写,开始喝报:“验!这人十指尽失,依据痕迹来看,是硬生生被砍断的,脚底有扎伤,深至骨头,大约十处针伤。另外二具尸体的大腿、脖颈处伤口发黑泛青,骨生黄斑,显然是中毒。排除尸体的腐臭,唯有一道暗香难灭。”

    “那这是何种毒?”沈钰礼道。

    “它,玄魂花。”

    夏念慈指着法阵中央那一朵金蕊黑瓣的花朵,“此花只生长在漠北与岭南交界的黑湖旁,寻常花瓣入药,是一种安神止痛药物,然长期过量服用则会中毒,这另外二人关节处呈犹如被蚂蚁啃噬。之所以被称为玄魂花,正是因为它的‘魂’字,能让中毒者缓缓在梦中逝去,但凌心身旁这具行尸排除中毒的可能性,她实为虐待至死……”

    “若依你所言,这另外二具尸体应是被那哨音所控,中毒而死。然,凌心亦是被幕后黑手以还魂之名欺骗做此阵,并且阻碍我们查案。暂且从凌心身上查起罢。”池云倾温声道。

    她为妖,定是不相信这等还魂之术的,先前有人提到几句骆家班的血迹、抓痕,她就隐隐猜到了定是人为。

    她若没猜错,便是凌心所为,凌心的鞋底有干涸的泥沙,鞋边的黄泥土与她刚踏入后院注意到的菜田上的黄泥土一致,从风干程度来看,凌心应是两三日前去过一趟菜园。

    沈钰礼唇角勾起,道:“殿下所言甚是,后二具尸体并非凌心所唤。那便这样罢,殿下与我至水井、菜园、酒坛处查探,由夏仵作在此查看尸体。”

    “依你所言便是。”

    沈钰礼注意到东厢房的角落处放有三个酒坛子,沈钰礼逐个将其砸破,果不其然,藏有一张泛黄的字条。

    玲珑白骨岭南处,骨肉至亲还魂来。

    岭南、还魂……

    池云倾不敢细想,背后若要是牵扯到岭南,恐怕更为繁杂。

    沈钰礼将纸条收好,同池云倾前去菜园水井处,井口不大,只容得下一旁木桶通过。

    “沈大人,劳烦你用木桶将这井水打捞几遍。”

    “此处有蹊跷?”

    “这水井下方三排石块颜色淡于其他,沈大人不妨轻敲,定会有清脆或是沉重之声,应是机关。”

    “那便依殿下所言。”

    三起三落后,木桶里果真出现一个铁盒。

    沈钰礼朝池云倾投去目光,池云倾微微颔首,沈钰礼着手打开,只见铁盒里躺着一封血书。

    他拆开后,念道:“我乃骆家班班主,骆月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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