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天殿外的拱桥上，绮罗正陪着于心妍凝望着远方的景色。
“娘娘，此处风大，还是进大殿吧。”绮罗从苏苏手上接过事先准备好的披风，披在于心妍的身上。
于心妍一边凝望着远处的景色，一边褪去绮罗给她穿上的披风：“太阳都躲在云后，可惜。”
于心妍似乎很喜欢看初生不久的太阳，它不像午阳那么刺眼，也不像夕阳那样沧桑，所以每一天到凤天殿给梁太后请安前，都会在拱桥上伫立一会儿。
绮罗平日也不如今日这般紧张，不是真的因为外面风大，而是今日是新进宫的良人第一次正式觐见梁太后的日子，并且已经受到皇上临幸的良人还会受到相应的册封。因此，身为皇后的于心妍必须出席。时间虽然尚早，然而此时良人们应该已经在大殿上等候了。
绮罗弯身走到于心妍的身侧，低声道：“娘娘。”
“嗯。”于心妍拖着繁复的凤服，缓缓地走下拱桥，踏入凤天殿。
梁太后坐在大殿堂上的金丝软褥上，身前的紫檀长几上摆放着一些皇后喜欢吃的早点。
堂下两侧分别列坐着新进宫的良人，左侧的依次是光禄卿常元禄外甥女柳沁如、大鸿胪袁守正孙女袁璃和太尉严鸿郁三女严馨，右侧的依次是佑王韩志次女韩陆婷、光王韩信明长女韩苑和通王翁学仁的长女翁梓华。
众女一见于心妍进殿，马上从席子上站起，朝着于心妍行以大礼：“参见皇后娘娘。”
于心妍不习惯这种场合，尤其是看着自己的表姊也像其他人一样对她行以大礼，更是不自在。
众良人伏拜在地，静静地等待着于皇后，却没听见动静，但是又不敢抬头。
“好啦，你们都起来吧。心儿，来，来母后身边。”
梁太后给绮罗使了个眼色，让她搀扶着于心妍尽快入席。于心妍入席后，坐在梁太后的身边，才松了一口气。良人们端坐在各自的席上，等候太后和皇后的教诲。
“其实，哀家也没有什么好教诲的。你们进了宫，陛下就是你们的天。只要你们能够对陛下尽心，好好地侍奉陛下，就足够了。”
“诺。”
梁太后侧首看了于心妍一眼：“心儿，你呢？”
“只要各位姐姐们能够照顾好陛下，爱护陛下，让陛下无后顾之忧，能够专心治理好肃慎国，便是万民的福祉。”
翁梓华颔首回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梓华和各位姐姐妹妹一定会遵照太后娘娘和娘娘的教诲，尽心尽力伺候陛下。”
坐在对面的严馨一听见翁梓华抢先奉承太后和皇后，也不甘于后：“谨遵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教诲。”说完便领着众人再行大礼。
“起来吧，只要你们有那一份心就行了。听说陛下已经在各宫留宿过，哀家终于能放下心头大石。馨儿，梓华，上前听封。”
严馨和翁梓华跪步上前，低头聆听懿旨。
“哀家和陛下商量后，决定册封严馨为淑媛，翁梓华为婕妤。馨儿，梓华，接旨吧。”
梁太后身后的侍人把圣旨奉上，两人恭敬地接下圣旨。
“谢陛下和太后圣恩。”
梁太后宽慰地点点头：“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好，你们进宫也有好几天了，却只能待在宫中，想必还未曾到御花园走走，退下吧。”
“诺。”六人从席上起身，向梁太后和于皇后行礼后，便后退两步，转身走向大殿正门。
于心妍看着表姊离去，心里落寞。绮罗看在眼里，正想弯身，此时梁太后开口：“梓华。”
虽然梁太后只是叫住翁梓华，但是众女都纷纷停下脚步。梁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安心离去，她们方才迈步离去，只剩下翁梓华留在凤天殿内。
“梓华，来，过来母后的身边。”
于心妍见众人已散，才肯放下身上的伪装，立即从堂上跑下来，奔至翁梓华的怀里。
“梓华姐姐……”
翁梓华一开始只敢虚抱着于心妍，生怕自己坏了规矩，太后会怪罪。然而，慈眉善目的梁太后向她轻闭一下眼睛，授意她无须理会宫廷规矩，翁梓华才敢真正地抱紧怀中可爱的表妹。
于心妍在翁梓华的怀里不停地呼唤着“梓华姐姐，梓华姐姐，梓华姐姐……”让翁梓华的心都软了。
绮罗站在一旁，除了陛下和太后，还是第一次看见皇后与他人如此亲昵，之前心中的顾虑被眼前的温馨景象化解得烟消云散。或许，翁梓华进宫陪伴于心妍是对的。
翁梓华半蹲身子，抚摸着于心妍的小脑袋：“好啦好啦，心儿乖。是梓华姐姐的错，进宫几天了都没有到蓬莲宫去看望心儿。”
于心妍牵起翁梓华的手，缓步走上台阶，从堂上的长几上拿起一块杏仁酥，递至翁梓华的嘴巴前。
“姐姐，你吃吃看，像不像我们在通州大街上吃到的杏仁酥？”
看着于心妍天真的笑脸，翁梓华微笑着接过杏仁酥，以袖挡面，小嚼一口。细细咀嚼下，翁梓华的脸上浮现出充满怀念和满足的笑容。
“怎么会这样？”
绮罗呈上翠花盘子，接过翁梓华放下的剩余的杏仁酥：“皇后娘娘知道婕妤娘娘要进宫，就特地派人到通州把做杏仁酥的厨子接进宫中，好让娘娘能够尝到家乡美食，一解思乡之愁。”
“绮罗姐姐。”于心妍暗暗地伸入绮罗的袖中，勾着绮罗的手，把脸蛋别向绮罗，背向翁梓华。
梁太后看着于心妍和翁梓华一直站着说话，就示意让她们坐下来，像普通家庭一样聊聊家常。
“你们别站着啊，坐下来，有话慢慢聊。”
于心妍兴喜地牵着翁梓华坐下，绮罗连忙拿来新的褥子，伺候翁梓华入席。
此时此刻此景，真彷如普通的婆媳姊妹，围坐在一起聊家常，根本就不像是身处皇家大院。此处没有太后，没有皇后，没有婕妤，只有婆婆与媳妇，表姊与表妹。
严馨与其他良人走出凤天殿后，站在殿外的拱桥上，俯瞰着整个皇宫。
“恭喜姐姐，荣封淑媛。”
柳沁如和袁璃跟随在严馨的身后，左一句恭喜，右一句恭喜，丝毫不肯放过能够巴结严馨的机会。
韩陆婷和韩苑这对堂姊妹，身为翁主，当然一点也不卖严馨的帐，只有身为姐姐的韩陆婷说了一声“恭喜”，就牵着妹妹韩苑离开了。
袁璃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啐了一声：“进了宫就是陛下的女人，还摆什么翁主架子。”
柳沁如拉了拉袁璃的衣袖，暗示她看看严馨的脸色。只见严馨嘴角依然挂着微笑，没有丝毫的不悦，柳沁如才敢松开袁璃的衣袖。
严馨侧首，笑而不语，指着眼前的景色。柳沁如和袁璃顺着严馨的玉指，看向前方。整座皇宫映入严馨的双眸中，犹如她的囊中物。她回头望着身后的凤天殿，收起微笑，定睛地看着匾额上“凤天殿”三个字，在心中暗道：“凤天殿未来的主人，是我。”
绮罗不放心刚刚移植至竹庐药圃的药草，于是等待皇后就寝后，就偷偷地来到药圃查看。更深露重，绮罗的衣衫都被周围的花草沾湿了，加上习习秋风，绮罗不禁放下手中的工具，双手环抱着双臂，不停地摩擦取暖。
韩澈坐在竹庐的屋顶上，静静地看着，手持着酒杯，不动声息地呷了一口，生怕惊扰到屋下的绮罗。
绮罗重新拿起工具，翻动着眼前的怀红花下的泥土，“啊，啊，啊——”
韩澈饶有兴致地凝视着绮罗，只见绮罗虽然埋头翻土，嘴巴却在那里一张一合，还不时想用衣袖遮住脸。韩澈拿着酒杯的手悬于空中，随着绮罗嘴巴的一张一合，手也随着上下晃动。
“啊，啊，啊，啊嘁——”绮罗丢下手中的工具，立刻捂住嘴巴，四处张望，却见一只琉璃杯从竹庐的屋顶上摔了下来，杯碎酒洒。
韩澈站在屋脊上，负手而立，飘逸的发丝迎风飘扬，半遮着他的面庞，让屋下的绮罗看不清他的表情。宽大的紫袍也被秋风吹得膨大，发出簌簌的摩擦声。
“陛下怎么会在上面？”
“孤怎么不会在这里？”
“这……”绮罗当然不知道韩澈为何在此，又为何选择躲在竹庐的屋顶上，“奴婢只是觉得站在上面，很危险。”
韩澈坏笑：“怕孤会掉下来？”
绮罗摇摇头：“虽然很危险，但是陛下既然已经在上面多时，奴婢应该是多虑了，只是奴婢怕……”她指着地上破碎的酒杯。
韩澈把目光转移到破碎的酒杯上，又复看了绮罗一眼：“不会，只要你不要突然‘一鸣惊人’。”
韩澈又拿自己来开玩笑，真的让绮罗笑不起来，只能低着头，任由韩澈嘲讽。
又是如此！
韩澈看着低头的绮罗，眼中情绪复杂，脸色也阴沉起来。
每一次见面，绮罗都是以低姿态待他，根本就不是他初识时看见的绮罗。那个曾经扬起脸，用坚定的目光注视着他，即使被他压在身上依然不会退缩的绮罗，似乎不会再看见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卑微的侍婢。
绮罗静听着韩澈的动静，听到的却只是围绕着竹庐的虫鸣声。她偷偷地瞄了韩澈一眼，看到的确实一脸神情复杂的韩澈，心中不解。不一会儿，她又偷偷一瞄，此刻屋顶上竟然空无一人。绮罗连忙追了出去，绕至竹庐门前时，一个人也没有看见，只听见竹叶潇潇的声音。
图安从御膳房回到同和宫，却没有看见韩澈，心急之下，就领着手下的侍人在宫内宫外四处寻找。
寻遍四周，未果。图安只好在内室的大门前等候着，一见从走廊深处走来的韩澈，立刻迎了上去。
“陛下，吓死奴才了。”
“摆驾灵馨阁!”
“喏。”
刚踏入灵馨阁，一阵香气便扑面而来。
“龙延香？”韩澈提步急行，大开灵馨阁的门，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茶几上的金兽吞吐着袅袅的青烟。
图安刚想跟随，却在门外被严馨的侍婢晴儿拉住了：“图总管，来来来。”图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晴儿拉走了。
韩澈缓步走过通向内室的小石桥，石桥两边栽种着的并不是如睡莲般名贵的花种，而是再常见不过的香蒲。淡黄褐色的蜡烛状花穗在清风中摇曳，月光透过琉璃瓦照射花穗上，彷如真正的蜡烛，散发着点点的光。
石桥对面，轻纱幔帐，帐后的伊人，一身豆绿色的宫服，正站在窗下，仰望着窗外的如钩弯月。
“桑……蒲。”
不是，她不是桑蒲。
韩澈伸手去触摸纱帐，脑海闪过的却是绮罗那张坚定的脸。
“孤凭什么相信你？”
“凭陛下圣明。”
意外的答案让韩澈心中泛起涟漪：“自你身份暴露后孤就没有相信过你。”
“陛下心如明台镜，后山的皇陵里只有太后娘娘的衣冠冢，难道陛下就相信当年的星象之说？难道陛下心里就从来没有动摇？”
严馨安静地站在窗棂前，得意地微笑着，知道自己使人调查桑蒲的事情是对的。桑蒲在韩澈的心中占有非一般的地位，虽然不知韩澈的反应会如何，但是不能意料的事情总给人一种奇妙的兴奋与期待。
韩澈伫立在纱帐之外，竟然不敢撩开纱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龙延香，绿宫服，幔幔纱帐，伊人立。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是如此的坚定，如此地执着，如此地不屈，如此地沉着。
韩澈一把掀开纱帐，严馨霎然转身，玉肩上的青丝萦绕在身上，含羞半露的秋波，脉脉皆是情。
“陛下。”
然而，迎接严馨的脉脉情意却是韩澈那张冷彻入骨的脸。
严馨身子一震，纵使她想过千般万般的情景，却并没有想到如今的自己，面对的是韩澈的冷，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冷。
自她进宫以来，短短十数日，除了一开始，韩澈必须临幸各宫新进的其他良人，其他时间基本上都在她的灵馨阁。虽然不知韩澈为何会如此专宠于她，但是严馨还是坚信这是因为自己的魅力与美色，能够牢牢地抓住韩澈的心的缘故。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的韩澈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韩澈。
“为何要穿成这样？”
韩澈的目光就像千道箭，射得严馨遍体鳞伤。严馨咬着唇，低头默语，身体慢慢地向后清，右手扶着窗台。
韩澈径直地走向床榻：“罢了，把这一身衣服脱了，孤有点累，想早点歇息。”说完，便想让身边的侍人为他更衣，却发现灵馨阁里只剩下他和严馨。
“臣妾替陛下更衣吧。”严馨怯怯地走向韩澈的身后，双手环抱着韩澈的腰，缓缓地解开腰带。
清风吹来，吹散了屋内的香味。韩澈被清冷的晚风吹醒，才慢慢地感受到背后的温暖。他抓住严馨滑落的手，一个转身便把严馨抱入怀中，轻轻抱起，平放在床榻上。
严馨抚摸着韩澈的脸，刚才那张冰冷的脸的已经消失不见了，如今映入她眼里的，才是她认识的韩澈。
韩澈低头埋在严馨的脖子间，深深地嗅着她的体香。她连忙用双手环扣着韩澈的脖子，玉指在韩澈的背上轻轻滑过，然后轻吻了韩澈的侧脸。
“陛下……”
锦帘下，严馨在韩澈的怀里娇嗔，享受韩澈带给她的愉悦，然而韩澈却没有任何感觉。
或许，爱与不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带给她满足，她也会满足他的所求。
“娘娘，此处风大，还是进大殿吧。”绮罗从苏苏手上接过事先准备好的披风，披在于心妍的身上。
于心妍一边凝望着远处的景色，一边褪去绮罗给她穿上的披风：“太阳都躲在云后，可惜。”
于心妍似乎很喜欢看初生不久的太阳，它不像午阳那么刺眼，也不像夕阳那样沧桑，所以每一天到凤天殿给梁太后请安前，都会在拱桥上伫立一会儿。
绮罗平日也不如今日这般紧张，不是真的因为外面风大，而是今日是新进宫的良人第一次正式觐见梁太后的日子，并且已经受到皇上临幸的良人还会受到相应的册封。因此，身为皇后的于心妍必须出席。时间虽然尚早，然而此时良人们应该已经在大殿上等候了。
绮罗弯身走到于心妍的身侧，低声道：“娘娘。”
“嗯。”于心妍拖着繁复的凤服，缓缓地走下拱桥，踏入凤天殿。
梁太后坐在大殿堂上的金丝软褥上，身前的紫檀长几上摆放着一些皇后喜欢吃的早点。
堂下两侧分别列坐着新进宫的良人，左侧的依次是光禄卿常元禄外甥女柳沁如、大鸿胪袁守正孙女袁璃和太尉严鸿郁三女严馨，右侧的依次是佑王韩志次女韩陆婷、光王韩信明长女韩苑和通王翁学仁的长女翁梓华。
众女一见于心妍进殿，马上从席子上站起，朝着于心妍行以大礼：“参见皇后娘娘。”
于心妍不习惯这种场合，尤其是看着自己的表姊也像其他人一样对她行以大礼，更是不自在。
众良人伏拜在地，静静地等待着于皇后，却没听见动静，但是又不敢抬头。
“好啦，你们都起来吧。心儿，来，来母后身边。”
梁太后给绮罗使了个眼色，让她搀扶着于心妍尽快入席。于心妍入席后，坐在梁太后的身边，才松了一口气。良人们端坐在各自的席上，等候太后和皇后的教诲。
“其实，哀家也没有什么好教诲的。你们进了宫，陛下就是你们的天。只要你们能够对陛下尽心，好好地侍奉陛下，就足够了。”
“诺。”
梁太后侧首看了于心妍一眼：“心儿，你呢？”
“只要各位姐姐们能够照顾好陛下，爱护陛下，让陛下无后顾之忧，能够专心治理好肃慎国，便是万民的福祉。”
翁梓华颔首回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梓华和各位姐姐妹妹一定会遵照太后娘娘和娘娘的教诲，尽心尽力伺候陛下。”
坐在对面的严馨一听见翁梓华抢先奉承太后和皇后，也不甘于后：“谨遵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教诲。”说完便领着众人再行大礼。
“起来吧，只要你们有那一份心就行了。听说陛下已经在各宫留宿过，哀家终于能放下心头大石。馨儿，梓华，上前听封。”
严馨和翁梓华跪步上前，低头聆听懿旨。
“哀家和陛下商量后，决定册封严馨为淑媛，翁梓华为婕妤。馨儿，梓华，接旨吧。”
梁太后身后的侍人把圣旨奉上，两人恭敬地接下圣旨。
“谢陛下和太后圣恩。”
梁太后宽慰地点点头：“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好，你们进宫也有好几天了，却只能待在宫中，想必还未曾到御花园走走，退下吧。”
“诺。”六人从席上起身，向梁太后和于皇后行礼后，便后退两步，转身走向大殿正门。
于心妍看着表姊离去，心里落寞。绮罗看在眼里，正想弯身，此时梁太后开口：“梓华。”
虽然梁太后只是叫住翁梓华，但是众女都纷纷停下脚步。梁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安心离去，她们方才迈步离去，只剩下翁梓华留在凤天殿内。
“梓华，来，过来母后的身边。”
于心妍见众人已散，才肯放下身上的伪装，立即从堂上跑下来，奔至翁梓华的怀里。
“梓华姐姐……”
翁梓华一开始只敢虚抱着于心妍，生怕自己坏了规矩，太后会怪罪。然而，慈眉善目的梁太后向她轻闭一下眼睛，授意她无须理会宫廷规矩，翁梓华才敢真正地抱紧怀中可爱的表妹。
于心妍在翁梓华的怀里不停地呼唤着“梓华姐姐，梓华姐姐，梓华姐姐……”让翁梓华的心都软了。
绮罗站在一旁，除了陛下和太后，还是第一次看见皇后与他人如此亲昵，之前心中的顾虑被眼前的温馨景象化解得烟消云散。或许，翁梓华进宫陪伴于心妍是对的。
翁梓华半蹲身子，抚摸着于心妍的小脑袋：“好啦好啦，心儿乖。是梓华姐姐的错，进宫几天了都没有到蓬莲宫去看望心儿。”
于心妍牵起翁梓华的手，缓步走上台阶，从堂上的长几上拿起一块杏仁酥，递至翁梓华的嘴巴前。
“姐姐，你吃吃看，像不像我们在通州大街上吃到的杏仁酥？”
看着于心妍天真的笑脸，翁梓华微笑着接过杏仁酥，以袖挡面，小嚼一口。细细咀嚼下，翁梓华的脸上浮现出充满怀念和满足的笑容。
“怎么会这样？”
绮罗呈上翠花盘子，接过翁梓华放下的剩余的杏仁酥：“皇后娘娘知道婕妤娘娘要进宫，就特地派人到通州把做杏仁酥的厨子接进宫中，好让娘娘能够尝到家乡美食，一解思乡之愁。”
“绮罗姐姐。”于心妍暗暗地伸入绮罗的袖中，勾着绮罗的手，把脸蛋别向绮罗，背向翁梓华。
梁太后看着于心妍和翁梓华一直站着说话，就示意让她们坐下来，像普通家庭一样聊聊家常。
“你们别站着啊，坐下来，有话慢慢聊。”
于心妍兴喜地牵着翁梓华坐下，绮罗连忙拿来新的褥子，伺候翁梓华入席。
此时此刻此景，真彷如普通的婆媳姊妹，围坐在一起聊家常，根本就不像是身处皇家大院。此处没有太后，没有皇后，没有婕妤，只有婆婆与媳妇，表姊与表妹。
严馨与其他良人走出凤天殿后，站在殿外的拱桥上，俯瞰着整个皇宫。
“恭喜姐姐，荣封淑媛。”
柳沁如和袁璃跟随在严馨的身后，左一句恭喜，右一句恭喜，丝毫不肯放过能够巴结严馨的机会。
韩陆婷和韩苑这对堂姊妹，身为翁主，当然一点也不卖严馨的帐，只有身为姐姐的韩陆婷说了一声“恭喜”，就牵着妹妹韩苑离开了。
袁璃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啐了一声：“进了宫就是陛下的女人，还摆什么翁主架子。”
柳沁如拉了拉袁璃的衣袖，暗示她看看严馨的脸色。只见严馨嘴角依然挂着微笑，没有丝毫的不悦，柳沁如才敢松开袁璃的衣袖。
严馨侧首，笑而不语，指着眼前的景色。柳沁如和袁璃顺着严馨的玉指，看向前方。整座皇宫映入严馨的双眸中，犹如她的囊中物。她回头望着身后的凤天殿，收起微笑，定睛地看着匾额上“凤天殿”三个字，在心中暗道：“凤天殿未来的主人，是我。”
绮罗不放心刚刚移植至竹庐药圃的药草，于是等待皇后就寝后，就偷偷地来到药圃查看。更深露重，绮罗的衣衫都被周围的花草沾湿了，加上习习秋风，绮罗不禁放下手中的工具，双手环抱着双臂，不停地摩擦取暖。
韩澈坐在竹庐的屋顶上，静静地看着，手持着酒杯，不动声息地呷了一口，生怕惊扰到屋下的绮罗。
绮罗重新拿起工具，翻动着眼前的怀红花下的泥土，“啊，啊，啊——”
韩澈饶有兴致地凝视着绮罗，只见绮罗虽然埋头翻土，嘴巴却在那里一张一合，还不时想用衣袖遮住脸。韩澈拿着酒杯的手悬于空中，随着绮罗嘴巴的一张一合，手也随着上下晃动。
“啊，啊，啊，啊嘁——”绮罗丢下手中的工具，立刻捂住嘴巴，四处张望，却见一只琉璃杯从竹庐的屋顶上摔了下来，杯碎酒洒。
韩澈站在屋脊上，负手而立，飘逸的发丝迎风飘扬，半遮着他的面庞，让屋下的绮罗看不清他的表情。宽大的紫袍也被秋风吹得膨大，发出簌簌的摩擦声。
“陛下怎么会在上面？”
“孤怎么不会在这里？”
“这……”绮罗当然不知道韩澈为何在此，又为何选择躲在竹庐的屋顶上，“奴婢只是觉得站在上面，很危险。”
韩澈坏笑：“怕孤会掉下来？”
绮罗摇摇头：“虽然很危险，但是陛下既然已经在上面多时，奴婢应该是多虑了，只是奴婢怕……”她指着地上破碎的酒杯。
韩澈把目光转移到破碎的酒杯上，又复看了绮罗一眼：“不会，只要你不要突然‘一鸣惊人’。”
韩澈又拿自己来开玩笑，真的让绮罗笑不起来，只能低着头，任由韩澈嘲讽。
又是如此！
韩澈看着低头的绮罗，眼中情绪复杂，脸色也阴沉起来。
每一次见面，绮罗都是以低姿态待他，根本就不是他初识时看见的绮罗。那个曾经扬起脸，用坚定的目光注视着他，即使被他压在身上依然不会退缩的绮罗，似乎不会再看见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卑微的侍婢。
绮罗静听着韩澈的动静，听到的却只是围绕着竹庐的虫鸣声。她偷偷地瞄了韩澈一眼，看到的确实一脸神情复杂的韩澈，心中不解。不一会儿，她又偷偷一瞄，此刻屋顶上竟然空无一人。绮罗连忙追了出去，绕至竹庐门前时，一个人也没有看见，只听见竹叶潇潇的声音。
图安从御膳房回到同和宫，却没有看见韩澈，心急之下，就领着手下的侍人在宫内宫外四处寻找。
寻遍四周，未果。图安只好在内室的大门前等候着，一见从走廊深处走来的韩澈，立刻迎了上去。
“陛下，吓死奴才了。”
“摆驾灵馨阁!”
“喏。”
刚踏入灵馨阁，一阵香气便扑面而来。
“龙延香？”韩澈提步急行，大开灵馨阁的门，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茶几上的金兽吞吐着袅袅的青烟。
图安刚想跟随，却在门外被严馨的侍婢晴儿拉住了：“图总管，来来来。”图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晴儿拉走了。
韩澈缓步走过通向内室的小石桥，石桥两边栽种着的并不是如睡莲般名贵的花种，而是再常见不过的香蒲。淡黄褐色的蜡烛状花穗在清风中摇曳，月光透过琉璃瓦照射花穗上，彷如真正的蜡烛，散发着点点的光。
石桥对面，轻纱幔帐，帐后的伊人，一身豆绿色的宫服，正站在窗下，仰望着窗外的如钩弯月。
“桑……蒲。”
不是，她不是桑蒲。
韩澈伸手去触摸纱帐，脑海闪过的却是绮罗那张坚定的脸。
“孤凭什么相信你？”
“凭陛下圣明。”
意外的答案让韩澈心中泛起涟漪：“自你身份暴露后孤就没有相信过你。”
“陛下心如明台镜，后山的皇陵里只有太后娘娘的衣冠冢，难道陛下就相信当年的星象之说？难道陛下心里就从来没有动摇？”
严馨安静地站在窗棂前，得意地微笑着，知道自己使人调查桑蒲的事情是对的。桑蒲在韩澈的心中占有非一般的地位，虽然不知韩澈的反应会如何，但是不能意料的事情总给人一种奇妙的兴奋与期待。
韩澈伫立在纱帐之外，竟然不敢撩开纱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龙延香，绿宫服，幔幔纱帐，伊人立。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是如此的坚定，如此地执着，如此地不屈，如此地沉着。
韩澈一把掀开纱帐，严馨霎然转身，玉肩上的青丝萦绕在身上，含羞半露的秋波，脉脉皆是情。
“陛下。”
然而，迎接严馨的脉脉情意却是韩澈那张冷彻入骨的脸。
严馨身子一震，纵使她想过千般万般的情景，却并没有想到如今的自己，面对的是韩澈的冷，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冷。
自她进宫以来，短短十数日，除了一开始，韩澈必须临幸各宫新进的其他良人，其他时间基本上都在她的灵馨阁。虽然不知韩澈为何会如此专宠于她，但是严馨还是坚信这是因为自己的魅力与美色，能够牢牢地抓住韩澈的心的缘故。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的韩澈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韩澈。
“为何要穿成这样？”
韩澈的目光就像千道箭，射得严馨遍体鳞伤。严馨咬着唇，低头默语，身体慢慢地向后清，右手扶着窗台。
韩澈径直地走向床榻：“罢了，把这一身衣服脱了，孤有点累，想早点歇息。”说完，便想让身边的侍人为他更衣，却发现灵馨阁里只剩下他和严馨。
“臣妾替陛下更衣吧。”严馨怯怯地走向韩澈的身后，双手环抱着韩澈的腰，缓缓地解开腰带。
清风吹来，吹散了屋内的香味。韩澈被清冷的晚风吹醒，才慢慢地感受到背后的温暖。他抓住严馨滑落的手，一个转身便把严馨抱入怀中，轻轻抱起，平放在床榻上。
严馨抚摸着韩澈的脸，刚才那张冰冷的脸的已经消失不见了，如今映入她眼里的，才是她认识的韩澈。
韩澈低头埋在严馨的脖子间，深深地嗅着她的体香。她连忙用双手环扣着韩澈的脖子，玉指在韩澈的背上轻轻滑过，然后轻吻了韩澈的侧脸。
“陛下……”
锦帘下，严馨在韩澈的怀里娇嗔，享受韩澈带给她的愉悦，然而韩澈却没有任何感觉。
或许，爱与不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带给她满足，她也会满足他的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