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台上的红玫瑰,最后连包装都没拆,直接扔掉了。

    周肃随队出发那天,是周六,姜伊人也没去送,甚至连电话都没打一通。

    她开车回了父母家。

    车子刚停好,那只叫妮妮的狗就奔了过来,十分热情。

    大家以为这玩意儿认主了,哪知道,刚一拉开车门,它扑上来就给姜伊人咬了。

    姜年心疼女儿,陈婷心疼狗。

    两人相互埋怨。

    姜伊人实在待不下去,午饭没吃,直接去医院打狂犬疫苗。

    “一共四针,今天打完两针,剩下两针,你在第7天和第21天再来。”

    “好的。”

    姜伊人按住棉签,拿了单据,从诊疗室走出来,确认过已经止血了,她把棉签扔到垃圾桶,慢慢挽下袖子。

    手臂有些疼,抬一抬就发酸发胀,姜伊人想找个地方坐会,无奈医院人来人往,根本没有空椅子。

    “嘿!这!”

    一声洪亮女声,穿破繁忙的音障,姜伊人抬眼看过去。

    笑了。

    别看福芳带着口罩,遮住半张脸,可笑容拦都拦不住,姜伊人被感染,笑着朝福芳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换药,”福芳坐在轮椅上,把脚翘了翘,石膏夹板已经取掉,只剩一只白白胖胖的大脚,“还有点肿,不过快要能走路了。”

    姜伊人点点头,“所以是脚的原因,你没去高原集训?”

    “哎呀,你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福芳瞬间苦脸,“大家伙都去云南了,就把我留在北城,你简直不知道,我有多孤单。”

    “不训练,就当放假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当瘸子一个多月不知道要掉多少体能,等全国冠军赛一下水,我这成绩明年能不能参加奥运会都不好说了。”

    “才缺席一个多月,这么严重么?”

    福芳一叹:“那你是不知道,高原训练又有合法兴奋剂的叫法,大家都去吃药了,就我没去,你说后果多严重。”

    耳熟能详的很多项目,都有高原训练这一环节,比如田径、游泳、大小球类。

    盖因高原特殊的地理环境——更低的含氧量,可以迫使人体主动提升摄氧能力,增强心肺功能。

    这就像带着沙袋跑步,起初觉得艰难,可等磨合期一过,摘掉沙袋,体感自然轻盈,跑得也会更快。

    这是短时间内,提升运动能力最有效的手段之一,所以,国家队的夏训提前了,就是为了赶在冠军赛之前,把运动员体能推上去,然后检验训练效果。

    福芳去不成,注定吃大亏,所以,她整个人看起来,相当丧。

    姜伊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要不,我陪你逛街看电影?”

    “好啊!”福芳一下来精神了。“正好队里人都走光了,我今天也不想那么早回去。”

    姜伊人推着福芳去停车场,又是那辆叫人眼前一亮的帕拉梅拉。

    福芳坐进去,好奇地四处打量,“等退役了,我也想买一辆。”

    冠军们多有钱,姜伊人已经不惊讶了,“我这个已经是老款了,到时候你买新款,定制个漂亮的颜色。”

    “嗯嗯。”

    费了一番力气,姜伊人才把轮椅收进后备箱。

    待车子缓缓起步,福芳打开话匣,“听林永林说,师兄父母在北城还有别墅,家里很有钱,是滨江首富,真的假的?”

    “首富?哪有那么夸张。”

    福芳笑,“你都是白富美了,和师兄又是青梅竹马,所以,师兄家里就算不是首富,那也一定不差。”

    姜伊人无奈笑了一声。

    “不过,我还挺佩服师兄的,家里条件那么好,训练的时候一点不含糊……不愧是我的偶像。”

    福芳简直就是周肃的官方吹,姜伊人实在不想听,默默调出音乐。

    “对了,伊人。”福芳才想起来,“你来医院做什么?生病了?”

    “我被狗咬了,来打疫苗。”

    福芳兴奋,“那你告诉师兄没,他是不是超级心疼的?”

    姜伊人扭头扫过去,福芳的脸上分明写着:糖,我要嗑的CP糖,快喂我!

    “……”姜伊人目视前方,不甚在意地说,“只是小事,不用说。”

    姜伊人和福芳在商场了逛了大半天。

    吃饭、看电影、乃至试衣服,都很顺畅,没遇到任何不便。

    有时姜伊人甚至会忘记福芳脚不好的事。

    因为她太灵活了,靠单腿跳,在试衣间里进进出出,竟比普通人两条腿动作还快。

    最后,福芳被店员认了出来,挨个给人家签名,才算完事。

    玩了一天,吃过晚饭,姜伊人开车送福芳回泳队。

    临下车时,福芳突然提起,“吴老头给周师兄加项了,你知道吗?”

    去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

    姜伊人看她,“加项,加了什么?”

    “400m自由泳。”

    姜伊人小小惊讶了一把。

    这个世界上,能游100m的人,大多能游200m,咬一咬就能坚持的事,所以大多数运动员都可以同时做到。

    但能游短距离的人,去游400m,那就不是坚持那么简单了。

    算作一个共识,400m自由泳是个纯能力的项目,兼具无氧和有氧的双重痛苦下,涉猎这个项目的,可以说是狠人中的狠人了。

    姜伊人垂眸,“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快一个月了吧,”福芳已经推开车门,“目前是兼项,但教练给的目标,是逐渐把它变成主项。”

    “这次上高原,正好是个机会,估计教练组要把师兄往死里操了。”

    可能是觉得自己挺幽默,福芳嘿嘿笑了一声。

    随后,她跳下车,去后座捞购物袋。

    姜伊人在车里默了一瞬,半天才回神,下车帮忙拿轮椅。

    晚星升上天幕,夏日浓烈,从半开的窗口满溢进卧室,白纱轻荡。

    那一晚,姜伊人有点失眠,看着床前漏进来的月光,在橡子色的地板上,撒出一片银蓝色。

    半睡半醒间,她莫名联想到游泳馆里那片水域,载沉载浮,飘飘荡荡……

    不知道最后几点睡着的,周日一整天都昏昏沉沉,什么都没做,吃点东西看看剧,一天又过去了。

    第二天去上班,原本的周一综合症,还没等发作,姜伊人就收到一个好消息——她转正了。

    和她一起转正的,还有同组的林曼。

    林曼刚被找去谈完话,从总编办公室出来,她快乐地直冲姜伊人使眼色。

    “该你了,赶紧去吧。”

    姜伊人过去敲门。

    严总编和蒋主编都在,他们热情地叫姜伊人,过来坐。

    茶桌旁,一阵袅袅香气。

    “碧螺春,尝尝。”严总编亲自泡的茶,推到姜伊人手边。

    姜伊人是吃麦当劳长大的一代人,不懂茶,也不感兴趣,但家中老爹喜欢风雅,经常普及茶文化,所以她在品尝过后,还是给出了,今年新茶的评价。

    严总编笑着点头。

    “因为亚运会直播间的缘故,你和林曼的合作,给咱们频道直接带来十万粉丝,当然了,功劳不全是你们的,但这样突出的成绩,再不给你们转正,就太说不过去了。”

    蒋主编补充道:“今年转正的,就只有你们两个哦。”

    姜伊人微笑,说谢谢。

    严总编:“今年的新人都给了体育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咱们传统媒体在走下坡路,做严肃新闻,有央媒撑着;做娱乐呢,又做不过人家那些上星卫视,现在又出现了什么美食赛道、养猪养牛的赛道。”

    “现在咱们出的东西,还有人看的,就剩体育了。”

    “所以,蒋襄,你得守住这块阵地。”

    “我明白,总编。”

    “咱们的体育频道之所以比别人强,一来是这么多年的专业口碑,二来,是因为和总局的关系。”

    “人家总把第一手资料先给咱们,咱们得领人家这份情,你明白的我意思吧。”

    暗指得罪吴登峰的事,到底是领导,还是被总编知道了。

    蒋襄面露惭愧,“下次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你心里有数就行。”

    一转眼,严总编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跟下属讲他当年抢新闻的糗事。

    “……卫生卷纸被机器挂住,跟着我从厕所一路带到赛场,你们简直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狼狈,现在想起来,我要是路人,估计要笑到抽筋了……”

    蒋襄很捧场,笑得抚掌。

    严总编忽然cue姜伊人,“小姜,你今天是有什么心事啊,听到转正,看人家林曼多高兴,你就平平淡淡的,是有什么事吗?”

    “严总编,蒋主编,”姜伊人,“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从总编办公室出来,姜伊人有种飘飘忽忽的不真实感,好像刚被鬼上身,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全是懵的。

    此刻,鬼从身上下去了,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是不是冲动了。

    一上午,她都有点心神不宁,因为总编他们没有马上答应,只说考虑,直到下班时,蒋襄叫她过去细聊。

    “你说去云南跟踪采访泳队的事,严总和我讨论过,我们已经同意了。”

    姜伊人心潮起伏,但面儿上,她表情有点严肃。

    蒋襄:“云南训练基地,本来就远,再加上训练基地海拔高,跟踪采访时是个辛苦活,既然是你提出来的,自然由你去做。”

    “这周你准备一下,周末出发,为期一个星期,你一个人出一套能剪60分钟的素材,你看有问题吗?”

    晚上,回到家,姜伊人收到蒋襄秘书的短信,问她的身份信息,沟通订机票的事。

    姜伊人把身份证拍过去,然后选了周六中午的航班——正好早上她打完第三针疫苗,可以直接去机场。

    一切安排妥当,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联系周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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