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变透明,恰好是在她使用宿主行为控制的权限后,这么说来,使用这一权限并非完全没有代价。

    代价就是会损伤自己的灵体——奚凌川这样称呼自己现在的形态。

    她在系统权限解读里翻了翻,才知道用蛮力控制宿主走剧情会大量消耗自身的力量,而单纯依靠时间恢复极其缓慢,除非宿主的任务目标进度推进顺利,系统才能被反哺。

    这样的话,以后使用这一权限时,就不得不慎重了。

    奚凌川没待多久,便又被常之衡喊了回去。

    她写同人文的时候用上了太多口语化的用词,导致常之衡看一行得琢磨三分钟。奚凌川不在还好,他连猜带蒙便看过去了,奚凌川在,他便非得报复似地把她提过来翻译。

    “栀栀二字为何有时写作孜孜,吱吱,芝芝?有何深意?”

    奚凌川乖巧坐着:“写太快了,手滑。”

    “梗是何意?”

    奚凌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点。”

    “楚林不爱洗内裤?”

    奚凌川:“…………你为什么会想知道这个?”

    “狗血一词,又当如何理解?”

    奚凌川抱头痛哭:“别问了,看不懂就跳过吧,我觉得我像个断网的百x百科。”

    “断网?”

    奚凌川无助哀嚎。

    她和本命最大的分歧居然不是迥异的三观,也不是悬殊的阶级,而是这跨越两个位面的巨大文化代沟!

    常之衡一直研究剧本研究到深夜,最后冷笑着得出结论:“呵,目的不就是让那位‘老祖’为我而死么,无趣至极。”

    “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奚凌川萎靡地趴在桌上,哈欠连天。

    她发现,每当剧情来到常之衡需要休息的节点,她就会被强制进入半休眠期,以节省能量。

    她催促常之衡上床睡觉,别再研究那破剧本了,常之衡轻轻瞥她一眼,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同寻常。

    “你也需要休息?”

    奚凌川莫名觉得他这话像在下套,连忙站起来舒了舒筋骨:“倒也不是自己想休息,只是担心你这筑基初期的小身板能不能挨得住,毕竟明天你还要去见青阳宗的老祖宗,跋山涉水的多累啊不休息够怎么行呢对不对?”

    奚凌川车轱辘似的说了这么一大堆,一个哈欠袭来,顿时再也熬不住,就着双臂又趴了回去:“小祖宗……赶紧睡吧,别猝死了……”

    常之衡确实有些困了,彼时已入下夜,窗外月色西斜,照得松枝如伏雪,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回响。

    难得的清净时刻。

    他活着的时候,整个宗族大大小小的事务都需要他过目,日夜操劳,鲜有休息的机会。

    如今万事俱空,倒有这闲心看一眼窗外的景色了。

    他目光落在奚凌川身上,那颇爱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此时收敛了一身的锋芒,睡得正香,常之衡眸光微动,内心陡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滋味。

    多年来孤身一人,第一次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睡得这般安稳。

    像是一只天真的小猫,四仰八叉地睡在老虎身侧,丝毫不畏惧是否下一秒便会被咬断脖子。

    常之衡轻轻垂眸,合上刚打开的修炼卷轴——这么信任他的话……那便给她一个面子罢。

    而昏昏欲睡的奚凌川却收到了来自系统的播报。

    “宿主黑化值下降至80%,请再接再厉哦~”

    奚凌川想也没想,迷迷糊糊地抛之脑后。

    做梦呢。

    第二日,奚凌川兴冲冲地拉着常之衡去青阳宗后山。

    常之衡不知她为何这般兴奋,只当她以为有了倚仗便得意忘形,不由得在心底冷笑——真是幼稚得出奇。

    青阳宗山水奇险,而后山则是最险的缚云川。青阳宗老祖夙千秋便被禁锢于缚云川,那地方人迹罕至,与青阳宗主峰隔了许多坐山头,周边瘴气缭绕,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除了常栀栀这个天生药体。

    “今天的任务是瞒天过海到缚云川见夙千秋,出来的时候被谢烛拖家带口围堵,后面等楚林踩点回宗门护犊子就好啦!”

    常之衡听到楚林这个名字,想起前世种种,眸光微沉,然而当奚凌川看向他时,他立马收敛了情绪,换做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一路向缚云川走去,穿越一道天险,方见刺眼的天光下,葳蕤紫树如云开落。

    “不愧是坐了两百年牢的老祖宗。”奚凌川走在花树下,身旁是各式各样的花草甚至瓜果蔬菜,“真有闲心啊,把这儿照顾得这么有条理。”

    原著中,缚云川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花冠齐山的紫树和品类繁多的药园,她写的同人自然也只是延续了这些设定,但奚凌川没想到夙千秋除了种花种药还种菜。

    她瞟见一从火色,拨开茂密的向日葵一瞧,不由得眼前一亮。

    垂坠的红色小弯钩沉甸甸地结了满满一株,漂亮得不像话。

    奚凌川轻轻碰了碰,小红果如同风铃似的摇动,她笑道:“老祖也爱吃辣吗?”

    常之衡瞧那果子普普通通,不知为何奚凌川这般上心,细长指节轻轻一勾,摘下一个打量。

    “缚云川浊湿气重,这果子倒有些效用,加之结的果好看,故而种了小半亩,栀栀若是喜欢,可以带一些回去。”

    温润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奚凌川一愣,回过头。

    一头银发的白衣男子抱着滚圆白兔站在花丛外,笑吟吟地望着她的方向。

    奚凌川的双眼顿时泛滥成波光粼粼的模样,常之衡诧异地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不是,你见一个爱一个?

    “ssr朱砂痣卡夙千秋!”奚凌川泪流满面:“终于见到真的了!”

    常之衡:……

    很好,很久没有感受过被背叛的滋味了。

    原来来时那般兴奋只是因为能见到夙千秋?

    “栀栀,你先等等,师父回去换身衣服,让汤圆陪你玩吧。”

    夙千秋穿得松散,将怀里活泼泼的小兔儿放下时,襟前便落下一大片,奚凌川装模作样地捂住眼睛,又悄悄地从指缝里偷看。

    常之衡斜睨她一眼,那双好看的金瞳里倒映着少女压不住的笑意。

    “喜欢?”

    常之衡冷不丁地问道,他现在颇怀疑奚凌川那句“爱”有几分可信度。

    “喜欢啊,白毛师尊加大分~”

    常之衡忍不住冷笑道:“你们汉人的爱当真敷衍。”

    话里话外都是:我就知道你对我不算真心。

    奚凌川解释:“本命和墙头是不一样的。”

    她认真比划:“本命是唯一,墙头可以有好多个。”

    常之衡还是冷笑:“妻和妾的差别罢了,无非是朝三暮四,三心二意,不必解释。”

    那你不也默认自己是正宫了嘛!

    奚凌川笑得灿烂,转头跑到夙千秋的小木屋外探头探脑,而后,发现自己作为系统可以随意选择无视物理存在时,甚至开开心心地将头给伸了进去,只留个身子在外头晃悠。

    常之衡抱臂靠在树下,看着她的裙子因为动作往上拉了一大截,露出白皙的小腿,眉毛不禁拧成一团乱麻。

    这小姑娘可够不知廉耻的。

    不一会儿,奚凌川忽然慌乱地将头从窗子里拔了出来,耳朵通红地捂着脸:“这是我能看的吗!”

    常之衡已然猜到她看见了什么。

    简直放浪至极。

    可没来由地,内心竟生出一股不悦。

    他若将目光停留在一个人身上,是必须苛求对方将所有的忠贞与信任都献与他的。

    极端的控制欲让他无法接受半点不忠不诚。

    但奚凌川呢?

    她虽振振有词地说着“爱”和“喜欢”,可对于老祖的喜欢,似乎远远超出对自己的爱——至少映射在表面行为上,确乎如此。

    常之衡思考着,无意间一低头,即刻映入眼中的,是束缚在外衣里,微微鼓起的胸脯。

    他明白了。

    常之衡脸色僵硬。

    首先,她喜欢男人。

    其次,她看老祖的眼神,是见了心爱之物的眼神。

    但看常栀栀的眼神,是看自己所造之物的眼神。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没来由地,他竟在想。

    东域之主为常栀栀下的换身诀,难道就没有能绕开东域解开的方式?

    抛开常栀栀在奚凌川眼中是什么样,他实在嫌弃自己这副不够利索的身子。

    思索时,那团圆圆的小白绒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到常栀栀脚下,或许是错认了眼前那一抹泛着竹香的青,张口便是咬住少女的裙摆,嘴巴一动一动,傻乎乎地咀嚼。

    常之衡提起兔子放在肘窝,眉尖微挑:“丹兽?”

    奚凌川幽幽靠近:“对啊,不然你以为它为什么叫汤圆。”

    常之衡:“汤圆是什么?”

    奚凌川:“……你们上位面和下位面的代沟也这么严重吗?”

    这时,常之衡怀中的白兔突然疯狂挣扎起来,他察觉不对劲,将手松开,兔子落地后径自跑向那紧闭的小屋。

    奚凌川与常之衡对视一眼,一时间内心惶然,急忙跑上前去,将门破开。

    她可没有在缚云川内这一部分剧情里安排什么变故。

    然而当她推开门时,却见着已换上一身红衣的夙千秋痛苦地屈身跪于地面,裸露的手背上爬满如同苍松枝桠一般的赤红脉络。

    夙千秋极力忍耐着痛苦,望向门口模糊不清的人影,试图站起来,却踉跄一下再次跪倒在地。

    他用尽最后力气对着那身影道:“栀栀……师父替你留了……药膳……”

    还未说完,口中便呕出一口鲜血,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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