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瑞娜回到家里就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爸爸，她炫耀着自己有多正确，高兴地让屋子里所有东西飘来飘去。
爸爸勉强地笑着，没有开口阻止。而另一个可以阻止的人，佩内洛普，今天去拜访她的教母了，晚上也不会回来。
卡瑞娜就像撒欢儿的小马，蹦蹦跳跳，吃饭的时候还要晃着腿哼哼，爸爸根本管不住，后来也笑着随她去了，晚餐之后还放起了音乐陪她跳舞。
这股兴奋劲一直持续到入睡前。
卡瑞娜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才终于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你不能把这事告诉佩内洛普，爸爸，她会把我变成癞蛤蟆的，我不想变成癞蛤蟆。”
“那你就该乖一点。”
“我很乖的。我只是想让我的朋友知道我是谁。我想有一个人能接受真正的我。”
爸爸坐在床边抚摸着她的头顶，许久都没有说话。卡瑞娜在温柔的安慰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
第二天佩内洛普回来了，还带着詹妮弗阿姨送的礼物。卡瑞娜克制着自己的好心情，还是比平时多说了好多话。
佩内洛普奇怪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或者喝了什么？”
“什么？我没吃什么啊，就是早上吃了一片抹着草莓酱的面包，一杯牛奶、两片培根和半根香肠，说实话我有点撑着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以为你不再是五岁时那个傻瓜了。看来我错了。”
佩内洛普收回视线耸了耸肩，抱着她的新书上楼去了，走到一半停下脚步，还是回头问了一句：“如果你没有吃错东西……你有没有尝试什么咒语？你是不是溜进我房间翻我的书了？”
“没有！”
“卡瑞娜，如果你敢……”
“真的没有，我发誓！”
佩内洛普仔细打量着她。
她不像卡瑞娜继承了父亲的深邃蓝眼，而是有着母亲典雅美丽的浅棕色眼眸。当她心有疑虑的时候，那双眼睛比厨房的刀具还要锐利。
卡瑞娜满心真诚，最终糊弄过去。
佩内洛普上楼后卡瑞娜扑到爸爸怀里，再三确认：“爸爸，你不会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佩妮的，对吧？”
爸爸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们，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两眼定定地看着虚空，眼下还有一片乌青。
卡瑞娜扑到他怀里才把他唤醒。
“不会的。”爸爸说，“但我这里有一封信你应该看看。”
“谁寄来的？”
信封毫无特点，已经被拆开过了，卡瑞娜抽出信纸，里面写着——
亲爱的克里沃特先生：
我们收到情报，你的小女儿卡瑞娜·克里沃特于昨日下午，约克郡尼尔瓦纳小镇的森林中，在一名麻瓜女孩面前施展了自己的魔法，此行为已经违反了《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我谨代表魔法部禁止滥用魔法司在此对你发出正式警告，请你合理约束未成年女巫使用魔法的行为。同时，你作为女巫监护人对小女巫疏于教导，被处以20加隆罚款，请于一周内前往对角巷古灵阁缴清。
希望你多多保重。
你忠实的尼莫·怀特
魔法部禁止滥用魔法司
卡瑞娜屏着气把信又读了一遍。她并不能完全理解信上晦涩难懂的词，但她自己的名字和“麻瓜”、“魔法”、“警告”被写在了一张纸上，来自一个魔法办公室！
她视线瞟向四周，杯子、花瓶、未开封的颜料——那是詹妮弗阿姨送她的礼物，旁边还有一套崭新的画笔。
卡瑞娜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几下拆开颜料盒把信塞了进去，警惕着佩内洛普突然下楼。
证据藏好了，她的心脏也快从胸腔跳出来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卡瑞娜快要抓狂了，“我没告诉任何人除了你，爸爸，安妮绝不会把这事往外说的！”
“我也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卡莉。”爸爸向她郑重保证，“但魔法部总有自己的办法，他们要管理散落在全国的所有巫师，肯定有什么监管的咒语，对吧？那都不重要了。你决定要做这件事，现在你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那是什么？”卡瑞娜喃喃问着，脸都白了。
“你违反了巫师世界的法律，作为惩罚，我们要向魔法部支付二十加隆，这叫做‘罚款’。如果你已经成年了，并且泄露了魔法的秘密，你就会被关进阿兹卡班。”
爸爸解释道：“‘罚款’是一种替代的方式，考虑到你的年龄和你对世界的认识，这是更加合适的。”
卡瑞娜被吓住了。
她差点把自己送进监狱。
“可是……你说过英国有一些地方，人们共同保守着魔法的秘密，他们有许多人是麻瓜，他们知道魔法的秘密但是没有巫师因此被抓。”
“因为他们和巫师是一家人，他们没有选择。但你，卡瑞娜，你有一个明确的选择。”
卡瑞娜低下头，盯着爸爸的胸膛，那灰色的布料好像将她兜头罩住了，让她难以挣脱，呼吸困难。
她错了吗？
不。
卡瑞娜重新抬起头，直视着爸爸的眼睛。
“是，我做了选择，我不后悔。我会自己支付这二十加隆的。我有钱。”
爸爸松开了她的肩膀，她甚至都没意识到他握住了。
“你有钱，但那不是魔法世界通用的货币。”爸爸说，“我们假设这几年古灵阁的汇率没有太大波动，那二十加隆约等于一百英镑，等你准备好了就可以把钱交给我，我会去上交。”
“一百英镑？！”卡瑞娜几乎是尖叫了。
“是的，你要把二十乘以五来计算……你后悔了吗？”
“……没有。”
卡瑞娜艰难否认，盯着爸爸的脸想看到一点为她骄傲的意思。但爸爸的反应太平淡了，只是摸摸她的头发，说了一句：“去吧。”
他甚至都没有笑。
卡瑞娜心里莫名难受，抱着颜料盒和画笔准备上楼。佩内洛普刚下来，站楼梯口一脸疑惑：“你刚才喊什么呢？什么一百英镑？”
“没什么。”
就一条手链而已。
售价一百二十英磅的珍珠手链是卡瑞娜准备送给佩内洛普的十一岁生日礼物。
这真的不符合她一贯的风格。
她通常都是送一些糖果、零食、巧克力，这些不难得到，还可以一起分享的东西。
（并不是说她们真的一起过了很多个生日，看在梅林的份上，卡瑞娜今年才八岁。她从去年学会算数之后才开始有自己的零花钱，才可以自己花钱买东西。）
今年不一样。
佩内洛普十一岁了。
对小女巫来说，这是一个特殊的、可以改变一切的年纪。她可以拥有自己的魔杖、正式学习施展魔法，她会慢慢变得强大。她会去千里之外的城堡里生活，不能每天都和卡瑞娜见面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卡瑞娜会想念自己的姐姐。她希望能在今年送出一个值得收藏的礼物，可以陪伴姐姐更长的时间，而不是吃完就忘的糖果和巧克力。
现在一切都毁了。
交出一百英镑之后，卡瑞娜手里只剩下五英镑十便士。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攒不够买手链的钱了，直接向爸爸要也没有意义。
时间转眼而过。
6月28日当天，佩内洛普吃过早餐矜持地坐在沙发上，穿着她最喜欢的那条淡紫色长裙，长发扎成一个丸子头束在头顶，侧面别着一个珍珠发夹，长辈和朋友们的礼物堆在桌子上、地上。
爸爸正在厨房洗碗，水声潺潺。
卡瑞娜站在她对面的沙发后面，趴在靠背上默默观察盒子的大小。根据以往的经验这里面至少能开出一个包、一本书和一条项链，那个长方形的大盒子也许是一双马靴……
“好了，”佩内洛普放下爸爸送她的鲜花，拍了一下手掌，吸引卡瑞娜的注意力，“哪个是你的？指出来，然后我们就可以边吃边拆了。”
“谁告诉你我送了吃的？”
“哦！所以不是吃的，这倒新鲜。哪一个？”佩内洛普明显提高了期待。
卡瑞娜藏在沙发后动了动脚，视线飘忽：“我的礼物还没放在这儿呢。你一下子都拆完了有什么意思？留几个到晚上不好吗？”
“以防你忘了，我们下午要去看音乐会，管弦乐团的演出晚上九点才结束，回到家里你都睡成猪了，我还能指望礼物吗？”
“我可以出门的时候把礼物一起带上。”
“为什么就不是现在？”佩内洛普疑惑，“你到底要送我什么东西？它在晚上会显得更好看吗？”
“不会？”卡瑞娜很茫然，“我不知道……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其实我准备了两份礼物，你可以从中选一个，但我真不知道你会选哪一个，我也不知道我更希望你选哪一个……这太难了！”
“你准备了两份礼物？”
佩内洛普感到惊讶，现在她的好奇心肉眼可见被勾起来了，笑容甜美真诚，还带着几分调侃：“这太用心了，卡瑞娜，我不知道你这么爱我。”
“谁？我爱你？别开玩笑了！”
卡瑞娜嫌弃地摆摆手，转身就走。佩内洛普坐在那儿没动，等卡瑞娜走到楼梯口发现没人跟上来，尴尬地折返，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佩内洛普这才摆着架子慢慢起身，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裙摆，擦肩越过卡瑞娜：“随你怎么说，我都知道～”
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让卡瑞娜好想打她。
她们相继上楼来到卡瑞娜的房间，推门之后看到窗边立着空空如也的画架，一块白布随意的搭在上面。
佩内洛普若无其事地站在房间中央，四处打量，“我的礼物呢？”
“你得先把眼睛闭上。”
佩内洛普看了眼天花板，觉得这很幼稚但更加期待，还是配合地把眼睛捂上了，笑容挂在嘴角压都压不住。
“好吧，我给你十秒钟。十……”
“别这样！别像个强盗一样，我已经够紧张的了。”
佩内洛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是什么？”
“强盗！”
“你完了，卡瑞娜。”佩内洛普真的有点生气。
“是吗？”卡瑞娜把两份礼物摆在床上，“提醒我一下，我为什么要给你送生日礼物来着？”
“我是你姐姐。”
“哦你现在记起来了。”
“永远都忘不了这个。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
“我准备好了！”卡瑞娜打断了佩内洛普。
姐姐顿了一下，没有立刻把手从眼睛上拿下来。
“……你把礼物装在盒子里了吗？”
“没有，我只是把它们一左一右摆在床上。”
“那我选左边那个。”
选完之后佩内洛普放下手掌睁开眼，视线落在床上的一瞬间，笑容凝固在脸上。
浅绿色被子上，左边放着一副人物肖像油画，画上的女子肤色白皙，光线从右侧照在她的脸上身上，她的深色短发被精心打理，烫了卷，每一个弧度都和谐流畅。斜戴的礼帽之下，阴影中她的半张脸模糊不清，嘴角幸福的微笑却清晰可见。
这个画面是如此熟悉，只有那双低垂的眉眼违背了记忆。佩内洛普能猜到为什么。
这是她们的妈妈。
这是埃莉诺·霍华德·克里沃特。
“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你把它送给我？”
佩内洛普完全明白这幅画有多珍贵。
在她两岁半的时候，妈妈去世了，虽然她记得不清楚，但毫无疑问她见过妈妈，感受过妈妈的怀抱、体温，听到过睡前的轻声细语。
卡瑞娜……
她还没睁开眼，妈妈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你画了多久？”佩内洛普看着卡瑞娜，声音都颤抖。
卡瑞娜双手背在身后，耸了耸肩，故作轻松。
“从我开始学画画，我就一直尝试着画妈妈。但你看到了，就算是我最成功的作品，我也画不好妈妈的眼睛……你选了它，我就把它送给你，只要你不介意。”
“我可以选另一个。”
佩内洛普现在才看到旁边摆着的捕梦网。
六根粗细相近、打磨圆润的树枝组成一个六芒星的形状，彩绳缠绕编织，一圈圈接近中心，包围着紫色与白色的水晶，下方垂挂着鸟类的羽毛和松树果实，还有三个黄铜铃铛。
“这很漂亮。”
佩内洛普发自内心的喜欢，伸手把捕梦网拿起来晃荡了两下，铃铛发出微小但清脆的响声。
“你什么时候买的？”
“我自己做的。”
卡瑞娜又一次看到佩内洛普惊讶的表情，内心的小骄傲得到了满足，随后姐姐怀疑地一眯眼，卡瑞娜立刻就心虚了。
“我和爸爸一起做的。”
“这才说得通。”
佩内洛普决定了：“我就要这个捕梦网了，这幅画就挂在隔壁吧。”
卡瑞娜没有意见，她们一起把这幅画挂在了隔壁起居室。
起居室左右的两扇门连通了两姐妹的卧室，她们看书、弹钢琴都在这里。
妈妈的画像挂在墙上，转身、抬头都能看到，她们聚在那里的时间突然变多了，总是挤在一起，窝在沙发上做各自的事，肩膀的温度传到心里，一切宁静祥和。
事后想来，卡瑞娜应该觉得不对。
她们姐妹从小吵闹惯了，和谐相处三个星期已经是极限，怎么能要求更多呢？
三个星期之后，7月21日，霍格沃茨寄来了佩内洛普的入学通知书。猫头鹰敲响了窗户，卡瑞娜表现得比佩内洛普还兴奋，眼巴巴地看着爸爸取了信、姐姐拆开信封。
她内心激动坏了，好想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佩内洛普偏偏躲着不给她看，只大发慈悲地给了她一张购物清单。
“看看这个吧。过两天我们去对角巷买东西，你攒了那么久的钱，我们可以去古灵阁把它们兑换成加隆、纳特和西可，到时候你就可以买那些魔法物品了。”
爸爸勉强地笑着，没有开口阻止。而另一个可以阻止的人，佩内洛普，今天去拜访她的教母了，晚上也不会回来。
卡瑞娜就像撒欢儿的小马，蹦蹦跳跳，吃饭的时候还要晃着腿哼哼，爸爸根本管不住，后来也笑着随她去了，晚餐之后还放起了音乐陪她跳舞。
这股兴奋劲一直持续到入睡前。
卡瑞娜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才终于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你不能把这事告诉佩内洛普，爸爸，她会把我变成癞蛤蟆的，我不想变成癞蛤蟆。”
“那你就该乖一点。”
“我很乖的。我只是想让我的朋友知道我是谁。我想有一个人能接受真正的我。”
爸爸坐在床边抚摸着她的头顶，许久都没有说话。卡瑞娜在温柔的安慰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
第二天佩内洛普回来了，还带着詹妮弗阿姨送的礼物。卡瑞娜克制着自己的好心情，还是比平时多说了好多话。
佩内洛普奇怪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或者喝了什么？”
“什么？我没吃什么啊，就是早上吃了一片抹着草莓酱的面包，一杯牛奶、两片培根和半根香肠，说实话我有点撑着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以为你不再是五岁时那个傻瓜了。看来我错了。”
佩内洛普收回视线耸了耸肩，抱着她的新书上楼去了，走到一半停下脚步，还是回头问了一句：“如果你没有吃错东西……你有没有尝试什么咒语？你是不是溜进我房间翻我的书了？”
“没有！”
“卡瑞娜，如果你敢……”
“真的没有，我发誓！”
佩内洛普仔细打量着她。
她不像卡瑞娜继承了父亲的深邃蓝眼，而是有着母亲典雅美丽的浅棕色眼眸。当她心有疑虑的时候，那双眼睛比厨房的刀具还要锐利。
卡瑞娜满心真诚，最终糊弄过去。
佩内洛普上楼后卡瑞娜扑到爸爸怀里，再三确认：“爸爸，你不会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佩妮的，对吧？”
爸爸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们，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两眼定定地看着虚空，眼下还有一片乌青。
卡瑞娜扑到他怀里才把他唤醒。
“不会的。”爸爸说，“但我这里有一封信你应该看看。”
“谁寄来的？”
信封毫无特点，已经被拆开过了，卡瑞娜抽出信纸，里面写着——
亲爱的克里沃特先生：
我们收到情报，你的小女儿卡瑞娜·克里沃特于昨日下午，约克郡尼尔瓦纳小镇的森林中，在一名麻瓜女孩面前施展了自己的魔法，此行为已经违反了《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我谨代表魔法部禁止滥用魔法司在此对你发出正式警告，请你合理约束未成年女巫使用魔法的行为。同时，你作为女巫监护人对小女巫疏于教导，被处以20加隆罚款，请于一周内前往对角巷古灵阁缴清。
希望你多多保重。
你忠实的尼莫·怀特
魔法部禁止滥用魔法司
卡瑞娜屏着气把信又读了一遍。她并不能完全理解信上晦涩难懂的词，但她自己的名字和“麻瓜”、“魔法”、“警告”被写在了一张纸上，来自一个魔法办公室！
她视线瞟向四周，杯子、花瓶、未开封的颜料——那是詹妮弗阿姨送她的礼物，旁边还有一套崭新的画笔。
卡瑞娜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几下拆开颜料盒把信塞了进去，警惕着佩内洛普突然下楼。
证据藏好了，她的心脏也快从胸腔跳出来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卡瑞娜快要抓狂了，“我没告诉任何人除了你，爸爸，安妮绝不会把这事往外说的！”
“我也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卡莉。”爸爸向她郑重保证，“但魔法部总有自己的办法，他们要管理散落在全国的所有巫师，肯定有什么监管的咒语，对吧？那都不重要了。你决定要做这件事，现在你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那是什么？”卡瑞娜喃喃问着，脸都白了。
“你违反了巫师世界的法律，作为惩罚，我们要向魔法部支付二十加隆，这叫做‘罚款’。如果你已经成年了，并且泄露了魔法的秘密，你就会被关进阿兹卡班。”
爸爸解释道：“‘罚款’是一种替代的方式，考虑到你的年龄和你对世界的认识，这是更加合适的。”
卡瑞娜被吓住了。
她差点把自己送进监狱。
“可是……你说过英国有一些地方，人们共同保守着魔法的秘密，他们有许多人是麻瓜，他们知道魔法的秘密但是没有巫师因此被抓。”
“因为他们和巫师是一家人，他们没有选择。但你，卡瑞娜，你有一个明确的选择。”
卡瑞娜低下头，盯着爸爸的胸膛，那灰色的布料好像将她兜头罩住了，让她难以挣脱，呼吸困难。
她错了吗？
不。
卡瑞娜重新抬起头，直视着爸爸的眼睛。
“是，我做了选择，我不后悔。我会自己支付这二十加隆的。我有钱。”
爸爸松开了她的肩膀，她甚至都没意识到他握住了。
“你有钱，但那不是魔法世界通用的货币。”爸爸说，“我们假设这几年古灵阁的汇率没有太大波动，那二十加隆约等于一百英镑，等你准备好了就可以把钱交给我，我会去上交。”
“一百英镑？！”卡瑞娜几乎是尖叫了。
“是的，你要把二十乘以五来计算……你后悔了吗？”
“……没有。”
卡瑞娜艰难否认，盯着爸爸的脸想看到一点为她骄傲的意思。但爸爸的反应太平淡了，只是摸摸她的头发，说了一句：“去吧。”
他甚至都没有笑。
卡瑞娜心里莫名难受，抱着颜料盒和画笔准备上楼。佩内洛普刚下来，站楼梯口一脸疑惑：“你刚才喊什么呢？什么一百英镑？”
“没什么。”
就一条手链而已。
售价一百二十英磅的珍珠手链是卡瑞娜准备送给佩内洛普的十一岁生日礼物。
这真的不符合她一贯的风格。
她通常都是送一些糖果、零食、巧克力，这些不难得到，还可以一起分享的东西。
（并不是说她们真的一起过了很多个生日，看在梅林的份上，卡瑞娜今年才八岁。她从去年学会算数之后才开始有自己的零花钱，才可以自己花钱买东西。）
今年不一样。
佩内洛普十一岁了。
对小女巫来说，这是一个特殊的、可以改变一切的年纪。她可以拥有自己的魔杖、正式学习施展魔法，她会慢慢变得强大。她会去千里之外的城堡里生活，不能每天都和卡瑞娜见面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卡瑞娜会想念自己的姐姐。她希望能在今年送出一个值得收藏的礼物，可以陪伴姐姐更长的时间，而不是吃完就忘的糖果和巧克力。
现在一切都毁了。
交出一百英镑之后，卡瑞娜手里只剩下五英镑十便士。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攒不够买手链的钱了，直接向爸爸要也没有意义。
时间转眼而过。
6月28日当天，佩内洛普吃过早餐矜持地坐在沙发上，穿着她最喜欢的那条淡紫色长裙，长发扎成一个丸子头束在头顶，侧面别着一个珍珠发夹，长辈和朋友们的礼物堆在桌子上、地上。
爸爸正在厨房洗碗，水声潺潺。
卡瑞娜站在她对面的沙发后面，趴在靠背上默默观察盒子的大小。根据以往的经验这里面至少能开出一个包、一本书和一条项链，那个长方形的大盒子也许是一双马靴……
“好了，”佩内洛普放下爸爸送她的鲜花，拍了一下手掌，吸引卡瑞娜的注意力，“哪个是你的？指出来，然后我们就可以边吃边拆了。”
“谁告诉你我送了吃的？”
“哦！所以不是吃的，这倒新鲜。哪一个？”佩内洛普明显提高了期待。
卡瑞娜藏在沙发后动了动脚，视线飘忽：“我的礼物还没放在这儿呢。你一下子都拆完了有什么意思？留几个到晚上不好吗？”
“以防你忘了，我们下午要去看音乐会，管弦乐团的演出晚上九点才结束，回到家里你都睡成猪了，我还能指望礼物吗？”
“我可以出门的时候把礼物一起带上。”
“为什么就不是现在？”佩内洛普疑惑，“你到底要送我什么东西？它在晚上会显得更好看吗？”
“不会？”卡瑞娜很茫然，“我不知道……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其实我准备了两份礼物，你可以从中选一个，但我真不知道你会选哪一个，我也不知道我更希望你选哪一个……这太难了！”
“你准备了两份礼物？”
佩内洛普感到惊讶，现在她的好奇心肉眼可见被勾起来了，笑容甜美真诚，还带着几分调侃：“这太用心了，卡瑞娜，我不知道你这么爱我。”
“谁？我爱你？别开玩笑了！”
卡瑞娜嫌弃地摆摆手，转身就走。佩内洛普坐在那儿没动，等卡瑞娜走到楼梯口发现没人跟上来，尴尬地折返，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佩内洛普这才摆着架子慢慢起身，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裙摆，擦肩越过卡瑞娜：“随你怎么说，我都知道～”
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让卡瑞娜好想打她。
她们相继上楼来到卡瑞娜的房间，推门之后看到窗边立着空空如也的画架，一块白布随意的搭在上面。
佩内洛普若无其事地站在房间中央，四处打量，“我的礼物呢？”
“你得先把眼睛闭上。”
佩内洛普看了眼天花板，觉得这很幼稚但更加期待，还是配合地把眼睛捂上了，笑容挂在嘴角压都压不住。
“好吧，我给你十秒钟。十……”
“别这样！别像个强盗一样，我已经够紧张的了。”
佩内洛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是什么？”
“强盗！”
“你完了，卡瑞娜。”佩内洛普真的有点生气。
“是吗？”卡瑞娜把两份礼物摆在床上，“提醒我一下，我为什么要给你送生日礼物来着？”
“我是你姐姐。”
“哦你现在记起来了。”
“永远都忘不了这个。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
“我准备好了！”卡瑞娜打断了佩内洛普。
姐姐顿了一下，没有立刻把手从眼睛上拿下来。
“……你把礼物装在盒子里了吗？”
“没有，我只是把它们一左一右摆在床上。”
“那我选左边那个。”
选完之后佩内洛普放下手掌睁开眼，视线落在床上的一瞬间，笑容凝固在脸上。
浅绿色被子上，左边放着一副人物肖像油画，画上的女子肤色白皙，光线从右侧照在她的脸上身上，她的深色短发被精心打理，烫了卷，每一个弧度都和谐流畅。斜戴的礼帽之下，阴影中她的半张脸模糊不清，嘴角幸福的微笑却清晰可见。
这个画面是如此熟悉，只有那双低垂的眉眼违背了记忆。佩内洛普能猜到为什么。
这是她们的妈妈。
这是埃莉诺·霍华德·克里沃特。
“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你把它送给我？”
佩内洛普完全明白这幅画有多珍贵。
在她两岁半的时候，妈妈去世了，虽然她记得不清楚，但毫无疑问她见过妈妈，感受过妈妈的怀抱、体温，听到过睡前的轻声细语。
卡瑞娜……
她还没睁开眼，妈妈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你画了多久？”佩内洛普看着卡瑞娜，声音都颤抖。
卡瑞娜双手背在身后，耸了耸肩，故作轻松。
“从我开始学画画，我就一直尝试着画妈妈。但你看到了，就算是我最成功的作品，我也画不好妈妈的眼睛……你选了它，我就把它送给你，只要你不介意。”
“我可以选另一个。”
佩内洛普现在才看到旁边摆着的捕梦网。
六根粗细相近、打磨圆润的树枝组成一个六芒星的形状，彩绳缠绕编织，一圈圈接近中心，包围着紫色与白色的水晶，下方垂挂着鸟类的羽毛和松树果实，还有三个黄铜铃铛。
“这很漂亮。”
佩内洛普发自内心的喜欢，伸手把捕梦网拿起来晃荡了两下，铃铛发出微小但清脆的响声。
“你什么时候买的？”
“我自己做的。”
卡瑞娜又一次看到佩内洛普惊讶的表情，内心的小骄傲得到了满足，随后姐姐怀疑地一眯眼，卡瑞娜立刻就心虚了。
“我和爸爸一起做的。”
“这才说得通。”
佩内洛普决定了：“我就要这个捕梦网了，这幅画就挂在隔壁吧。”
卡瑞娜没有意见，她们一起把这幅画挂在了隔壁起居室。
起居室左右的两扇门连通了两姐妹的卧室，她们看书、弹钢琴都在这里。
妈妈的画像挂在墙上，转身、抬头都能看到，她们聚在那里的时间突然变多了，总是挤在一起，窝在沙发上做各自的事，肩膀的温度传到心里，一切宁静祥和。
事后想来，卡瑞娜应该觉得不对。
她们姐妹从小吵闹惯了，和谐相处三个星期已经是极限，怎么能要求更多呢？
三个星期之后，7月21日，霍格沃茨寄来了佩内洛普的入学通知书。猫头鹰敲响了窗户，卡瑞娜表现得比佩内洛普还兴奋，眼巴巴地看着爸爸取了信、姐姐拆开信封。
她内心激动坏了，好想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佩内洛普偏偏躲着不给她看，只大发慈悲地给了她一张购物清单。
“看看这个吧。过两天我们去对角巷买东西，你攒了那么久的钱，我们可以去古灵阁把它们兑换成加隆、纳特和西可，到时候你就可以买那些魔法物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