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卡瑞娜就注意到房间两边顶着天花板的柜子，透过玻璃，里面是码放整齐的皮质的文件夹。
正对面放着一张空荡的书桌，妖精走过去站在书桌后对他们说：“先生，女士，小姐们，第37号金库遵循第一任金库主人留下的特殊继承规则：只有家族内持有信物的女巫可以继承金库，也只有她一个人拥有进入金库存取财产的权利。上一任金库主人埃莉诺·克里沃特并没有指定继承人，也没有通知我们她把信物留给了谁。但我们知道，如果有谁想要继承第37号金库，必须验明血脉，同时出具继承人信物。”
爸爸点点头，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我的小女儿，卡瑞娜·克里沃特，她有她母亲的信物。”
卡瑞娜和佩内洛普同时看向了爸爸，又互相对视了很长时间。
“我们会先验亲，再查看信物。”
妖精的长而尖细的手指在书桌上轻轻划了一下，一个方盒子自桌面升起，以高于桌面一拳的距离稳稳地悬浮着。
妖精从盒子中取出一个银制尖锥，像一根快被用完的铅笔那么大。三根细银条镂空缠绕出造型，在另一端汇成一个实心的圆球。银条上刻着古老的铭文。
“克里沃特小姐，请给我一只手。”
卡瑞娜看了一眼姐姐，犹豫着伸出了左手。妖精对准她的食指，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卡瑞娜尖叫一声，才发现根本不疼。
一丝酥麻从指尖传遍全身。
“诶？”
血液顺着银条向上蔓延，浸透古老的铭文。圆球闪着金色光芒。妖精把银锥拔出来收回盒子里。桌面平整如初，卡瑞娜的手上也没有丝毫的伤口。
她完全看呆了。
“现在，请出示您的信物。”
卡瑞娜不知道她有什么信物。
爸爸说：“你的项链，卡瑞娜，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信物。”
“哦！”
对，卡瑞娜有一条妈妈留给她的银牌项链。爸爸说爱丽丝姨妈在项链上施了魔法，除了卡瑞娜没有人可以把它摘下。
卡瑞娜伸手摸索着，找到银链上一个圆球捏三秒钟，项链轻巧脱落。
银色圆形吊牌上刻着一个抵御邪恶的女巫结。卡瑞娜一直以为这是一个护身符，从没想过有别的用途。
“给。”
妖精伸手在桌子左侧敲了三下，这次他取出了一根细长而表面粗糙的银棍。他用银棍在项链上一扫而过。雕刻的女巫结眨眼间变成了另一个复杂的图案。
“那是什么？”佩内洛普问。
詹妮弗阿姨回答她：“那是一种定制的诚实探测器，可以识别信物的真假。”
妖精仔细查看后把项链还给了卡瑞娜。
“这是没有问题的。”
“这不一样了？你对它做了什么？”卡瑞娜问。
“诚实探测器暂时恢复了它本来的样子。”妖精说，“不用担心，等你走出金库的时候，它会再次伪装起来的。”
“这是怎么做到的？”佩内洛普疑惑。
“这是古灵阁的秘术，小姐。”妖精十分骄傲地说。他也解释道：“曾经第37号金库的信物并不是这条项链，而是一把精致的匕首。你们的外祖母，霍华德夫人的哥哥把脑袋塞进了驴屁股里。他偷了匕首喝了药试图冒充他的妹妹。当然他没有成功，连金库门都没摸到就被发现了。从那之后，霍华德夫人委托我们制造了这条项链和配套的诚实探测器。”
卡瑞娜又追问：“那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呢？”
“这是你们母亲的家族纹章。“爸爸扶着卡瑞娜的肩膀指给她看，“中间是黑色盾牌和绿色的生命之树，两颗银星分列大树两侧①。两只狮鹫扶着盾牌。盾牌上方，一个正对着我们的头盔上站着一只老鹰。茛苕叶弯曲向上托起老鹰展开的翅膀。最下方是你们的家族箴言，用法文写成的：生生不息，繁荣昌盛。”
“为什么是法文？”佩内洛普不明白，“我们是英国人。”
妖精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皮质文件夹，转身回来。
“您是英国人，但您的家族与高卢人关系密切。就说第37号金库，最初是属于法国的哈考特夫人。她是没有家族姓氏的平民，嫁给哈考特伯爵后有了足够的钱，可以在古灵阁开一个最高规格的金库。她定下了只有女巫能继承金库的规矩，并且指定了信物。那之后，她的孙女杜布瓦夫人设计了只由女巫继承的家族纹章，并和丈夫来到英国定居。”
妖精从文件夹中拿出一张羊皮纸摆在卡瑞娜面前。
“到了今天，卡瑞娜·克里沃特小姐，您是第37号金库的第17位继承者。古灵阁已经验明了你的继承人身份，从今天起你是第37号金库的新主人。根据惯例，你需要签署一份对37号金库财产的保密协议。当你签署了这份协议，没有任何人可以用任何方式得知你知道的事情。即使你想说，你也说不出。”
卡瑞娜一知半解，惊讶于妖精对她的家族历史如此熟悉，同时对她想说也说不出的事十分抗拒。
“就算里面有一座山的金子也只是金子，有谁猜不到吗？为什么要保密？”
“不只是金子，卡瑞娜。”詹妮弗阿姨语重心长地说，“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独特的宝藏和秘密被保存在古灵阁的金库中，这些都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这份协议是在保护你。”
卡瑞娜真的要受够了。
这是秘密、那很危险、你需要保护。
狗屎一堆、糟糕透了、我需要知道真相！
算了吧，没人能告诉她真相。
卡瑞娜叹了口气，拿起那根被施了魔法的羽毛笔，“我想你忘了给我准备墨水，先生。”
妖精咧嘴一笑：“你不需要墨水，克里沃特小姐，直接签字就可以了。”
“……好吧。”
卡瑞娜趴在桌子上，试探地落笔，感觉有一根线从她的笔尖连到了大脑，她写出的字先是闪着金光，然后沉淀成墨色。连接大脑的那根线随着她的提笔、落笔而伸展编织，最后成了一顶看不见的帽子罩在她头上。
一旦她签署完成，这种奇妙的感觉就消失了，卡瑞娜还有点失望。
“现在我可以带您去37号金库了。”
他们回到大厅，妖精叫来另一个叫做“嗝嗝”的妖精带着爸爸和佩内洛普去615号金库取钱，卡瑞娜和詹妮弗阿姨到37号寄存，他们进入了两扇不同的门。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先生。”
“鲍格罗德为您服务，小姐。”
走过一条陡峭向下的石廊，燃烧的火把映照出他们晃动的影子。鲍格罗德一打响指，一辆小推车顺着铁道猛冲过来。
他们坐在推车里，沿着蜿蜒曲折的甬道深入地下。几个拐弯之后，经过了一条岔路，他们向左行驶，速度陡然提升。没一会儿出了甬道，地下的冷风打在脸上，卡瑞娜闭着眼睛缩在詹妮弗阿姨的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卡瑞娜感觉他们已经深入地球核心的时候，小推车慢慢减速，停了下来。
铁轨旁有狭窄向下的台阶，鲍格罗德领路。拐过弯，卡瑞娜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双眼瞪得溜圆。
金库前的一片空地上，坐着一个中年长发男人——或者不是男人——野兽？怪兽？
他有男人的头和脸，没有胡须，神色威严。人的脖子连接着狮子的身体。他健硕而长满棕色毛发的四肢和巨大的猫科动物的爪子，让人望而生畏。
卡瑞娜看见他亮出锋利指尖的整个过程，他的尾巴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卡瑞娜立刻捂住了嘴。
鲍格罗德丝毫没有被影响，尘土落地后他高声说道：“卡瑞娜·克里沃特小姐要求进入她的金库。第37号。”
“只有一个人能进入第37号。”
他的声音浑厚低沉、充满磁性。
但卡瑞娜的重点是：“你能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这减轻了卡瑞娜的紧张感。她往前走了几步，仰起头对怪兽说：“我想进入我的金库放一件东西。就我一个人。”
怪兽先生低下头，被编成辫子的长发垂在两侧。
估计在他眼里，卡瑞娜就是能一爪子拍死的蚂蚁。
“我能看到你的信物。你是第37号金库的新主人。回答我一个问题，然后你就能进去。”
“什么问题？”
“请问什么东西，夜晚时没人来接它们也会出现，白昼时没人偷走它们却遍寻不着？”
“这太简单了，是星星。没有人偷走它们，但你在白天是看不到它们的。”
卡瑞娜几乎没有思考就说出了答案。
怪兽点点头。
“你答对了问题，可以从我身边通过。其他人必须站在原地。”
“谢谢。”
卡瑞娜是来帮詹妮弗阿姨寄存的。
“詹妮阿姨，你要寄存什么东西？”
詹妮弗阿姨从她的背包中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驴皮袋子，一起递给了卡瑞娜。
“给。这个是我要寄存在金库的东西，这个是给你装钱用的。如果你分不清了就打开看看，空的那个就是你的，好吗？”
“好。”
卡瑞娜接过两个袋子，意外发现没什么重量，都像空的一样。她没着急走，跟詹妮弗阿姨确认了一遍：“好轻啊。詹妮阿姨，你确定这里面有东西吗？”
“我确定。”
“好吧。我会尽快出来的。”
詹妮弗阿姨笑了笑：“不用着急。我觉得金库里一定有什么是你感兴趣的。你想待多久都可以，我就在这等你。”
卡瑞娜可不确定。她不知道金库里除了钱还能有什么。
衣服？
首饰？
她都不感兴趣。
跟着鲍格罗德从怪兽先生的身侧通过，他们又走进了一条狭窄的石廊。如果有两个妖精肩并肩地走进来，他们肯定寸步难行。叠在一起脚踩肩膀，倒是可以走四个妖精呢。
石廊两侧是金库大门，卡瑞娜经过了左侧的第35号。又走了十几步，看到右侧木质大门上突出着数字37。
第37号金库。
鲍格罗德将手贴在门上，向左旋转了一下，之后又换了两个位置重复同样的动作。
大门消失了，现出两套面对面的银白盔甲。卡瑞娜吓了一跳，还以为里面有活人呢。
她往里走了两步，越过盔甲，看到地上成堆的金币、银币。木箱摞在一起，上面又是各种的金银器皿、珠宝首饰，还有几条垂下来的兽皮。
剑架嵌进墙壁，一把没有刀鞘的黄金宝剑横放在高处。
展示柜里摆着动物的角和骨头，还有各种装着粉末和药水的玻璃瓶子——这些东西不会过期吗？还是魔药永久有效？
卡瑞娜不知道。
但她开始明白詹妮弗阿姨的话了。
这里不止有钱。女巫们把自己认为值得收藏的东西放进来，填满了这个地下金库。也许昂贵，也许有意义，也许不能被别人拿在手里。
她看到了不止一个贴着“危险”封条的箱子，也许一打开就会有人死去。
这里甚至还有两个大书柜和一张书桌。
难道之前的每一任金库主人都是拉文克劳吗？
卡瑞娜走到书桌前，面对一张贴在桌面上的空白羊皮纸满脑子问号。
这是要她写什么东西，还是能从上面看出什么东西？
她需要在这签名吗？
卡瑞娜回头想问问鲍格罗德，发现金库大门早就关了。没有石廊中火把的照明，是天花板上镶嵌的萤石在散发光亮。这些萤石有大有小，排列错落有致，像星空一样。
“好漂亮。”她轻声感叹。
如果她卧室的天花板也能这么漂亮就好了，每天关了灯可以在星空下入睡。如果她躺在地板上，打开窗户，风一吹，会不会有睡在森林中央的感觉？
卡瑞娜扬起的微笑突然凝固在嘴角。
她的妈妈就死森林中央。
低头的瞬间，卡瑞娜不禁在想：妈妈有没有在这里留下什么东西呢？这曾经是她的金库。
她会放什么东西，又会放在哪儿？
会在书柜里吗？
右侧木质的书柜大概有一个成年男人那么高，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书籍排列整齐。左侧那个更高些，两扇柜门，通体漆黑。
卡瑞娜先走向了右侧。视线扫过一排排书脊，大多都没有标记书名、作者。她试图拿出一本，手刚放上去就感到指尖刺痛不已。
“嗷！”
还以为被针扎了，卡瑞娜把手放在亮光下仔细查看。
没有伤口，也不疼了。
是书的问题。
她换另一本，抽出来之后满篇都是她看不懂的文字。
一本又一本，除去那些相安无事看不懂的书，卡瑞娜被扎了、烫了，还被骂了。
“闭上你的臭嘴！别把金库里的任何事情说出去！蠢货！”
尖利的女声不断警告，一遍遍地重复。卡瑞娜试图反驳，和它说话交流，无果，生一肚子闷气。
“我什么都没说！你才蠢货！”
她把书重重摔在地上，气呼呼地踩了两脚才塞回去，拿出下一本。
那不是木头外壳的书，而是一个木盒。卡瑞娜打开以后看见深色衬布上放着一把黄金雕花柄的匕首，刀鞘也是配套的华丽精致。
她的怒气全散了。
鲍格罗德说，在定制项链之前，第37号金库的信物是一把精致的匕首。
会是这一把吗？
这是外祖母放的吗？
为什么放在书柜里？
这些都是问题，但不重要。
卡瑞娜放下木盒急切地去拿下一本绿皮书，封面烫金字体写着《彼世传说》。
她有种直觉，她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小心翼翼地翻开封面，扉页空白处有工整的圆体签名：埃莉诺·霍华德。
卡瑞娜不敢触碰那字迹，手指在签名下方轻轻抚过，马上就笑出了声。
她找到了！
她猜对了！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她能找到。
把书和匕首放在桌上，卡瑞娜想要继续找下去。原本空白的羊皮纸突然由中心向四周扩散出一副闪烁红光的地图。
她愣在原地，看着地图完整的一瞬间，红光沉入纸面，墨色清晰。
地图下方有倒着写的一句话。
卡瑞娜绕过桌子，背对金库门口，看清了地图上画着城堡、湖泊和森林。林中还有一个鹰头的标记。
那句话写在地图上方。
“危险之际，寻至此地。”
正对面放着一张空荡的书桌，妖精走过去站在书桌后对他们说：“先生，女士，小姐们，第37号金库遵循第一任金库主人留下的特殊继承规则：只有家族内持有信物的女巫可以继承金库，也只有她一个人拥有进入金库存取财产的权利。上一任金库主人埃莉诺·克里沃特并没有指定继承人，也没有通知我们她把信物留给了谁。但我们知道，如果有谁想要继承第37号金库，必须验明血脉，同时出具继承人信物。”
爸爸点点头，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我的小女儿，卡瑞娜·克里沃特，她有她母亲的信物。”
卡瑞娜和佩内洛普同时看向了爸爸，又互相对视了很长时间。
“我们会先验亲，再查看信物。”
妖精的长而尖细的手指在书桌上轻轻划了一下，一个方盒子自桌面升起，以高于桌面一拳的距离稳稳地悬浮着。
妖精从盒子中取出一个银制尖锥，像一根快被用完的铅笔那么大。三根细银条镂空缠绕出造型，在另一端汇成一个实心的圆球。银条上刻着古老的铭文。
“克里沃特小姐，请给我一只手。”
卡瑞娜看了一眼姐姐，犹豫着伸出了左手。妖精对准她的食指，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卡瑞娜尖叫一声，才发现根本不疼。
一丝酥麻从指尖传遍全身。
“诶？”
血液顺着银条向上蔓延，浸透古老的铭文。圆球闪着金色光芒。妖精把银锥拔出来收回盒子里。桌面平整如初，卡瑞娜的手上也没有丝毫的伤口。
她完全看呆了。
“现在，请出示您的信物。”
卡瑞娜不知道她有什么信物。
爸爸说：“你的项链，卡瑞娜，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信物。”
“哦！”
对，卡瑞娜有一条妈妈留给她的银牌项链。爸爸说爱丽丝姨妈在项链上施了魔法，除了卡瑞娜没有人可以把它摘下。
卡瑞娜伸手摸索着，找到银链上一个圆球捏三秒钟，项链轻巧脱落。
银色圆形吊牌上刻着一个抵御邪恶的女巫结。卡瑞娜一直以为这是一个护身符，从没想过有别的用途。
“给。”
妖精伸手在桌子左侧敲了三下，这次他取出了一根细长而表面粗糙的银棍。他用银棍在项链上一扫而过。雕刻的女巫结眨眼间变成了另一个复杂的图案。
“那是什么？”佩内洛普问。
詹妮弗阿姨回答她：“那是一种定制的诚实探测器，可以识别信物的真假。”
妖精仔细查看后把项链还给了卡瑞娜。
“这是没有问题的。”
“这不一样了？你对它做了什么？”卡瑞娜问。
“诚实探测器暂时恢复了它本来的样子。”妖精说，“不用担心，等你走出金库的时候，它会再次伪装起来的。”
“这是怎么做到的？”佩内洛普疑惑。
“这是古灵阁的秘术，小姐。”妖精十分骄傲地说。他也解释道：“曾经第37号金库的信物并不是这条项链，而是一把精致的匕首。你们的外祖母，霍华德夫人的哥哥把脑袋塞进了驴屁股里。他偷了匕首喝了药试图冒充他的妹妹。当然他没有成功，连金库门都没摸到就被发现了。从那之后，霍华德夫人委托我们制造了这条项链和配套的诚实探测器。”
卡瑞娜又追问：“那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呢？”
“这是你们母亲的家族纹章。“爸爸扶着卡瑞娜的肩膀指给她看，“中间是黑色盾牌和绿色的生命之树，两颗银星分列大树两侧①。两只狮鹫扶着盾牌。盾牌上方，一个正对着我们的头盔上站着一只老鹰。茛苕叶弯曲向上托起老鹰展开的翅膀。最下方是你们的家族箴言，用法文写成的：生生不息，繁荣昌盛。”
“为什么是法文？”佩内洛普不明白，“我们是英国人。”
妖精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皮质文件夹，转身回来。
“您是英国人，但您的家族与高卢人关系密切。就说第37号金库，最初是属于法国的哈考特夫人。她是没有家族姓氏的平民，嫁给哈考特伯爵后有了足够的钱，可以在古灵阁开一个最高规格的金库。她定下了只有女巫能继承金库的规矩，并且指定了信物。那之后，她的孙女杜布瓦夫人设计了只由女巫继承的家族纹章，并和丈夫来到英国定居。”
妖精从文件夹中拿出一张羊皮纸摆在卡瑞娜面前。
“到了今天，卡瑞娜·克里沃特小姐，您是第37号金库的第17位继承者。古灵阁已经验明了你的继承人身份，从今天起你是第37号金库的新主人。根据惯例，你需要签署一份对37号金库财产的保密协议。当你签署了这份协议，没有任何人可以用任何方式得知你知道的事情。即使你想说，你也说不出。”
卡瑞娜一知半解，惊讶于妖精对她的家族历史如此熟悉，同时对她想说也说不出的事十分抗拒。
“就算里面有一座山的金子也只是金子，有谁猜不到吗？为什么要保密？”
“不只是金子，卡瑞娜。”詹妮弗阿姨语重心长地说，“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独特的宝藏和秘密被保存在古灵阁的金库中，这些都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这份协议是在保护你。”
卡瑞娜真的要受够了。
这是秘密、那很危险、你需要保护。
狗屎一堆、糟糕透了、我需要知道真相！
算了吧，没人能告诉她真相。
卡瑞娜叹了口气，拿起那根被施了魔法的羽毛笔，“我想你忘了给我准备墨水，先生。”
妖精咧嘴一笑：“你不需要墨水，克里沃特小姐，直接签字就可以了。”
“……好吧。”
卡瑞娜趴在桌子上，试探地落笔，感觉有一根线从她的笔尖连到了大脑，她写出的字先是闪着金光，然后沉淀成墨色。连接大脑的那根线随着她的提笔、落笔而伸展编织，最后成了一顶看不见的帽子罩在她头上。
一旦她签署完成，这种奇妙的感觉就消失了，卡瑞娜还有点失望。
“现在我可以带您去37号金库了。”
他们回到大厅，妖精叫来另一个叫做“嗝嗝”的妖精带着爸爸和佩内洛普去615号金库取钱，卡瑞娜和詹妮弗阿姨到37号寄存，他们进入了两扇不同的门。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先生。”
“鲍格罗德为您服务，小姐。”
走过一条陡峭向下的石廊，燃烧的火把映照出他们晃动的影子。鲍格罗德一打响指，一辆小推车顺着铁道猛冲过来。
他们坐在推车里，沿着蜿蜒曲折的甬道深入地下。几个拐弯之后，经过了一条岔路，他们向左行驶，速度陡然提升。没一会儿出了甬道，地下的冷风打在脸上，卡瑞娜闭着眼睛缩在詹妮弗阿姨的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卡瑞娜感觉他们已经深入地球核心的时候，小推车慢慢减速，停了下来。
铁轨旁有狭窄向下的台阶，鲍格罗德领路。拐过弯，卡瑞娜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双眼瞪得溜圆。
金库前的一片空地上，坐着一个中年长发男人——或者不是男人——野兽？怪兽？
他有男人的头和脸，没有胡须，神色威严。人的脖子连接着狮子的身体。他健硕而长满棕色毛发的四肢和巨大的猫科动物的爪子，让人望而生畏。
卡瑞娜看见他亮出锋利指尖的整个过程，他的尾巴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卡瑞娜立刻捂住了嘴。
鲍格罗德丝毫没有被影响，尘土落地后他高声说道：“卡瑞娜·克里沃特小姐要求进入她的金库。第37号。”
“只有一个人能进入第37号。”
他的声音浑厚低沉、充满磁性。
但卡瑞娜的重点是：“你能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这减轻了卡瑞娜的紧张感。她往前走了几步，仰起头对怪兽说：“我想进入我的金库放一件东西。就我一个人。”
怪兽先生低下头，被编成辫子的长发垂在两侧。
估计在他眼里，卡瑞娜就是能一爪子拍死的蚂蚁。
“我能看到你的信物。你是第37号金库的新主人。回答我一个问题，然后你就能进去。”
“什么问题？”
“请问什么东西，夜晚时没人来接它们也会出现，白昼时没人偷走它们却遍寻不着？”
“这太简单了，是星星。没有人偷走它们，但你在白天是看不到它们的。”
卡瑞娜几乎没有思考就说出了答案。
怪兽点点头。
“你答对了问题，可以从我身边通过。其他人必须站在原地。”
“谢谢。”
卡瑞娜是来帮詹妮弗阿姨寄存的。
“詹妮阿姨，你要寄存什么东西？”
詹妮弗阿姨从她的背包中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驴皮袋子，一起递给了卡瑞娜。
“给。这个是我要寄存在金库的东西，这个是给你装钱用的。如果你分不清了就打开看看，空的那个就是你的，好吗？”
“好。”
卡瑞娜接过两个袋子，意外发现没什么重量，都像空的一样。她没着急走，跟詹妮弗阿姨确认了一遍：“好轻啊。詹妮阿姨，你确定这里面有东西吗？”
“我确定。”
“好吧。我会尽快出来的。”
詹妮弗阿姨笑了笑：“不用着急。我觉得金库里一定有什么是你感兴趣的。你想待多久都可以，我就在这等你。”
卡瑞娜可不确定。她不知道金库里除了钱还能有什么。
衣服？
首饰？
她都不感兴趣。
跟着鲍格罗德从怪兽先生的身侧通过，他们又走进了一条狭窄的石廊。如果有两个妖精肩并肩地走进来，他们肯定寸步难行。叠在一起脚踩肩膀，倒是可以走四个妖精呢。
石廊两侧是金库大门，卡瑞娜经过了左侧的第35号。又走了十几步，看到右侧木质大门上突出着数字37。
第37号金库。
鲍格罗德将手贴在门上，向左旋转了一下，之后又换了两个位置重复同样的动作。
大门消失了，现出两套面对面的银白盔甲。卡瑞娜吓了一跳，还以为里面有活人呢。
她往里走了两步，越过盔甲，看到地上成堆的金币、银币。木箱摞在一起，上面又是各种的金银器皿、珠宝首饰，还有几条垂下来的兽皮。
剑架嵌进墙壁，一把没有刀鞘的黄金宝剑横放在高处。
展示柜里摆着动物的角和骨头，还有各种装着粉末和药水的玻璃瓶子——这些东西不会过期吗？还是魔药永久有效？
卡瑞娜不知道。
但她开始明白詹妮弗阿姨的话了。
这里不止有钱。女巫们把自己认为值得收藏的东西放进来，填满了这个地下金库。也许昂贵，也许有意义，也许不能被别人拿在手里。
她看到了不止一个贴着“危险”封条的箱子，也许一打开就会有人死去。
这里甚至还有两个大书柜和一张书桌。
难道之前的每一任金库主人都是拉文克劳吗？
卡瑞娜走到书桌前，面对一张贴在桌面上的空白羊皮纸满脑子问号。
这是要她写什么东西，还是能从上面看出什么东西？
她需要在这签名吗？
卡瑞娜回头想问问鲍格罗德，发现金库大门早就关了。没有石廊中火把的照明，是天花板上镶嵌的萤石在散发光亮。这些萤石有大有小，排列错落有致，像星空一样。
“好漂亮。”她轻声感叹。
如果她卧室的天花板也能这么漂亮就好了，每天关了灯可以在星空下入睡。如果她躺在地板上，打开窗户，风一吹，会不会有睡在森林中央的感觉？
卡瑞娜扬起的微笑突然凝固在嘴角。
她的妈妈就死森林中央。
低头的瞬间，卡瑞娜不禁在想：妈妈有没有在这里留下什么东西呢？这曾经是她的金库。
她会放什么东西，又会放在哪儿？
会在书柜里吗？
右侧木质的书柜大概有一个成年男人那么高，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书籍排列整齐。左侧那个更高些，两扇柜门，通体漆黑。
卡瑞娜先走向了右侧。视线扫过一排排书脊，大多都没有标记书名、作者。她试图拿出一本，手刚放上去就感到指尖刺痛不已。
“嗷！”
还以为被针扎了，卡瑞娜把手放在亮光下仔细查看。
没有伤口，也不疼了。
是书的问题。
她换另一本，抽出来之后满篇都是她看不懂的文字。
一本又一本，除去那些相安无事看不懂的书，卡瑞娜被扎了、烫了，还被骂了。
“闭上你的臭嘴！别把金库里的任何事情说出去！蠢货！”
尖利的女声不断警告，一遍遍地重复。卡瑞娜试图反驳，和它说话交流，无果，生一肚子闷气。
“我什么都没说！你才蠢货！”
她把书重重摔在地上，气呼呼地踩了两脚才塞回去，拿出下一本。
那不是木头外壳的书，而是一个木盒。卡瑞娜打开以后看见深色衬布上放着一把黄金雕花柄的匕首，刀鞘也是配套的华丽精致。
她的怒气全散了。
鲍格罗德说，在定制项链之前，第37号金库的信物是一把精致的匕首。
会是这一把吗？
这是外祖母放的吗？
为什么放在书柜里？
这些都是问题，但不重要。
卡瑞娜放下木盒急切地去拿下一本绿皮书，封面烫金字体写着《彼世传说》。
她有种直觉，她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小心翼翼地翻开封面，扉页空白处有工整的圆体签名：埃莉诺·霍华德。
卡瑞娜不敢触碰那字迹，手指在签名下方轻轻抚过，马上就笑出了声。
她找到了！
她猜对了！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她能找到。
把书和匕首放在桌上，卡瑞娜想要继续找下去。原本空白的羊皮纸突然由中心向四周扩散出一副闪烁红光的地图。
她愣在原地，看着地图完整的一瞬间，红光沉入纸面，墨色清晰。
地图下方有倒着写的一句话。
卡瑞娜绕过桌子，背对金库门口，看清了地图上画着城堡、湖泊和森林。林中还有一个鹰头的标记。
那句话写在地图上方。
“危险之际，寻至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