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血沥出，卫珺瑶身体飘然，整个人浮沉在虚空中，无依无靠，待到落地时，摘羽弓落在一边，自己灵力散尽，成了连弓也拉不开的普通人。
她想，自己应该是死透了。
卫珺瑶撑手跪地，眼前浮现出一团刺眼的金光，形状不停变幻，晃得她眼疼。
能感受到疼痛，看来她还没死。
她抬手，想挥开金光，那光竟口吐人言，语气愤愤：“卫珺瑶，天道灾星！你寿数已尽，重活一世，有违天道！”
“嘶……”
卫珺瑶收回手挡在前遮住眼帘，迷惑道：“莫名其妙，你是什么东西？”
金光未回答，继续指责她：“你阳寿尽却仍存于世间，天道不容，速速自毁灵根，误乱世间秩序！”
这句卫珺瑶倒听明白了。
什么天理不容，不就是在叫她去死吗？
卫珺瑶瞬间暴跳如雷，强撑着站起身，抬手向金光挥去一拳。
“我不听你鬼叫！”
未接拳头，金光全然消散，碎成稀稀落落的星光四处飘浮，卫珺瑶扑了个空，整个人水一样朝前扑去，摔了个瓷实。
“……”
卫珺瑶无语，干脆翻了个身，躺着歇息起来。
仰躺在地上，卫珺瑶认出此处是自己的识海。
修士识海空间由修士心境决定。她的识海空间本是一片花田，开满各种鲜花。
现在这里却变得暗淡无光，整个识海空间会发光的东西唯有方才那团金光以及自己的衣襟。
……衣襟？
她的衣襟怎么会发光？
卫珺瑶连忙坐起身，伸手往衣襟里搜寻，掏出本泛着点点金色暖光的书。
原是识海里的那本话本，不知为何会在此时散出金光。
书页自动翻开，向她展示新的内容。
字里行间内，卫珺瑶看清了这新添的内容，与她中花毒的事有关。
与原本的走向不同，书中的她被及时带回宗，善于制药的掌门仅拂尘一挥，幻出粒金丹让她服下，花毒便不攻自退了。
书中未记载那金丹为何物，她只道无用后把书弃在一旁，不料两张薄纸掉出，散在她手边。
“这书……怎么还藏有惊喜呢？”
卫珺瑶捡回那两张纸，默读起上边的内容。
【卫珺瑶得道飞升后的第三十年，与湘灵宗对立已久的乾清派暗中养魔兽，修禁术，在湘灵宗守卫不严的时候偷袭掌门卫筝，以此要挟湘灵宗弃声望归于乾清派。】
【卫筝不从，乾清派一怒之下灭了湘灵宗满门。曾一派辉煌的宗门就此没落。】
如有一盆冷水劈头而下，卫珺瑶全身上下冷汗冒个不停，捏着薄纸的手发颤，心像被细针密密扎了数十下。
寒冬刺骨的风也比不上这薄薄两页纸带给她的冲击之大。
她最敬佩的师父为佑湘灵宗而死，疼爱她的师兄师姐们也因抵抗而亡。
卫珺瑶的心剧烈地痛着，直到泪水打在薄纸上晕开笔墨，才发现其中还夹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有一行新写的小字，墨迹未干。
【九花藤，剧毒，对生长环境极为挑剔，仅生于干燥之地。】
另一面，是九花藤的图样。
记忆中死前缠绕在脚踝的那株花枝模样与书上图样重叠，卫珺瑶脑子里像有一束烟花炸开，火花在里头四处迸溅。
云莲生于南方密林，气候温润，怎会有九花藤出现？
宗门被灭是真，她的死，也并非偶然！
她现在悟了些佛声的话语之意，迅速冷静下来，掐指一算，离书上所说的时间还有八十年，扒开乾清派的面具，救回宗门，一切还来得及。
还想找出其他线索，浮于周围的金光再次开口催促她。
“卫珺瑶！”
金光声音空灵，卫珺瑶双手捂紧耳朵，却隐约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颜青！小师妹醒不了！怎么办！”
是大师兄容剑。
远处又传来颜青的声音：“打一巴掌，让她吐出毒。”
容剑：“我不敢！”
颜青：“花毒吐不出才是害了她！”
金光：“天道灾星！自爆灵根！”
三种声音混杂，卫珺瑶擦去脸上湿意，还是头疼欲裂。
忽地一颗细小的金光冲到她面前，声音近在咫尺，卫珺瑶乍然惊醒，稀碎的星光汇聚成眼前大师兄的脸。
“大胆妖物！敢化成我师兄的样子！”
怒火中烧，她弹坐起身，抬手朝“金光”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本倾身察看卫珺瑶情况的容剑退开几步，愣愣地抚着火辣的脸。
手上传来丝丝疼痛，卫珺瑶低头，发现被咬伤的手臂缠有数圈绷带，浅浅扎了个结。
容剑身侧与颜青相连的传音符传出一声嗤笑：“你打了？”
“打了……不对……”容剑恍神，木讷道，“我被小师妹打了……”
“师兄？”
卫珺瑶还在状况外，传音符那头沉静一会，默默断了连接。
她收回思绪，饱含歉意道：“对不住啊师兄，我梦到有妖怪化成你的样子了……”
卫珺瑶深感对不住容剑，正要下床，容剑先一步上前拦住：“诶诶诶，我无事，你伤没好，就歇着先吧。”
容剑向来是个细心多虑的，要是自己伤还未好，又真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得自责许久。
这么想着，卫珺瑶默默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坐好。
疼意消去，容剑挪来张木椅坐下，才发现颜青早已断开传音。
卫珺瑶体内灵力回溯，好在她刚醒时巴那掌不掺一点灵力，不然容剑毫无防备，脸颊必然会肿得不像话。
“手上感觉如何？”
卫珺瑶手握成拳状又松开，感觉到手上的伤已无大碍。
于是她道：“好多了，多谢师兄。”
室内并未点香，苦涩的药香自门外飘进，闻着让人安神。
卫珺瑶没有亲眼见证湘灵宗弟子战死，那两张纸带给她的疼痛很快淡去，比起不必要的担忧，她更愿意相信此刻站在自己面前鲜活的大师兄。
况且她认定自己能通过其他方式更改结局。
容剑眼眸带笑，往里却能看出忧色：“得多亏大夫，你这伤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不知你为何中了花毒，还好那花毒不烈，只会让人五感短暂丧失。
“不过你放心，那大夫妙手回春，配合我带的药，只用半个时辰就把花毒尽数排出了。”
卫珺瑶想起斗兽场上两次不同的幽香，嘴角一抽。
难怪她的识海空间暗淡，原来是因中花毒而暂失，锁住了灵力。
她闭目凝神，重新开启识海空间。
识海恢复原先生机盎然的花田之景。
卫珺瑶舒了口气，手往身侧一扫，摸到一卷纸质的东西。
“这是何物？”
容剑身形顿住，快速反应过来是那张丑陋的画像，呼吸一滞，身子拉长想夺回画卷，不料卫珺瑶手一转躲开了他。
画像展开，上面女子“惊为天人”的样貌映入眼帘，卫珺瑶的额角抽了又抽。
大师兄认识的女弟子，扎这发型的除了她还有谁？
“阿瑶……你别生气……”容剑挠了挠头，尬笑几声。
“师兄，你哪来的？”
卫珺瑶脸色沉沉，容剑浑身是汗，酝酿许久才珉出一个名字：“颜青……”
“……”
容剑以为小师妹心生不虞，兀自解释道：“哈哈……之前他说收有你的画像，我让他拿给我看看，忘记还了……
“其实，颜青的画技也没那么差是吧，只是儿时不懂事……”
这解释显得苍白无力，他怎会不知当时画这像的情景。
要知道当年颜青说给小师妹作画，小师妹兴致勃勃地坐了半个时辰，得到的却是这么一副画像，哭着同师父诉了许久。
“啊……”卫珺瑶微微沉吟。
话本中记录颜青发现他对自己的感情时是在她百岁生辰上，如今她仙龄七十，离颜青表白的时间还尚早。
“也罢，你叫他把这些画丢了吧，太丑了，我看着都唬人。”卫珺瑶舒眉，绽出一个甜笑，“反正我也不是真长得那么奇特。”
她现在想的是，早点让颜青丢掉这些画，断了念想，好斩断他们之间的孽缘。
“嗯……嗯？”
容剑抬眸，小师妹明眸皓齿，笑眼弯弯，颊似桃花带露，跟画像的女子样貌没有丁点相似之处。
他对话本不知情，只当小师妹心胸宽阔，急着点头答应。
容剑暗自舒口气，换了个话题：“今日是我疏忽，没看好你，你去哪了？晕倒前还说不想回宗。”
“呃……”
这次换她支支吾吾了。
天知道她捅了个多大的窿子，这个样子回去，不是给同门师兄师姐关心死就是让颜青训斥死。
一时间卫珺瑶的脑子糊成团浆，正胡想着编造出个合适的理由，仙令竹简再次显形。
【调查景家画舫。】
她微愣。
她和容剑离得这么近，按理说这仙令二人都应该收到，换做平常容剑都会第一个接令，兴冲冲跑去做任务，可他现在镇定自若，似乎并没有收到。
看来这真是独发给她一人的仙令了。
不过真可谓是及时雨，这竹简来得刚好，正中她下怀。
“我接了仙令竹简，正要去做任务呢，出了些小状况。”
“仙令？小状况？”
容剑凝眉，卫珺瑶见状不妙，怕他起疑，话锋一转：“师兄，现下有更急的事。”
“嗯？”
卫珺瑶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我有些饿了……”
她还没修炼到可以辟谷的境界，这个理由支走大师兄，最为合适。
“啊！”
容剑一拍大腿：“对对对，你伤刚好，是需要补充些体力！”
话音刚落，容剑便急匆匆跑出门。
“欸……”
卫珺瑶心底泛起暖意，可惜有了前车之鉴，这仙令她不敢不从。
她想起今日被人推入斗兽场上时的匆匆一瞥。
那人面容黑红，推搡时卫珺瑶甚至能感受到他手上的老茧，应是常年习武所致，青色布衣与景府下人衣着相同，极有可能是景府中人。
说不定顺藤摸瓜，可以查出是何人要害她。
还可以晚点回宗，不那么早面见二师兄。
卫珺瑶暗叹一声，从储物袋里掏出张储音符，心中默念，指尖轻点向符内注入灵力。
她将符纸放在屋内的桌上，随手拿了个物件压着，找到放置在角落的铁剑，忽听隔壁传来一阵男人的嚎哭。
“哥！我犯了个大错了！”
卫珺瑶身形一顿，只觉那嗓门听着熟悉。
另一人不悦地压低音量：“隔壁还有病人，你小声点慢慢说！”
卫珺瑶暂无闲暇听这些，正要跳窗而逃，又闻隔间男子抽泣几下，闷声道：“……哥……有人诓我……去斗兽场骗一位女侠上场……”
她听不真切，但似乎有关于她。
“何人……你，你又如何……”
“我不知道……那人只叫我骗女侠上场……”
“那女侠……什么样……”
二人交谈声断断续续，她耳贴墙壁，还想听下去，门外稳重的脚步声渐近，卫珺瑶知那步声主人是容剑，趁其未进屋内，立刻翻窗逃离。
窗边只留下几缕若有似无的花香。
“阿瑶！这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吃食，只有一些药草做的糕点！”
容剑捧着两盘点心进屋，见里头空无一人，乍然愣住。
“阿瑶？”
没有回应。
容剑脑子像断了根弦，发觉桌上那抹缃色，走近才看清上边的符文。
他两指拾起储音符，指尖轻捻，小师妹的声音响起：“我去完成仙令了，师兄回宗等我好消息吧。”
如今天下太平，仙令大多一季一发，有什么重要的事是只传一人的？
容剑寻出传音符，想传音问话，卫珺瑶怎的都不接符纸，只好手腕一转，连接颜青的神识。
传音相通，他木了一瞬，颤声道：“怎么办，颜青，小师妹又不见了……”
她想，自己应该是死透了。
卫珺瑶撑手跪地，眼前浮现出一团刺眼的金光，形状不停变幻，晃得她眼疼。
能感受到疼痛，看来她还没死。
她抬手，想挥开金光，那光竟口吐人言，语气愤愤：“卫珺瑶，天道灾星！你寿数已尽，重活一世，有违天道！”
“嘶……”
卫珺瑶收回手挡在前遮住眼帘，迷惑道：“莫名其妙，你是什么东西？”
金光未回答，继续指责她：“你阳寿尽却仍存于世间，天道不容，速速自毁灵根，误乱世间秩序！”
这句卫珺瑶倒听明白了。
什么天理不容，不就是在叫她去死吗？
卫珺瑶瞬间暴跳如雷，强撑着站起身，抬手向金光挥去一拳。
“我不听你鬼叫！”
未接拳头，金光全然消散，碎成稀稀落落的星光四处飘浮，卫珺瑶扑了个空，整个人水一样朝前扑去，摔了个瓷实。
“……”
卫珺瑶无语，干脆翻了个身，躺着歇息起来。
仰躺在地上，卫珺瑶认出此处是自己的识海。
修士识海空间由修士心境决定。她的识海空间本是一片花田，开满各种鲜花。
现在这里却变得暗淡无光，整个识海空间会发光的东西唯有方才那团金光以及自己的衣襟。
……衣襟？
她的衣襟怎么会发光？
卫珺瑶连忙坐起身，伸手往衣襟里搜寻，掏出本泛着点点金色暖光的书。
原是识海里的那本话本，不知为何会在此时散出金光。
书页自动翻开，向她展示新的内容。
字里行间内，卫珺瑶看清了这新添的内容，与她中花毒的事有关。
与原本的走向不同，书中的她被及时带回宗，善于制药的掌门仅拂尘一挥，幻出粒金丹让她服下，花毒便不攻自退了。
书中未记载那金丹为何物，她只道无用后把书弃在一旁，不料两张薄纸掉出，散在她手边。
“这书……怎么还藏有惊喜呢？”
卫珺瑶捡回那两张纸，默读起上边的内容。
【卫珺瑶得道飞升后的第三十年，与湘灵宗对立已久的乾清派暗中养魔兽，修禁术，在湘灵宗守卫不严的时候偷袭掌门卫筝，以此要挟湘灵宗弃声望归于乾清派。】
【卫筝不从，乾清派一怒之下灭了湘灵宗满门。曾一派辉煌的宗门就此没落。】
如有一盆冷水劈头而下，卫珺瑶全身上下冷汗冒个不停，捏着薄纸的手发颤，心像被细针密密扎了数十下。
寒冬刺骨的风也比不上这薄薄两页纸带给她的冲击之大。
她最敬佩的师父为佑湘灵宗而死，疼爱她的师兄师姐们也因抵抗而亡。
卫珺瑶的心剧烈地痛着，直到泪水打在薄纸上晕开笔墨，才发现其中还夹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有一行新写的小字，墨迹未干。
【九花藤，剧毒，对生长环境极为挑剔，仅生于干燥之地。】
另一面，是九花藤的图样。
记忆中死前缠绕在脚踝的那株花枝模样与书上图样重叠，卫珺瑶脑子里像有一束烟花炸开，火花在里头四处迸溅。
云莲生于南方密林，气候温润，怎会有九花藤出现？
宗门被灭是真，她的死，也并非偶然！
她现在悟了些佛声的话语之意，迅速冷静下来，掐指一算，离书上所说的时间还有八十年，扒开乾清派的面具，救回宗门，一切还来得及。
还想找出其他线索，浮于周围的金光再次开口催促她。
“卫珺瑶！”
金光声音空灵，卫珺瑶双手捂紧耳朵，却隐约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颜青！小师妹醒不了！怎么办！”
是大师兄容剑。
远处又传来颜青的声音：“打一巴掌，让她吐出毒。”
容剑：“我不敢！”
颜青：“花毒吐不出才是害了她！”
金光：“天道灾星！自爆灵根！”
三种声音混杂，卫珺瑶擦去脸上湿意，还是头疼欲裂。
忽地一颗细小的金光冲到她面前，声音近在咫尺，卫珺瑶乍然惊醒，稀碎的星光汇聚成眼前大师兄的脸。
“大胆妖物！敢化成我师兄的样子！”
怒火中烧，她弹坐起身，抬手朝“金光”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本倾身察看卫珺瑶情况的容剑退开几步，愣愣地抚着火辣的脸。
手上传来丝丝疼痛，卫珺瑶低头，发现被咬伤的手臂缠有数圈绷带，浅浅扎了个结。
容剑身侧与颜青相连的传音符传出一声嗤笑：“你打了？”
“打了……不对……”容剑恍神，木讷道，“我被小师妹打了……”
“师兄？”
卫珺瑶还在状况外，传音符那头沉静一会，默默断了连接。
她收回思绪，饱含歉意道：“对不住啊师兄，我梦到有妖怪化成你的样子了……”
卫珺瑶深感对不住容剑，正要下床，容剑先一步上前拦住：“诶诶诶，我无事，你伤没好，就歇着先吧。”
容剑向来是个细心多虑的，要是自己伤还未好，又真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得自责许久。
这么想着，卫珺瑶默默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坐好。
疼意消去，容剑挪来张木椅坐下，才发现颜青早已断开传音。
卫珺瑶体内灵力回溯，好在她刚醒时巴那掌不掺一点灵力，不然容剑毫无防备，脸颊必然会肿得不像话。
“手上感觉如何？”
卫珺瑶手握成拳状又松开，感觉到手上的伤已无大碍。
于是她道：“好多了，多谢师兄。”
室内并未点香，苦涩的药香自门外飘进，闻着让人安神。
卫珺瑶没有亲眼见证湘灵宗弟子战死，那两张纸带给她的疼痛很快淡去，比起不必要的担忧，她更愿意相信此刻站在自己面前鲜活的大师兄。
况且她认定自己能通过其他方式更改结局。
容剑眼眸带笑，往里却能看出忧色：“得多亏大夫，你这伤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不知你为何中了花毒，还好那花毒不烈，只会让人五感短暂丧失。
“不过你放心，那大夫妙手回春，配合我带的药，只用半个时辰就把花毒尽数排出了。”
卫珺瑶想起斗兽场上两次不同的幽香，嘴角一抽。
难怪她的识海空间暗淡，原来是因中花毒而暂失，锁住了灵力。
她闭目凝神，重新开启识海空间。
识海恢复原先生机盎然的花田之景。
卫珺瑶舒了口气，手往身侧一扫，摸到一卷纸质的东西。
“这是何物？”
容剑身形顿住，快速反应过来是那张丑陋的画像，呼吸一滞，身子拉长想夺回画卷，不料卫珺瑶手一转躲开了他。
画像展开，上面女子“惊为天人”的样貌映入眼帘，卫珺瑶的额角抽了又抽。
大师兄认识的女弟子，扎这发型的除了她还有谁？
“阿瑶……你别生气……”容剑挠了挠头，尬笑几声。
“师兄，你哪来的？”
卫珺瑶脸色沉沉，容剑浑身是汗，酝酿许久才珉出一个名字：“颜青……”
“……”
容剑以为小师妹心生不虞，兀自解释道：“哈哈……之前他说收有你的画像，我让他拿给我看看，忘记还了……
“其实，颜青的画技也没那么差是吧，只是儿时不懂事……”
这解释显得苍白无力，他怎会不知当时画这像的情景。
要知道当年颜青说给小师妹作画，小师妹兴致勃勃地坐了半个时辰，得到的却是这么一副画像，哭着同师父诉了许久。
“啊……”卫珺瑶微微沉吟。
话本中记录颜青发现他对自己的感情时是在她百岁生辰上，如今她仙龄七十，离颜青表白的时间还尚早。
“也罢，你叫他把这些画丢了吧，太丑了，我看着都唬人。”卫珺瑶舒眉，绽出一个甜笑，“反正我也不是真长得那么奇特。”
她现在想的是，早点让颜青丢掉这些画，断了念想，好斩断他们之间的孽缘。
“嗯……嗯？”
容剑抬眸，小师妹明眸皓齿，笑眼弯弯，颊似桃花带露，跟画像的女子样貌没有丁点相似之处。
他对话本不知情，只当小师妹心胸宽阔，急着点头答应。
容剑暗自舒口气，换了个话题：“今日是我疏忽，没看好你，你去哪了？晕倒前还说不想回宗。”
“呃……”
这次换她支支吾吾了。
天知道她捅了个多大的窿子，这个样子回去，不是给同门师兄师姐关心死就是让颜青训斥死。
一时间卫珺瑶的脑子糊成团浆，正胡想着编造出个合适的理由，仙令竹简再次显形。
【调查景家画舫。】
她微愣。
她和容剑离得这么近，按理说这仙令二人都应该收到，换做平常容剑都会第一个接令，兴冲冲跑去做任务，可他现在镇定自若，似乎并没有收到。
看来这真是独发给她一人的仙令了。
不过真可谓是及时雨，这竹简来得刚好，正中她下怀。
“我接了仙令竹简，正要去做任务呢，出了些小状况。”
“仙令？小状况？”
容剑凝眉，卫珺瑶见状不妙，怕他起疑，话锋一转：“师兄，现下有更急的事。”
“嗯？”
卫珺瑶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我有些饿了……”
她还没修炼到可以辟谷的境界，这个理由支走大师兄，最为合适。
“啊！”
容剑一拍大腿：“对对对，你伤刚好，是需要补充些体力！”
话音刚落，容剑便急匆匆跑出门。
“欸……”
卫珺瑶心底泛起暖意，可惜有了前车之鉴，这仙令她不敢不从。
她想起今日被人推入斗兽场上时的匆匆一瞥。
那人面容黑红，推搡时卫珺瑶甚至能感受到他手上的老茧，应是常年习武所致，青色布衣与景府下人衣着相同，极有可能是景府中人。
说不定顺藤摸瓜，可以查出是何人要害她。
还可以晚点回宗，不那么早面见二师兄。
卫珺瑶暗叹一声，从储物袋里掏出张储音符，心中默念，指尖轻点向符内注入灵力。
她将符纸放在屋内的桌上，随手拿了个物件压着，找到放置在角落的铁剑，忽听隔壁传来一阵男人的嚎哭。
“哥！我犯了个大错了！”
卫珺瑶身形一顿，只觉那嗓门听着熟悉。
另一人不悦地压低音量：“隔壁还有病人，你小声点慢慢说！”
卫珺瑶暂无闲暇听这些，正要跳窗而逃，又闻隔间男子抽泣几下，闷声道：“……哥……有人诓我……去斗兽场骗一位女侠上场……”
她听不真切，但似乎有关于她。
“何人……你，你又如何……”
“我不知道……那人只叫我骗女侠上场……”
“那女侠……什么样……”
二人交谈声断断续续，她耳贴墙壁，还想听下去，门外稳重的脚步声渐近，卫珺瑶知那步声主人是容剑，趁其未进屋内，立刻翻窗逃离。
窗边只留下几缕若有似无的花香。
“阿瑶！这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吃食，只有一些药草做的糕点！”
容剑捧着两盘点心进屋，见里头空无一人，乍然愣住。
“阿瑶？”
没有回应。
容剑脑子像断了根弦，发觉桌上那抹缃色，走近才看清上边的符文。
他两指拾起储音符，指尖轻捻，小师妹的声音响起：“我去完成仙令了，师兄回宗等我好消息吧。”
如今天下太平，仙令大多一季一发，有什么重要的事是只传一人的？
容剑寻出传音符，想传音问话，卫珺瑶怎的都不接符纸，只好手腕一转，连接颜青的神识。
传音相通，他木了一瞬，颤声道：“怎么办，颜青，小师妹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