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排第9间，钱姝与苏珩刚至门前，门开了。
一个个子不高的女人走出来，她里面穿了件棉衣，棉衣外面套了件围裙，围裙上印着浒湾人家的字样。整个人鼓鼓囊囊，像是充满气的气球人。她面色发黑，双颊各有一坨红，这才是被风吹的。
“我刚看到手机提示你要来了，担心你找不到，正准备去接你。”女人热络开口，嗓门洪亮，笑容明朗。她便是王芹。
王芹张罗着领他们进门，钱姝紧随其后。苏珩走在最后，在踏入门的一刻，他蓦地偏头望向巷口。
巷中空荡，唯有凉风。
定了两秒，他若有所思地跟着进了屋。
房子四面水泥墙，唯二的光源是敞开的门和四四方方的小窗，分明还是上午，往深入两米就已觉昏暗。
不过，一眼望去，地面、墙壁都干净整洁，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
王芹从墙角拿出摞摞的塑料凳给他们坐，钱姝坐下时留意到桌面有两只水杯。除了王芹，这里应该还住了别人。
钱姝掏出灵液递给王芹，王芹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接过，左右看了看，然后面露赧色，“我有一个问题啊……如果我们使用了灵液但……没效果，这要怎么算啊？”
说完，像是生怕激怒钱姝，她又赶紧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是之前没买过灵液，听别人说，同一个灵液，不同人用了会有不同效果，有的还会有副作用，是真的吗？”
见惯了颐指气使的客户，偶然遇到这么谦卑的，钱姝仿佛看到了天使，她耐心说明：“如果没有效果，我会退你钱。不过，灵液的使用的确或多或少都会产生副作用，尤其针对异能者，寻常人少喝一点，顶多头晕恶心，不用太过担心。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在这等你用过再走。”
“好好好好，”王芹连连应声，“我这个啊，是买送我儿子的，这不是要圣诞节了嘛，我想送他一个圣诞礼物，今年他二十岁了！我去喊我儿子来。你们在这坐会。”
“好。”
王芹一溜烟钻入深处的晦暗里，很快就只剩下笃笃笃的脚步声，钱姝的注意力便转移到苏珩身上。小窗前面，他静默立着，盯着外面，像是在观察什么，又像是心事重重。
钱姝：“怎么了？”
苏珩回过身来看她，“没什么。”
那双本是光芒锐利的眸子现下满载疲惫，俩黑眼圈尤为明显。一定是太累了。
钱姝的心揪在一起，“我们早点收工，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不接别的单了。”
闻此，苏珩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凝视她。
仿佛要被看破心语，钱姝心里发毛，没好气地问：“干嘛这样看我？”
苏珩笑：“你好像变了。”
“哪里变了？”
苏珩顿了顿，“越来越不爱赚钱了。”
想到自己还给苏珩买了羽绒服，钱姝在心里补充一句：哼，我还爱花钱了呢。
“那个……”王芹悻悻归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她站在桌旁，双手尴尬地在围裙上揉搓，脸上写满难为情。“我儿子今天不想用，要不然……”
话音未落，里面的房间内传来一声闷钝的声响。
是东西摔在地上了。
钱姝刚想探头去望，王芹却是本能挡住了她的视线，四目相视，王芹的尴尬愈演愈烈，“我儿子最近心情不太好，要不然就不耽误你们了，我看你人这么好，制作的灵液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委婉的逐客令。
钱姝没多追问，一面起身朝门口走去，一面承诺：“今天不方便也没关系的，如果你儿子在使用前中后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通过异了么联系我，我看到就会回复你。”
王芹再三道谢，一个劲地夸钱姝人美心善，夸得钱姝都有些飘飘然了，分别后便向苏珩喟叹：“助人真的会快乐！”
苏珩笑笑。
会为各种小事开心的钱姝像一颗奶糖，无须品尝，光是打开包装，就能嗅到香甜的气息。
太可爱了。
二人往回至巷口，一辆黑色沃尔沃直直驶来，停在正对他们的路边。
副驾驶车窗摇下，一张熟悉的笑靥露出来。
是秦瑜。
苏珩这才安了心。
秦瑜想请二人吃饭，自己坐上主驾位置开车，安排了司机替钱姝去送货。
是的，秦瑜有司机。
原来，她是春行璟瑜异药公司老板的小女儿。她如果不好好努力，就得回家继承上亿家业。
一个个惊掉下巴的消息扑面砸来，钱姝颇有些恍惚，会不会……其实……她也是富家千金？
嗯，她也知道可能性不大。
“你为什么要去异能局工作啊？”钱姝问。
提及此，秦瑜眼睛亮起，骄傲感油然而生：“为了守护世界啊！”
钱姝默了须臾：“好的。”
餐厅是秦瑜精心挑选的，一家会员制预约餐厅，离钱姝的出租屋不远。所订包厢比钱姝的出租屋还大，室内造景小桥流水，风雅意趣。
钱姝不懂艺术，但她懂人心，能让秦瑜费心请客，必定是有事相求。
果不其然，菜还没上齐，坐在钱姝和苏珩对面的秦瑜就迫不及待又满面诚恳地说道：“其实，我是想请你们帮忙。”
吃人的嘴短，万一这个忙帮不了怎么办？
钱姝默默放下竹筷。
见她如此，苏珩也默默放下了。
“我可以支付你们1万金！嗯……如果你觉得不够，你可以直接报个价！”
1万金？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钱姝又默默拿起竹筷。
苏珩：……
他刚要跟着拿起，便听对面传来一个如同霹雳的请求：“我想租苏珩一天，做我的男朋友。”
二人双双僵住。
钱姝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伸手轻轻捏了捏耳垂，僵硬地问：“你刚说什么？”
秦瑜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钱姝，“我想租苏珩一天，做我的男朋友。”
“不行”二字几乎冲破喉咙，又被钱姝生生吞下。她勉力微笑，不自然地捋着头发，“你是要拜托苏珩，应该问他吧。”
秦瑜直言不讳：“可是苏珩都听你的。”
钱姝、苏珩：……
挠了挠不痒的下巴，钱姝扭头看苏珩，“你说呢？”
苏珩面无表情：“都听你的。”
钱姝：……
再看秦瑜，那双可爱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撩拨着钱姝的心，让人根本无法拒绝。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有那么一点莫名其妙的不愿意呢？
“我爸妈非让我去参加一个酒会，如果我不去，就要断了我的信用卡，可是，我每个月都需要刷信用卡来资助这些年遇到的一些受害者，光靠我的工资远远不够。”
“前天，我爸妈告知我将会在酒会上给我介绍男朋友，我一时情急，就……就说我有男朋友了，他们就让我把男朋友带去给他们看看，如果他们对我的男朋友满意，以后再也不管我的事。”
“我本来想找我们老大帮忙，可我思来想去，我们老大实在不像是能让我父母满意的样子……”
钱姝认同，黄璋确实不行。
“我只需要租用苏珩一小会，”眼珠一转，秦瑜加码：“我也带你去好吗？那个酒会是慈善拍卖会，到时候谢诏也会去！”
一抹讶异从钱姝的眼里一闪而过，她问：“是那个青年画家谢诏？”
秦瑜猛点头，“对！”
钱姝沉默。
她实在不忍心拒绝秦瑜，而且，苏珩完全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嘛。他都不拒绝，她怎么好意思替他拒绝呢？
沉思须臾，钱姝点头，“那……好吧。”
苏珩锁眉侧目。
回去的路上，苏珩一言未发。
与秦瑜道别后，钱姝终于发现苏珩的异常，他虽说平时也少言寡语，可多少都会搭上两句闲篇，现下当真是冷若冰霜了。
到家，钱姝终于耐不住问：“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苏珩用那副足以冻死人的态度回：“没有。”
然后，他没给钱姝多问一句的机会，转头就扎进卧室了。
钱姝隐隐约约地觉出苏珩在生闷气，又想不出缘由。
也许是困了？人一困就容易暴躁。
回到房间，钱姝翻出藏在衣柜里的两大包羽绒服，开心地拿起来试穿，对着镜子臭美。
一分价钱一分货，确实好看又暖和。她抱着衣服乐呵呵地想，苏珩穿起来一定更好看！
一想到苏珩收到礼物时定是万分感动，两万分惊喜，她就觉得开心如泉水从心里汩汩冒出。她扑上床，像根麻花似的左右翻滚。
隔壁的欢腾落到苏珩耳里，成了无端的苦涩。
她……为什么那么高兴？
因为那个谢诏吗？
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苏珩腾地坐起，打开短视频平台，搜索【谢诏】。
手机屏幕莹莹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令那本就因缺眠而冷淡的表情显得愈发凝重、深沉。
谢诏的长相与李玄属同一风格，白皙的皮肤，瘦削立体的面庞，乌黑的眸，精致得如同瓷娃娃。
更郁闷了。
丢掉手机，苏珩又翻来倒去多时，终于还是因太困而睡着。
一个个子不高的女人走出来，她里面穿了件棉衣，棉衣外面套了件围裙，围裙上印着浒湾人家的字样。整个人鼓鼓囊囊，像是充满气的气球人。她面色发黑，双颊各有一坨红，这才是被风吹的。
“我刚看到手机提示你要来了，担心你找不到，正准备去接你。”女人热络开口，嗓门洪亮，笑容明朗。她便是王芹。
王芹张罗着领他们进门，钱姝紧随其后。苏珩走在最后，在踏入门的一刻，他蓦地偏头望向巷口。
巷中空荡，唯有凉风。
定了两秒，他若有所思地跟着进了屋。
房子四面水泥墙，唯二的光源是敞开的门和四四方方的小窗，分明还是上午，往深入两米就已觉昏暗。
不过，一眼望去，地面、墙壁都干净整洁，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
王芹从墙角拿出摞摞的塑料凳给他们坐，钱姝坐下时留意到桌面有两只水杯。除了王芹，这里应该还住了别人。
钱姝掏出灵液递给王芹，王芹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接过，左右看了看，然后面露赧色，“我有一个问题啊……如果我们使用了灵液但……没效果，这要怎么算啊？”
说完，像是生怕激怒钱姝，她又赶紧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是之前没买过灵液，听别人说，同一个灵液，不同人用了会有不同效果，有的还会有副作用，是真的吗？”
见惯了颐指气使的客户，偶然遇到这么谦卑的，钱姝仿佛看到了天使，她耐心说明：“如果没有效果，我会退你钱。不过，灵液的使用的确或多或少都会产生副作用，尤其针对异能者，寻常人少喝一点，顶多头晕恶心，不用太过担心。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在这等你用过再走。”
“好好好好，”王芹连连应声，“我这个啊，是买送我儿子的，这不是要圣诞节了嘛，我想送他一个圣诞礼物，今年他二十岁了！我去喊我儿子来。你们在这坐会。”
“好。”
王芹一溜烟钻入深处的晦暗里，很快就只剩下笃笃笃的脚步声，钱姝的注意力便转移到苏珩身上。小窗前面，他静默立着，盯着外面，像是在观察什么，又像是心事重重。
钱姝：“怎么了？”
苏珩回过身来看她，“没什么。”
那双本是光芒锐利的眸子现下满载疲惫，俩黑眼圈尤为明显。一定是太累了。
钱姝的心揪在一起，“我们早点收工，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不接别的单了。”
闻此，苏珩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凝视她。
仿佛要被看破心语，钱姝心里发毛，没好气地问：“干嘛这样看我？”
苏珩笑：“你好像变了。”
“哪里变了？”
苏珩顿了顿，“越来越不爱赚钱了。”
想到自己还给苏珩买了羽绒服，钱姝在心里补充一句：哼，我还爱花钱了呢。
“那个……”王芹悻悻归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她站在桌旁，双手尴尬地在围裙上揉搓，脸上写满难为情。“我儿子今天不想用，要不然……”
话音未落，里面的房间内传来一声闷钝的声响。
是东西摔在地上了。
钱姝刚想探头去望，王芹却是本能挡住了她的视线，四目相视，王芹的尴尬愈演愈烈，“我儿子最近心情不太好，要不然就不耽误你们了，我看你人这么好，制作的灵液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委婉的逐客令。
钱姝没多追问，一面起身朝门口走去，一面承诺：“今天不方便也没关系的，如果你儿子在使用前中后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通过异了么联系我，我看到就会回复你。”
王芹再三道谢，一个劲地夸钱姝人美心善，夸得钱姝都有些飘飘然了，分别后便向苏珩喟叹：“助人真的会快乐！”
苏珩笑笑。
会为各种小事开心的钱姝像一颗奶糖，无须品尝，光是打开包装，就能嗅到香甜的气息。
太可爱了。
二人往回至巷口，一辆黑色沃尔沃直直驶来，停在正对他们的路边。
副驾驶车窗摇下，一张熟悉的笑靥露出来。
是秦瑜。
苏珩这才安了心。
秦瑜想请二人吃饭，自己坐上主驾位置开车，安排了司机替钱姝去送货。
是的，秦瑜有司机。
原来，她是春行璟瑜异药公司老板的小女儿。她如果不好好努力，就得回家继承上亿家业。
一个个惊掉下巴的消息扑面砸来，钱姝颇有些恍惚，会不会……其实……她也是富家千金？
嗯，她也知道可能性不大。
“你为什么要去异能局工作啊？”钱姝问。
提及此，秦瑜眼睛亮起，骄傲感油然而生：“为了守护世界啊！”
钱姝默了须臾：“好的。”
餐厅是秦瑜精心挑选的，一家会员制预约餐厅，离钱姝的出租屋不远。所订包厢比钱姝的出租屋还大，室内造景小桥流水，风雅意趣。
钱姝不懂艺术，但她懂人心，能让秦瑜费心请客，必定是有事相求。
果不其然，菜还没上齐，坐在钱姝和苏珩对面的秦瑜就迫不及待又满面诚恳地说道：“其实，我是想请你们帮忙。”
吃人的嘴短，万一这个忙帮不了怎么办？
钱姝默默放下竹筷。
见她如此，苏珩也默默放下了。
“我可以支付你们1万金！嗯……如果你觉得不够，你可以直接报个价！”
1万金？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钱姝又默默拿起竹筷。
苏珩：……
他刚要跟着拿起，便听对面传来一个如同霹雳的请求：“我想租苏珩一天，做我的男朋友。”
二人双双僵住。
钱姝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伸手轻轻捏了捏耳垂，僵硬地问：“你刚说什么？”
秦瑜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钱姝，“我想租苏珩一天，做我的男朋友。”
“不行”二字几乎冲破喉咙，又被钱姝生生吞下。她勉力微笑，不自然地捋着头发，“你是要拜托苏珩，应该问他吧。”
秦瑜直言不讳：“可是苏珩都听你的。”
钱姝、苏珩：……
挠了挠不痒的下巴，钱姝扭头看苏珩，“你说呢？”
苏珩面无表情：“都听你的。”
钱姝：……
再看秦瑜，那双可爱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撩拨着钱姝的心，让人根本无法拒绝。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有那么一点莫名其妙的不愿意呢？
“我爸妈非让我去参加一个酒会，如果我不去，就要断了我的信用卡，可是，我每个月都需要刷信用卡来资助这些年遇到的一些受害者，光靠我的工资远远不够。”
“前天，我爸妈告知我将会在酒会上给我介绍男朋友，我一时情急，就……就说我有男朋友了，他们就让我把男朋友带去给他们看看，如果他们对我的男朋友满意，以后再也不管我的事。”
“我本来想找我们老大帮忙，可我思来想去，我们老大实在不像是能让我父母满意的样子……”
钱姝认同，黄璋确实不行。
“我只需要租用苏珩一小会，”眼珠一转，秦瑜加码：“我也带你去好吗？那个酒会是慈善拍卖会，到时候谢诏也会去！”
一抹讶异从钱姝的眼里一闪而过，她问：“是那个青年画家谢诏？”
秦瑜猛点头，“对！”
钱姝沉默。
她实在不忍心拒绝秦瑜，而且，苏珩完全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嘛。他都不拒绝，她怎么好意思替他拒绝呢？
沉思须臾，钱姝点头，“那……好吧。”
苏珩锁眉侧目。
回去的路上，苏珩一言未发。
与秦瑜道别后，钱姝终于发现苏珩的异常，他虽说平时也少言寡语，可多少都会搭上两句闲篇，现下当真是冷若冰霜了。
到家，钱姝终于耐不住问：“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苏珩用那副足以冻死人的态度回：“没有。”
然后，他没给钱姝多问一句的机会，转头就扎进卧室了。
钱姝隐隐约约地觉出苏珩在生闷气，又想不出缘由。
也许是困了？人一困就容易暴躁。
回到房间，钱姝翻出藏在衣柜里的两大包羽绒服，开心地拿起来试穿，对着镜子臭美。
一分价钱一分货，确实好看又暖和。她抱着衣服乐呵呵地想，苏珩穿起来一定更好看！
一想到苏珩收到礼物时定是万分感动，两万分惊喜，她就觉得开心如泉水从心里汩汩冒出。她扑上床，像根麻花似的左右翻滚。
隔壁的欢腾落到苏珩耳里，成了无端的苦涩。
她……为什么那么高兴？
因为那个谢诏吗？
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苏珩腾地坐起，打开短视频平台，搜索【谢诏】。
手机屏幕莹莹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令那本就因缺眠而冷淡的表情显得愈发凝重、深沉。
谢诏的长相与李玄属同一风格，白皙的皮肤，瘦削立体的面庞，乌黑的眸，精致得如同瓷娃娃。
更郁闷了。
丢掉手机，苏珩又翻来倒去多时，终于还是因太困而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