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再一转，看到黑压压的天空雷云滚滚，气势汹汹轰鸣而来。
刹那间狂风四起，也不知哪处的烟吹得像隔着层暗纱，虚无而沉默。
妖风无比毒辣，空中细密舞动着什么，似成群的蝗虫，又觉得不像。
近些便看到，是堆堆挤在一起的鬼气人头。
人面各各别致，喜怒哀乐被演得那叫个淋漓尽致。
一道惊雷惨然裂在半边天，转瞬间，人头灰飞烟灭，隔老远都听得清其哀嚎。
微坐正，一摸四周，地面铺着的是雕着字的大块汉白玉，收手静观远处如墨天空中的旋涡。
那恶劣云层飞速运作的中心，是天光大泄的清明。
这本与我并无相关，却见空中一混浊之物死命脱离巨大引力，直直朝我冲来。
巨大的冲力使得内东西重重落在距我几丈的跟前，摔掉了一只手和头，地面毫发无伤。
小孩鬼？不对，应该叫童鬼。
祂在地面上摸索半天，终于将脑袋装回去，那支手也拾起来。
“嘎巴”一声脆响就完好如初。
可祂察觉到什么，转过身时，我惊得弹跳而起。
那不是孩童！
一张老人般苍老的脸上两个眼眶空空，没有眼珠。
无法形容那种恐惧，那是面对未知而近在的危胁时无知而胆怯。
祂刚向我走出一步，我便不争气地吓醒了。
睁眼看到的是林间缝隙中淡色天空，上方飞着几只小蝇，绕来浮去。
实在是这场梦太过匪疑所思，以至于让人摸不着夫脑。感觉像红台间唱的一梦千年。
“醒了？”
一只手在眼前一挥，尖细而沙哑的男声让我再无半分倦意。那声音说不上好听难听，单是奇特。
坐起来一看，前边老牛甩着尾巴慢吞吞朝前走，旁边树木郁郁葱葱，常青树上落着知名的鸟，叽喳叫着。
奇特男声的主人是个少年，手持柳条面朝着我，靠在牛头上悬着脚在外一晃一晃，不怕摔下去。“你一凡人怎么会出现在阵眼上？”他的好奇不似作假，拧眉思考片刻，也不管我回不回答，又问，“你是外乡来的？”
见我点头，他叹一句“果然如此”便闭上眼，想着什么。
阵法？这个属实陌生而熟悉的词让我有些滞住，可细想，脑子就像劈过般痛。
扶稳木板车的横栏，死死忍住去想，深呼吸几次才缓和下来。
玩柳条的少年在这时睁开眼，不掩半分探究的视线上下扫视，良久叹出口气。
语气无奈而带几分惋惜：“你还真是完完全全的凡人，我还以为是深藏不露，福缘薄呦。”
说着挥柳条停了牛车，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失落：“你下去吧，我要回去了。”
我站稳，朝他张了张嘴想说谢谢，但干涸的嗓子发不出声音，于是先低头下车，静静站在路旁。
这是哪？
有股无力感刺得脚发麻，腿有些软。加之饥渴得神情恍惚，整个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少年不玩柳条了，奇怪地看着我：“哑巴？”
一愣，我摇头抬起没事的那只手，做出喝水的姿势，示意没关系。
他有些不可思议：“你知道哪有水？”
我沉默，后耸肩。
他抓着后脑勺，有些无措：“啊，把你带到这也是失策。算了，我好人做到底，最后送你一程。”
虽说周遭常青树显得丰茂，鸟鸣亦喧闹，但一细看，针形叶表明并无多少水源。
这提议无半点坏心，我不假思索地点头，毕竟是解决燃眉之急。
看少年的形象，都高大伟岸起来。少年哪见得这样直白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让我自己上来。
木板车晃了半晌，他回过神，问我是否有要去的地方。
我摇头，呆坐着看景物缓慢后移，心神不守。
去哪？我去得了什么地方。
以我现下的状况，不能说不好，简直是糟糕。
略一深想便头疼眼花，且不说身上外伤，好几日未曾进食喝水，人已经到了濒死的境况，自然是极差。
少年枕着脑袋不玩柳条了，问开口：“你原先的家在碗儿镇旁？”
碗儿镇？倒是新鲜词。估计是殷府所在镇的俗名，之前未曾听闻。
而若在碗儿镇近旁，便不用走上一夜。所以当然不是。
那个地方真要说名字，据说外人都讲“枯乡”，实际连乡也说不上。“枯村”倒是合适。
见我摇摇头，他有些苦恼地后仰，靠在牛的两角间，手指掰来掰去，说了一句不应该便闭上眼。
睁开眼时，他眼中有光闪了闪，说话时，连周围空气都安静了些。
“枯乡。”
我不意外，点点头。这几天下来奇异之事超乎常理太多，这少年是小仙人，能算出什么也不奇怪。
毕竟也没什么不可透露的。
“那地方你是去不了了。”他从板车旁边的麻布袋中取出花面铜镜，递给我道：“水一时半会找不到。通过这个你心里想什么我能听见，也方便交流。”
抬头看了眼天色，接过照了照自己。
自己嘴唇干裂起皮，肤色暗黄，面目凹陷，额角巨大血痂突起，各种尘土，干涸血迹更是没法说。
行吧，比之前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奇怪的是，刚才站在地上，那条腿似乎不瘸了，连脱臼的胳膊也接了回去。
想必也是小仙人帮的忙。
抬头看向少年，没法发出声音，只是嘴巴动了动。
为何去不了？我问他。
他给了我一个“稍等”的手势，抿唇不语。
不知多久，他清嗓引回我注意，然后两指夹住一个火折子一吹，猝然火焰跃起，点燃木板横栏灯架上少了许多的蜡烛。
烛光平稳，才注意到天完全黑了。
这似乎是个很长的故事，他坐正同我讲起，神色不变
－据我所知，枯乡大约和碗儿镇布局相近，山不高而一水贯穿，同一河孕育的灵气颇为相同，所以前些时日阵法对枯乡亦有影响。
但可说的是不知枯乡有何大能，将这影响巧妙化解了。估计是改动枯乡与外界的联络，山水合围有利，外界便彻底被断绝了。所以你就算去了，也找不到进去的路。
至于你为何会留下，很简单。枯乡发展并没有碗儿镇的好，在镇上至少能找到活路。
再者有人牵引，是谁不太好说，总之不是偶然。阵法开启前你恰巧进来估计是前者没曾想过，后来你因殷家主的药保留神魂体魄被我救下，是我无意识搜魂所致，不出所料的话，我入了青衣的套。
除了他，没人会闲得没事干安排得丝丝缕缕都在自己控制中。
－青衣是谁？
－青衣不过是位阴晴不定的大家，动动手指天翻地覆不在话下。
－为何肯定青衣和枯乡中的大能不是同一个？
－他没必要关注枯乡。反倒是你，怎会让他设此局？
沉默了许久，两人突然都想到什么，我看向他，相视而笑。
是那殷小公子，殷剡。
--
再一晃，距离圆台被救已经过去四五天，昨夜躺在客栈干净松软的床上，还是觉得不真实。
早晨其实早醒了，但起床气还没怎么消，迷迷糊糊蒙在被子里，直到听到开门声。
眼睛瞬间睁大，细细听步调，放下心来。
是客栈老板娘的女儿，比我大那么两岁。
“姑娘，温水备好了，洗漱好便可。”
我探出半个脑袋，看她将木盆放下，应道：“好。”
她一笑，带上门出去了。
看着木盆上晕晕热气和上面挂着的雪白毛巾，出了会神。
掀开被子下床，细细将脸、脖子、耳背都擦了个干干净净。额角的大块疤痕以及各处伤口洗出的血水滴入清水中，显得水很脏。
不太好意思地将白毛巾翻来翻去看，仍有血迹。好像是哪个疤擦裂了，但不是很痛。
昨天全身上下应当洗得很干净了，哪想到伤口的血依旧不少。
穿好衣物后端着木盆下了楼，说来身上这一套衣物还是客栈老板娘送的。
老板娘和善干练，对我很热情，估计是因救我的那个少年。
刚将盆放下，老板娘就看见了。
她一面干净利落收着碗，一面喊：“花儿啊，你怎么让一小姑娘自己端下来呢？”
我连忙不好意思道：“不是，我已经添了许多麻烦了，想着能做些什么小事让人方便，不打扰。”
“添麻烦？”老板娘将碗摞成一叠抓起筷子，道，“那位送你来的客官可帮了我们母女俩大忙，难得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当然尽心尽力，哪里算添麻烦。”而后将桌子擦得干干净净，朝我笑笑，进厨房了。
花儿从里屋走出，将木盆端起，看了眼盆中水，温声道：“姑娘想住几日住几日便是，也好慢慢养伤。”
然后去了厨房，没一会便端出一笼包子放在我面前的桌上。
说了一句慢用，她刚要离开便被我轻声叫住。
那个小仙人帮过你们，方便问问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花儿只是回答，那位客官帮了许多人，而她和母亲不过是其中一个。
我一愣，许多人？
她低头道，是，许多同乡都受到他的福泽，他在我们这一带很有名气。
我于是不再问，只说一句“谢过”，夹起一只包子，咬了一口。
原来只是他帮了太多人，自己不过是其中之一。
那几天朋友般的交谈不过是他的习以为常。
用完餐后将筷子轻轻放下，想出外面透口气。
站到门口看见明媚阳光，心中那份失落随之一扫而空。
阔叶林中树木繁茂，有鸟清脆啼鸣，空气都带着明晃晃的香气。
一朵不知名的小花依偎着大树，在林中透过的光中摇着纤细的身姿。
再看，更有簇簇野花颤抖着接受阳光的洗礼。
林中似乎有什么牵引着我，迈开步子心情愉悦，闲庭信步踏入林中。
鸟鸣似乎停了一瞬，我细细听了半晌，并没什么异样。
明景澄澈动人，空气中有淡淡野花香。
脚步不自觉快起来，穿梭于树丛间，快来越快，甚至跑了起来。
直到无法控制时迟钝的双腿传来酸和累让我心惊，想要回身却无法停止，反而愈加快了。
见鬼！全身不听使唤。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跑那样快，林中并不平坦，险些被横生的树根接连绊倒。
冲出树林的那一刻，恐惧达到了顶峰。
巨大的耳鸣从脑子里炸开，风声还乱七八糟响着，像要把人吞灭。
刺眼的光争先恐后扎进眼睛里，一瞬间无法适应，但还是向后弯腰拼尽全力降低向前的冲力。
因为他娘的前面是悬崖啊！
手掌成功接触地面，巨大的擦力使手血肉模糊，石子和草碎全混入血肉里。
堪堪停住，两条腿都悬在崖边，万幸没有大半个身子出去。
停住的瞬间立马反身撑起往回跑。
停住不动难道等悬崖塌陷吗？话本主角从来都是什么石块松动掉下来，然后要么浴血重生要么遇到什么惊天功法。
我向来没有那样莫名其妙的好运，也不是话本主角，捡回小命就不错了，人不能贪心。
可谁来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失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刹那间狂风四起，也不知哪处的烟吹得像隔着层暗纱，虚无而沉默。
妖风无比毒辣，空中细密舞动着什么，似成群的蝗虫，又觉得不像。
近些便看到，是堆堆挤在一起的鬼气人头。
人面各各别致，喜怒哀乐被演得那叫个淋漓尽致。
一道惊雷惨然裂在半边天，转瞬间，人头灰飞烟灭，隔老远都听得清其哀嚎。
微坐正，一摸四周，地面铺着的是雕着字的大块汉白玉，收手静观远处如墨天空中的旋涡。
那恶劣云层飞速运作的中心，是天光大泄的清明。
这本与我并无相关，却见空中一混浊之物死命脱离巨大引力，直直朝我冲来。
巨大的冲力使得内东西重重落在距我几丈的跟前，摔掉了一只手和头，地面毫发无伤。
小孩鬼？不对，应该叫童鬼。
祂在地面上摸索半天，终于将脑袋装回去，那支手也拾起来。
“嘎巴”一声脆响就完好如初。
可祂察觉到什么，转过身时，我惊得弹跳而起。
那不是孩童！
一张老人般苍老的脸上两个眼眶空空，没有眼珠。
无法形容那种恐惧，那是面对未知而近在的危胁时无知而胆怯。
祂刚向我走出一步，我便不争气地吓醒了。
睁眼看到的是林间缝隙中淡色天空，上方飞着几只小蝇，绕来浮去。
实在是这场梦太过匪疑所思，以至于让人摸不着夫脑。感觉像红台间唱的一梦千年。
“醒了？”
一只手在眼前一挥，尖细而沙哑的男声让我再无半分倦意。那声音说不上好听难听，单是奇特。
坐起来一看，前边老牛甩着尾巴慢吞吞朝前走，旁边树木郁郁葱葱，常青树上落着知名的鸟，叽喳叫着。
奇特男声的主人是个少年，手持柳条面朝着我，靠在牛头上悬着脚在外一晃一晃，不怕摔下去。“你一凡人怎么会出现在阵眼上？”他的好奇不似作假，拧眉思考片刻，也不管我回不回答，又问，“你是外乡来的？”
见我点头，他叹一句“果然如此”便闭上眼，想着什么。
阵法？这个属实陌生而熟悉的词让我有些滞住，可细想，脑子就像劈过般痛。
扶稳木板车的横栏，死死忍住去想，深呼吸几次才缓和下来。
玩柳条的少年在这时睁开眼，不掩半分探究的视线上下扫视，良久叹出口气。
语气无奈而带几分惋惜：“你还真是完完全全的凡人，我还以为是深藏不露，福缘薄呦。”
说着挥柳条停了牛车，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失落：“你下去吧，我要回去了。”
我站稳，朝他张了张嘴想说谢谢，但干涸的嗓子发不出声音，于是先低头下车，静静站在路旁。
这是哪？
有股无力感刺得脚发麻，腿有些软。加之饥渴得神情恍惚，整个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少年不玩柳条了，奇怪地看着我：“哑巴？”
一愣，我摇头抬起没事的那只手，做出喝水的姿势，示意没关系。
他有些不可思议：“你知道哪有水？”
我沉默，后耸肩。
他抓着后脑勺，有些无措：“啊，把你带到这也是失策。算了，我好人做到底，最后送你一程。”
虽说周遭常青树显得丰茂，鸟鸣亦喧闹，但一细看，针形叶表明并无多少水源。
这提议无半点坏心，我不假思索地点头，毕竟是解决燃眉之急。
看少年的形象，都高大伟岸起来。少年哪见得这样直白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让我自己上来。
木板车晃了半晌，他回过神，问我是否有要去的地方。
我摇头，呆坐着看景物缓慢后移，心神不守。
去哪？我去得了什么地方。
以我现下的状况，不能说不好，简直是糟糕。
略一深想便头疼眼花，且不说身上外伤，好几日未曾进食喝水，人已经到了濒死的境况，自然是极差。
少年枕着脑袋不玩柳条了，问开口：“你原先的家在碗儿镇旁？”
碗儿镇？倒是新鲜词。估计是殷府所在镇的俗名，之前未曾听闻。
而若在碗儿镇近旁，便不用走上一夜。所以当然不是。
那个地方真要说名字，据说外人都讲“枯乡”，实际连乡也说不上。“枯村”倒是合适。
见我摇摇头，他有些苦恼地后仰，靠在牛的两角间，手指掰来掰去，说了一句不应该便闭上眼。
睁开眼时，他眼中有光闪了闪，说话时，连周围空气都安静了些。
“枯乡。”
我不意外，点点头。这几天下来奇异之事超乎常理太多，这少年是小仙人，能算出什么也不奇怪。
毕竟也没什么不可透露的。
“那地方你是去不了了。”他从板车旁边的麻布袋中取出花面铜镜，递给我道：“水一时半会找不到。通过这个你心里想什么我能听见，也方便交流。”
抬头看了眼天色，接过照了照自己。
自己嘴唇干裂起皮，肤色暗黄，面目凹陷，额角巨大血痂突起，各种尘土，干涸血迹更是没法说。
行吧，比之前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奇怪的是，刚才站在地上，那条腿似乎不瘸了，连脱臼的胳膊也接了回去。
想必也是小仙人帮的忙。
抬头看向少年，没法发出声音，只是嘴巴动了动。
为何去不了？我问他。
他给了我一个“稍等”的手势，抿唇不语。
不知多久，他清嗓引回我注意，然后两指夹住一个火折子一吹，猝然火焰跃起，点燃木板横栏灯架上少了许多的蜡烛。
烛光平稳，才注意到天完全黑了。
这似乎是个很长的故事，他坐正同我讲起，神色不变
－据我所知，枯乡大约和碗儿镇布局相近，山不高而一水贯穿，同一河孕育的灵气颇为相同，所以前些时日阵法对枯乡亦有影响。
但可说的是不知枯乡有何大能，将这影响巧妙化解了。估计是改动枯乡与外界的联络，山水合围有利，外界便彻底被断绝了。所以你就算去了，也找不到进去的路。
至于你为何会留下，很简单。枯乡发展并没有碗儿镇的好，在镇上至少能找到活路。
再者有人牵引，是谁不太好说，总之不是偶然。阵法开启前你恰巧进来估计是前者没曾想过，后来你因殷家主的药保留神魂体魄被我救下，是我无意识搜魂所致，不出所料的话，我入了青衣的套。
除了他，没人会闲得没事干安排得丝丝缕缕都在自己控制中。
－青衣是谁？
－青衣不过是位阴晴不定的大家，动动手指天翻地覆不在话下。
－为何肯定青衣和枯乡中的大能不是同一个？
－他没必要关注枯乡。反倒是你，怎会让他设此局？
沉默了许久，两人突然都想到什么，我看向他，相视而笑。
是那殷小公子，殷剡。
--
再一晃，距离圆台被救已经过去四五天，昨夜躺在客栈干净松软的床上，还是觉得不真实。
早晨其实早醒了，但起床气还没怎么消，迷迷糊糊蒙在被子里，直到听到开门声。
眼睛瞬间睁大，细细听步调，放下心来。
是客栈老板娘的女儿，比我大那么两岁。
“姑娘，温水备好了，洗漱好便可。”
我探出半个脑袋，看她将木盆放下，应道：“好。”
她一笑，带上门出去了。
看着木盆上晕晕热气和上面挂着的雪白毛巾，出了会神。
掀开被子下床，细细将脸、脖子、耳背都擦了个干干净净。额角的大块疤痕以及各处伤口洗出的血水滴入清水中，显得水很脏。
不太好意思地将白毛巾翻来翻去看，仍有血迹。好像是哪个疤擦裂了，但不是很痛。
昨天全身上下应当洗得很干净了，哪想到伤口的血依旧不少。
穿好衣物后端着木盆下了楼，说来身上这一套衣物还是客栈老板娘送的。
老板娘和善干练，对我很热情，估计是因救我的那个少年。
刚将盆放下，老板娘就看见了。
她一面干净利落收着碗，一面喊：“花儿啊，你怎么让一小姑娘自己端下来呢？”
我连忙不好意思道：“不是，我已经添了许多麻烦了，想着能做些什么小事让人方便，不打扰。”
“添麻烦？”老板娘将碗摞成一叠抓起筷子，道，“那位送你来的客官可帮了我们母女俩大忙，难得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当然尽心尽力，哪里算添麻烦。”而后将桌子擦得干干净净，朝我笑笑，进厨房了。
花儿从里屋走出，将木盆端起，看了眼盆中水，温声道：“姑娘想住几日住几日便是，也好慢慢养伤。”
然后去了厨房，没一会便端出一笼包子放在我面前的桌上。
说了一句慢用，她刚要离开便被我轻声叫住。
那个小仙人帮过你们，方便问问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花儿只是回答，那位客官帮了许多人，而她和母亲不过是其中一个。
我一愣，许多人？
她低头道，是，许多同乡都受到他的福泽，他在我们这一带很有名气。
我于是不再问，只说一句“谢过”，夹起一只包子，咬了一口。
原来只是他帮了太多人，自己不过是其中之一。
那几天朋友般的交谈不过是他的习以为常。
用完餐后将筷子轻轻放下，想出外面透口气。
站到门口看见明媚阳光，心中那份失落随之一扫而空。
阔叶林中树木繁茂，有鸟清脆啼鸣，空气都带着明晃晃的香气。
一朵不知名的小花依偎着大树，在林中透过的光中摇着纤细的身姿。
再看，更有簇簇野花颤抖着接受阳光的洗礼。
林中似乎有什么牵引着我，迈开步子心情愉悦，闲庭信步踏入林中。
鸟鸣似乎停了一瞬，我细细听了半晌，并没什么异样。
明景澄澈动人，空气中有淡淡野花香。
脚步不自觉快起来，穿梭于树丛间，快来越快，甚至跑了起来。
直到无法控制时迟钝的双腿传来酸和累让我心惊，想要回身却无法停止，反而愈加快了。
见鬼！全身不听使唤。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跑那样快，林中并不平坦，险些被横生的树根接连绊倒。
冲出树林的那一刻，恐惧达到了顶峰。
巨大的耳鸣从脑子里炸开，风声还乱七八糟响着，像要把人吞灭。
刺眼的光争先恐后扎进眼睛里，一瞬间无法适应，但还是向后弯腰拼尽全力降低向前的冲力。
因为他娘的前面是悬崖啊！
手掌成功接触地面，巨大的擦力使手血肉模糊，石子和草碎全混入血肉里。
堪堪停住，两条腿都悬在崖边，万幸没有大半个身子出去。
停住的瞬间立马反身撑起往回跑。
停住不动难道等悬崖塌陷吗？话本主角从来都是什么石块松动掉下来，然后要么浴血重生要么遇到什么惊天功法。
我向来没有那样莫名其妙的好运，也不是话本主角，捡回小命就不错了，人不能贪心。
可谁来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失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