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2 章
楼顶冷冽的风灌进衣袖，肆意地吹拂着他的刘海和围巾的流苏。黑羽亚彬抬起一只手压紧了礼帽以防被狂风掀飞，踱步到避风处，眯起被风刺得生疼的眼，视线转向通往楼顶的漆黑的通道。静静等待了数分钟，通道里响起手杖叩击地面的有节奏的声响，伴随着轻微的喘息声。
“抱歉，等了很久吧？”工藤尚铮拄着手杖停在自己的面前，另一只手死命地摁着膝盖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待气喘匀了后，他抱歉地笑笑，“电梯没法直接到天台，所以我走了楼梯。”
“可是，你就算装成老年人也没必要装成腿脚不便吧？”黑羽亚彬眉头微蹙，“上了年纪但是步伐稳健的老年人多得是，你没必要特意……”
“我没有特意，”工藤尚铮攥着手杖的手轻抬，打断黑羽亚彬的话，苦涩的笑容自唇边浮现，“现在的我走路就是那样。——别骗你，因为膝盖受了很严重的枪伤。”对上黑羽亚彬询问般的眼神，他向上捋起起裤腿，露出膝盖上骇人的伤疤。
“怎么会？”黑羽亚彬震惊地望向放下裤腿理平裤脚，重又站直身子的工藤尚铮，“尚铮，你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直到现在你都不能说吗？！”
“对不起，亚彬，”工藤尚铮直直地望进他的眼，“为了保护雅弥和优作——当然还有你，我不能说……”
“保护？！”黑羽亚彬冷笑一声，逼近他，“让优作遇上那种事就是你口中的保护？”
寒冷的风张开爪牙呼啸着朝工藤尚铮的面颊扑来，刀一般割在裸露的肌肤上，心也因对方的话语刺得生疼。
“亏你还是他的亲生父亲，你还没有我会懂得如何保护好他！”
“……是啊，你说的很对，”冷冽的风将工藤尚铮的话语吹得支零破碎，他似是累到了极点，肩膀垮塌下来趴伏在天台栏杆上，自嘲的笑容在瘦削的面庞浮现，缓缓阖上眼帘，“我没资格当优作的父亲，”他深吸口气，摇摇头，“当然我也从未觉得自己有资格当……”
“说起来，你是从哪里知道的？”黑羽亚彬迈开几步走到工藤尚铮的身边，背靠着栏杆仰望天空，方才开口，“我可从来没和你提过优作的事啊！”
“杂志，”工藤尚铮语气淡淡，眼神落在渺远的天边，“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刊登着优作写的推理小说的杂志。上面有他的照片。”
“啊啊，那孩子很像年轻时的你，”黑羽亚彬简单地笑了笑，“连性格都很像。——但仅凭照片？”
“我一开始并没有百分百的确定，”工藤尚铮收回落在远处的视线，望着身边的人，“直到在一家中餐馆里遇到优作和他舅舅吵了起来，我才真正确定了他就是我的儿子。”
“你是说……森永昌治？”
“是啊，就是他。”
“那……那孩子知道了吗？你是他的亲生父亲。”
“我不知道，”工藤尚铮迟疑片刻，咬了咬下唇，“他看起来还没察觉到Sean先生就是工藤尚铮。——啊对了，”他的手探向衣兜，摸出一枚被血液浸泡透的袖扣，“帮我把这个还给优作吧。”
“我把这个拿回去，那孩子不就知道你跟我见过面了吗？”
“哦，也是，”工藤尚铮“哈”了一声，将袖扣重又收回口袋，“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还回去吧。”
“我真没想过还能见到你，”黑羽亚彬长长的叹息一声，交织起双手，“我以为你已经……”他身体侧向身边的工藤尚铮，双眼酸涩得厉害，张开双臂做了个拥抱的姿势；工藤尚铮微微张了张发干的双唇，对他露出浅淡的笑意。
“你这次回到日本，就是想把她我身边抢走吗？”黑羽亚彬轻挑起眉间，半开玩笑地问道，眼底深处隐约有什么在隐约闪耀，“就像你当年霸道地说她是你的未婚妻那样……”
“那种陈年往事就别再提了，”工藤尚铮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我只是想见见优作，悼念一下故去的家人，仅此而已。——不会打扰雅弥和你已经平静下来的生活。”
“但你还爱着她，不是吗？”
“……我就算否认，你也不会信吧。”
天台上的二人沉默着相视无言，身后通往天台的楼梯口传来外人的脚步声，黑羽亚彬做了个警示的手势，旋即双手插进口袋，佯装悠闲地仰头望着天边灰黑色的云层。
“天气真糟糕啊，不是吗？法国可没那么冷。”
你被英国人传染了吗？有外人来转移话题我能理解，但是为啥要谈天气！
工藤尚铮稍显厌烦地瞥一眼身后叽叽喳喳涌上天台的男孩子们，压低了帽檐，腹诽道。
“你还是不喜欢小孩子吗？我以为你意识到自己拥有‘父亲’这个身份后，会多少喜欢点小孩子的。”察觉到工藤尚铮微蹙的眉头，黑羽亚彬怀念般笑笑，“优作和盗一以前也是挺闹腾的，好奇心十足又爱冒险，让人总是放心不下。”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啊……”
“你这幸灾乐祸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嘿，我跟你说，我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不会像亲生父亲一样照顾优作那小子呢！”
“是吗？那先前得知优作出了事要找我拼命的又是谁？”工藤尚铮眉梢轻挑，拍了拍黑羽亚彬的肩膀，“——你该回去了，不然雅弥他们要起疑的。”
“这次分别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我会让子剑转交我的秘密联系方式的，”工藤尚铮偏过头，咧嘴一笑，“改天再一起去吃次烧烤吧。”
“子剑？苏医生是吗。挺好的，有医生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了。——行，那就等你联系了。”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腾出一只手，伸向工藤尚铮。“保重啊，工藤。”
“你也是，”工藤尚铮迎着风绽开微笑，握紧他伸向自己的手，“雅弥和优作就拜托你了。”
“好慢啊，买个水而已，怎么那么久？”
“我这不是帮你找苹果汁吗？”对上盗一略带抱怨的眼神，黑羽亚彬手握着门把手，半掩房门，“跑了好远都没找到，所以只好买矿泉水了。——给，你的玻璃杯。”
“谢谢，就放那吧。”雅弥半握着榻上再度沉沉睡去的优作的手，朝床头柜轻轻努嘴；黑羽亚彬会意地笑笑，蹑手蹑脚地搁下玻璃杯，视线落在优作沉睡着的面庞上，眼里漾起一抹暖意。
“他会没事的，别担心。”
“你出去那么久，真的只是在找苹果汁吗？”雅弥抬头望着他，恬静的笑容里藏匿着忧伤与落寞，“你确定没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
黑羽亚彬垂眼望着雅弥坐在床边椅子上的身影，几次开口想告诉他天台上发生的一切，然回忆起工藤尚铮的眼神，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化为无言的沉默。他轻叹口气别过头，房间外的走廊里浮现出一个男人瘦削的身影。男人的目光朝房间里张望一眼，对上黑羽亚彬的视线，最终落在雅弥的面庞上片刻，轻扬起嘴角，行了个礼后转身离开。
“那位先生……亚彬认识吗？”
“啊，在洗手间那边碰到的，他膝盖不适我忙了点忙。”
“是吗？我之前见过他。”
“诶？”
“优作胃出血住院的时候，我有见过他。”雅弥细长的眉微微蹙起，“他那个时候也是膝盖疼到全身发抖。——真让人担心啊……”
“他是苏医生长期负责的患者兼朋友，会出现在医院也不奇怪吧？”
是吗？虽说如此……
为什么我总觉得……
他出现在这里，是因为……
优作呢？
“抱歉，等了很久吧？”工藤尚铮拄着手杖停在自己的面前，另一只手死命地摁着膝盖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待气喘匀了后，他抱歉地笑笑，“电梯没法直接到天台，所以我走了楼梯。”
“可是，你就算装成老年人也没必要装成腿脚不便吧？”黑羽亚彬眉头微蹙，“上了年纪但是步伐稳健的老年人多得是，你没必要特意……”
“我没有特意，”工藤尚铮攥着手杖的手轻抬，打断黑羽亚彬的话，苦涩的笑容自唇边浮现，“现在的我走路就是那样。——别骗你，因为膝盖受了很严重的枪伤。”对上黑羽亚彬询问般的眼神，他向上捋起起裤腿，露出膝盖上骇人的伤疤。
“怎么会？”黑羽亚彬震惊地望向放下裤腿理平裤脚，重又站直身子的工藤尚铮，“尚铮，你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直到现在你都不能说吗？！”
“对不起，亚彬，”工藤尚铮直直地望进他的眼，“为了保护雅弥和优作——当然还有你，我不能说……”
“保护？！”黑羽亚彬冷笑一声，逼近他，“让优作遇上那种事就是你口中的保护？”
寒冷的风张开爪牙呼啸着朝工藤尚铮的面颊扑来，刀一般割在裸露的肌肤上，心也因对方的话语刺得生疼。
“亏你还是他的亲生父亲，你还没有我会懂得如何保护好他！”
“……是啊，你说的很对，”冷冽的风将工藤尚铮的话语吹得支零破碎，他似是累到了极点，肩膀垮塌下来趴伏在天台栏杆上，自嘲的笑容在瘦削的面庞浮现，缓缓阖上眼帘，“我没资格当优作的父亲，”他深吸口气，摇摇头，“当然我也从未觉得自己有资格当……”
“说起来，你是从哪里知道的？”黑羽亚彬迈开几步走到工藤尚铮的身边，背靠着栏杆仰望天空，方才开口，“我可从来没和你提过优作的事啊！”
“杂志，”工藤尚铮语气淡淡，眼神落在渺远的天边，“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刊登着优作写的推理小说的杂志。上面有他的照片。”
“啊啊，那孩子很像年轻时的你，”黑羽亚彬简单地笑了笑，“连性格都很像。——但仅凭照片？”
“我一开始并没有百分百的确定，”工藤尚铮收回落在远处的视线，望着身边的人，“直到在一家中餐馆里遇到优作和他舅舅吵了起来，我才真正确定了他就是我的儿子。”
“你是说……森永昌治？”
“是啊，就是他。”
“那……那孩子知道了吗？你是他的亲生父亲。”
“我不知道，”工藤尚铮迟疑片刻，咬了咬下唇，“他看起来还没察觉到Sean先生就是工藤尚铮。——啊对了，”他的手探向衣兜，摸出一枚被血液浸泡透的袖扣，“帮我把这个还给优作吧。”
“我把这个拿回去，那孩子不就知道你跟我见过面了吗？”
“哦，也是，”工藤尚铮“哈”了一声，将袖扣重又收回口袋，“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还回去吧。”
“我真没想过还能见到你，”黑羽亚彬长长的叹息一声，交织起双手，“我以为你已经……”他身体侧向身边的工藤尚铮，双眼酸涩得厉害，张开双臂做了个拥抱的姿势；工藤尚铮微微张了张发干的双唇，对他露出浅淡的笑意。
“你这次回到日本，就是想把她我身边抢走吗？”黑羽亚彬轻挑起眉间，半开玩笑地问道，眼底深处隐约有什么在隐约闪耀，“就像你当年霸道地说她是你的未婚妻那样……”
“那种陈年往事就别再提了，”工藤尚铮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我只是想见见优作，悼念一下故去的家人，仅此而已。——不会打扰雅弥和你已经平静下来的生活。”
“但你还爱着她，不是吗？”
“……我就算否认，你也不会信吧。”
天台上的二人沉默着相视无言，身后通往天台的楼梯口传来外人的脚步声，黑羽亚彬做了个警示的手势，旋即双手插进口袋，佯装悠闲地仰头望着天边灰黑色的云层。
“天气真糟糕啊，不是吗？法国可没那么冷。”
你被英国人传染了吗？有外人来转移话题我能理解，但是为啥要谈天气！
工藤尚铮稍显厌烦地瞥一眼身后叽叽喳喳涌上天台的男孩子们，压低了帽檐，腹诽道。
“你还是不喜欢小孩子吗？我以为你意识到自己拥有‘父亲’这个身份后，会多少喜欢点小孩子的。”察觉到工藤尚铮微蹙的眉头，黑羽亚彬怀念般笑笑，“优作和盗一以前也是挺闹腾的，好奇心十足又爱冒险，让人总是放心不下。”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啊……”
“你这幸灾乐祸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嘿，我跟你说，我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不会像亲生父亲一样照顾优作那小子呢！”
“是吗？那先前得知优作出了事要找我拼命的又是谁？”工藤尚铮眉梢轻挑，拍了拍黑羽亚彬的肩膀，“——你该回去了，不然雅弥他们要起疑的。”
“这次分别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我会让子剑转交我的秘密联系方式的，”工藤尚铮偏过头，咧嘴一笑，“改天再一起去吃次烧烤吧。”
“子剑？苏医生是吗。挺好的，有医生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了。——行，那就等你联系了。”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腾出一只手，伸向工藤尚铮。“保重啊，工藤。”
“你也是，”工藤尚铮迎着风绽开微笑，握紧他伸向自己的手，“雅弥和优作就拜托你了。”
“好慢啊，买个水而已，怎么那么久？”
“我这不是帮你找苹果汁吗？”对上盗一略带抱怨的眼神，黑羽亚彬手握着门把手，半掩房门，“跑了好远都没找到，所以只好买矿泉水了。——给，你的玻璃杯。”
“谢谢，就放那吧。”雅弥半握着榻上再度沉沉睡去的优作的手，朝床头柜轻轻努嘴；黑羽亚彬会意地笑笑，蹑手蹑脚地搁下玻璃杯，视线落在优作沉睡着的面庞上，眼里漾起一抹暖意。
“他会没事的，别担心。”
“你出去那么久，真的只是在找苹果汁吗？”雅弥抬头望着他，恬静的笑容里藏匿着忧伤与落寞，“你确定没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
黑羽亚彬垂眼望着雅弥坐在床边椅子上的身影，几次开口想告诉他天台上发生的一切，然回忆起工藤尚铮的眼神，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化为无言的沉默。他轻叹口气别过头，房间外的走廊里浮现出一个男人瘦削的身影。男人的目光朝房间里张望一眼，对上黑羽亚彬的视线，最终落在雅弥的面庞上片刻，轻扬起嘴角，行了个礼后转身离开。
“那位先生……亚彬认识吗？”
“啊，在洗手间那边碰到的，他膝盖不适我忙了点忙。”
“是吗？我之前见过他。”
“诶？”
“优作胃出血住院的时候，我有见过他。”雅弥细长的眉微微蹙起，“他那个时候也是膝盖疼到全身发抖。——真让人担心啊……”
“他是苏医生长期负责的患者兼朋友，会出现在医院也不奇怪吧？”
是吗？虽说如此……
为什么我总觉得……
他出现在这里，是因为……
优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