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你们和陆将军一家都与那个杀手无关，这件事情，是另有他人陷害啰？”
夏七月点点头，问道：“依太子看，陆将军和陆少将军的能力如何？”
“陆将军自然不用说，有勇有谋，一生几番出生入死，是有大智慧的人，止战小我两岁，几乎是和我一起长大，这孩子聪明得很，青出于蓝胜于蓝，将来一定会比陆将军做得更好。”
“那我问你，”也许是赵朗太过平易近人，夏七月彻底放下了本就薄弱的阶级观念，不由自主地像面对朋友一样开启了对话：“若是你手握朝廷大半兵权，有了异心，你要怎么反？”
赵朗一愣，看了看烛光下夏七月平静真诚的脸，也丝毫不为她直白的言语感到生气，反而笑了笑：“带兵、逼宫，名正言顺的接管皇位，而不会用这种手段不明不白的杀人。”
接着他又道：“夏七月，你说的这些我都能想到，你以为父皇想不到吗？他根本就知道，这件事情不是陆家做的。”
夏七月不解：“那他还……”
“还软禁陆家，把你们关起来？他是一国之君，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当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偏袒陆家，禁足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父皇派我来查这件事，不是要审陆家到底是不是凶手，而是要查……怎么证明陆家不是凶手。”
话说到这里，夏七月不由得对赵括多了几分敬重，若是按照常理，陆家手握重兵，位高权重，皇帝自然会多几分戒心，会想尽办法考虑削弱陆家的权利，但赵括身居高位，却还能对陆家保有这样一份信任，实在是世间少有。她埋头思忖了一会，问道：“所以现在是不是只要证明我们是无辜的……我的证词就能证明陆家的清白？”
“不错，思路清晰。”
赵朗赞许的点头：“你说的来龙去脉我也知道了，我会派人去找你那个弟弟的下落，可是皇宫这么大，一时半会难以找到，你还有别的办法，能证明整个戏班子的清白吗？”
夏七月正准备摇头，转念又一想，抬头问道：“那个刺客的尸体还在这吗？我想去看看。”
赵朗也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主动提这种要求，他将下属叫过来问了问，点头道：“还在，安置在神武门旁边一个荒废的院子里，现在去看？”
二人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夜已深了，月亮高悬，冷风呼啸，数九寒天的夜里，空气凉的像一把刀，门外的小厮见太子出来，一窝蜂地涌上来，拿斗篷的披斗篷，拿帽子的戴帽子，穿戴好后，有一个小厮将暖手炉递给了赵朗。
他回头看一眼在一旁安静等待，嘴唇发紫的夏七月，笑笑将暖手炉递给了她。
夏七月也不推脱，接过在手里搓了搓，默然跟在赵朗的身后。
那院子离天牢不远，但因为皇宫太大，也要走上一段距离，赵朗跟一旁的侍卫叮嘱了一些事情过后，突然好像对夏七月来了兴趣，回过头不停问东问西：“你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是怎么能写出那么多奇思妙想的戏本子的？”
“做梦梦到的。”
“大晚上的去看死人，我都有点害怕，你不怕？”
“不怕。”
“为什么？”
“人早晚都要死。”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说话。”
……
“你怎么十六岁就当老板了？你父母呢？”
“没了。”
“啊……这样啊，对不起。”
通过这一晚上的相处能够看出，除去这个尊贵的身份，赵朗本身就是一个教养良好、被父母宠爱长大的阳光大男孩，虽然生在皇家但却没有那股骄矜之气，也不知道对他来说是不是好事。
自从这句之后他便不再说话，二人一路默默走进那小院，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院中似乎比其他地方更为阴冷。
小厮提着灯上前打开门，那房间破败不堪，正中央摆着一张长桌，那刺客的尸体就摆在长桌上。
赵朗第一时间掩住口鼻，他身后的夏七月反倒脚步不停，径直进了门。
因为天气寒冷，尸体倒保存的很好，医学生夏七月站在摆在桌子上的尸体面前，恍若回到大学课堂，有一股想给大体老师鞠躬的冲动。
她忍住弯腰的冲动，拿过小厮手里的灯，细细查看起来。
这刺客看起来没比小豆子大几岁，也还是个孩子模样，身上的行头是小豆子的，脸上也画着跟小豆子一模一样的妆面，夏七月越看心越凉：这身衣服想必是从小豆子身上扒下来的，这么冷的天，他真的还能活下来吗……
赵朗这时候也终于凑了过来，潦草看一眼，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夏七月收起担忧，将灯落到伤口处：“一刀毙命。”
虽然赵朗话多了点、胆小了些，但头脑还是十分机灵的，他皱了皱眉，轻声问：“你是……怀疑吴少功？”
吴少功就是白天反应比陆止战还快的那个男子，其实从他冲出来将刺客直接一刀捅死的时候，夏七月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关进天牢之后她细细想了想，更发觉他这一刀的奇怪之处：正常情况下肯定是关押审问，问清楚到底是谁想要刺杀皇帝，而吴少功这一举多少有点杀人灭口的意味，一个死无对证的刺客放在这里，才能直接坐实陆家罪名。
但她也不敢说太多，以免有偏向陆家的嫌疑，虽然太子已经表明了态度，但她一个小老百姓还是不要站队，牵扯到官场的这些事情中去，这样也能让她的证词更有可信度。
因此夏七月摇摇头：“我只是把我看到的告诉你。”
“可是这也并不能说明你们就是清白的啊。”
夏七月并不回答，她弯下腰，仔细看了看这刺客的脸，因为时间过去很久，他脸上的粉已经花了，在灯光的照射下露出了斑驳的裂纹，她盯着看了一会，突然伸出手，用食指蹭下一层粉来。
赵朗：……
等会一定要和这个人保持距离。
夏七月双手搓了搓那层粉，对赵朗道：“我知道怎么证明了。”
在夏七月二人从尸体上找证据的时候，位于龙城虎威将军府上的一处密室内，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对着面前的人气愤道：“臣子有行刺嫌疑，居然只是简单的禁足，皇上对陆家，已经不是简单的偏袒了！”
他对面那人隐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声音细微中带着一丝狠戾：“无妨，这只是第一步棋，人心都是肉长的，他总有起疑心的那天。”
“到了那个时候……”
那气愤的男人正是吴威，吴少功的父亲，生气过后，他又有点疑虑，犹豫问道：“可是……为了陷害陆家，就要起那么多的战事，这……值得吗？”
对面的人冷哼一声，反问道：“你戎马一生，为国操劳，却一辈子都被陆定远压一头，甘心吗？”
见吴威不说话，他又问：“眼下陆止战已经官居三品了，再过几年……不，只要两年，这个刚刚弱冠的年轻人也要骑在你的头上了，甘心吗？”
吴威这次好像终于被刺痛了某根神经，他抬起头，眼里映着烛火跳动的光：“就这么做！听你的。”
“两碗醋就能证明清白？”
赵朗此时已经回到了方才那个小屋，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夏七月，夏七月只是小心捧着一个装着粉末的小盒，那里面是从尸体脸上刮下来的粉。
她并不直接回答，转头看向门外的茫茫夜色：“试试吧。”
早在去陆夫人生辰前的那次表演之前，夏七月就发现，这里的人平时上妆用的是用谷物研成的细粉，这种细粉稍微一出汗便会在脸上凝成细块，十分影响观感，再加上他们表演的时间长，每天到了下午妆容就十分不美观。
她找了许多控油的材料，最后发现研磨成细粉的鸡蛋壳能让妆面更加干净细腻，蛋壳的吸附作用也能达到控油的效果，经过这样一改善，效果果然好了很多，从那以后，归去来中的人用的全是这种特制的妆粉。
方才她看到那刺客脸上斑驳的妆容，便想到了这层不同，化学课上学过，鸡蛋壳的成分是碳酸钙，遇醋会产生气泡，而米粉却不会，虽然这是现代几乎人人都知道的知识，但用来蒙一蒙这群人也足够了。
她托赵朗身边的小厮将他们带来装行头的箱子抬来，再取两碗醋来，等待的功夫，两个人又慢慢踱回了审问的那个屋子。
赵朗手下的人手脚很快，不一会儿就将东西都取了来，夏七月从他们带进宫的箱子中取出上妆用的粉，和从刺客脸上刮下来的白粉，两只手同时侧倾，倒进了醋碗里。
归去来特制的妆粉沉底后果然开始不断冒泡，另一个碗里却毫无反应，夏七月松一口气——抬头看向赵朗。
赵朗此时已经看得呆了，“这这这”的“这”了半天，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他一直等那碗里的气泡冒完，方才抬起头，磕磕绊绊地问：“你……你是怎么知道……”
“偶然有一次碰到了落在醋坛子里发现的。”夏七月流利地说出了准备已久的谎话：“这样总能证明，这个人真的不是我们的人了吧？”
赵朗似乎现在才想起自己今晚的目的是什么，如梦初醒般“哦”了一声，思考了片刻，对一旁的小厮道：“牢里环境差，去把他们带出来，找个地方安顿一下，派人看好。”
吩咐完这一切，他顿了顿，又对夏七月道：“我可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子，若是你的出身稍微好一点，我一定说服父皇母后，纳你进宫。”
夏七月看他一眼，丝毫不觉得自己错过太子妃这个身份是什么可惜的事，但想到他刚刚的举动，勉强笑了笑道：“多谢太子殿下。”
“别急着谢我，只是暂时证明了你们的身份，明天我还要挨个问话的，你今日不能和他们住到一起，待会儿去我宫里，给你安排个偏殿休息。”
“那我弟弟……”
“已经安排人连夜在找了，放心。”
夏七月随赵朗走出小院，寒风扑面而来，她抬起头，月亮银盘似的悬挂在漆黑夜空，感觉过去了很久，但依旧还是在正月十五的夜晚。
与她同看一轮月亮的，还有远在千里之外，值守在边陲小城雁城的城关上的孙关岳，这是十五岁的他当兵离家的第一年，月圆之夜，自然格外想念家人，看着看着月亮，孙关岳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他揉了揉闪着月亮残影的眼睛向远处望去，定睛看了半天，迟疑着，推了推身边站着打盹的另一个老兵：“王哥……你看那边黑压压的一片……是我眼睛冻花了吗？”
老王不耐烦地睁开眼，像他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揉了揉眼睛，又看一眼，接着，他一个箭步冲上城楼，使出吃奶的劲撞了三下警钟，而后跑下来对孙关岳喊道：“去报信！外敌来犯！给京城传信！”
夏七月点点头，问道：“依太子看，陆将军和陆少将军的能力如何？”
“陆将军自然不用说，有勇有谋，一生几番出生入死，是有大智慧的人，止战小我两岁，几乎是和我一起长大，这孩子聪明得很，青出于蓝胜于蓝，将来一定会比陆将军做得更好。”
“那我问你，”也许是赵朗太过平易近人，夏七月彻底放下了本就薄弱的阶级观念，不由自主地像面对朋友一样开启了对话：“若是你手握朝廷大半兵权，有了异心，你要怎么反？”
赵朗一愣，看了看烛光下夏七月平静真诚的脸，也丝毫不为她直白的言语感到生气，反而笑了笑：“带兵、逼宫，名正言顺的接管皇位，而不会用这种手段不明不白的杀人。”
接着他又道：“夏七月，你说的这些我都能想到，你以为父皇想不到吗？他根本就知道，这件事情不是陆家做的。”
夏七月不解：“那他还……”
“还软禁陆家，把你们关起来？他是一国之君，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当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偏袒陆家，禁足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父皇派我来查这件事，不是要审陆家到底是不是凶手，而是要查……怎么证明陆家不是凶手。”
话说到这里，夏七月不由得对赵括多了几分敬重，若是按照常理，陆家手握重兵，位高权重，皇帝自然会多几分戒心，会想尽办法考虑削弱陆家的权利，但赵括身居高位，却还能对陆家保有这样一份信任，实在是世间少有。她埋头思忖了一会，问道：“所以现在是不是只要证明我们是无辜的……我的证词就能证明陆家的清白？”
“不错，思路清晰。”
赵朗赞许的点头：“你说的来龙去脉我也知道了，我会派人去找你那个弟弟的下落，可是皇宫这么大，一时半会难以找到，你还有别的办法，能证明整个戏班子的清白吗？”
夏七月正准备摇头，转念又一想，抬头问道：“那个刺客的尸体还在这吗？我想去看看。”
赵朗也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主动提这种要求，他将下属叫过来问了问，点头道：“还在，安置在神武门旁边一个荒废的院子里，现在去看？”
二人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夜已深了，月亮高悬，冷风呼啸，数九寒天的夜里，空气凉的像一把刀，门外的小厮见太子出来，一窝蜂地涌上来，拿斗篷的披斗篷，拿帽子的戴帽子，穿戴好后，有一个小厮将暖手炉递给了赵朗。
他回头看一眼在一旁安静等待，嘴唇发紫的夏七月，笑笑将暖手炉递给了她。
夏七月也不推脱，接过在手里搓了搓，默然跟在赵朗的身后。
那院子离天牢不远，但因为皇宫太大，也要走上一段距离，赵朗跟一旁的侍卫叮嘱了一些事情过后，突然好像对夏七月来了兴趣，回过头不停问东问西：“你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是怎么能写出那么多奇思妙想的戏本子的？”
“做梦梦到的。”
“大晚上的去看死人，我都有点害怕，你不怕？”
“不怕。”
“为什么？”
“人早晚都要死。”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说话。”
……
“你怎么十六岁就当老板了？你父母呢？”
“没了。”
“啊……这样啊，对不起。”
通过这一晚上的相处能够看出，除去这个尊贵的身份，赵朗本身就是一个教养良好、被父母宠爱长大的阳光大男孩，虽然生在皇家但却没有那股骄矜之气，也不知道对他来说是不是好事。
自从这句之后他便不再说话，二人一路默默走进那小院，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院中似乎比其他地方更为阴冷。
小厮提着灯上前打开门，那房间破败不堪，正中央摆着一张长桌，那刺客的尸体就摆在长桌上。
赵朗第一时间掩住口鼻，他身后的夏七月反倒脚步不停，径直进了门。
因为天气寒冷，尸体倒保存的很好，医学生夏七月站在摆在桌子上的尸体面前，恍若回到大学课堂，有一股想给大体老师鞠躬的冲动。
她忍住弯腰的冲动，拿过小厮手里的灯，细细查看起来。
这刺客看起来没比小豆子大几岁，也还是个孩子模样，身上的行头是小豆子的，脸上也画着跟小豆子一模一样的妆面，夏七月越看心越凉：这身衣服想必是从小豆子身上扒下来的，这么冷的天，他真的还能活下来吗……
赵朗这时候也终于凑了过来，潦草看一眼，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夏七月收起担忧，将灯落到伤口处：“一刀毙命。”
虽然赵朗话多了点、胆小了些，但头脑还是十分机灵的，他皱了皱眉，轻声问：“你是……怀疑吴少功？”
吴少功就是白天反应比陆止战还快的那个男子，其实从他冲出来将刺客直接一刀捅死的时候，夏七月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关进天牢之后她细细想了想，更发觉他这一刀的奇怪之处：正常情况下肯定是关押审问，问清楚到底是谁想要刺杀皇帝，而吴少功这一举多少有点杀人灭口的意味，一个死无对证的刺客放在这里，才能直接坐实陆家罪名。
但她也不敢说太多，以免有偏向陆家的嫌疑，虽然太子已经表明了态度，但她一个小老百姓还是不要站队，牵扯到官场的这些事情中去，这样也能让她的证词更有可信度。
因此夏七月摇摇头：“我只是把我看到的告诉你。”
“可是这也并不能说明你们就是清白的啊。”
夏七月并不回答，她弯下腰，仔细看了看这刺客的脸，因为时间过去很久，他脸上的粉已经花了，在灯光的照射下露出了斑驳的裂纹，她盯着看了一会，突然伸出手，用食指蹭下一层粉来。
赵朗：……
等会一定要和这个人保持距离。
夏七月双手搓了搓那层粉，对赵朗道：“我知道怎么证明了。”
在夏七月二人从尸体上找证据的时候，位于龙城虎威将军府上的一处密室内，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对着面前的人气愤道：“臣子有行刺嫌疑，居然只是简单的禁足，皇上对陆家，已经不是简单的偏袒了！”
他对面那人隐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声音细微中带着一丝狠戾：“无妨，这只是第一步棋，人心都是肉长的，他总有起疑心的那天。”
“到了那个时候……”
那气愤的男人正是吴威，吴少功的父亲，生气过后，他又有点疑虑，犹豫问道：“可是……为了陷害陆家，就要起那么多的战事，这……值得吗？”
对面的人冷哼一声，反问道：“你戎马一生，为国操劳，却一辈子都被陆定远压一头，甘心吗？”
见吴威不说话，他又问：“眼下陆止战已经官居三品了，再过几年……不，只要两年，这个刚刚弱冠的年轻人也要骑在你的头上了，甘心吗？”
吴威这次好像终于被刺痛了某根神经，他抬起头，眼里映着烛火跳动的光：“就这么做！听你的。”
“两碗醋就能证明清白？”
赵朗此时已经回到了方才那个小屋，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夏七月，夏七月只是小心捧着一个装着粉末的小盒，那里面是从尸体脸上刮下来的粉。
她并不直接回答，转头看向门外的茫茫夜色：“试试吧。”
早在去陆夫人生辰前的那次表演之前，夏七月就发现，这里的人平时上妆用的是用谷物研成的细粉，这种细粉稍微一出汗便会在脸上凝成细块，十分影响观感，再加上他们表演的时间长，每天到了下午妆容就十分不美观。
她找了许多控油的材料，最后发现研磨成细粉的鸡蛋壳能让妆面更加干净细腻，蛋壳的吸附作用也能达到控油的效果，经过这样一改善，效果果然好了很多，从那以后，归去来中的人用的全是这种特制的妆粉。
方才她看到那刺客脸上斑驳的妆容，便想到了这层不同，化学课上学过，鸡蛋壳的成分是碳酸钙，遇醋会产生气泡，而米粉却不会，虽然这是现代几乎人人都知道的知识，但用来蒙一蒙这群人也足够了。
她托赵朗身边的小厮将他们带来装行头的箱子抬来，再取两碗醋来，等待的功夫，两个人又慢慢踱回了审问的那个屋子。
赵朗手下的人手脚很快，不一会儿就将东西都取了来，夏七月从他们带进宫的箱子中取出上妆用的粉，和从刺客脸上刮下来的白粉，两只手同时侧倾，倒进了醋碗里。
归去来特制的妆粉沉底后果然开始不断冒泡，另一个碗里却毫无反应，夏七月松一口气——抬头看向赵朗。
赵朗此时已经看得呆了，“这这这”的“这”了半天，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他一直等那碗里的气泡冒完，方才抬起头，磕磕绊绊地问：“你……你是怎么知道……”
“偶然有一次碰到了落在醋坛子里发现的。”夏七月流利地说出了准备已久的谎话：“这样总能证明，这个人真的不是我们的人了吧？”
赵朗似乎现在才想起自己今晚的目的是什么，如梦初醒般“哦”了一声，思考了片刻，对一旁的小厮道：“牢里环境差，去把他们带出来，找个地方安顿一下，派人看好。”
吩咐完这一切，他顿了顿，又对夏七月道：“我可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子，若是你的出身稍微好一点，我一定说服父皇母后，纳你进宫。”
夏七月看他一眼，丝毫不觉得自己错过太子妃这个身份是什么可惜的事，但想到他刚刚的举动，勉强笑了笑道：“多谢太子殿下。”
“别急着谢我，只是暂时证明了你们的身份，明天我还要挨个问话的，你今日不能和他们住到一起，待会儿去我宫里，给你安排个偏殿休息。”
“那我弟弟……”
“已经安排人连夜在找了，放心。”
夏七月随赵朗走出小院，寒风扑面而来，她抬起头，月亮银盘似的悬挂在漆黑夜空，感觉过去了很久，但依旧还是在正月十五的夜晚。
与她同看一轮月亮的，还有远在千里之外，值守在边陲小城雁城的城关上的孙关岳，这是十五岁的他当兵离家的第一年，月圆之夜，自然格外想念家人，看着看着月亮，孙关岳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他揉了揉闪着月亮残影的眼睛向远处望去，定睛看了半天，迟疑着，推了推身边站着打盹的另一个老兵：“王哥……你看那边黑压压的一片……是我眼睛冻花了吗？”
老王不耐烦地睁开眼，像他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揉了揉眼睛，又看一眼，接着，他一个箭步冲上城楼，使出吃奶的劲撞了三下警钟，而后跑下来对孙关岳喊道：“去报信！外敌来犯！给京城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