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走远,触了霉头的吴少功怒气更甚,看一眼其余人,冷冷道:“都给我好好搜,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那些侍卫应声而散,将归去来中原本整齐的摆设翻的东倒西歪,另有一批在挨个检查食客的腿,检查过了的就赶出门去,一时间归去来中鸡飞狗跳,杂乱非常。

    夏七月和叶藏等人全都从后院被带了过来,吴少功看见她,眯起眼睛道:“原来这就是你的戏班子,上次你们刺杀未遂,不知道使了什么花招洗清嫌疑,这次我看你们怎么逃。”

    “哼,”夏七月挣脱后面两个侍卫的手,走到吴少功面前,虽然比他矮了半个头,可气势却完全不输:“上次可是太子殿下查明事实,还了我们清白,你的意思,是太子耍花招咯?”

    “你!”吴少功怒目圆睁,不好当众发作,只好强压下来,冷笑道:“上次算你们侥幸逃脱,这一次有线人举报说你们窝藏宫中逃犯,其罪当诛,你们这整个酒楼……改成义庄吧。”

    正在两个人言语交锋间,搜查酒楼的那一队人马已经回来道:“报告将军,已将后院所有人带过来了,没有发现其他人。”

    那群搜查食客的也剩了最后一桌,那桌人早早掀起了裤脚等待,等侍卫走近,一桌人将腿一伸,待侍卫看过一圈后,就匆匆跑出门了。

    吴少功看一眼剩下的老弱病残,脸色变得铁青,偏夏七月好像看不见,略有轻蔑的笑道:“接下来你是想看未及笄的小姑娘的腿,还是身怀六甲的孕妇的腿,还是年过半百的老太太呢?”

    这番话说得嘲讽意味十足,人群中已经传来了不知道谁的低笑声,吴少功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指着齐风还未来得及说话,齐风已经迅速将裤腿一撩,把他的话整个噎了回去。

    吴少功气得快要翻起了白眼,目光一转,看到了台上的戏子。

    这场戏演的是穆桂英挂帅,除了花欲眠演得杨宗保外,其余全是前凸后翘的女将军,隔着盔甲都能看出一个个姣好的身材,不过此时吴少功也没心情欣赏这些,他剑指脸上涂着厚重妆容的花欲眠,像是已经找到了一般,有些得意地道:“把他的裤脚给我掀起来。”

    那些侍卫闻言,飞速上前拉扯起花欲眠的衣服,花欲眠也不反抗,懒洋洋地任他们撕扯,甚至抽空给夏七月飞了个得意的媚眼。

    夏七月:……

    吴少功见他二人眉来眼去,更确定有鬼,此时厨房中熬的药恰好飘来一阵味道,他冷哼一声,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环视一圈道:“若是没有鬼,你们熬什么药?你们这一屋子人身体康健得很,为何熬药!”

    夏七月想了一圈,唯独忘了厨房的药,此时正打算编个像样的理由,却听人群中传来一个女子微弱的声音:“那是我的药……”

    马三娘捂着肚子微微往前站了站,有些怯怯的,夏七月和齐风下意识拦在她身前,将她与吴少功隔开。

    “我……最近一直夜不能寐,休息不好,怕动了胎气,就找大夫开了几副药……”

    夏七月笃定他认不得安胎药和外伤药的区别,接过话头,语气十分不客气:“安胎的药,大人可也要取来看一眼?”

    吴少功感觉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样丢过这么多人,他嘴角抽了抽,即使找不到人,也想要找个理由封了这酒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夏七月又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可真是只敢欺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刚刚那官人带着那么多人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你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敢抓着我们这个什么都没有的酒楼欺负,好没意思。”

    吴少功脑中念头一闪而过,想起了刚才跟着顾皓出去的两个侍从,登时把归去来抛在了脑后,大手一挥,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齐风一直看着他们离开安康街,方才点了点头示意安全,众人纷纷松一口气,脚下都好像生了根,一步也挪动不了,夏七月先是去看马三娘的情况,见她虽然有些受了惊吓,但脸色还好,方才松一口气,向台上看去。

    台上那个拄拐的老太君红着脸从胸口和屁股后面掏出四个馒头后,方才拄着拐杖慢慢坐下,正是受了伤的陆小七,他本就面容清秀,化了妆之后倒像个秀气女子,再加上那四个馒头,吴少功果然看走了眼。

    “马兰,去看看药怎么样了,差不多了就端过来给他喝了。”

    逃出去准备随时搬救兵的陆小五此时偷偷溜了回来,帮陆小七擦干净脸上妆容,露出他有些苍白的面色后,二人对归去来众人郑重地行了一礼道:“感谢各位相助,我们身份虽然低微,可各位恩情记在心上,将来若酒楼有难,可随时差遣我们兄弟。”

    夏七月一向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她将椅子搬来让陆小七坐好,对他二人道:“眼下吴少功虽然走了,可难保周围还有没有他的眼线,你就先在这里养几天伤。”

    “可是……他们既然能在宫中架弓箭手,目的就是为了切断少将军和宫外联系,如今我们联系不上他们,若是宫中再出什么变故……”

    “宫中的事,我来想办法。”

    事到如今,夏七月大概想明白了为什么陆夫人会拜托她来帮忙,她的戏班子是可以进宫的,而且戏班子里人数众多,很有可能把陆将军偷偷带进宫去。

    可是这戏班子也只能用一次,现下想进宫……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夏七月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是日落时分,天色将暗未暗,远处一道残阳,归去来众人也都习惯了她这种时不时就会睡着的情况,因此也没人喊她来吃晚饭。

    发了半天愣,她决定等情况稳定下来回去问问洛管家,看他还有没有什么进宫的好办法,正打开门准备收拾回陆府,就看到她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人,背对着门边,对着远处的晚霞发呆。

    那人长身玉立,一身月白色锦袍,浑身沐浴在霞光中,像是随时要化身成仙,飘然去了似的。

    夏七月揉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睡出了幻觉后,试探性喊道:“陆……陆止战?”

    “你这一觉睡得可真是够久,再多睡一会儿,我出宫的事怕是就要天下皆知了。”

    落日余晖下的人回过头来,英挺的五官被暖光勾勒出好看的弧度,他转身缓缓走过来,匿着光的脸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你不是……在宫中被软禁吗?”

    “小七能出来,我自然也能出来。”

    “可陆小七不是说……”

    “弓箭手?”陆止战“嗤”了一声,露出了少年人少有的得意表情:“那布防图也不知是谁设计的,漏洞百出,小七只是一时大意,若是有心,轻轻松松就能避开。”

    夏七月细细看一眼,他果真是连衣角都没弄脏,方才放下心来,展颜道:“太好了,我正愁要怎么进宫去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

    “问问你,派去找陆大将军的人走到哪了,什么时候才能把他接回来。”

    陆止战闻言挑了挑眉,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派人找我爹?”

    “整件事情陆大将军才是关键,现在这个阶段,他带兵回来只会让情况更加严重,只有他孤身一人进宫面圣,才能洗清所有的嫌疑。”夏七月分析完抬头,看着陆止战有些玩味的表情,眨眼道:“我说得不对?”

    “你说得很对,怪不得我娘要请你来帮忙。”

    两人沉默片刻,一个以为是因为夏七月聪明,一个以为是因为自己有特殊的作用,却都没想到,林澄碧根本不是因为这些原因。

    静默后,陆止战先行开口:“今日小七的事,多谢你了。”

    夏七月摇摇头,想起今日险些为了归去来的安全,放走了陆小五和陆小七,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不必,我答应陆夫人帮忙,也是有条件的。”

    “那是我娘的事,等这些风波过后,我会亲自来向姑娘道谢。”

    看他又一本正经起来,夏七月皱起眉头:“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

    “那倒不是,我今天来,确实有一件事想请姑娘帮忙。”

    “你的意思是……上次在宫中陷害陆家,和这次陷害陆大将军的,都是吴家?”

    夏七月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物什道:“齐大哥,你可认得这个?”

    不等齐风开口,叶藏一看那东西便先叫了出来:“这是小豆子一直戴着的长命锁!”

    马兰眼睛也亮了起来:“小豆子找到了?”

    夏七月摇摇头,对一旁的陆小五道:“你跟他们说吧。”

    “是,这是我们从集市中找到的,因为上面刻了一个‘豆’字,我们就随着线索一路调查,发现这东西是从吴家流出来的。”

    失踪许久的小豆子的东西在吴家被发现,一切结果不言而喻,就连一向少根筋的马兰也明白了其中道理,气得一捶桌子,愤然道:“这个吴家可真是太过分了!”

    “这次大将军出事之后,少将军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吴家,派我去打探了一下情况,果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陆小五边说,陆小七边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形图,接话道:“这是吴府地图,这个地方是吴威的院子,据我多日观察,近日有人会往他的院子中秘密送一些信件。”

    ……

    “我爹带兵打仗的时候向来有个习惯,每次大捷之后,除了往京城送捷报回来,还会差自己人给我娘送一封家书。”

    少年人在夕阳下气定神闲的声音朗朗悦耳:“这次我娘收到了家书,可朝中并没有收到捷报,从阿伊拜勒回来,必经之路就是雁城,捷报回不来、人也回不来,雁城居然毫无动静,一定有问题。”

    夏七月看着眼前这个从一封家书就能推断出大致经过的少年,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那些传言,由衷地佩服起来:“所以你怀疑雁城太守和吴家有勾结?”

    ……

    “不错,少将军的意思是釜底抽薪,光凭陆将军一人的说辞肯定不够,若是我们能找到证物,便可直接将吴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陆小五说罢,殷殷地看向夏七月:“小七就暂且留在这里养病,姑娘若是需要我做什么,随意差遣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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