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得林黛玉和雪雁也跟着落泪。雪雁扑到紫鹃的怀里,哭着叫姐姐。

    林黛玉拉着紫鹃说了旧事,又问:“我也没料到后来种种。今日正好问你,你可愿跟了我去?”

    紫鹃含泪点头,只说:“我跟着姑娘。”

    林黛玉便找了个机会同贾老太太说情,原不是大事,贾老太太便让人拿了紫鹃的卖身契给林黛玉。又搂着林黛玉说:“你成婚,我也替你准备了东西。只是那时山长水远,又夹杂着你父亲的事儿,我不好叫琏儿带去。此番你回去便带着一道走。”

    林黛玉忙说:“我有嫁妆呢!外祖母别担心我,自留着就是了。还有其他姊妹没嫁呢!”

    贾老太太捧着林黛玉的小脸说:“你父亲给的是林家的,我这一份又是我的心意。你一个小人顾虑这么多做什么?收着就是了。我自然也留着好东西给她们姊妹,还有宝玉和湘云。你母亲先我而去,只留着咱们两个老的和小的作伴。为着她,我也不会亏待你!”

    两个人俱都眼泪汪汪,林黛玉哭着说:“外祖母疼我,我知道的。”

    贾老太太见她懂事,又将林黛玉抱着好一顿揉搓。

    过了几日,林黛玉便带着薛家人回去了。

    薛蝉连忙拉住她说:“李复堂先生昨日来了,我带你去拜见夫子。”

    林黛玉听了立时眉开眼笑,只说:“总有几年没有夫子的消息,好在今日重逢了。”

    薛蝉略一点头,便要带了林黛玉去正厅。又吩咐人先去通报,请了李复堂移步。

    林黛玉扯了一把薛蝉的衣袖,因说:“总要等我换件衣裳。”

    薛蝉笑着说:“你这一身原就是出门的装扮,还要换什么?”

    林黛玉睨了一眼薛蝉,说:“我方才坐了马车,裙子上有些褶皱,怎么好见客?你操心这个做什么?去外头等着就是了。”

    薛蝉失笑,只好退在外头。

    林黛玉穿了另一身衣裳,略换了几样首饰,便出来了。

    薛蝉见了她,立时点头称赞,“果然妥当。”林黛玉只催着他快走。

    到正厅见了李复堂,林黛玉便和薛蝉一道行礼。

    等到各自安坐,上了茶点,林黛玉才问:“夫子这几年去哪儿了?咱们竟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

    李复堂拂须大笑,“一别多年,没想到我的两位弟子竟成了一家人了!”

    林黛玉有些不好意思,想着明明那时还是清清白白的。因说:“因缘际会,不过是父母之命罢了。”

    薛蝉笑嘻嘻地说:“可见我和玉儿有缘。夫子虽错过了弟子们的婚事,贺仪总该补上。”

    林黛玉也促狭地说:“高远说的在理,夫子可不能糊弄我们。既是两位弟子,夫子该出两份礼才是呢!”

    李复堂见他们夫妇活泼可爱,捧腹大笑,当即承诺送上双份大礼,绝不厚此薄彼。

    笑闹过后,李复堂便将往事一一道来。他说:“当日得知高远中举,我便放下了心事,在京城访友集会。后来辗转于江南,四处行走,卖画为生。”

    薛蝉忙问:“夫子何不来金陵或是姑苏寻我们?”

    李复堂却说:“那时我不知你们回了江苏,否则,必然要去喝你们的喜酒。我在江南游山玩水,遍识名山大川,做了许多画,只觉得心境也开阔不少。”

    林黛玉笑着说:“这可是效仿徐霞客了!‘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疏食素酒便足以度日,难得的是纵情山水之间。”

    李复堂连忙推辞,只说:“却比不得徐霞客跋山涉水。我不过是和朋友一道作画。”

    又说了一会子话,薛蝉和林黛玉便告退了。

    薛蝉托着下巴说:“我看夫子还想回去做官呢!”

    林黛玉问他:“之前的事要不要紧?”

    薛蝉笑着说:“只是一个画师,有什么要紧的。当日夫子和那些人理念不合,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如今画师都换了几茬,谁还捏着往日的事不放?”

    林黛玉便点点头,只说:“既如此,你便帮帮夫子就是了。他的画技咱们心中都有数,我看他担得起宫廷画师。”

    薛蝉自然说好,“我保管办成了这件事。”于是便替李复堂走动,让他复了原职。

    紫鹃既然跟了林黛玉,越发一心替她打算。抽空便把贾家的事儿拣了几件说了。

    一时说起来了个刘姥姥,啼笑皆非;一时又说大老爷和大太太想强纳鸳鸯,不知羞耻。又说:“平儿姐姐前几天倒把外头的一个贾老爷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是野杂种呢!”

    雪雁就问:“哪里还有个贾老爷?”

    紫鹃看了一眼林黛玉,只说:“便是林老爷荐给二老爷的,叫做贾雨村。仿佛祖上和咱们贾家有亲,新认回来得有十年了。他靠着贾家和王家,生了不少事。”

    林黛玉听见是自己原先的私塾先生,大惊失色,问道:“他怎么了?平儿姐姐做什么骂他?”

    紫鹃便娓娓道来:“大老爷瞧中了别人的扇子,非要弄到手,逼着琏二爷替他办事。偏偏这人唤做‘石呆子’,他只把扇子视作性命,咬死了不肯卖,任凭琏二爷说破了嘴去。谁料想被那贾雨村知道了,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硬说这‘石呆子’拖欠官银,拿了人家的扇子卖钱抵债。琏二爷见了不忍心,便分辩了两句,只被大老爷打了半死。”

    林黛玉听完心惊肉跳。昔年这贾雨村教她四书,口中说的全是君子之道、圣人之言,不知何时竟变成一个祸害百姓的贪官酷吏了。

    看着紫鹃和雪雁的目光,林黛玉忽而有些难堪和羞愧。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是她的夫子,借了她们家的东风作威作福。

    她决意找薛蝉说个清楚,便是不能阻了贾雨村的青云路,也该与他做个切割。

    林黛玉带着人风风火火来到了薛蝉的书房,却扑了个空,薛蝉竟不在。

    莺儿笑着说:“二奶奶可是忘了,二爷今日出门赴宴了,怕是天黑才能回来。”

    林黛玉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懊悔地说:“我竟没想起来。罢了,明日再说也是一样的。”说着转身便要走。却瞧见薛蝉的书桌杂乱不堪,因说:“二爷虽然不在家,这笔墨你们也该收好才是。”

    莺儿忙说:“二爷从来不让我们碰这些东西,平日里都是他亲手收拾。想是最近应酬太多,一时顾不过来。”

    林黛玉倒有些怔愣,心想:素日里却瞧不出他这般讲究。于是挽起袖子,替他一一摆放整齐。

    又看见乱书下边压着一张宣纸,纸上写着东坡的两句诗,“到得还来无别事,庐山烟雨浙江潮”。字迹潦草粗放,想来字主人心绪不宁。

    林黛玉心中一凛,担心薛蝉沉郁自弃,又怨怪自己对薛蝉不够关心。拿着纸枯坐许久,打算等着薛蝉回家。

    却说薛蝉这边儿正和田文行窃窃私语。

    薛蝉瞅了一眼上边的动静,小声地说:“这真是了,整日里光顾着喝酒了。”

    田文行斜了他一眼,只说:“你刚回京城,才赴了几回宴,喝了几次酒?这就受不了了,我和乔青峦才是受够了!有一阵兵部不知怎么了,见天有人作东,我们总要偷偷骂人。只说都不想再见彼此了,上衙也见,下衙也见,见他比我媳妇还多。”

    薛蝉忍不住笑了,冲对面的同僚举杯,喝尽了才说:“看来文行兄果真和乔公子有缘。既如此还娶什么妻子,索性一起过日子得了,免得耽误嫂夫人。”

    田文行作势要打他,见有人看了过来,才住了手,改为碰杯。骂道:“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且不说我同我媳妇恩爱无比,就是乔青峦也和他妻子情投意合!”

    薛蝉好奇地问:“他竟然娶妻了吗?”

    田文行点头,答道:“那年从金陵回来便成婚了。和你差不多,娶了亲戚家的姑娘。正是他舅舅岳将军的掌珠,他的表姐。”

    薛蝉瞠目结舌,惊得把酒杯都扔了。边上伺候的人只好替他换了一个杯子。

    他此时已经醉了,又受此冲击,嘴上便没了把门。伏在田文行的耳朵旁,骂道:“岳将军的女儿曾和我哥哥有婚约,就是他搅散的!这个混账!”又将事情三言两语说与田文行知。

    田文行也是半醉,听了此事,手上无力,竟也丢了杯子。侍女自然也替他换了酒杯。

    他压着嗓子附和,“我看这小子多半是故意的。他有时候蔫坏蔫坏的,八成早就对岳姑娘有意,就像我一样。他定然是特意去金陵破环这场婚事,好自己求娶岳姑娘。”

    薛蝉吃了酒,脑子转得慢,此时便问:“……你也对岳姑娘有意?这可不厚道。嫂子知道吗?乔青峦知道吗?”

    田文行忍不住给了薛蝉一拳,砸在他的背上,喝道:“你瞎说八道什么呢?我是说我也早就相中我媳妇了!我再说一遍,我跟乔青峦两口子都没有关系!”

    反正不疼,薛蝉连连赔罪,又问:“文行兄和嫂夫人并非亲属,不曾见过,何来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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