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听他数了半天,却不说贾家和王家,心里一沉,只说:“你有家产,我有嫁妆,咱们总能过日子的。”

    薛蝉盯着林黛玉的眼睛,说好。

    林黛玉又说起要买些祭田,预备着。薛蝉自无不可,又说:“我真是拿舅舅没法子了。我写了这许多信,他全当是废纸。偏生他一向在外地做官,我竟不好当面分说。”

    林黛玉也颇为郁闷,“如今大局已定,我竟不知舅舅还在同谁较劲?连那几位爷都认命了!”

    薛蝉嗤笑,“他还以为是先皇那会子呢?满心以为圣上会优待老臣,却不想咱们这位爷在江南杀得人头滚滚,绝不是个只图贤名的老仙翁。人说三年无改父道,明个便是第四年,想来快要尘埃落定了!”

    林黛玉忙问:“圣上要动手了不成?我也同外祖母说过,可她说,一则家里外头架子虽在,内里已经没多少钱了;二则来往的人家,没有一个还了国库欠银的,他们也不好背刺盟友。我竟不知说些什么。”

    薛蝉叹息着说:“想来,大家都是这么打算的。想着法不责众,混过去。”又很恨地说:“怎么竟没叫我托生成老太爷?若我为长辈,届时我必然狠狠责打这些不肖子孙,又何须白费口舌,还无人理会?”

    林黛玉倒是笑了,只说:“可见是说胡话了?哪里还有老太爷?辈分最长的便是敬大舅舅,再者就是大舅舅了。我瞧着都不靠谱,只把迎春和惜春两个耽误了。倒是探春总有一条路,二舅舅和二舅母还顾些体面。”

    薛蝉想着前世的迎春,深以为然,便说:“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如你替迎春姐姐先看看?”

    林黛玉侧目,惊讶地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如何轮到我一个外八路妹妹张罗?”

    薛蝉只劝她,“若是依着大舅舅和大舅母的性子,不定拿她填了哪个坑。咱们只暗中寻摸就是了,若有好的,便悄悄说与老太太知道,由她老人家出面,岂不是名正言顺?”

    林黛玉思量半晌,觉得有理,便说:“既如此也该你出一份力!你可有未成婚的同年或是同僚?我甚少出门,更不知道别人家的儿郎,这还要你多打听才是。”

    薛蝉笑着点头,又说:“田文行家里兄弟众多,不知有没有合适的。这么着,等下次休沐,咱们夫妇便约上他们夫妻一道去庄子上玩上一日就是了。他定然要叫上乔青峦,如此名目也有了。你还不知道,乔青峦娶了岳姑娘。便是那个同大哥有过婚约的岳姑娘!”

    林黛玉大吃一惊,只说:“那看来,当日他是特意来了金陵。想必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就发生了宝筝一事。”

    薛蝉也说:“错不了。只是不知为何,当日他不向岳将军求娶呢?反而眼睁睁看着薛岳两家成了婚约。”

    林黛玉歪着头说:“你曾说过,他年纪轻轻便考了恩科的武举。想来他原计划打算考三年后的那一科武举,盼望着高中举人、功成名就,再向舅舅提亲吧!”

    薛蝉笑着说:“应该是了,差一点就错失终身呀!可见婚事等不得,迟则生变。若不是第二年开了恩科,他只怕还要再等三年呀!谁知又会发生什么呢?”

    林黛玉唏嘘不已,只说:“他既然真心求娶,想必会好好待岳姑娘。总是一桩好事。”

    薛蝉突然大叫,“该死,他莫不是因着阻扰海禁一事,才讨好了岳将军!田文行说,乔青峦从金陵回来便成了亲。我竟成了他们的媒人不成?”

    林黛玉笑着瞧他,“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是大好事呀,高远你结了善缘。”

    薛蝉只无奈笑笑。认命去给田文行和乔青峦下帖子。乔青峦以为薛蝉是来为薛蟠要个说法,有些苦恼。田文行却吓了个半死,以为是自己惹出来的是非,连连向乔青峦保证,定会替他说和。

    过了几天,三对夫妇果然来了乡下庄子。

    薛蝉、田文行、乔青峦骑着马进了山里打猎。

    乔青峦是武举出身,田文行也有家传,只有薛蝉是个白面书生,疏于此道。

    谁料想,偏偏薛蝉运气颇好,竟射中了一只被树枝卡住角的小鹿。不至于空手而归。

    三人在林间纵马打猎,疏散了胸中的郁气。便带着大大小小的猎物回转了。

    将猎物交给庄子上的人收拾,三人更衣焚香,便坐下来说话。

    乔青峦颇为羞涩,笑着说:“论起来,我该敬高远兄一杯,你是我们夫妻的媒人!”

    薛蝉咬牙切齿,故作不知,只问:“哦?此言何意呀?”

    乔青峦微笑着说:“我舅舅,岳将军,将女儿嫁与我了。”

    薛蝉假装惊讶,“竟有此事?我仿佛记得岳姑娘和我兄长曾有婚约。哦,对了,还是乔兄你亲自来金陵搅和得没了,揍得我兄长一个月都下不来床!”

    乔青峦站起身郑重地说:“非我跋扈,实乃令兄已经与我表姐有了婚约,竟还当街强抢丫头。换了我舅舅,只怕比我打得还狠些!”

    薛蝉有些讪讪的,自知理亏。

    乔青峦又说:“我自幼父母双亡,依附舅舅度日。若是身上没有功名,怎么好开口求舅舅托付爱女?谁知……阴差阳错,终究表姐未嫁。我却不敢再等,恰逢恩科,便下场考了功名,再向舅舅提亲。直到我去了一趟金陵回来,舅舅才松口。却要多谢高远兄。”

    薛蝉连忙推辞,“是你和嫂子有缘,和我却没有关系。”又叹道:“当日是我们薛家失礼,横竖你们夫妻修成正果。”

    乔青峦举起酒杯,“此事说来糊涂。多谢高远兄不见怪!”

    薛蝉也站起来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原本田文行见他们俩打机锋,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杯子,不敢发出声响。此时见他们解怨释结,方才抬头,也干了一杯,只说:“这却好了,各归各位。高远的兄长早已成婚,现在岳姑娘也成婚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这下咱们三个能做朋友了!”

    薛蝉和乔青峦相对而笑,三人又论了年岁,以田文行为长,薛蝉为幼。

    薛蝉忽而想起薛宝筝,只说:“青峦兄可还记得当日被两家抢的那个姑娘?”

    乔青峦略一点头,“有些印象。仿佛被令兄带回薛家了。”

    薛蝉笑着说:“她成了我们薛家的女儿,如今是我的姊妹,现在算是妙正真人的弟子,道号唤作‘无云子’。”

    乔青峦听了薛宝筝的故事,颇为感慨,“当日虽是一场闹剧,好在没有酿成悲剧。”

    田文行笑嘻嘻地说:“岂止!还促成了三桩喜事。你们的婚事自是两件。无云子姑娘也算因祸得福,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细细算来,竟只有那位冯渊公子倒霉了。”

    “果真吗?宝筝姑娘被妙正真人收作弟子了?”田文行的妻子惊讶地问。

    林黛玉笑着点头,“青蓉阿姊,自然是真的。妙正真人还留了信物,如何能作假?她高兴地很呢!因着从小漂泊,她不愿离开家人。如今却是梦想成真了!”

    “正是呢!嫁人有什么好的?一辈子待在家里才好呢!”乔青峦的妻子点头赞同。

    “素玉妹妹可是嫌弃乔大人不好了?”李青蓉斜了一眼岳素玉。

    岳素玉略一点头,只说:“他的功夫还不如我呢,我却要嫁给他!”

    林黛玉看着岳素玉高大伟岸的身躯,感叹道:“这世间总有许多男人不如素玉姐姐健壮呢!”

    岳素玉自豪极了,看着一院子姑娘崇拜的目光,当即挽起衣袖,打了一套拳法。

    李青蓉目瞪口呆,瞧了一眼同样愣住的林黛玉,颇感安慰,原来不是她见识少。

    林黛玉很快整理好了表情,赞叹不已,只说:“我瞧着素玉姐姐武艺高强,想来也如穆桂英、梁红玉一般,做得个女将军上场杀敌呢!”

    岳素玉深以为憾,“若有机会真上战场,我定然亲手斩下准噶尔人的头颅,叫他们再不敢来犯!”

    李青蓉和林黛玉连连称赞。

    不一会儿,下人便拎着食物来了,左不过是他们打的猎物和一些山珍。

    林黛玉瞧着这些荤物便没了胃口,略饮了两杯水酒,夹了两筷子素菜就住手了。又听说鹿肉是薛蝉亲手猎的,才尝了一口。

    岳素玉见林黛玉放下筷子,劝道:“妹妹莫要听世人的歪理,追求楚人细腰。须知,多吃些,才能有力气,身体才会好。你瞧我身体强健,从来没生过病,就是每日吃三碗饭的缘故。”

    李青蓉也来劝,“咱们只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就是了,莫要为了男人的那起子坏心伤了自己。”

    林黛玉连忙摇头,“这却不干他的事。我自幼吃的便不多,早已习惯了。”

    两人还要再劝,却见一个丫头又提了一个盒子过来。

    她说:“这是我们二爷吩咐的江南的菜式,有苏州的汤包和金陵的烤鸭,几位奶奶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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