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肖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赌博的,只是印象中,叔叔刚和肖阿姨结婚时,他们是租房子住的,堂屋里摆了一张折叠床,出去就是院子,那时候叔叔也没什么钱,不过叔叔老实肯干,肖阿姨当时也是年轻漂亮——就算现在也是很漂亮,肖阿姨脾气不好,叔叔也包容着。

    在那间出租屋里,肖阿姨和叔叔有了一个儿子,后来叔叔知道了肖阿姨赌博的事情,他更愿意想她是被人带坏的,默默地帮肖阿姨还完了赌债。肖阿姨也是顾及孩子,后来慢慢戒了赌博,不过在过年的时候还是容易和亲戚朋友玩大。

    我去过肖阿姨家,谁看都是特别幸福的一家三口,那个哥哥抱着苹果站在中间,肖阿姨和叔叔在他身后,那是他们家最大的照片,谁都笑得很开心的照片。

    我不知道那位哥哥是怎么长大的,也许他也偷偷哭了很多次吧。在没人看见的地方。

    那时候还管甚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怕男儿有泪无处弹。

    我知道在那样的家庭长大,那位哥哥难免会有情绪不好的时候,他有一次在学校里,用拳头打坏了教室的按键灯,那个灯怎么也关不上,老是亮着,于是便一圈下去,按钮的透明塑料盖子也被他锤烂。

    那是我见过,那位哥哥最生气的一次,他可能觉得,灯都在欺负他吧。

    第八章

    一个幸福的家庭,必然至少存在夫妻二人一方顾及家庭、顾及大局的人。

    叔叔选择了做这样的人。

    早些年,叔叔和肖阿姨吵架,肖阿姨是个既不吃软又不吃硬的女人,尤其是对于叔叔。肖阿姨知道自己在体力上打不过叔叔,便跑到两个弟弟那里哭诉。

    “你知道的,他无理取闹……,明明就不是我的错……”。

    “我真是当初瞎了眼嫁给他”。

    “老是跟我吵吵…..”。

    两个弟弟当然向着自家姐姐,不过对于姐夫,他们是有几分尊敬的,村里人也都夸赞姐夫的任劳任怨。

    最终两个弟弟找人打了叔叔的姐姐。

    把一个中年女人打得全是淤青。

    叔叔装作不知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忍了下去,过了下去。

    虽然那些年有所折腾,叔叔想想便也算了,为了儿子,过着一辈子就能一眼望到头的生活。

    叔叔患上了糖尿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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